摘要:门锁那儿,终于“咔哒”响了。何晴回来了,脚步都打晃,一股子死浓的酒气,里头还掺着股……说不上来的男士香水味儿,冲鼻子,直往脸上扑。
引子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个来吊丧的亲戚送走,屋子里,算是彻底静下来了,静得有点……瘆人。
那股子烧香烧纸混着消毒水儿的怪味儿,还飘在屋里散不去,黏糊糊的,好像把心都给糊住了,闷得慌。
老丈人……唉,那个我前前后后、搭上自己八年工夫伺候着的半瘫老头儿,总算是……走了。
葬礼嘛,办得倒是挺风光,就是……风光得有点假,你知道吧?
就跟我这段婚姻似的,真是把人掏空了。看着好像还挺像回事儿,其实里子早就空了,啥都没了。
就剩个空壳子,挂着“家”的名儿,在这死一样的安静里,“嗡嗡”地响,听得人心慌。
这恐怕……只是个开头,真正的暴风雨,估摸着还在后头憋着呢。
1.
夜都深了,厨房里那点儿饭菜啊,热了一回又一回,早没那个味儿了,跟我跟何晴现在这日子似的,没滋没味儿。
墙上那破石英钟,“咔哒”,慢吞吞蹭过了十二点,那一声儿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头,贼拉扎耳朵。
我就窝在客厅沙发里,灯都懒得开,就靠着窗户外头那点路灯的昏黄光,模模糊糊照出个家具影子。
门锁那儿,终于“咔哒”响了。何晴回来了,脚步都打晃,一股子死浓的酒气,里头还掺着股……说不上来的男士香水味儿,冲鼻子,直往脸上扑。
她那包,“咣当”一下就甩玄关柜上了,高跟鞋一脚蹬掉,边揉太阳穴边晃进来,脸上红扑扑的,那是喝多了,可那眼神儿,亮得吓人,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回、回来了?”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嗓子眼儿干得冒烟儿。这仨字儿,真是越说越少,越说越虚。
“嗯呐,公司应酬嘛,谈了个大单!下礼拜……我就升啦!”她说话含含糊糊的,那调调里,还藏着掖着那么点儿小得意,“对了,明天中午多做点儿,我带公司吃。”
我没吭声,就那么瞅着她。那股子陌生的香水味儿啊,跟针似的,一根根扎我鼻子里,顺着那根弦儿一路刺到心窝子。升职?应酬?至于喝成这样?至于沾一身别人味儿回来?我嘴张了张,想问来着,最后啊,屁都没放一个。问了能咋地?是自己找不痛快呢,还是赶紧把那早晚要来的结局给捅破了?
心里头啊,跟塞了团棉花似的,堵得要死,慌得不行。我转头闷声进了厨房,把那几盘凉透了的菜,“哗啦”一下全倒垃圾桶了,然后拧开水龙头洗锅刷碗。那水哗哗地响,好像想帮我盖住心里头那翻江倒海的动静儿。
八年了,我靠。整整八年啊。我原先傻乎乎地以为,只要我下力气、对她好,就能把这个家守住,把这份感情焐热乎了。可这现实呢?早就“啪”一声,给了我个大嘴巴子,响亮得很。
想想那会儿,我跟何晴,那日子也有过甜的时候。刚结婚那阵儿,她就是设计院一小助理,我呢,也算个小有名气的插画的,日子是紧巴点儿,可也暖和啊。啥时候变的呢?就她爸,我那老丈人,一个没留神摔了那一下之后。半身不遂,吃喝拉撒全得人伺候。何晴上班忙,根本顾不上,家里那点钱,也请不起个全天看护。瞅着她一天到晚愁得眉头拧成疙瘩,人也一天天蔫儿下去,我这心一横,一咬牙,就做了那个……让我后悔半辈子的决定——不干了,辞了工作,回家专门伺候老头儿。
那会儿啊,我真是天真得冒傻气,觉得这不就是暂时牺牲点儿嘛,为了咱这个家。刚开始,何晴确实那个感动啊,天天回来都搂着我,嘴里说着“辛苦啦老公”。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全是我一个人包圆儿:喂饭、擦身子、捏腿、端屎端尿,还得洗衣裳做饭、拖地扫地。日子过得跟个孙子似的团团转,但我心里头是踏实的,觉得为了媳妇儿,这都该干。
可慢慢儿地,味儿就不对了。何晴在公司混得越来越好,官儿越做越大,钱也挣得越来越多,成了家里顶梁柱了。她那点感激啊,就变成了“你就该干这个”,那点温柔啊,也变成了吆五喝六。她开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嫌我,嫌我身上总有股子药味儿散不掉,嫌我穿得土鳖,嫌我跟不上她那些朋友的趟儿。家里说话,彻底是她说了算。我就成了那个靠她养着的“家庭主男”,连想给自己扯件新衣裳,都得看她脸色。
那些年,不正好兴起那个什么自媒体嘛。我就琢磨着找点事儿干,也想着,好歹挣俩零花钱,不至于活得那么没脸没皮的,就在一个平台上开了个号——叫“默守工匠”。起初就拍拍我画画儿,后来发现捣鼓那些修修补补的玩意儿,看的人还挺多。啥换个灯泡、修个水龙头的小活儿,到后来改个旧家具、瞎琢磨点小玩意儿,嘿,没想到还真有人爱看。粉丝从几十个涨到几百,后来几千、几万的。偶尔还有广告找上门,那点流量也能换点儿小钱儿。
手里稍微活泛点儿了,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给老丈人添点儿东西。弄了个小型的电动玩意儿,帮他活动活动腿脚;换了个躺着舒服点儿的护理床;家里也买了些新电器,女儿王橙那补习班的钱,我也能掏一部分了。我原以为啊,我这么努力,我这多少也算有点变化了,能让何晴高看我一眼,能让我们俩这越来越僵的关系缓和缓和。
可我真是想瞎了心了。她好像看我更不顺眼了。觉得我这叫“不务正业”,拍那些“破烂儿”给她丢人。她从来不看我发的啥,也从来不问我挣了多少。在她眼里,我这点儿“小打小闹”,跟她那“年薪几十万”的大事业比,简直屁都不算。她还是那样,对我呼来喝去的,脸拉得老长,那眼神儿里,是毫不掩饰的瞧不上。
老丈人在的时候吧,好歹还能帮我说两句公道话,何晴多少还顾忌点儿面子。可现在,老头儿走了。这屋子里,最后那点儿能拴着她的人情啊、顾虑啊,也跟着一起没了。
我洗完最后一个碗,拿毛巾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何晴已经歪在沙发上睡过去了,身上那件死贵的职业套裙皱得跟抹布似的,脸上那层精致的妆也花了。就那股子呛人的香水味儿,混在闷了吧唧的空气里,显得更扎眼,更……不是个味儿。
我的心啊,就那么一点点儿、一点点儿地往下沉,跟掉进冰窟窿里似的,拔凉拔凉的。
2.
