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山腰处有座破败道观,青砖缝里钻出半尺长的野蕨,檐角铜铃早被山雀啄得千疮百孔,唯有观前那株千年银杏仍撑着虬结枝干,金箔般的叶子在暮春时节簌簌飘落,将石阶铺成蜿蜒的河。
明嘉靖三十四年,金陵城外栖霞山终年云雾缭绕。
山腰处有座破败道观,青砖缝里钻出半尺长的野蕨,檐角铜铃早被山雀啄得千疮百孔,唯有观前那株千年银杏仍撑着虬结枝干,金箔般的叶子在暮春时节簌簌飘落,将石阶铺成蜿蜒的河。
"小畜生,又躲在此处偷懒?
苍老声音惊得陆九渊险些摔了经卷。
来人鹤发童颜,道袍上补着七块不同颜色的布片,正是栖霞观主玄微子。
这老道二十年前曾是钦天监监正,因夜观星象时直言"紫微蒙尘",被嘉靖帝贬为庶人,从此在这破观里收留落难孤儿。
陆九渊慌忙起身行礼,却见师父手中竹杖重重戳在青石地面:"昨夜教你推演的周天星斗阵,可曾参透?
少年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喉结滚动数次终是未发一言。
玄微子突然伸手扣住他腕间命门,枯瘦手指如铁钳般陷进皮肉:"子时三刻,你在后山崖边对着北斗星吐纳,可觉丹田如焚?
月华如水时,师徒二人踏着露水来到后山断魂崖。
此处终年阴风怒号,崖壁上生着成片的血色曼陀罗。
玄微子从怀中取出幅泛黄的星图,指尖划过二十八宿方位:"昔年张道陵在此斩蛟,剑气冲斗牛而开天门。
你且看这贪狼星位……"话音未落,陆九渊突然暴起,袖中寒光直刺老道心口!
玄微子踉跄后退,道袍前襟绽开血花。
他望着插在胸口的匕首,眼中却无半分惊怒:"你终究还是选了这条路。
陆九渊浑身颤抖,手中匕首"当啷"坠地:"三年前你从死人堆里捡回我时,可曾算到今日?
少年突然癫狂大笑,声震四野:"你说我命犯天煞孤星,注定孤苦终老!
可我偏要逆天改命!
金陵城自此多出个游方术士。
陆九渊披着玄微子留下的破道袍,手持罗盘走街串巷。
他专为达官贵人看相算命,银钱到手便去秦淮河画舫挥霍。
这日他正在醉仙楼饮酒,忽见窗外飘过片银杏叶,叶脉间竟凝着暗红血珠。
"陆道长好雅兴。
娇媚声音自屏风后传来,绣着并蒂莲的罗裙先于人至。
来人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宠姬红袖,指尖捏着串南海东珠:"大人近日总说心口刺痛,劳烦道长去府上看看。
陆九渊望着那串东珠,恍惚看见玄微子临终前脖颈上挂着的血玉髓——老道说那是用二十八个童男心头血炼成的法器。
陆府深宅弥漫着龙涎香与血腥气。
陆炳斜倚在紫檀榻上,蟒袍上的补子绣着四爪蛟龙:"听说你会拘魂遣将的法术?
他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溅开点点黑血。
陆九渊掐指作势,暗中将玄微子所授的搜魂术运至指尖。
指尖触到陆炳天灵盖的刹那,他浑身剧震——这锦衣卫头子体内竟蛰伏着七道不同魂魄!
"果然是你。
陆炳突然睁眼,瞳孔泛着诡异的青金色,"二十年前你师父用换命术救你时,可曾告诉你代价?
话音未落,整座陆府突然陷入黑暗。
无数萤火虫般的幽绿光点从地底涌出,陆九渊惊恐地发现那些竟是蚂蚁!
拳头大的黑蚁啃食着梁柱,转眼间雕花窗棂便化作齑粉。
陆炳化作黑雾消散前,留下一串癫狂笑声:"玄微子用二十年阳寿为你续命,却不知你早被天雷劈散了三魂七魄!
如今万蚁噬心之刑,便是天道轮回!
