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所就读的某18县小县城的一堂晚自习上,老师念了一个通知,说有艺考这么一件事,如果专业课通过了,文化课可以降50分左右录取;
偶然间在街上碰见来参加艺考的学生,
让我突然想起多年前,我连续三年参加艺考落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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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05年的春节前后,距离现在整整15年。
我所就读的某18县小县城的一堂晚自习上,老师念了一个通知,说有艺考这么一件事,如果专业课通过了,文化课可以降50分左右录取;
其中不乏一些名头很响亮的大学比如北京广播学院(已经改名叫中国传媒大学了)、北京电影学院、中央戏剧学院、美术学院等等。
念完之后全班同学都没啥太大的反应,大概是觉得艺术这俩字儿,离普普通通读书的我们,实在太远了。
但老师下课专门跟我说,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这个艺考不光指弹琴画画跳舞,还有一些与语文擦边的东西,比如影视文学、电视编导等等,如果你能考过这些科目的专业课,文化课上再降几十分,完全有希望去一个一本的院校。
对于一个当时极度担忧自己陷入三本院校的考生来说,后一句话简直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于是说干就干,立刻准备起来。
看了所有的招生专业,根据我任何艺术背景全无的客观事实,最终锁定了非常有限的几个专业:主持类、戏剧影视文学类、编导类。
这几个专业考试内容大致类似,主持就是朗诵文学作品,文学和编导就是写小说、写影评、简单的才艺展示、文学常识考察等等。
我从一个当时叫贝塔斯曼的网站上买了参考书、杂志;从网上下了文学诗词等等朗诵的音频,借了MP3,找语文老师辅导,我记得我先准备了一篇《海燕》,被老师否掉了,说这篇的语气太激烈,不适合我,最终指导我选择了徐志摩的《雪花的快乐》,每天课间跟着MP3中的示范,不停地练习。
直到现在,我还能背诵前面一段: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地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
练习朗诵的同时又翻看了一些关于影视的书籍,恶补了一下那些我一部都没听说过也没看过的中外电影,什么《霸王别姬》、《阿甘正传》、《燕尾蝶》等等;
大致了解了一下各代导演的特点和一些名词,什么第五代、蒙太奇,硬记住了霍建起、贾樟柯的名字。
经过20多天草率却自认为刻苦的准备,我又看了看历年艺考的分数线,发现最高也就460分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点盲目的信心。
现在回想起来,构成青春与年少的一大部分内容,就是稚嫩与无知,以及相当一部分的盲目。
当然了,毕竟是15年前,各方面的信息都不发达,我并不知道一同参考的人员是否从小受过专业培训,也不知道自己与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有多大的差距;
反过来讲,可能受到宣传不发达等影响,当时社会的阶层壁垒给人感觉似乎也没有今天这样森严。
比如艺考流露出的各种影像资料中,黄晓明、郭晓冬那个年代,简直谈不上什么演技与才艺;电影学院的某位考生曾当场打黄磊一巴掌以留下深刻印象;
黄渤被艺考老师轰下台过,魏敏芝居然能够参演张艺谋的电影…这些讯息都让人觉得艺考好像也没什么太高级的门槛。
但15年后的今天显然不同,各大艺校排队报名的生源中俨然已经有各种童星提前占坑,像王源、关晓彤、周冬雨,他们在各个方面表现出的能力与才艺,在特定圈子里的资源和经验,已经远非常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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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艺考开始的时间。
春节之前,浙江广播学院在石家庄有考点,我打算去试试积累一下经验。先坐火车到北京,在北京住一晚,再坐火车到石家庄。
说起来好笑,这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火车。
在北京工作的老叔专门赶来接我,带我在一家森马专卖店买了新衣服,绿色毛衣,棕色灯芯绒裤子。
这身衣服的效果,当时看只能看到它是新的,后来回想时,整体情况真是……
你想,一个从小在县城长大、丝毫不知啥叫时尚并且天生自带土气的我,和我的中年老叔,我们俩一起匆匆忙忙,能买出什么谈得上“效果”的衣服呢?