第二天早上,我还是老样子,早早起来,弄早饭,跟着就开始捣鼓午饭。想着何晴昨晚那话,我还特地多做了一份儿,拿饭盒装得好好的。瞅着饭盒里那菜,红的绿的搭配挺好,可我这心里啊,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昨晚上那股子疑心,就跟根刺似的,还扎在那儿,一抽一抽地疼。
吃早饭的时候,何晴估计是酒还没醒透,蔫了吧唧的,也没怎么搭理我。快出门的时候,她抄起我放桌上的饭盒,掀开盖子扫了一眼,眉头立马就拧成了个疙瘩。
“怎么是剩菜?”她嗓子哑哑的,带着宿醉那劲儿,还有一股子明摆着的不高兴。
我当时就愣那儿了:“不是剩的啊,早上刚炒的。”
“刚炒的?”她拿手指头戳了戳里头一格的红烧肉,“这颜色!一看就是昨晚剩下的!王默,你几个意思啊?我爸这才刚走,你就这么对我了?连口热乎的、新鲜的午饭都不乐意给我做了?”
我真是给气笑了,哭笑不得那种。那红烧肉是昨晚上做的没错,可我是特意多做了点,留着今天带饭的,早上也好好热透了,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剩菜”?再说,以前她带饭,哪回不是头天晚上的菜啊?今儿这是抽什么疯?
“何晴,你能不能讲点儿理?这肉是昨晚多做的,早上热透了的。以前你不也老带隔夜菜吗?”我尽量压着火,让自个儿声儿听着平稳点,可那话里头,还是忍不住带了点委屈,还有点……闹不明白。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跟你说王默,我现在是部门经理了!中午要跟客户吃饭,跟领导吃饭!你让我提溜着这么个玩意儿去,我的脸往哪儿搁?”她“啪”一下把饭盒盖子盖上,使劲往桌上一墩,发出“哐当”一声响,“还有!少拿我爸说事儿!他走了,我也难受!但这不能是你糊弄我的借口!”
她这话,就跟一把钝刀子似的,一下一下往我心口上拉。“糊弄”?我伺候她爹八年,撑着这个家八年,就换回来一句“糊弄”?
那火“腾”一下就顶脑门儿了,但我死死给摁住了。我瞅着她,她那脸上啊,写满了不耐烦,说话夹枪带棒的,一点儿往日的情分都没了,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了。
“行,你不带拉倒。”我深吸了口气,把那饭盒拿了回来,“我中午自个儿吃。”
“哼!”她鼻子“哼”了一声,抓起她那个死贵的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门甩得“砰”一声巨响。
屋里头,又剩我一个人了。我瞅着桌上那份被她嫌弃的午饭,心里头一阵一阵地发冷。她不是嫌菜不好,她是嫌我这个人,嫌这个家,嫌这段让她觉得“丢份儿”的婚姻。那个什么狗屁“升职”,怕才是她真正想把我一脚踹开的底气吧?还有那股子陌生的香水味儿……一个特吓人的念头,跟条毒蛇似的,开始往我心里钻,盘在那儿了。
下午,我去学校接我闺女,王橙放学。出门前,我还特地换了件前阵子用自己挣那点钱买的、看着还算板正的休闲外套,对着镜子扒拉了一下头发。我就是不想让闺女觉得,她爹老是那副邋里邋遢、上不了台面的样儿。
校门口人乌泱乌泱的,我一眼就瞅见王橙跟她那几个小同学吵吵闹闹地出来了。
“橙橙!”我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王橙看见我,脚下顿了一下,脸上先是有点惊讶,跟着就有点儿……不自在。她旁边那几个小丫头片子也瞅见我了,其中一个眼睛尖的,立马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哇塞!王橙,你爸今天好帅啊!这衣裳新买的吧?看着好贵的样子!”
另一个也跟着起哄:“是啊是啊,跟你妈站一块儿越来越配了!”
我心里刚冒出来那点儿热乎气儿啊,瞬间就被王橙接下来的话给浇了个透心凉。
她眉头皱着,老大不高兴地冲那几个同学嚷嚷:“什么呀,这衣服肯定是我妈买的!我爸哪有钱买这么贵的衣服!”说完,她几步窜到我跟前,那口气,跟审贼似的:“爸,你穿成这样来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财了呢!”
我心口就跟让人拿锤子狠狠砸了一下,闷得慌。闺女这话,比何晴那冷脸子还扎人。在她眼里,我就是那个啥也不是、全靠她妈养活的窝囊废吗?