陆九渊在蚁群中疯狂奔逃,道袍下摆已被啃噬殆尽。
他突然想起那个雪夜——玄微子背着高烧的他翻山越岭,老道单薄的脊梁硌得他胸口生疼,却始终不肯放下他。
当第一只黑蚁爬上脖颈时,陆九渊终于明白师父为何总在月圆之夜对北斗星跪拜。
原来老道每次说"逆天改命要遭天谴",都是在替他承受雷劫。
少年道士突然仰天长笑,震得屋檐积雪簌簌而落。
他咬破舌尖,以血为引在虚空画符,漫天黑蚁竟在符光中化作金色星尘。
少年道士突然挥剑斩落左臂,鲜血喷溅在青石板上竟凝成星图。
当北斗第七星亮起的刹那,整座栖霞山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陆九渊望着从地底升起的青铜巨棺,终于明白师父临终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玄微子早算到他会回来,棺中躺着的是老道用毕生修为炼制的金身法相。
三年后的惊蛰夜,金陵城百姓都看见栖霞山方向亮起冲天紫光。
有人说那是仙人飞升,也有人说是妖物现世。
唯有城南说书先生添了新段子:"那陆小道长斩开青铜棺时,里头坐着个与玄微子一模一样的道人。
那老神仙抬手招来银河,漫天星斗竟化作金蚁,将陆小道长啃得只剩副白骨……"
青冥州北境的雪下了七日七夜,将栖霞山道观旧址掩成一座浑圆雪丘。
山脚下茶寮里,说书人拍响醒木,惊得檐角冰棱簌簌坠落:"那陆九渊被万蚁噬尽血肉,魂魄本该永堕九幽,谁知他竟将师父金身炼成本命法器……"话音未落,雪丘突然迸出七道金光,冲天光柱中隐约可见青铜巨棺的轮廓。
栖霞山巅,陆九渊从青铜棺中坐起时,左臂已化作半透明的星辉。
他望着掌心流转的北斗七星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玄微子背着他翻越断魂崖,老道肩头落满霜雪,却将最后半块胡饼塞进他怀里。
师父总说天命难违。
少年道士抬手撕裂虚空,指尖划过的轨迹中浮现出万千星河,"可若这天道本就是场骗局呢?
云梦泽底,玄微子猛然睁眼,眼中星河倒转。
他挥手斩断三道锁链,却被剩余六道死死缠住腰腹:"陆炳!
你当年盗取封神榜残页时,可曾想到有今日?
锁链那端传来阴恻恻的笑声,锦衣卫指挥使的虚影在河面浮现,蟒袍上的蛟龙竟生着九只眼睛:"老东西,你当本座真会信你什么逆天改命?
那小畜生不过是本座养了二十年的药引!
栖霞山巅,陆九渊突然捂住心口,七窍渗出星砂般的血珠。
他踉跄着奔向道观废墟,指尖触到残破的星图时,整座山体突然剧烈震颤。
地底传来锁链拖拽的轰鸣,二十八道光柱破土而出,每道光柱中都困着个与玄微子容貌相似的虚影。
原来如此……"少年道士望着漫天星斗,突然笑出泪来,"师父用二十八年阳寿布下这周天星斗大阵,为的就是这一刻!
云梦泽底,玄微子金身开始寸寸龟裂。
他望着挣扎的星君残魂,突然将魂火按进自己天灵:"以吾之魂,燃尔之魄!
幽冥河瞬间沸腾,万千幽冥鱼化作金色火焰,顺着锁链烧向九霄。
陆炳的虚影发出凄厉惨叫,九只眼珠接连爆裂,却仍死死扣住锁链:"没用的!
那小畜生此刻正被万蚁噬心咒反噬……"
祭坛中央立着尊青铜鼎,鼎身雕着二十八宿吞星图。
陆九渊割开手腕,任由星辉般的血液滴入鼎中。
鼎内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七道光柱自地底升起,每道光柱中都浮现出玄微子的残影。
老道们或执剑或抚琴,或弈棋或观星,最终齐齐望向天穹:"痴儿,还不醒来?
云梦泽底,玄微子金身已化作齑粉。
他最后一缕残魂飘向栖霞山方向,途中却被无数黑蚁拦住去路。
这些蚂蚁每只都生着陆炳的面容,蚁群聚成遮天蔽日的黑云,云中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师父!
陆九渊的怒吼震碎祭坛,他挥动青铜棺盖斩向黑云,棺盖过处竟留下燃烧的星痕。
黑蚁触到星痕便化作飞灰,却有更多蚁群从地底涌出。
"太虚引魂,北斗注死!
