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炎热的七月，我拖着行李箱住进了这个位于城东的老小区。虽说是老小区，但胜在绿树成荫，比起钢筋水泥的高档小区，倒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文|翎谕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
三年前那个夏天，我遇见了独居的张大妈，从一次电梯里的搀扶，到每天按时送饭。
这三年里，我们亲如奶孙，她总说自己是个孤寡老人，没有亲人。
可谁能想到，张大妈去世后，三个素未谋面的“亲生儿女”突然找上门来。
炎热的七月，我拖着行李箱住进了这个位于城东的老小区。虽说是老小区，但胜在绿树成荫，比起钢筋水泥的高档小区，倒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那天加班到晚上九点多，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刚进小区，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旧的路灯下，一个老太太急匆匆地朝电梯走去。我跟在后面，看着她按了一楼的按钮。
“砰——”电梯门刚开，老太太就不慎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我下意识地想去扶，却又缩回了手，我一个刚毕业两年的小姑娘，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
“哎哟，我这腿啊……”老太太倒在电梯里，痛苦地揉着脚踝。我站在电梯门口，进退两难。
抬头看了看电梯里的监控，又看看老太太灰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脸庞，我咬了咬牙：“大妈，您没事吧？要不要我扶您起来？”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你别怕，这电梯里有监控。”老太太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微微喘着气说道。这句话让我心里的顾虑少了几分，赶紧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大妈，您这脚好像扭伤了，我送您去医院看看吧？”我试着让她站稳，但她一使劲就疼得直抽气。
“不用了，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老太太连连摆手，但脚踝已经开始发肿。
“这可不行，万一伤到骨头就麻烦了。您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医院接您？”我掏出手机递给她。
老太太愣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暗淡：“我一个人住，也没什么亲人。”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让我心里一酸。或许是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奶奶，又或许是老人孤独的眼神太过刺眼，我一咬牙：“那我送您去医院。”
医院的检查结果还算好，只是普通的扭伤，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送张大妈（她说姓张）回家的路上，我才知道她就住在我楼下，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小丫头，你刚搬来吧？我好像没见过你。”张大妈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
“嗯，刚搬来一个月，平时上班早出晚归的，也没机会认识邻居。”我跟在后面，留意着她的脚步。
“年轻人嘛，工作要紧。”她笑着说，“不过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三餐要按时。”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到自己经常不吃早饭，晚饭也常常是便利店的饭团打发。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下班都会给张大妈送饭。她的脚不方便，我怕她摔着。这天送完饭准备走，张大妈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小玉啊，”她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你看，我这把年纪了，手脚不太利索，做饭也费劲。平时一个人，常常一天就对付一顿，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我心里一紧，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要是不嫌麻烦，能不能每天给我送饭？钱我出，一个月一千块怎么样？”张大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要是觉得少……”
“大妈，”我打断她的话，“钱的事先别说。您知道吗？我奶奶去世的早，我总觉得亏欠她很多。看到您，就想到了我奶奶，您要是不嫌弃我手艺不好，我很乐意给您送饭。”
说这话的时候，我眼眶有些湿润。记得小时候，奶奶总是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可惜她走得太早，我还来不及好好报答她。
“傻孩子，”张大妈拍了拍我的手，“你这样说，我反而不好意思了。不过这钱你必须收下，我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占年轻人的便宜。”
就这样我开始了给张大妈送饭的日子,每天下班后，我会先回家做好饭菜，然后送到楼下。为了让饭菜可口些，我特意在网上学习了不少菜谱，还买了个保温饭盒。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已经给张大妈送了一年的饭。这一年里，我的厨艺突飞猛进，从最初的清炒青菜到现在的红烧排骨，每一道菜都倾注了我的心意。
我特意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大虾，老板娘笑着说：“又给老人家买虾啊？你这孝心真是没得说。”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挑了十来只个头最大的。
“小玉，这虾多少钱一斤啊？”张大妈看着桌上红彤彤的油焖大虾，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买这么贵的虾干什么？”
“不贵，赶上促销了。”我撒了个善意的谎，在厨房里忙活着。
张大妈却突然站起身，拄着拐杖走进了卧室。我正纳闷，就见她拿出一个布包：“这是两千块钱，以后每个月给你两千。我知道你买的都是好食材，水果也没少买，一千块哪够？”
“大妈，真的不用。”我连忙推辞，“您就当我是您亲孙女，孙女给奶奶做饭，哪有收钱的道理？再说您平时对我那么好，小区停水您都帮我提前接好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张大妈强硬地把钱塞进我手里，眼睛却有些发红，“让我也尽点心意。”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这哪里是什么雇佣关系，分明是两颗寂寞的心找到了依靠。