“这……这是爸爸自己买的。”我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你自己买的?你拿啥钱买啊?还不是花我妈的钱!”王橙一脸的不信,那眼神儿,甚至有点瞧不上,“爸,我跟你说,我妈现在可牛了,马上就是那个腾飞公司的部门经理了!方叔叔说,以后还要提拔我妈当副总呢!”
“方叔叔?”我的心猛地就是一抽,那名字跟针似的扎进耳朵里,“哪个方叔叔?”
“就是方明叔叔啊!我妈公司的那个!他对我们可好了,老给我买好吃的,还说等我妈升职了,要请我们娘俩吃大餐呢!”王橙还一脸美滋滋地说着,压根儿没瞅见我那脸,“唰”一下就白了,跟纸似的。
方明……方明!
这名字,就跟一道雷,“咔嚓”一下劈在我乱糟糟的脑子里。方明,何晴他们公司的,也是我……我以前的好哥们儿啊!
怎么能是他呢?我记得以前他还来过我们家几回呢,那会儿我俩关系还挺铁,一块儿喝过大酒,吹过牛逼。后来我辞了职在家窝着,联系才慢慢少了。他啥时候跟何晴走这么近了?近到我闺女都管他叫“方叔叔”了?近到他都知道何晴要升职,还说要请她们“吃大餐”了?
一股子压不住的恶心劲儿混着火气,从胃里直往上冲。怪不得何晴昨晚回来那么嘚瑟,怪不得她身上有那男的香水味儿,怪不得她今儿个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我可去你的吧!
我手脚冰凉,血都好像不流了。我强忍着那股子晕乎劲儿,牵着还在那儿叽叽喳喳念叨“方叔叔”多好多好的闺女,往家挪。每一步啊,都跟踩在刀尖儿上似的,钻心地疼。
回到家,何晴居然已经回来了,正歪在沙发上贴那玩意儿,敷面膜呢。看见我身上这件新外套,她立马把面膜“啪”一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王默!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衣裳?是不是又动家里的钱了?!”
憋了一整天的火,这下子,是彻底炸了。
“家里的钱?哪个是家里的钱?你倒是说说!”我把王橙那书包往旁边一扔,气得声儿都哆嗦,“这些年,你往家里拿过几个子儿?除了按月给我那点儿死的‘生活费’,老头儿看病的钱,孩子补课的钱,水电煤气,哪个不是我想辙弄来的?你以为我拍那些破视频,搞那什么自媒体,是闲得蛋疼吗?!”
“哟嗬,能耐了啊?敢跟我顶嘴了?”何晴蹦起来,两手往腰上一掐,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你那点儿破收入,够干啥的?要不是老娘辛辛苦苦在外头拼,这个家早他妈垮了!你现在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还敢跟我大吼大叫?王默,你给老娘搞搞清楚,你算老几!”
“我算老几?我什么位置?我是你男人!是这家的爷们儿!不是你养的一条狗!”我气得浑身直哆嗦,“何晴,你给我说清楚,你跟那个方明,到底怎么回事儿?!”
一听到“方明”这俩字,何晴那脸明显变了变,眼神儿里闪过一丝慌乱,但立马又被更大的火气给盖过去了。
“你瞎咧咧什么?!我跟方明就是正常的同事!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她嗓子都喊劈了,跟让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我看你就是自己没本事,一天到晚瞎琢磨!你是不是觉得我爸没了,没人给你撑腰了,就琢磨着怎么多分点家产了?”
她这话,真他妈毒啊,跟淬了毒的箭似的,一箭一箭往我心窝子里扎。闹了半天在她心里,我连伺候她爹那点儿情分,都成了别有用心的算计了。
“何晴,你……你简直没法儿说理!”我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没法说理?我看是你疯了!”何晴说着,居然猛地冲上来,对着我胸口就是一拳头,跟着就又抓又挠,“我打死你个白眼狼!没良心的玩意儿!”
我给她打得直往后趔趄,胸口给挠得生疼。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我动个手指头就能把她按住,可我不能啊。别说男女动手这事儿传出去就是我家暴,难听,更何况,我心里头还他妈残存着那么一丝丝……对这个娘们儿的念想,或者说,是对这段眼瞅着就要完蛋的婚姻最后那么一点点舍不得。
就这时候,我俩这动静太大,把隔壁邻居给招来了。一个平时跟何晴关系挺好的大妈敲开了门,一看屋里这架势,问都不问一声,指着我鼻子就开骂:“哎哟喂!王默!你怎么能打老婆呢?何晴多不容易啊,一个人养家糊口的,你一个大男人在家享清福,还动手打人?太不是东西了!”
我瞅着那大妈那张喷着唾沫星子、满是“正义”的脸,又瞅瞅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躲她后头呜呜哭的何晴,还有旁边吓得脸都白了、傻站着的闺女,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噌”地一下就窜到了天灵盖,一下子把我给冻透了。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敢情,在这个家里,甚至在外人眼里,我他妈早就成了一个吃软饭的、还不知好歹的废物点心了。
我的心啊,这下是彻底、彻底地死了。
3.
