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大哥走了半年,嫂子好像疯了。
她天天穿着大哥生前的旧衣服,在屋里屋外晃荡。
那些洗得发白、松松垮垮的汗衫和外套,套在她日渐消瘦的身体上,像一件偷来的戏服,说不出的诡异。
街坊邻居都在背后指指点点,亲戚们更是轮番上阵劝我:“慕远啊,你嫂子魔怔了,得赶紧想办法,别让她把这个家给拖垮了!”
我叫席慕远,今年四十八岁。半年前,我的大哥席慕山因为突发心梗,一句话没留下就走了。大哥大我十岁,父母走得早,是他一手把我拉扯大的,供我读完大学。在我心里,他亦兄亦父,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
我的嫂子,苏浣青,是一个像水一样温柔的女人。当年她嫁给大哥的时候,我们家一穷二白,她没嫌弃,陪着大哥起早贪黑,一点一点把这个家撑了起来。她的好,我们全家都记在心里。
可现在,这个曾经那么体面、爱干净的女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不信她疯了,这里面一定有事,我必须弄明白。
大哥刚走的那几天,嫂子苏浣青没掉一滴眼泪,只是安静地处理着大哥的后事。她那份异乎寻常的冷静,反而让我和我爱人赵雅琴心里发毛。我们都以为,她是悲伤过度,麻木了。
可从大哥下葬的第二天起,一切都变了。
我一早过去看她和侄子席向阳,推开门,就看到嫂子穿着大哥那件蓝色的工装外套在拖地。那件外套的袖口都磨破了,沾着洗不掉的油渍,是大哥以前在家具厂上班时穿的。
“嫂子,你怎么穿大哥的衣服?天气这么热,快换下来吧。”我试探着说。
苏浣青像是没听见,依旧一下一下,机械地拖着地。她的眼神空洞洞的,好像灵魂被抽走了。
侄子席向阳红着眼睛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叔,我妈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我让她把衣服换了,她不肯,一碰她就发火。”
看着侄子无助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酸楚。这孩子才刚上大一,就没了父亲,现在母亲又……我不敢再想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情况愈演愈烈。嫂子把大哥所有的旧衣服都翻了出来,不分季节,不分场合,换着穿。有时候是大夏天,她穿着大哥厚厚的毛衣在厨房做饭,热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有时候是刮风下雨的微凉天气,她却只套着一件单薄的旧衬衫,在阳台上发呆,任凭冷风吹着。
我爱人赵雅琴是个心软的,隔三差五就买些新衣服送过去,好声好气地劝她:“嫂子,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新衣服多合身,多好看,换上试试?”
可苏浣青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把那些新衣服默默地收进衣柜,然后继续穿着大哥的旧衣,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她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要不,我们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赵雅琴忧心忡忡地对我说。
我不是没想过,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一个人的悲伤有很多种表达方式,嫂子这种,太过极端,也太过执着。执着于那些旧衣服,仿佛那些衣服里藏着什么秘密。
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很快就在我们这个老小区里传开了。
“听说了吗?老席家那个大媳妇,穿死人衣服,邪性得很!”
“可不是嘛,我看她眼神都直了,八成是中邪了,得找个先生看看。”
“唉,可惜了席慕山,多好的一个人啊。留下这么个疯媳妇,苦了席慕远两口子了。”
这些话像针一样,一根一根扎在我心里。我气不过,跟几个碎嘴的邻居吵了一架,但又有什么用呢?我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最让我难受的,还是亲戚们的“关心”。
三姑六婆组着团地上门,名为探望,实为施压。
“慕远啊,不是我们说你。你大哥走了,你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嫂子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不正常了。你那个侄子向阳还在读书,将来还要娶媳妇,家里有这么个妈,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肯嫁过来?”开口的是我那个向来强势的二姑。
“是啊,慕远,”一个远房表叔接过话头,“长痛不如短痛。要不,送她回娘家住一阵子?或者,找个清净点的地方……疗养院之类的,让她静养静养。钱不够我们大家凑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是“为了你好”,句句都像刀子,割在我的心上。他们嘴里的嫂子,仿佛不是那个曾经为这个家付出一切的恩人,而是一个亟待处理的“麻烦”和“累赘”。
“你们别说了!”我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我嫂子没疯!她只是一时走不出来!谁都有难的时候,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她?她是我嫂子,就是我亲姐!只要我席慕远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不管她!”