少年道士突然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青铜鼎上。
鼎身二十八宿图骤然亮起,七道光柱化作锁链穿透黑云,将陆炳的虚影死死钉在虚空。
玄微子的残魂趁机冲破蚁群,却在即将消散时突然调转方向,化作流光没入陆九渊眉心。
少年浑身剧震,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年来的点点滴滴——老道为他偷换命格时吐出的心头血,为他挡下天雷时碎裂的脊骨,还有临终前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云梦泽底,陆炳的虚影突然暴涨。
他挣断三道锁链,九只眼珠中射出幽蓝鬼火:"你们师徒都该死!
鬼火所过之处,幽冥河竟开始倒流。
玄微子的残魂在陆九渊识海中长叹:"痴儿,还记得为师教你的太虚剑诀第三式吗?
少年道士猛然醒悟,他双手结出玄妙法印,眉心浮现出北斗七星印记:"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师父,您看这人间。
陆九渊踏着星砂走向虚空,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朵金莲。
他望见金陵城百姓正在重建道观,孩童们用雪团堆出师徒二人的塑像;望见云梦泽重归平静,幽冥鱼衔着星砂游向轮回;望见陆炳残魂被困在九幽炼狱,日日承受万蚁噬心之刑。
少年道士突然轻笑,他挥手召来北斗七星,将星辉凝成枚玉珏:"从此世间再无逆天改命,唯有……"
话音未落,虚空突然裂开道缝隙。
无数黑影从缝隙中涌出,每道黑影都生着陆炳的面容,却比之前的蚁群恐怖千倍。
陆九渊瞳孔骤缩,他认出这是封神榜残页中记载的"心魔劫"——当年姜子牙封神时故意留下的破绽,为的就是让后世修仙者永世不得超脱。
"原来如此。
少年道士突然盘膝而坐,将玉珏按在心口。
他身后浮现出完整的周天星斗图,二十八宿化作流光没入玉珏。
黑影们发出刺耳的尖啸扑来,却在触及玉珏的刹那化作星尘。
陆九渊望着掌心流转的星河,突然明白玄微子为何要他重绘二十八宿——老道早就算到今日这场浩劫,用毕生修为为他铸就了这枚"太虚星珏"。
当陆九渊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站在金陵城最高的摘星楼上。
脚下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孩童们追逐着卖糖人的货郎,说书人正在茶寮里讲着新的故事。
他低头看向掌心,玉珏已化作星痕刻在皮肤上,每当心魔来袭便会灼痛难当。
"这位道长,可否为在下算上一卦?
清冷声音自背后传来。
陆九渊转身望去,只见名白衣女子倚栏而立,眉眼竟与玄微子有七分相似。
女子手中握着半块胡饼,饼上还留着清晰的牙印。
少年道士浑身剧震,他认出这是二十年前师父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的那块胡饼——当时他饿得啃食道观梁柱,玄微子硬生生掰开他的嘴,将最后半块饼塞了进去。
摘星楼顶狂风大作,女子身后浮现出玄微子的金身法相。
老道望着跪地的陆九渊,眼中满是欣慰:"痴儿,你终于明白何为'太虚'了。
少年道士泪流满面,他伸手想要触碰金身,指尖却穿透虚影。
女子忽然化作万千星砂消散,只留下半句箴言在风中回荡:"欲渡心魔,先渡己身……"
三年后的惊蛰夜,栖霞山道观重开山门。
新任观主是个独臂道人,眉心嵌着北斗七星印记。
他每日在银杏树下讲经说法,说的却不是道家典籍,而是市井百姓的故事。
有樵夫曾见他徒手劈开山洪,指尖流淌的却是星砂;有渔娘曾见他踏浪而行,足下绽放的却是金莲。
这一日,道观来了位白发老妪。
她拄着青竹杖,杖头系着半块发硬的胡饼。
道长可识得此物?