那次吵得天翻地覆之后,我跟何晴就彻底不说话了,冷战。她天天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干脆晚上都不回来,就算在家,也拿我当空气,瞅都不瞅一眼,更别说搭理了。这家里头,冷的跟冰窖似的。我也不想再去跟她掰扯啥了,也不再想那些没用的了。心里的口子还在那儿淌着血,疼得厉害,但同时啊,脑子却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一股子狠劲儿,也在慢慢往上冒。
我知道,这段日子到头儿了。就差个由头,差个让我彻底死了这条心的铁证。
过了一个礼拜,是个周末,我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市里书店买点画画的家伙事儿,其实呢,就是心里那根刺儿老扎着我,鬼使神差地,就晃悠到了何晴公司附近那个大商场。我也不知道自个儿想干啥,可能就是下意识地想去看看,能不能碰上点啥,把这事儿给坐实了。
没啥目的地在商场里瞎转悠,走到四楼吃饭那层,我这脚底下,猛地就跟钉那儿了似的。透过一家挺高级的牛排馆那大玻璃窗户,我瞅见了仨熟人——何晴,我闺女,王橙,还有……方明那个孙子。
他们仨就坐在靠窗那桌,桌上摆着看着就挺贵的牛排啊、小点心啥的。何晴那笑得叫一个灿烂,正歪着脑袋跟方明说着啥呢,那眼神儿里,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那个腻歪劲儿和依赖。而王橙,我亲闺女,正满脸幸福地往嘴里塞方明刚给她切好的一块牛排,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谢谢……爸爸!”
“爸爸”?!
这两个字,就跟个炸雷似的,在我耳朵边上“轰”的一声炸开了!
我那血,“呼”一下全冲脑门子上了,眼前一阵阵发黑。气、丢人、被戴绿帽子……所有那乱七八糟的情绪,跟发大水似的,一下子就把我给淹了。我几乎是凭着一股子邪火,一把推开那餐厅的门,就冲了过去!
“何晴!王橙!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我那嗓子眼儿,因为气得狠了,都变声儿了,跟拉破风箱似的。
餐厅里所有人都“唰”地一下,全扭头看我。
何晴脸上的笑立马就僵那儿了,一看是我,那脸先是闪过一秒钟的慌张,跟着就变得铁青。方明也傻眼了,下意识地想站起来。
王橙让我这一嗓子给吓懵了,嘴里那块牛排都忘了咽,怯生生地瞅瞅我,又瞅瞅方明,小声嘟囔了一句:“爸……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我那好闺女,都管别人叫‘爸爸’了?!”我眼珠子死死地钉在何晴脸上,感觉里头都要喷出火来了,“何晴!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默!你发什么神经!”何晴猛地站起来,嗓门儿尖得刺耳,想拿气势压住我,“这是大庭广众的,你嚷嚷什么?嫌不够丢人啊!”
“丢人?到底他妈的谁丢人?!”我指着方明那孙子,“他是谁?你不是说你们就是普通同事吗?普通同事能让你带着我闺女,让她管别人叫‘爸爸’?!”
方明那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看着挺尴尬,也挺没种,他张了张嘴想说点啥,让何晴一个眼刀给瞪回去了。
“王默,你少在这儿没事找事儿!我们就是……就是带孩子出来吃顿饭!”何晴强撑着,但那眼神儿飘忽不定,“橙橙她……她那是叫着玩儿呢!”
“叫着玩儿?”我冷笑,心疼得都快碎了,“何晴,你还要蒙我到什么时候?!”
我眼神扫过方明,这个我以前还拿他当哥们儿的男人,这会儿在我眼里,怎么看怎么膈应。我真想冲上去,照着他那小白脸狠狠来两拳!但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行。我那个“默守工匠”的号,现在是我唯一的指望,是我翻身的本钱。我要是今天在这儿动了手,让人拍下来传到网上,弄不好就因为“打人”被封号了,那我之前吃的那些苦,不就全他妈白费了?
我狠狠吸了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动手是最蠢的法子,我要的是让她,让他们俩,付出代价!
“何晴,”我声音冷下来了,带着一种她从没听过的平静,“我们谈谈吧。离婚的事儿。”
听到“离婚”俩字,何晴好像松了口气,但立马又警惕起来:“你想干嘛?”
“干嘛?离婚呗,然后分家当。”我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这婚,离定了。”
那天晚上,何晴一回家,就把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啪”一下摔我面前。那协议简单得可笑,闺女归她,房子归她,钱归她。给我的呢?就一句“感情破裂,自愿离婚”。
我瞅着那张破纸,差点没气乐了。她这是拿我当二百五呢?净身出户?凭什么?!
“何晴,你这小算盘打得,可真够响的啊。”我把那协议推了回去,“这房子是结婚后买的,是,写的是你名儿,可首付里头有我结婚前的钱,这几年房贷大部分是你还的没错,可家里的开销呢?伺候老头儿花的钱呢?养闺女的钱呢?这难道不算钱?这些我都能拿出证据来。房子,我最少要一半。”
“一半?王默,你做梦去吧!”何晴尖叫起来,“房子是我的名字!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你吃我喝我八年,还想分我的房子?门儿都没有!”
“是不是做梦,咱们法庭上说去。”我平静得很。我知道,她最怕的就是闹上法庭,影响她那所谓的“前途”。
果然,何晴的脸绿了。她估计也没想到,我这次这么硬。她眼珠子转了转,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我那前丈母娘,就是那个自打老丈人瘫了就说“身体不好”很少露面、却在老丈人葬礼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人,跟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王默你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闺女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翅膀硬了,想离婚分家产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老婆子活一天,你就休想从我们家拿走一个子儿!”
我冷冷地瞅着这个撒泼的老娘们儿,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这女人,当年老丈人最需要她的时候,说自己伺候不了,几乎是把老头儿扔下,跑回自己娘家了。现在老头儿刚没,她倒跳出来替她闺女“主持公道”了?真他妈可笑。
“阿姨,您先消消气儿。”我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当年叔叔摔倒瘫了,您是怎么做的,您自个儿心里没数吗?是谁把他甩给我跟何晴,自个儿躲清闲去了?现在叔叔刚走,您就蹦出来骂我这个伺候了他八年的人‘忘恩负义’?您不觉得亏心呐?”