亲戚们被我吼得哑口无言,悻悻地走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我回头,看见嫂子苏浣青就站在卧室门口,依然穿着大哥那件灰色的旧汗衫,静静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但快得让我抓不住。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大哥和嫂子的影子。
我想起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得了急性肺炎,高烧不退,住进了医院。那时候家里穷,住院费是一笔天文数字。是大哥席慕山,二话不说,把他准备结婚买三金的钱全拿了出来。嫂子苏浣青知道后,不仅没半句怨言,还把自己的嫁妆——一块上海牌手表,悄悄当了,给我买营养品。
出院那天,我去他们租的小屋里拿东西,无意中看到桌上放着两个啃了一半的馒头,旁边是一碟咸菜。而他们给我送来的,永远是热腾腾的排骨汤和鱼汤。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院子里,大哥骑着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载着嫂子下班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那一刻,我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我一定要对得起大哥和嫂子。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句话,对我来说,不是一句空话,是刻进骨子里的责任。
可现在,我该怎么帮她?那些旧衣服,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她宁愿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也要穿着它们?
难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吗?惩罚自己没有照顾好大哥?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的心就像被揪住了一样疼。
我决定,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必须主动做点什么。
第二天,我趁着嫂子出门买菜的空档,偷偷溜进了她和大哥的卧室。
一进门,一股混杂着樟脑丸和旧织物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哥的衣柜开着,里面几乎空了,只剩下几件崭新的、没拆吊牌的衣服。而嫂子苏浣青自己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另一边,几乎没动过。
床上,平平整整地放着一件衣服,是大哥常穿的那件深棕色夹克。看样子,是嫂子准备今天穿的。
我走过去,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件夹克。
衣服很重,带着岁月的痕跡。我把它拿到鼻子前,想闻闻上面是不是还残留着大哥的味道。
然而,我闻到的,不是熟悉的烟草味,也不是汗味,而是一股……非常奇特的味道。
那是一种淡淡的、有点像中药,又夹杂着一丝泥土芬芳的气味。很清淡,若有若无,却很独特。
这是什么味道?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大哥生前从不接触中药,他连感冒都很少,身体一直硬朗得很,怎么衣服上会有这种味道?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直觉告诉我,我可能触碰到了那个秘密的边缘。
我放下夹克,又拿起旁边的一件旧毛衣,凑上去闻。
还是那股味道。
我又翻出她穿过的那件蓝色工装外套,闻了闻袖口。
味道更浓郁一些。
我敢肯定,这不是错觉。大哥几乎所有的旧衣服上,都染上了这种奇怪的、难以形容的味道。而那些他没怎么穿过的新衣服上,却完全没有。
这味道,显然不是大哥身上的,而是后来才沾上去的。是嫂子苏浣青穿上之后,才有的味道吗?可她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
我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我爱人赵雅琴也注意到了。有一天她帮着收拾屋子,忍不住捏着鼻子对我说:“慕远,你有没有闻到?嫂子身上总有股怪味。不是不干净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闻着心里闷得慌。”
一句话点醒了我。
那股味道,确实让人心里发闷。那不是一种香,也不是一种臭,而是一种带着沉重感的气味,仿佛凝聚了许多无声的故事。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我开始更加留心嫂子的一举一动。
我发现,她每天除了做家务,就是发呆。但有时候,她会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很久。我悄悄凑到门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我问侄子向阳:“你妈自己在房间里的时候,都在干嘛?”