石家庄的艺考考点设在广播电视大学里,交20块钱,就可以租住一晚电大宿舍的床位。
我租了一张下铺,一起租住的几乎都是各地艺术高中赶来考试的学生。其中以考播音主持类、音乐美术类居多。
宿舍里的室友给了我一种放松的感觉,因为她们并未显现太多“艺术”的地方——
除了一位长发飘飘,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外,其他几位都显然跟我一样,穿着最普通的校服,有的个子很矮,有的体重目测180斤。
长发美女长得漂亮,但声音很哑,跟认知中的播音员声音绝对不是一个路数。
第二天,我们都开始了报名之路。
天哪,在这之前,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个考试居然那么火爆。
报名的队伍从一间大教室一直排到电大校门口,每个人都需要先交费、领表、填表,再去另一间教室进行初面。
没有经验的我报了个播音主持专业,想先试试水。
估计招考方并没有想象到报名人数如此多,从各种准备来看,一点也不充分。报名过程中各种插队、拥挤,甚至大打出手;
还有家长冲上去大骂工作方,抱怨没人维护秩序、没条理、天冷等等…
报名时间截止后,还有很多人没有报上。
校方出来宣布,说报名时间截止后,不再接受报名。
这个说法又引发了强烈的不满,大批考生在外开骂。骂了半小时,校方不得不出来宣布,延长报名时间,让所有考生都能报上名。
面试的人实在太多,不知道怎么想的,采用了放号制。
于是一堆人在外头哄抢老师手中的号,身强体壮的人早早抢到,多数人抢的灰头土脸,很多人踩到脚碰散头发。
我显然没优势,最后拿到了末尾的号,轮我面试时,已经下午四点。
主考老师是个光头,留着一脸大胡子,看上去很疲倦,他一边指挥几个学生收拾东西,一边说再面半小时就下班。
我僵硬着站在他跟前,听到胡子老师说,你来一段朗诵。
我深呼吸了一下,开始朗诵
《雪花的快乐》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地在半空中潇洒
…
刚背了两句,加起来不到20个字,胡子老师就说,好了,停。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他用一种相对耐心的语气跟我说,同学,你不适合这个专业。
你的声带有先天性的问题,发出的声音自带一种“磁磁”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在平时说话时察觉不出,但我做了十几年录音,能听出,一旦录进磁带里,就会变明显,产生一种杂音。
所以我劝你放弃,出去重新报一个别的专业再试试吧。
……
在这之前,我预想过很多面试的结果,比如老师可能会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什么玩意儿啊,出去吧出去吧。
或者说朗诵的不怎么样,但看在普通话还可以的份上,进入下一轮吧(毕竟还有二面,二面还会再交一次费)。
但是声带问题…
我被这个极其专业的说法,瞬间给整凌乱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默默地鞠了个躬,谢谢老师,就出来了。
出来后我又去了报名处,说了我的考试情况,和大胡子老师的建议。
报名处告诉我,报名已经结束了。
我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能额外给我一次机会吗?毕竟这个情况实在是情况之外。
报名老师面无表情,说当然不行。
于是我艺考之路的第一站,就这样仓皇结束了。
出来后,遇到了表演系考生候考,其中漂亮的女生特别多,忍不住站着看了几眼。
看来有外貌优势的人都会选择表演。这些女生大都化着浓妆,有的粘了假睫毛,有的编了一头几十根小辫子。
一位陪考的母亲提着几件重重的衣服,一会喂给女儿一颗润喉糖,一会喂一口水;
一会去扒着考场的玻璃看,一会忧心忡忡来跟女儿报信,说刚才教室里那个小姑娘演的好成熟,长得也美,肯定有过上镜经验,你呆会要好好表现,别被她比下去了。
她漂亮的女儿嘴一张,说我呸!谁能把我比下去,呆会就让她知道,她算个P!
我从她边上经过,吓了一跳。
来源:洪宪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