我这话跟刀子似的,准准地扎在她心窝子上了。前丈母娘那脸“唰”地就白了,张着嘴,半天吭哧不出一句话来。周围那些被她哭闹声引来看热闹的邻居,也开始小声嘀咕,那眼神儿里,全是瞧不起。
何晴一看这架势不对,知道再闹下去更丢人,赶紧把她妈拽到一边,嘀嘀咕咕商量了几句。
最后,何晴咬着后槽牙,冲我说:“王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万,你把字签了,以后跟我们家,跟王橙,一刀两断,再没任何关系!”
二十万?打发要饭的呢?我这八年的青春,我这八年的罪,就值二十万?
“一百万。”我伸出一个手指头。
“你疯了吧?!”何晴嗓子都劈了。
“一百万,少一分都不行。不然,咱们就法庭见。到时候,可不止是分房子的事儿了,你婚内跟方明那点破事儿,怕是也得抖搂出来。你自己掂量掂量,是你那点名声和前途要紧,还是一百万要紧。”我瞅着她,眼神冰凉冰凉的。
何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胸口起伏得厉害。我知道,我掐住她的七寸了。她那个什么狗屁“部门经理”,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她赌不起。
来来回回扯了半天皮,最后定了五十万。我们签了离婚协议,附加条款写的明明白白:我自愿放弃对王橙的抚养权和探视权,以后跟王橙再没半点关系;何晴一次性给我五十万了事,咱俩结婚期间那点家当算分完了,谁也别再找后账。
拿着那份沉甸甸的协议,走出那个我曾经叫“家”的地方,我头都没回。外头的太阳挺刺眼,可我却觉得眼前亮堂堂的,心里也敞亮了。
终于……结束了。也该重新开始了。
4.
那五十万到手,再加上我这几年搞自媒体攒的那点儿,手头一下子就松快多了。我一点儿没犹豫,立马在郊区租了个带院子的小楼。这地方清静,地方也够大,正好能捯饬个像样点儿的摄影棚。
我把所有心思都扑在了“默守工匠”这个号上。以前吧,得顾着老丈人,还得防着何晴叨逼叨,拍个视频都缩手缩脚的,更新也没个准时候。现在,嘿,没人管了,彻底自由了!
我开始琢磨着拍点新花样。除了以前那些手工啊、修理啊,我还加了些户外瞎折腾、家里小改造,甚至偶尔还露两手做点吃的。最关键的是,我开始在视频里露脸了。
以前啊,我总觉得自个儿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在家窝着,形象也不咋地,不好意思往镜头前凑。但经历了这么多破事儿,我反倒想开了。我就是我呗,一个爱生活、动手能力还凑合的普通男人。我这点儿经历,我这点儿变化,没准儿还能给那些跟我一样不顺心的人鼓鼓劲儿呢。
嘿,还真别说,效果是真他妈好!我头一回露脸那视频,讲的是怎么拿些破木头改造院子,发出去不到一天,点赞就干到一百多万了,粉丝数更是“噌噌”往上涨,翻了好几倍。评论区里都炸锅了:
“卧槽!工匠大佬原来长这么帅!还以为是个油腻大叔呢!”
“这动手能力,这颜值,这沉稳的范儿……粉了粉了!”
“看大佬搞东西太解压了!必须关注!”
“就我一个人觉得大佬眼神里有故事吗?一看就是经历过事儿的男人!”
各种找上门合作的也乌泱乌泱地来了,卖工具的、搞家居的、甚至连卖车的都来找我。我这收入,跟坐火箭似的往上蹿,没多久就甩开何晴那点儿她老挂嘴边的“年薪几十万”八条街了。我买了新设备,还请了俩小助理帮忙,这自媒体干得是风生水起。我不再是那个看人脸色、窝窝囊囊的家庭主男王默了,我是有几百万粉丝的“默守工匠”。
而另一头呢,何晴那日子,听说开始过得紧巴巴的了。
没了老子我这个免费保姆,她又要上班挣钱,又要管王橙吃喝拉撒睡,很快就忙得焦头烂额。她那个部门经理的位子,听着挺好听,其实压力山大,加班跟家常便饭似的。王橙又正好是那个讨人嫌的青春期,花钱的地方多,心思也重。以前有我在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现在跟着何晴,不是叫外卖就是瞎对付,那生活质量,直线往下掉。听说啊,王橙在学校里因为穿得不如以前了,零花钱也少了,没少让同学挤兑,性子也越来越不招人待见,又阴又犟。
更让何晴脑仁儿疼的是她那个妈。我那前丈母娘,眼瞅着方明那孙子好像也没真打算娶何晴,那什么“副总”的空头支票更是遥遥无期,就开始打方明的主意了,想从他那儿敲一笔什么“青春损失费”或者“彩礼钱”。方明也不是傻子啊,被缠得烦了,就开始躲着何晴娘俩了。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前丈母娘不知道在哪儿刷着我的视频了,一看我现在这“风光”劲儿,眼珠子当时就红了。立马就撺掇何晴来找我要钱。
“他现在是大网红了!随便接个广告就几十万上百万的!凭什么咱们娘俩过得这么苦哈哈的,他倒在外头逍遥快活?当初离婚给那五十万,那叫钱吗?那是打发要饭的!你去找他,让他再给你拿二百万!不,五百万!”前丈母娘唾沫星子横飞地给她闺女出馊主意。
何晴估计也是被逼得没辙了,居然还真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头,她一改以前那趾高气扬的劲儿,那声音,带着一股子故意装出来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柔弱”。
“王默……是我,何晴。”
“有事儿?”我声音平得像块冰,听不出一点儿情绪。
“那个……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巴……你看,橙橙马上要上高中了,花钱的地方也多……你能不能……再帮我点儿?”
“帮你?”我差点没笑出声,“何晴,咱俩已经离了,协议签得清清楚楚,钱货两清,各走各路。你手头紧,那是你的事儿,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王默!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好歹也夫妻一场!橙橙也是你亲闺女啊!”她一看软的不行,立马又急了。
“闺女?”我冷笑,“协议上写着呢,我放弃抚养权探视权,从此跟她没关系。这是你当初点头同意的。怎么着?现在养不起了,又想起我这个爹了?”