老妪声音沙哑,眼中却闪烁着星辉。
陆九渊浑身剧震,他认出这是玄微子当年在乱葬岗捡回他时,裹着他的那件道袍残片。
少年道士突然大笑,笑声震得银杏树簌簌落泪。
他摘下眉心星珏按在老妪额头,星痕流转间,两人身后同时浮现出玄微子的金身法相。
"师父,您终究还是来了。
陆九渊望着正在消散的金身,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
老妪化作流光没入星珏,从此这枚太虚至宝便多了缕温柔的神识。
每当少年道士为百姓驱邪时,星珏便会发烫,仿佛有双温暖的手在轻抚他的眉心。
金陵城的孩童们又有了新故事:说那栖霞观的陆观主能招来银河洗剑,却总在夜深人静时,对着半块胡饼发呆。
没人知道,每当子夜时分,道观银杏树下总会浮现出两道虚影——一老一少两个道人正在对弈,棋盘上落着的不是黑白子,而是流转的星斗。
栖霞山巅的晨雾还未散尽,陆九渊便被银杏叶上的血纹惊醒。
昨夜新刻的星珏纹路正在发烫,二十八宿方位竟渗出暗红汁液,顺着青石板的裂隙蜿蜒成诡异的符咒。
少年道士霍然起身,左臂星辉流转间,道袍无风自动,惊起满树栖鸦。
金陵城东市此刻已乱作一团。
王员外府邸上空盘旋着黑压压的鸦群,檐角铜铃无风自鸣,声声催命。
陆九渊踏入正厅时,正见王夫人将整盒东珠塞进嘴里,珠玉碎裂声混着血沫从她嘴角溢出。
员外本人则跪在祖宗牌位前,后颈皮肤下似有活物蠕动,每道凸起都显出蚁群的轮廓。
"陆观主救……"王员外话音未落,头颅突然炸裂。
无数黑蚁裹着脑浆涌出,瞬间在青砖上拼出北斗倒悬的图案。
陆九渊并指如剑划破掌心,星辉般的血液滴落蚁群,却见黑蚁非但未散,反而聚成丈许高的巨蚁,复眼中映出陆炳狰狞的面容。
太虚星珏自他眉心飞出,化作七柄星剑破空而去。
巨蚁发出刺耳尖啸,周身黑雾翻涌间,竟现出二十八道与星剑对应的虚影。
陆九渊瞳孔微缩,这些虚影分明是当年被玄微子封印的星君残魂!
剑蚁相撞的刹那,整座王宅突然坍塌,尘烟中传来陆炳的狂笑:"你师父当年用金身镇压我等,如今该换你了!
当星辉散尽时,陆九渊单膝跪在废墟中,左臂星辉暗淡如将熄的烛火。
他望着掌心血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城隍庙遇见的老乞丐——那人褴褛衣衫下隐约可见星珏烙印,临走时还往他袖中塞了半块沾着泥的胡饼。
少年道士猛然起身,星珏在掌心疯狂震颤,指引的方向竟是城南乱葬岗。
暮色中的乱葬岗阴风怒号,新坟旧冢间飘荡着幽绿鬼火。
陆九渊踏着及膝的荒草前行,忽然听见细微的啃噬声。
他循声拨开蛛网,却见座无名坟包前,玄微子昔年的佩剑正插在碑前,剑身爬满拇指大的血蚁。
更诡异的是,每只血蚁背上都驮着片银杏叶,叶脉间流淌着与星珏相同的纹路。
"你果然来了。
沙哑声音自背后传来。
陆九渊转身时星剑已出,却在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僵在原地——那老乞丐佝偻的脊背挺得笔直,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星河般的光彩,正是玄微子生前的模样!
但老道右臂空荡荡的袖管里,却涌出成群的血蚁,蚁群聚成半截残剑,赫然是当年被陆炳斩断的青铜棺盖。
"师父?
陆九渊声音发颤,手中星剑却未收势。
老乞丐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坟头纸幡猎猎作响:"好!
好!
不愧是为师教出的好徒弟。
他猛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半块星珏,与陆九渊眉心的印记遥相呼应,"你可知这太虚星珏真正的用途?
话音未落,乱葬岗突然地动山摇。
无数坟包炸裂,黑蚁裹着白骨冲天而起,在半空聚成遮天蔽日的骷髅蚁云。
陆九渊这才看清,每具白骨的眉心都嵌着星砂,分明是二十八年前被玄微子超度的流民!
老乞丐突然并指如剑刺向自己心口,星珏碎片混着心头血喷涌而出:"当年为师骗了你——这星珏不是保命符,而是催命咒!
"师父!
陆九渊睚眦欲裂,星剑却已不受控制地刺向老乞丐。
剑锋穿透心口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他看见玄微子在封神榜残页上画下噬魂咒,看见老道将半块星珏打入自己体内,更看见陆炳当年盗取封神榜时,玄微子袖中悄然滑落的半块胡饼……
"痴儿,你还不明白吗?
