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初春的晨雾中，柳萍握着手机，望着屏幕上男友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萍，你真的决定了吗？"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却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对方就在眼前，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

初春的晨雾中，柳萍握着手机，望着屏幕上男友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萍，你真的决定了吗？"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却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对方就在眼前，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

这是2000年的早春，柳萍刚满二十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她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想起昨天和父母的那场谈话。

"萍啊，你弟弟高考考得好，考上了省重点大学，这学费......"母亲欲言又止，眼圈有些发红。父亲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紧皱着眉头，不停地抽着旱烟。

柳萍心里很明白，弟弟柳建的大学学费对他们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父亲务农，母亲在镇上的小工厂打工，每年的收入刚够维持基本生活。而她这些年在县城做服装店营业员，工资也不高，但好歹能贴补家用。

"爸，妈，你们别担心。"柳萍露出安慰的笑容，"我已经和店长商量好了，以后多上些夜班，工资能多一些。建建这么争气，咱们怎么也得供他上完大学。"

"可是你和小张......"母亲欲言又止。

柳萍笑了笑："小张那边，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他工资不高，结婚后还要还房贷，我不能拖累他。"

这些年，柳萍和弟弟柳建的感情很深。从小，父母就忙于生计，家里的大事小事都落在她肩上。她记得弟弟上学时，自己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给他做早饭，送他去学校。晚上，她辅导弟弟做作业，有时候自己都困得直打瞌睡，却总是坚持到弟弟写完最后一个字。

"姐，你放心，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每当柳建看到姐姐为自己忙碌的身影，总会这样保证。那时的柳建，眼神里满是真诚和感激，让柳萍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春风拂过槐树的枝丫，柳萍收起手机，擦了擦眼角。她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和交往两年的男友分手，推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婚姻，甚至可能错过了最好的婚龄。但每当想起弟弟那张充满期待的脸，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建建，姐只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柳萍轻声自语，转身走向村里的小路。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却莫名显得坚强。

那一年，二十岁的柳萍放弃了自己的初恋，扛起了供弟弟上大学的重担。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如何影响她和弟弟的未来，但她坚信，只要弟弟能够成才，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回到家，柳萍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县城上班。母亲在厨房忙活着，听到动静探出头来："萍啊，和小张说过了吗？"

"嗯，都说清楚了。"柳萍背对着母亲，假装在整理衣服，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你这孩子......"母亲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她知道女儿的性格，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柳萍回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妈，您别担心。等建建毕业工作了，我再找对象也不迟。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安心读书，好好学习。"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柳萍清秀的脸上。那一刻，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坚定而明亮。这个普通的春天，二十岁的柳萍，选择了一条注定艰辛的道路，但她的心里却格外平静。因为她知道，这就是姐姐的责任，也是她愿意承担的重量。

光阴似箭，转眼间柳建已经在大学读了两年。这段时间，柳萍的生活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加班，节假日也主动值班，为的就是多赚些钱补贴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

"萍，你今年都二十五了，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这天午休时，店长王姐一边整理货架，一边关切地说，"我侄子在市里的银行上班，条件不错，要不要我帮你介绍认识？"

柳萍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王姐，您也知道，建建还在上学，家里就指望我了。现在谈对象，我也照顾不好。"

"傻丫头，你弟弟又不是离不开人。"王姐叹了口气，"你这样一直拖着，以后好的条件都耽误了。"

柳萍低头整理衣服，没有接话。她何尝不明白王姐的话？但每次想到家里的经济状况，她就不敢有丝毫松懈。更何况，这些年相亲对象看到她家的情况，大多都望而却步。

晚上回到出租屋，柳萍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查看微信。弟弟柳建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她了，上次转给他的生活费，他也只回了个"收到"就再无音讯。点开弟弟的朋友圈，映入眼帘的是他和同学们在咖啡厅的合照，还有各种潮牌服饰的自拍。

"建建现在过得挺好的嘛。"柳萍自言自语，嘴角带着欣慰的笑容。可是当她看到照片里弟弟手腕上戴着的名表时，心里却忽然一沉。那块表的价格，她再清楚不过——差不多顶她两个月的工资。

正当她准备关掉手机时，母亲打来了电话："萍啊，你弟弟说下个月要交学费了，还说这学期要参加什么社团活动，需要额外的钱......"

"好的，我知道了。"柳萍温柔地打断母亲的话，"我这个月多接了几个夜班，工资会多一些。您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挂掉电话，柳萍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灯火发呆。她记得弟弟刚上大学时，每周都会给她打电话，细数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总是叫她"最好的姐姐"。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电话越来越少，信息越来越简短，就连过年回家，也总是匆匆待几天就走。

"也许是他太忙了吧。"柳萍安慰自己，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天一早，柳萍早早来到店里。刚开始整理货架，就听见隔壁店铺的小芳在和人聊天："你们知道吗？现在的大学生真会玩，我表妹说她们学校有人开跑车来上学，听说家里姐姐在外打工供他读书，结果人家都学会炫富了......"