“你……!”何晴让我的话给噎住了,估计是怕把我彻底惹毛了,又把那口气咽下去,放软了调子,“王默,就当我求你了,看在橙橙的面子上……”
“用不着。”我直接打断她,“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说完,我“啪”就挂了电话,然后想都没想,直接把她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但她们哪能那么容易死心啊。
没过几天,我正参加一个牌子搞的线下粉丝见面会。活动弄到一半儿,后台突然就乱起来了。我皱着眉过去瞅瞅,好家伙,何晴跟她那个妈,正让保安拦在外面呢,又吵又闹的。
“王默!你给老娘出来!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前丈母娘扯着嗓子嚎,“有俩臭钱了不起了是吧?连亲闺女都不认了!”
何晴也跟着哭哭啼啼地指着我:“王默,你心太狠了!我们娘俩都要活不下去了,你就不能拉我们一把吗?”
现场乱成一锅粥,好多粉丝和记者都围过来了,拿着手机对着她们咔咔拍。
我脸都黑了,示意保安先放她们进来,然后走到她们跟前,压低了声音警告:“何晴,我劝你差不多得了。别逼我把事儿做绝。”
“做绝?你早就够绝的了!”何晴抹了把泪,估摸着是看人多,胆儿肥了,“王默,当初离婚给那点钱根本不够!我们结婚那些年的共同财产没算清楚!你那个破账号,是在我们结婚那会儿做起来的,那也是夫妻共同财产!必须重新分!”
重新分?我瞅着她那张因为贪心和嫉妒变得扭曲的脸,心里头只剩下恶心。
“是吗?”我冷笑一声,从助理手里拿过一个文件夹,“看来你记性不大好啊。离婚协议上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双方财产已经分完了,谁也别找后账。至于你说的那个号,结婚那会儿是注册了没错,但真正开始稳定挣钱,挣大钱,是在咱们离婚以后。而且,结婚那会儿那点儿可怜的收入,全都填家里窟窿和给你爸看病了,我这儿可有细账。你想重新算?行啊,我奉陪。不过,到时候怕不是我给你钱,是你得把你那套房子分我一半,顺便再把这些年我伺候老人、操持家务的辛苦钱给我补上!”
我的话,还有我手里那厚厚一沓打印出来的流水单子,明显把何晴和她妈给镇住了。她们俩对看了一眼,眼神儿里全是又不甘心又害怕。
就在这时候,王橙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了,怯生生地走到我面前。她瞅着我,眼神儿挺复杂,有点陌生,有点好奇,还有那么一丝……渴望?
“爸……”她小声叫了一句。
这是离婚之后,她头一回叫我“爸”。
我瞅着她,心里说不上是个啥滋味儿。这孩子,终究是被她妈和她姥姥给带歪了。
“你……能不能……给我点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我想买个新手机,我们同学都有……”
何晴和前丈母娘立马紧张地盯着我,就怕我心一软。
我沉默了一下,看着王橙那张跟何晴有几分像、但还带着点孩子气的脸。
“我可以给你钱。”我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以后,离你妈和你姥姥远一点。她们只会把你教坏。”我盯着她的眼睛,特认真地说,“你要是做不到,这钱,我一分都不会给。”
王橙愣住了,下意识地回头瞅了瞅何晴和她妈。那俩正用警告的眼神儿瞪着她呢。
最后,王橙低下头,小声说:“我……我知道了。”
我从钱包里抽出十张红票子,递给她:“拿着。记住我跟你说的。”
王橙接过钱,说了声“谢谢爸”,然后就被何晴一把给拽走了。前丈母娘临走前,还不甘心地狠狠剜了我一眼。
瞅着她们走远的背影,我知道,这场烂戏,还远远没唱完呢。她们那点儿贪心和不甘心,早晚得把她们自己拖进泥潭里。
5.
果然,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法院寄来的那玩意儿,传票。何晴跟她妈,说是“离婚后财产纠纷”,正式把我给告了,要求重新分那所谓的“婚内共同财产”,说白了,就是冲着我那个现在值点钱的自媒体账号来的。
瞅着那传票,我心里非但没火,反倒松了口气。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既然她们非要走法律这条道,那就上法庭,把所有事儿都摊开了,掰扯清楚吧。
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所以那些能证明事儿的玩意儿,一直都收得好好的,一样没扔。离婚协议、公证书、这些年伺候老丈人花的各种钱的条子(看病的、护理的、买营养品的)、家里日常花销的流水账(细到买根葱、交个水电费都有记)、我那号早期挣那点儿仨瓜俩枣并且主要都填家用了的证据、还有那号是离婚后才火起来挣大钱的详细数据分析……我把所有这些材料都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给了我请的律师。
开庭那天,何晴、她妈,还有她们请的那个律师,都来了。何晴看着有点儿蔫儿,但那眼神儿里还是透着对钱的那个贪婪劲儿。前丈母娘呢,还是一副“老娘今天非弄死你不可”的嚣张样儿。
何晴那律师先跳出来,叭叭地说我离婚的时候藏了自媒体号的真实价值和挣钱的潜力,说我这是骗人,要求把原来离婚协议里分家产那部分作废,重新估价我那号,然后分钱。他还装模作样、挤眉弄眼地在那儿说何晴一个单亲妈妈带孩子多不容易,想让法官可怜她们。
轮到我这边说话,我那律师,冷静得很,慢条斯理地,把所有证据一样一样往上递。
“法官大人,您请看这份离婚协议和公证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双方财产已经分完了,谁也别再找后账。当时被告(就是我)已经一次性拿了五十万的补偿,这是他俩自个儿商量好的结果。”