向阳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经常抱着我爸那些衣服,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像是……像是在跟我爸说话一样。”
抱着衣服,自言自uto语。
我的心又是一沉。这难道还不是精神出了问题的征兆吗?
可那股挥之不去的药草味,又让我觉得事情另有隐情。
我决定铤而走险。
一天下午,我算好时间,在嫂子把自己关进卧室后,用备用钥匙悄悄打开了房门一条缝。
我看到的情景,让我永生难忘。
嫂子苏浣青背对着我,坐在床边。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件蓝色的工装外套,就像抱着一个婴儿。她的肩膀在微微耸动,我听不到哭声,却能感受到一种排山倒海的悲伤。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我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她那个孤独而固执的背影。
就在这时,她把脸深深地埋进了那件外套里,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
那个动作,虔诚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我的心猛地一颤。她在闻那件衣服!她在闻那股味道!
难道……那股味道对她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谜团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深。这股味道,到底是什么?它从哪里来?又代表着什么?
我决定从源头查起。这些有味道的衣服,大多是大哥以前在家具厂上班时穿的工装。那家厂子,十几年前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我猛然想起一个人——钱坤,钱叔。他曾是大哥在厂里最好的兄弟,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厂子倒闭后,他就回老家了,好多年没联系。
我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从一个老邻居那里,问到了钱叔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
“钱叔,是我,慕远啊!”
“慕远?哎呀!是慕远啊!”钱叔的声音透着惊喜,“你小子,怎么想起给叔打电话了?你……你大哥慕山,他还好吧?”
听到大哥的名字,我的鼻子一酸,哽咽着说:“钱叔,我大哥他……半年前,走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钱叔才用沙哑的声音说:“怎么会……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我们在电话里唏嘘了很久,我才把话题引到正轨上。
“钱叔,我想跟您打听点事。就是以前,大哥在家具厂上班的时候,厂里是不是用过什么……有特殊气味的东西?比如胶水、油漆或者别的什么化学品?”
钱叔又沉默了。这次的沉默,让我感到一丝不安。
“慕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他的语气变得警惕起来。
“不瞒您说,钱叔。我发现大哥的一些旧工装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有点像药草味。我嫂子,她……”我把嫂子最近的异常行为,简单说了一遍。
“药草味?”钱叔喃喃自语,似乎在回忆什么。
“慕远,你听叔说,”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事,你千万别再查下去了。让你嫂子把那些衣服烧了吧,不吉利。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钱-叔的反应,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里面果然有事!而且是连他都讳莫如深的大事!
“钱叔,您是不是知道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大哥的死,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您告诉我,求您了!”我几乎是在哀求。
电话那头,传来钱叔沉重的叹息声。
“唉……作孽啊!”他仿佛下定了决心,“慕远,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我这一趟吧,我当面跟你说。你记住,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你嫂子知道,你是在我这儿听说的,明白吗?”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挂了电话,我没有片刻耽搁,立刻买了去钱叔老家的火车票。
那是一座偏远的小县城,坐了七八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才到。在一家小旅馆住下后,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钱叔的家。
钱叔比我记忆中苍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背也有些驼。看到我,他拉着我,眼圈红了。
“你跟你大哥,长得真像。”这是他见我说的第一句话。
进屋后,钱-叔给我倒了杯水,关上门,拉上窗帘,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慕远,叔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很难受。但你是慕山的亲弟弟,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我的手心全是冷汗,静静地听着。
“你还记得吗?大概十五年前,咱们厂接了一批出口东南亚的大单子。为了赶工期,也为了省成本,厂里从外面进了一批便宜的木材防腐剂和黏合胶。那玩意儿,味道特别刺鼻,熏得人头疼。当时,你大哥慕山是生产线上的小组长,带头加班加点,接触那批东西最多。”