老乞丐咳着血沫轻笑,残破的身躯开始星砂化,"为师用二十年阳寿布下这场局,为的就是让你成为新的星珏容器。
他突然抓住陆九渊的手按向自己天灵,磅礴记忆如天河倒灌——原来当年玄微子逆天改命时,便将毕生修为与二十八宿星君的残魂封入星珏,而陆九渊不过是承载这些力量的鼎炉。
骷髅蚁云此时已压至头顶,血蚁啃食星辉的嘶鸣声令人毛骨悚然。
陆九渊突然松开星剑,任由老乞丐的残魂没入自己眉心。
当星珏碎片完成融合的刹那,他终于看清了真相:玄微子早在二十年前就算到今日浩劫,故意让陆炳夺走半块封神榜,又用二十年时间将陆九渊炼成"活体星珏",为的就是在噬魂咒彻底爆发时,以自身为祭重启周天星斗大阵。
"师父,您这局布得真大啊。
陆九渊抹去嘴角血迹,眼中星辉流转如银河倒悬。
他突然并指为剑划破虚空,身后浮现出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君法相。
与玄微子当年召唤的虚影不同,这些星君竟都生着陆九渊的面容!
少年道士长啸震天,星辉化作漫天剑雨刺向蚁云,剑锋过处黑蚁灰飞烟灭,却有更多蚁群从地底涌出。
"没用的!
陆炳的狂笑自地底传来,"这些噬心蚁都是用你师父的魂魄喂养,你每杀一只,他便……"话音戛然而止,陆九渊已踏着星砂出现在他面前。
少年道士眉心星珏亮如烈日,左臂星辉凝成实质化的剑刃:"多谢提醒。
他突然将剑刃刺入自己心口,星辉血液顺着剑身流入大地,"你说得对,要破此局,唯有以身为祭。
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二十八道星君虚影自陆九渊体内冲天而起。
每道虚影经过星珏淬炼,都化作燃烧的流星没入蚁群。
陆炳的惨叫混着黑雾升腾,九只眼珠接连爆裂:"不可能!
你怎会自愿……"陆九渊却已听不清他的嘶吼,他望着掌心逐渐透明的星珏,突然想起玄微子教他第一式剑诀时说的话:"真正的剑,不在手中,而在心中。
当最后一只噬心蚁化作星尘时,金陵城的百姓都看见栖霞山方向亮起冲天星柱。
星柱中隐约可见两道身影对弈,白衣道人执黑子,青衣少年执白子,棋盘上落着的却是流转的星斗。
有樵夫声称看见星柱消散时,两道身影化作流光没入银杏树,从此那株千年古树便在深夜发出剑鸣,树皮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星纹。
三年后的乞巧节,栖霞观来了位特殊的香客。
那女子戴着幂篱,指尖却缠绕着与星珏相同的纹路。
她将半块胡饼放在供桌上时,供桌突然浮现出二十八宿星图。
正在扫落叶的小道童浑身剧震,他认出这是观主珍藏的"师祖信物",当年陆九渊为这半块胡饼闭关七日,出关时左臂星辉尽失,却多了道缠绕心口的星痕。
是夜,金陵城西市的说书人添了新段子:"那栖霞观的陆观主,每逢月圆之夜便要与人对弈。
有人说他的对手是二十八宿星君,也有人说是早已飞升的玄微子真人。
唯有城南王瞎子见过真章——那夜他给人算命路过道观,亲眼看见观主与个白衣女子在云端对弈,棋子落处便是雷霆万钧……"
茶楼角落里,个戴斗笠的剑客突然捏碎茶盏。
他袖中滑落半块星珏,与说书人手中把玩的银杏叶纹路严丝合缝。
剑客起身离去时,掌柜的瞥见他后颈处的星痕——那痕迹分明是太虚星珏烙印,却在边缘处生着几道温柔的裂痕,宛如被谁轻轻吻过。
乱葬岗的孤坟前,玄微子的佩剑突然发出龙吟。
剑身血蚁尽褪,显露出原本的青铜色泽。
有夜行人看见,剑柄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痴儿,这次换为师等你。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阴云时,佩剑化作流光冲天而起,在栖霞山巅凝成道永恒的星痕。
从此每逢雨夜,金陵百姓都能听见云中传来清越的剑鸣,有人说那是陆九渊在练剑,也有人说是玄微子在抚琴,唯有山巅的银杏树知道——每当星珏纹路在树干浮现时,总有两道身影在星辉中对弈,棋子落处,便是人间春秋。
来源:随心所欲哆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