“第二点,原告说被告藏钱的事儿。麻烦您看这份详细的流水账和银行记录。在结婚那段时间里,被告这个自媒体号挣的钱非常少,而且绝大部分都花在家里了,包括给老丈人付那些老贵的医药费护理费,还有闺女王橙上学补课的钱。说实话,要是真仔细算算,被告往家里投的钱,比原告给的那点所谓的‘固定生活费’多多了。这份数据分析报告也清清楚楚地显示,这个号能火起来,能挣大钱,产生巨大的商业价值,是在俩人离婚之后的事儿。这完全是被告自个儿努力的结果,跟原告没啥直接关系。”
“还有啊,我们这儿还有证据证明,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被告为了照顾瘫在床上的老丈人,牺牲了自己的工作和前途,承担了家里主要的照顾责任。而原告作为女儿呢,并没有尽到该尽的赡养义务。按照咱们国家法律规定,被告完全有权利向原告要这些年的辛苦钱。”
一份份证据摆上去,一条条记录念出来。法庭里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何晴那脸啊,越来越白,她估计是真没想到我准备得这么全乎,把每一笔账都算得这么清楚。前丈母娘也彻底蔫儿了,不吭声了。
法官仔细看了所有材料,然后抬眼看向何晴和她那个律师,语气挺严肃:“原告律师,根据被告现在拿出来的这些证据看,被告不光没有藏财产,反而可能在结婚期间付出的钱和辛苦,远远超过了协议补偿的那些。要是真严格按法律判,原告这边不光可能一分钱都分不到,甚至还得给被告补偿辛苦费,而且,婚后买那套房子,也确实有需要重新分的可能。我建议你们啊,还是考虑考虑调解吧。”
何晴那律师的脸也难看得跟吃了苍蝇似的,他凑到何晴耳朵边上小声嘀咕了几句。何晴身子晃了晃,明显是受了老大打击。她不甘心地瞪着我,那眼神儿里全是恨。
休庭说调解的事儿,何晴在她律师催了好几遍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挪到我跟前。
“王默,算你狠!”她咬着后槽牙说。
我瞅着她,心里平静得一点波澜都没有,就觉得这事儿总算要有个了断了。“何晴,不是我狠,是你太贪心了。要不是你跟你妈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咱们本来可以好聚好散的。”
“那现在咋办?你说!”她口气还是那么冲。
“简单。”我看着她,“法官刚才说得很清楚了。你要么现在撤诉,要么就等着判决结果出来。不过呢,看在橙橙的面子上,我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路?”
“你不是老说养橙橙累得慌吗?”我把之前王橙找我要钱那事儿提了提,“既然你觉得费劲,我可以帮你一把。”
何晴立马警惕起来:“你想干嘛?”
“咱们重新签个协议。”我说,“就算法庭最后判了,你需要赔我一笔辛苦钱,还有房子分割的差价,这笔钱,我不要了。但是,这笔钱就算折成王橙以后长大的抚养费,一次性结清了。从今往后,你跟我,还有我跟王橙之间,再没有一毛钱的经济瓜葛。你也不用再给我什么抚养费了(虽然法律上我放弃了抚养权,但她这一告,等于又把这事儿扯出来了,不如一次性弄利索)。”
何晴傻眼了,她旁边那律师眼睛倒是亮了。这法子对何晴来说,绝对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了。既保住了房子,又免了一大笔可能要赔的钱,还顺手把以后十几年养孩子的钱给解决了。
“你……你真是这么想的?”何晴还是不敢信。
“当然是真的。我就是想彻底摆脱你们,过几天清净日子。”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补充协议,“签了吧。签了这个,拿到公证书,咱们就彻底两清了,谁也别再烦谁。”
最后,何晴在她律师拼命劝说下,还是签了字。
走出法院大门,外头阳光真好。我拿着那份证明我不用再掏一分钱抚养费、跟何晴娘俩彻底没关系的公证书,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纠缠了这么久的烂事儿,终于,算是彻底画上句号了。
6.
我原以为啊,拿到了有法律效力的公证书,何晴她们总该消停了吧。但我还是太天真了,低估了她们那不要脸和贪婪的劲儿。
估计是法院这条路走不通了,手里又确实缺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何晴又开始联系我了。电话打不通,就换着法儿给我发信息,内容翻来覆去就那些,哭唧唧地说自个儿过得多难多难,话里话外就是暗示我,得“念着以前那点情分”再拉她一把。
我只回了她一条:“没钱就把房子卖了,够你们娘俩花销一阵子了。”
“卖房子?那不行!那是我的房子!”她立马就炸了,跟着又开始新一轮的哭诉和道德绑架,说什么我是孩子的爹,不能不管之类的屁话。
我直接把她所有能联系上我的方式,通通拉黑,眼不见心不烦。
没过几天,一场冲着我来的、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的网络风暴,一点儿预兆没有,就炸开了。
#五百万粉大网红默守工匠抛妻弃子# 这么个扎眼的标题,突然就冲上了好几个平台的热搜榜。
点进去一看,好家伙,全是骂我的。各种营销号跟约好了似的,发那些所谓的“知情人爆料”,把我给描绘成了一个靠老婆吃软饭、一出名就把糟糠之妻和亲闺女一脚踹了、逼着前妻净身出户、对前妻娘俩现在过得苦哈哈的死活不管的“当代陈世美”。
那文章写得叫一个“感人肺腑”、“催人泪下”,配的图是何晴抱着王橙,俩人看着憔悴得不行的照片(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故意摆拍的),还有些是咱们以前过日子时候的照片(肯定是何晴给的),专门挑那种我看着挺落魄、何晴挺光鲜的对比照。
一下子,网上就炸了锅,骂声铺天盖地。无数不知道咋回事儿的网友涌进我账号评论区和私信里,对我就是一顿喷:
“渣男!滚!取关了!”