柳萍的手一抖，差点摔了手里的衣服。她不知道小芳说的是不是自己的弟弟，但这番话还是让她心里一阵刺痛。

晚上，柳萍鼓起勇气，给弟弟发了条信息："建建，最近学习还顺利吗？那块表很贵吧，你省着点花，姐姐赚钱也不容易。"

消息发出去好久，手机才响起提示音。柳建的回复很简短："姐，我都这么大了，你别总管我。再说现在是社会人，总得体面点。"

看着这条消息，柳萍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她放下手机，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了那个在槐树下做出选择的春天。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弟弟之间，会慢慢产生这样的距离。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全家福，那是柳建高考完的照片。照片里的弟弟笑得灿烂，紧紧搂着她的肩膀。柳萍伸手轻轻抚摸着照片，喃喃自语："建建，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

窗外的月光清冷，照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映出了几分苍白。夜已深，但柳萍始终无法入睡，她知道，更难熬的日子可能还在后面。

初夏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柳萍的肩上，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最近连续的加班让她的身体终于吃不消，一个晕倒就住进了医院。

"萍，你这次是真的吓到我们了。"王姐端着一碗热粥坐在病床边，心疼地说，"医生说你是严重的胃病，再加上贫血。你啊，就是太拼了。"

柳萍虚弱地笑了笑："没事的，王姐。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已经给你弟弟打电话了，他说这两天就回来看你。"王姐说着，递过手机，"你妈刚才又打电话来问你情况。"

听到弟弟要回来，柳萍的眼睛亮了一下。自从上次因为手表的事有了不愉快，兄妹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交谈了。也许这次见面，能让他们的关系重新亲近起来。

然而，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三天过去了，柳建始终没有出现。直到第四天下午，病房的门才被推开，一身名牌的柳建拎着几个水果走了进来。

"姐，听说你病了。"柳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我这不是一直在忙着找工作吗，所以来晚了。"

柳萍强撑着坐起来，仔细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弟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弟弟与记忆中那个单纯的少年判若两人。

"建建，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柳萍试图活跃气氛。

"还行吧，有几个offer在谈。"柳建随意地应着，眼睛却盯着手机，"对了姐，下个月我要参加就业招聘会，需要置办一套正装，大概......"

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几个穿着光鲜的年轻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来，为首的女孩夸张地喊道："建哥，你的新车真是帅呆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过两天借来开开？"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柳萍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建建，你买车了？"

柳建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作镇定："姐，我这不是要找工作吗？有台车门面上好看些。再说了，这不是贷款买的吗，我自己会还的。"

"贷款？"柳萍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晕，"你还在上学，哪来的资格贷款？该不会是......"

"是，是用你的身份证办的。"柳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姐，你别大惊小怪的。等我工作了就能还上了。"

这一刻，柳萍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身份证是去年弟弟说要办理学生证明时借走的。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背上了一笔巨额债务。

"建建，你怎么能这样......"柳萍的声音有些发抖。

"怎么样？"柳建突然提高了声音，"姐，你别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一辈子管着我！现在是什么社会？没有好车好表，人家凭什么看得起你？"

病房里的气氛顿时凝固。柳建的朋友们识趣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兄妹二人无言相对。

"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沉默许久，柳建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你也该为自己活活了。你看看你，都住院了，图什么呢？"

柳萍望着窗外的天空，眼泪无声地滑落。她忽然明白，这些年自己的付出，在弟弟眼里竟变成了一种束缚。那个曾经Promise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弟弟，如今却用她的牺牲换来了炫耀的资本。

"建建，你出去吧。"柳萍轻声说，"姐姐想休息了。"

看着弟弟离去的背影，柳萍蜷缩在病床上，任由泪水打湿枕巾。窗外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也拉长了她心里的裂痕。那一刻，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这些年的付出，到底值不值得？"

出院后的第一个周末，柳萍回了趟老家。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她愣住了——客厅里坐满了人，父母、几位亲戚，还有她多年未见的初恋男友小张。

"萍，你可算回来了。"母亲赶紧起身拉她坐下，"小张特意来看你，听说你住院了，他很担心。"

柳萍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涩。她知道，这是父母为她安排的相亲。这些年，她眼看着同龄人都已成家立业，而自己仍是一个人。

"萍，这些年你也够不容易的。"大伯开口说道，"建建马上就毕业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小张现在在市里开了家装修公司，条件比以前好多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柳建开着那辆新车回来了，身边还带着几个光鲜亮丽的朋友。

"哟，这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柳建大大咧咧地走进来，看到小张时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说，"姐，你们聊，我带朋友去镇上吃饭。"

"建建，今天在家吃饭吧。"母亲连忙说，"姐姐难得回来......"