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干了大概半年,就有工人陆续出现问题。一开始是咳嗽,胸闷,后来就浑身没劲,吃不下饭。厂里的医务室就说是普通感冒,开点药就打发了。可后来,有个叫老李的师傅,咳血了,去大医院一查,是严重的肺部纤维化,就是吸入了有毒化学物质造成的。”
“这事一下就炸锅了。工人们都慌了,要去厂里讨说法。可是,厂领导把事情压了下来,私下赔了老李一笔钱,让他回老家‘养病’,对外就说他辞职了。然后,那批有问题的材料,连夜就处理掉了,谁也不许再提。”
钱叔说着,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里满是愤怒和无奈。
“你大哥那时候也开始咳嗽,脸色也不好。我劝他去大医院查查,他说什么也不肯。他说,‘我走了,慕远的学费怎么办?浣青和孩子怎么办?’他怕啊,怕一查出来,这个家就塌了。”
“后来,厂子效益越来越差,没过两年就倒闭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们这些老工友,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有几个身体不好的,走了。大家心里都有数,但谁也没有证据,又能怎么样呢?只能……认命。”
“你大哥他……走的时候,医院怎么说?”钱叔小心翼翼地问。
“心肌梗塞,突发的。”我木然地回答。
钱叔长叹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什么心梗……那都是并发症啊。他的身子,早就被那些毒气掏空了。慕山这小子,太要强了,也太傻了……他把所有的苦,都自己一个人扛了……”
我坐在椅子上,全身冰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大哥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原来,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换我们一家人的安稳!
那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就是他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可是,嫂子衣服上的味道,明明是药草味啊!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难道……
一个让我不敢相信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我的大脑。
难道嫂子苏浣青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我失魂落魄地告别了钱叔,踏上了返程的火车。车窗外,风景飞速倒退,我的脑子里却乱成一团麻。
如果嫂子早就知道大哥的病因,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大哥的身体一天天垮掉?那股药草味,又作何解释?
不,不对。以嫂子的为人,她绝不会对大哥见死不救。这里面一定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嫂子那里。
客厅的灯还亮着。嫂子苏浣青就坐在沙发上,穿着大哥那件深棕色的夹克,好像一直在等我。
看到我通红的双眼,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本空洞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
“慕远,你……你都知道了?”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我走到她面前,缓缓跪下,声音颤抖地问:“嫂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大哥的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浣青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张憔强撑了半年的面具,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伸出枯瘦的手,颤抖地抚摸着身上那件夹克的衣领,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她哭了。
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的、无声的哽咽。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在那件旧衣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是,我早就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千斤巨石,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大概七八年前,你大哥的身体就不对劲了。他总是半夜里咳得喘不上气,浑身冒虚汗。我拖着他去医院,大大小小的医院跑遍了,都查不出个所以然。医生只说是劳累过度,身体亏空。”
“后来,我托娘家一个远房亲戚,找到了一个乡下的老中医。那老先生看了一眼你大哥的气色,又给他把了脉,就问他,是不是年轻时候在什么地方,吸过‘毒瘴’。”
“你大哥当时就愣住了。他把你钱叔告诉你的那些事,都跟我说了。他说,他早就怀疑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
“老中医说,那种毒已经深入骨髓,没得治了。只能用一些草药,慢慢调理,能拖一天,是一天。他给我们开了一个方子,说方子里的药材能化解一部分毒性,也能安神止咳。”
“从那天起,我就没让他断过药。那些草药,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就是……你闻到的这个味道。”
她说着,把脸深深埋进衣服里,用力地嗅着,脸上露出一丝既痛苦又慰藉的神情。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那不是毒药的味道,那是解药的味道!是嫂子拼尽全力,想要留住大哥生命的证据!