“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白瞎我以前那么喜欢看你的视频!”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真他妈没错!”
“心疼他前妻和女儿,太惨了!”
“抵制这种没良心的网红!”
我那粉丝数开始往下掉,一些本来都谈得差不多的广告合作也立马黄了,牌子那边都说要再看看情况。
而何晴呢,就趁着这股子“热乎劲儿”,麻溜儿地开了个直播号。她在直播间里哭得梨花带雨,在那儿讲她怎么“被抛弃”的,控诉我怎么怎么不是东西,一边哭一边卖东西,还真骗了不少网友的同情,直播间里礼物刷刷地飞,她那号粉丝也在几天内涨了不少。
瞅着网上那些颠倒黑白的屁话,瞅着何晴在直播间里那副假惺惺、装可怜的德行,我真是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我知道,这时候发火没用,得反击。
幸好,我早就防着这一手呢。
在我律师的建议下,我飞快地把所有证据都整理好,做了个长视频,标题就叫——《关于最近热搜那点破事儿的真相和回应》。
视频开头,我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镜头前,眼神儿特坦荡。
“大家好,我是默守工匠,王默。最近这些事儿,估计大家都听说了。挺抱歉的,占用了大家的时间和公共资源。今天呢,我不想跟谁吵架,也不想辩解啥,我就是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
接着,视频里头,清清楚楚地展示了:
完整的离婚协议和法院出的公证书:上头写得明明白白,俩人是自愿离婚,家产分完了,我一次性给了五十万补偿,并且公证确认了不用再给抚养费。
详细的银行流水和家里花销的记录:证明结婚那会儿我那号挣不了几个钱,挣的钱也都花家里了,离婚后才开始挣大钱的。
伺候老丈人八年的一些证据:包括照片、视频片段(是征求过同意拍的日常康复画面)、看病交钱的单子啥的,没说话,但谁看了都知道我这些年遭了多少罪。
法院开庭的记录大概内容和最后调解的结果:证明何晴告我分财产没告赢,最后是她自个儿同意调解的。
何晴娘俩跑到我活动现场大吵大闹、还有王橙找我要钱那段的现场录音和一些监控画面(人脸做了模糊处理,保护未成年人,但说话声儿听得清清楚楚)。
视频最后,我还是那么平静地说:“一段婚姻走到头,俩人都有责任,我也不想多埋怨谁。但是离婚之后,我该做的都做了,协议上的每条都履行了。面对前妻一次又一次的骚扰和要钱,我都忍了。但这一次,她利用大家的同情心,瞎编乱造,往我身上泼脏水,搞网络暴力,这已经严重犯法了,侵犯了我的名誉权。对此,我保留追究她法律责任的权利。”
这视频一发出去,立马就炸了。网上的风向,瞬间就转过来了。
我的粉丝们头一批就冲上去了:
“我就说大佬不是那种人!”
“证据甩脸上!这脸打得‘啪啪’响!”
“前妻这一家子也太恶心人了吧?没完了还!”
“伺候瘫痪岳父八年,离婚给五十万,还想咋样?简直就是农夫与蛇现代版!”
“心疼大佬!平白无故被黑成这样!”
我的律师团队也立马发了个专业的法律声明,一条条分析何晴这行为有多违法。一些知道点内情的邻居、甚至以前公司的老同事,也站出来发了些视频和文字,侧面证明我人品没问题。
何晴那个直播间,瞬间就被气炸了的网友给冲了。之前同情她的那些人纷纷喊着要退钱,大骂她是“骗子”、“戏精”、“毒妇”。一些之前帮她说话、打着女权旗号的账号,发现自个儿被当枪使了,也立马掉转枪口,骂她利用男女对立搞事情,败坏女性形象。
何晴这下彻底慌了神。她关了直播,删了之前那些视频,可哪儿还来得及啊。她的名字跟“默守工匠前妻”这几个字一起,被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各种难听的标签甩都甩不掉:“拜金女”、“白眼狼”、“网络乞丐”……
我没给她喘气的机会,直接向法院提起了名誉损害赔偿的诉讼。
证据那么足,何晴输得一点悬念都没有。法院判她必须公开道歉,还得赔偿我的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费。这笔赔偿金,再加上她之前打官司花的钱,彻底把她的老底儿都掏空了。为了付这笔钱,她名下那套她看得比命都重的房子,最后被法院查封,强制拍卖了。
拍卖那点钱,付完了赔偿和欠的债,几乎啥也没剩下。名声臭了,钱也没了,何晴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带着同样名声扫地的闺女王橙,滚回了老家。听说啊,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惨。
至于那个方明,在何晴闹出这么大动静之后,也跟着倒了霉,公司里关于他的闲话满天飞,听说升职的事儿彻底黄了,他原来的家庭也因为这事儿散了,也算是活该,自作自受。
结局
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我的日子也终于清净了。经历了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儿,我反倒更知道珍惜眼前了。我的自媒体事业越做越红火,成了这行里头叫得上号的人物。我也碰到了一个真心懂我、知道疼我的女人,重新组了个家,过上了那种简简单单、但心里踏实的小日子。
瞅着窗户外头院子里,我新媳妇儿正领着我那刚会走的小儿子摇摇晃晃地学步,太阳光暖暖地洒在他们身上,看着就舒坦,心里也暖烘烘的。我拿起画笔,想把这会儿的景儿画下来。
至于何晴和王橙,她们后来到底咋样了,我已经懒得去打听了。人啊,总得为自己做的事儿负责,对吧?
(完)
日子还长着呢,放下那些错的、烂的,才能腾出手来,抓住真正对的、好的。
来源:慧慧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