"妈，我和朋友约好了。"柳建摆摆手，转身就要走。

这时，大伯突然开口："建建，你那车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是用你姐姐的证件贷款买的？"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柳建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强作镇定："不就是一辆车吗？我工作后肯定能还上。再说了，姐姐这些年不也是心甘情愿供我读书的吗？"

"心甘情愿？"小张突然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发抖，"柳建，你知道当年你姐姐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吗？就是因为要供你上大学！她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就是为了让你能安心读书。可你呢？"

柳建愣住了，但很快又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又没求她......"

"够了！"柳萍突然站起来，多年来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建建，姐姐问你，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不求你感恩，但最起码的尊重呢？你用我的身份证贷款，可曾问过我的意见？"

"姐......"柳建有些慌了。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柳萍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敢生病，因为看病要花钱；我不敢谈恋爱，因为约会要花钱；我甚至不敢买一件新衣服，因为省下的每一分钱都要寄给你。可你呢？名牌衣服、豪车、名表，你样样都要！"

客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柳萍的爆发震住了。父亲的烟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以为姐姐是傻的吗？"柳萍擦了擦眼泪，"我在医院的那天，听到你在外面和朋友说什么了。你说我是你的累赘，说我总是用恩情压着你。你说......你最讨厌我那种哭穷的样子......"

"姐，我......"柳建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母亲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建建，你怎么能这样？你姐姐对你这么好......"

"我不需要你们可怜我。"柳萍苦笑着说，"我只是今天想告诉你，建建，姐姐后悔了。不是后悔供你读书，而是后悔这些年太宠你，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家门。身后传来父母的呼唤声，亲戚的叹息声，还有弟弟慌乱的脚步声。但她没有回头，只是一个人走在村口的小路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槐树依旧在那里，只是当年做出选择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对生活感到疲惫的女人。

夜色渐深，柳萍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满天繁星。这是她这些年最习惯的位置，每当心情低落时，她总会来这里静静地坐着。

"姐......"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建站在几步之外，声音有些哽咽。

柳萍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你还记得高考那年，你在这棵树下答应我什么吗？"

柳建低下头，眼泪无声地落下："记得，我说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可是建建，你知道吗？"柳萍转过身，月光下她的眼神格外清澈，"姐姐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日子。我只是希望，当年那个懂得感恩、纯真善良的弟弟不要变。"

空气仿佛凝固了。良久，柳建突然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姐，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年，我被虚荣心蒙蔽了双眼，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开递给柳萍："姐，这是我这些年记的账本。每一笔花销，每一次你汇来的钱，我都记在上面。我一直想着等工作了就还给你，可是......"

柳萍接过本子，借着月光，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最后一页写着："欠姐姐的，不仅仅是钱，更是一颗感恩的心。"

泪水再次模糊了柳萍的视线。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的弟弟并没有完全变坏，他只是在成长的路上暂时迷失了方向。

"建建，起来吧。"柳萍扶起弟弟，"姐姐不需要你还钱，我要的是我的弟弟回来。"

"姐，我明天就去把车退了。"柳建擦着眼泪说，"这段时间我想通了，我要先去一个普通的公司从基层做起。虽然工资可能不高，但我要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

柳萍欣慰地笑了："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第二天一早，柳建就开车去了市里。下午回来时，车已经退掉了，他还带回来一份合同——一家普通制造企业的技术员岗位，月薪五千。

"姐，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柳建认真地说，"工资不高，但是我会努力的。以后每个月的工资，我都会给你一半，慢慢还清这些年的债。"

柳萍摇摇头："钱的事就不用了，你留着自己用吧。但是答应姐姐，要做回那个善良正直的建建。"

"嗯！"柳建重重地点头。

这时，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柳萍："萍啊，小张说他愿意等你......"

柳萍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觉得，人生不只是结婚生子。等我遇到对的人，自然会开始新的生活。"

"姐，对不起，都是我耽误了你......"柳建又要哭。

"傻弟弟。"柳萍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姐姐不后悔当初的选择。现在看到你重新找回自己，我很开心。"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兄妹俩的身上。这一刻，柳萍感觉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下了。她知道，生活或许还会有很多困难，但只要守住本心，保持善良，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对了建建，"柳萍突然说，"姐姐打算报考成人大学，一边工作一边读书。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努力？"

"好啊！"柳建开心地说，"姐，我们一起进步。"

槐树下，兄妹俩相视一笑。新的故事，正在徐徐展开。或许这就是生活，跌跌撞撞中，我们不断成长，学会担当，也学会释怀。而最珍贵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找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来源：往事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