“可是……可是那些药,一定很贵吧?大哥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啊!”我泣不成声地喊道。
“他怎么肯告诉你?”嫂子苏浣-青抬起泪眼,看着我,“他跟我说,‘浣青,这事,你烂在肚子里,也别告诉慕远。他刚成家,买了房子,压力大。我这个做大哥的,没能再帮他什么,绝不能再拖累他。’他说,能看着你成家立业,看着向阳健康长大,他这辈子就值了。”
“为了省钱,也为了让他能时时刻刻都闻到药味,舒服一点,我就把那些晒干的草药,磨成粉,做成一个个小香包,偷偷缝进了他所有常穿的衣服的夹层里,尤其是工装。”
“我骗他,说这是乡下求来的平安符,能保佑他身体健康。他信了,每天都穿着。有时候半夜咳得厉害了,我就让他把衣服抱在怀里,闻着那个味道,他就能睡得安稳一点。”
“我不是疯了,慕远。”
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无尽的哀伤和爱恋。
“我只是……太想他了。”
“他走了,这满屋子,好像到处都没有他的气味了。只有这些衣服上,还留着他最后的味道,也留着我这几年……徒劳的念想。”
“我穿着他的衣服,闻着这股味道,就好像他还抱着我,好像他还对我说,‘浣青,别怕,有我呢。’我就觉得,我还能为他做点什么,我还没把他弄丢……”
“嫂子……”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抱着她,任由眼泪肆意奔流。
我终于明白了。
我可怜的嫂子,她哪里是疯了?她是在用一种最悲壮、最深情的方式,延续着她和大哥的爱情。她不是在穿一件旧衣服,她是在拥抱她逝去的爱人,是在守护着一段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充满了药香的悲伤回忆。
而我的大哥,我那山一样沉默,山一样坚强的哥哥。他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撑起了一片天。他把最深的痛苦和绝望,都独自咽下,留给我们的,永远是那个乐观、可靠的背影。
我这个做弟弟的,何其幸运,又何其愚钝!我享受着他用命换来的安稳生活,却对他的苦难一无所知。我甚至还曾怀疑过,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女人。
那一夜,我和嫂子哭了很久很久。我们聊起了大哥生前的点点滴滴,那些被我们忽略的细节,在真相的映照下,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刺得我们心如刀割。
第二天,我把我爱人赵雅琴和侄子席向阳都叫了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把所有事情都说了。
赵雅琴抱着嫂子,哭得喘不上气。侄子向阳,这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这个家的秘密,终于被揭开。压抑已久的悲伤,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从那以后,嫂子苏浣青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我们一起,把大哥那些带着药香的旧衣服,一件一件,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了一个崭新的樟木箱子里。盖上箱盖的那一刻,嫂子对我说:“慕远,让他安心走吧。以后,我会好好活。”
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虽然还带着泪痕。
生活,终究要继续。
我兑现了我的诺言。我告诉嫂子:“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亲弟弟,向阳就是我亲儿子。这个家,我来撑。”
日子一天天过去,家里的气氛,渐渐有了暖意。嫂子开始研究菜谱,给我们做各种好吃的。侄子向阳也变得更加懂事,学习之余,总会陪着妈妈说说话。我爱人赵雅琴,更是像对待亲姐姐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嫂子。
我们都默契地,不再去提那些沉重的过往。但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那个叫席慕山的男人,那个有着山一样脊梁的男人,从未离开。他的爱,已经化作了最坚实的纽带,将我们这个家,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那个装满了旧衣服的樟木箱子,就放在卧室的角落里。偶尔,嫂子会去打开它,静静地看一会儿,然后关上。
她不再需要穿上那些衣服了,因为她知道,那份爱,那股味道,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也刻进了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
我们总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身边最亲的人,可他们那颗最柔软的内心深处,究竟为我们隐藏了多少我们永远无法触及的爱与牺牲?您是否也有过这样的瞬间,在很久很久之后,才恍然读懂了亲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或者一个看似平凡的举动?欢迎在评论区,分享您的故事。
来源:批墙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