从那以后，张大妈更是把我当亲人，我买菜时，她总要叮嘱买些新鲜的；我加班回来晚了，她就帮我快递拿回来；天气转凉，她还给我织了条围巾。
这天，我照常给张大妈送饭，却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大妈，您这是怎么了？”我连忙问道。
张大妈摆摆手：“没事，就是想起些往事。”她顿了顿，“小玉啊，你说人这一辈子，图的是什么？”
我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春节前夕，整个城市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我本打算三十回老家，但想到张大妈一个人，就提前做了准备。
“大妈，我包了些饺子，都放冰箱里了。这是煮饺子的配料，醋和姜都配好了，您热一下就能吃。”我一边收拾厨房，一边交代。
“你忙你的去，别管我。”张大妈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一直跟着我转，“去几天？”
“最多待三天就回来。”我笑着说，“等我回来给您包好吃的。”
“诶，等等。”张大妈突然起身，颤颤巍巍地走进卧室。我跟在后面，就见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红木盒子。
“这是我姥姥传下来的玉镯子，先是给了我妈，后来我妈给了我。”张大妈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青白色的玉镯，“不值什么钱，就是个念想。我没有闺女，你要是不嫌弃，就给你吧。”
我愣住了，手足无措：“大妈，这……这太贵重了。”
“傻孩子，”张大妈拉着我的手，强行把镯子套在我手腕上，“这就是个普通的玉镯子，值不了几个钱。我就你这么个知心人，不给你给谁？”
听着这话，我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些年，张大妈就像我的亲奶奶，关心我、疼我，从不问回报。
“好了好了，哭什么。”张大妈擦着我的眼泪，“要不是你，我这晚年都不知道怎么过。平时一个人在家，就盼着你来送饭的时候，能说说话。”
“那我初二就回来。”我抽噎着说。
“不用不用，你难得回趟家，好好陪陪父母。”张大妈笑着说，却在我转身时又叫住我，“小玉啊，人这一辈子啊，有人记着就够了。”
我不知道张大妈为什么总说这种意味深长的话，只当是老人家的感慨。直到那个噩耗传来，我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用意。
那是个普通的周三，我像往常一样给张大妈送晚饭。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用张大妈之前给我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寂静。
“大妈？大妈？”我轻声呼唤着，走进卧室，看到张大妈躺在床上，神情安详，仿佛睡着了。我试着碰了碰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瘫坐在地上。
社区民警来得很快，确认张大妈是在睡梦中安详离世。我强忍着悲痛，和社区工作人员一起帮忙料理后事。正当我们准备向派出所报备治丧事宜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平静。
“喂，请问是张月华老人家住的地方吗？我们是她的儿女，现在正在来的路上。”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生硬的声音传来。
我愣住了，下意识反问：“您说您是张大妈的……儿女？”
“对，我们三个，马上就到。麻烦您先别管任何事。”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不到一个小时，三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自称是张大妈的两个儿子和女儿。看着他们熟门熟路地在屋里翻找，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都找遍了，怎么连存折都没有？”个子较高的男人皱着眉头，“老太太这些年的退休金都存哪去了？”
“你管她存哪去了，先把房产证找出来要紧。”女人不耐烦地说，“这房子可值钱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荒诞的一幕，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真的是张大妈的儿女？”
三个人同时转过头来，女人挑了挑眉：“怎么，你不信？要看我们的身份证吗？”说着，还真掏出了身份证。
看着证件上和张大妈一样的姓氏，我的心彻底凉了。原来，张大妈并非孤寡老人，她有儿有女，只是……他们从未出现过。
正当三人准备去房管局查询房产信息时，社区居委会主任带来一个消息：张大妈在半年前就已经做了公证，将房子无偿捐赠给了社区养老院。
“不可能！”高个男人一拍桌子，“她怎么能把房子捐了？这是我们的遗产！”
居委会主任平静地拿出一份公证书：“这是张阿姨的意愿，所有手续都是合法的。她说与其便宜了不孝的儿女，不如帮助需要帮助的老人。”
张大妈的“儿女们”如同被激怒的狮子，在社区居委会闹了整整一个下午，却最终无功而返，当天晚上他们找上了我。
“听说你这几年一直给我妈送饭？”女人端详着我，眼神里透着怀疑，“她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存折？银行卡？”
“张大妈什么都没给我。”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倒是这丧葬费都是我垫付的，你们要不要……”
“丧葬费？”另一个男人冷笑一声，“我们凭什么给丧葬费？又不是我们要求你帮忙的。”说完，三个人扭头就走，生怕我再提钱的事。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明白了张大妈这些年的心酸。那些欲言又止的时刻，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原来都是她心里的苦。
回到家，我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想起了张大妈给我这个镯子时的话：“这是我姥姥传下来的，先是给了我妈，后来我妈给了我。”现在想来，她是在告诉我，这个镯子承载的不是金钱，而是一份情谊的传承。
第二天，我收拾张大妈的遗物时，在她的日记本里发现了一封信：
“小玉：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让我的晚年不再孤单。其实我有三个儿女，但他们早就各自忙各自的事，只在需要钱的时候想起我。我不怪他们，但也不想便宜了他们。
那个玉镯子，是我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是你的了。不是因为它值钱，而是因为它承载着亲情。你说你把我当奶奶，我又何尝不是把你当亲孙女？这三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好好生活，别像我一样……”
信的最后一句话未完待续，但我懂得张大妈想说什么。她不希望我像她一样，把毕生的爱给了不懂感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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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林深史见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