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俗话说,人这辈子总会有一段难忘的初恋,就像是一坛埋在心底的老酒,越是深藏,越是香醇。我这一辈子,算是把这句话给验证透了。
俗话说,人这辈子总会有一段难忘的初恋,就像是一坛埋在心底的老酒,越是深藏,越是香醇。我这一辈子,算是把这句话给验证透了。
我叫老陈,今年五十八岁整,在县职业技术学校教了三十多年的机械制图,去年刚退休。村里人都说我这个人实在,一辈子就知道埋头教书,连媳妇都是托人说的。可谁又知道,我年轻时也曾经是个敢想敢爱的愣头青。
那天下午,我骑着电动车去养老院看望老张头。这老家伙是我们学校退休的校工,前两天听说他摔了一跤,在养老院里养着。天气闷热,我带着从街上买的几个水蜜桃,想着给老张头解解暑。
谁知道这一去,让我遇见了三十五年前的那个人。
她还是那样,眉眼弯弯的,只是两鬓添了些许白发。看到我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手里的毛线团滚落在地上,一路往前跑,最后停在我的脚边。
"老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月琴?"我弯腰捡起毛线团,手心里全是汗。
就这样,我和张月琴在养老院重逢了。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三十五年前,回到了那个骑着二八大杠,每天准时在供销社门口等她下班的毛头小伙。
当年我刚分到镇上中学教书,月琴在供销社当售货员。那会儿供销社可是个好去处,每个月工资二十八块五,比我这个教书先生还多三块五分钱。记得我第一次去买本子,就被柜台后面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给迷住了。
"先生,要啥子本子嘛?"她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问我。
我愣了半天,支支吾吾说:"要、要那个大格子的。"
"格子本要大号的还是小号的?"她笑着问。
我被她笑得晕头转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买了什么,等回到学校才发现,买了一沓稿纸。从那以后,我隔三差五就往供销社跑,买铅笔、买橡皮、买墨水,买得多了,连隔壁卖布的王婶都调侃我:"老陈啊,你这是要把供销社搬空咋的?"
后来听人说,月琴其实早就注意到我了。那时候我穿着蓝色中山装,骑着从家里带来的二八大杠,每天准时从供销社门前经过。她偷偷问过同事:"那个年轻先生,是新来的老师不?"
就这样,我们慢慢熟络起来。每到傍晚,我就在供销社门口等她下班,推着自行车,陪她走回家。路过小河边的时候,她总爱停下来看水里的鱼。那会儿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我居然敢拉她的手。
"月琴,咱们一起考大学好不好?"有天晚上,我突然对她说。那时候改革开放,大学刚恢复招生没几年,考上大学就跟中了状元似的。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从那以后,我们经常一起看书学习。我教她数学,她教我背英语单词。那段日子虽然清贫,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可好景不长,月琴的父母知道这事后,坚决反对。她爹是老党员,觉得教书先生没出息,还扬言要是敢耽误他闺女,就要找我们学校领导说理去。那时候,镇上来了个年轻的干部,家里条件好,人也体面,月琴的父母一心要把女儿往上攀。
"老陈,对不起..."那天晚上,月琴在河边哭着跟我告别。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年开学,我就调到了县城。这一走,就是三十五年。期间我结过婚,有个女儿,可惜媳妇得了恶疾,三年前就走了。
没想到在养老院能遇见月琴。她告诉我,她丈夫十年前出车祸走了,留下她和儿子小张相依为命。说起儿子,她眼里有光:"他在省城当医生,每个月都要回来看我。"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一动:"你儿子叫张小军?"
月琴惊讶地看着我:"你认识他?"
"这个小张..." 我咽了咽口水,"十年前是我的徒弟。当时他在我们学校读机械专业,我带了他两年。"
月琴听了,捂着嘴笑了:"我就说呢,他怎么老提起他陈老师,说是遇到的最好的老师。"
我心里一暖,没想到小张还记得我。那孩子学习特别用功,经常放学后留在实训室练习,我也就多教他一些。后来他考上了省城医学院,改行学了医,我还觉得可惜了。
"其实..."月琴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他选机械专业,是因为我给他讲过你的事。"
我一下子愣住了。原来这些年,她一直记着我。
养老院里的日子慢悠悠地过着,我经常去找月琴说话。她爱织毛衣,我就坐在旁边看她织。有时候我们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待着,听院子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
直到有一天,小张突然来了。
那天下午特别热,我正给月琴削一个梨。小张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们。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们的事,在他父亲的遗物里,发现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我和月琴,在供销社门前合影。
"妈,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小张的声音有些哽咽。
月琴放下毛线,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我怕你接受不了..."
养老院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我们这把年纪了还搞对象不合适,有人说我们是旧情复燃没有顾忌,闲话七嘴八舌传得沸沸扬扬。
"人老了就不配有感情了?"刘婶子最爱出头给人说理,"你们这些人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嚼别人舌根子,自己屁股上还不干净咧!"
月琴被这些闲话弄得心烦,提出要换到别的养老院去。我拦着她:"你换到哪去?这里离小张上班近,他好照顾你。"
"陈叔,我想和您聊聊。"有天晚上,小张来找我。我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他递给我一支烟。
"我爸走得早,这些年就我妈一个人,很不容易。"小张说着,眼圈红了,"我总觉得,我妈为了我牺牲太多了。"
我叹了口气:"你妈是个好人,当年..."
"我都知道。"小张打断我的话,"我爸生前也知道。他临走前跟我说,他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我妈,让我一定要让她过得开心。"
一阵晚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小张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陈叔,您要是真心对我妈好,我支持你们。"
那天晚上,我翻出了压箱底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还夹着一片槐花,是当年月琴偷偷塞在我衣袋里的。
"老陈,你说这是不是缘分?"月琴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我给她削苹果。
"啥子缘分不缘分的,都是命里注定。"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人啊,有时候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原点。"
月琴笑了:"你还记得当年那条小河不?"
"记得,记得。那会儿你最爱看河里的鱼,一站就是半天。"
"其实我不是看鱼,我是等你牵我的手。"月琴低着头,脸红得像那年的晚霞。
养老院里的老人都说我们像回到了年轻时候,成天腻腻歪歪的。我也不在乎他们说啥,反正我这辈子就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小张经常来看我们,有时候带着他对象,一个在省城医院当护士的姑娘。月琴看到儿子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高兴得合不拢嘴。
"妈,我和小芳打算明年结婚。"这天,小张突然说。
月琴一听,眼泪就下来了:"好啊好啊,我儿子终于要成家了。"
"不过妈,我有个条件。"小张看着我们俩,"你们也得办一场婚礼。"
我和月琴都愣住了。她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这把年纪了,还办啥子婚礼哟。"
"就是要办!"小张坚持,"我和小芳都商量好了,要给你们补办一场。"
"搞啥子婚礼哦,我们这把年纪了,不合适。"我挠着头说。
"有啥不合适的!"小张拍着桌子,"你们年轻时候错过了,这次说啥也得圆这个梦。"
月琴红着脸,偷偷看了我一眼:"我...我都快六十岁的人了..."
"那又咋个?六十岁就不能穿婚纱啦?"小芳也帮腔,"阿姨,我都给你物色好婚纱店了。"
就这样,我和月琴被他们俩给说服了。小张非要在同一天办两场婚礼,说是要给我们补上这个遗憾。
婚礼那天,养老院的老人们都来了。月琴穿着淡粉色的旗袍,头发让小芳给盘得漂漂亮亮的。我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活像个老学究。
"老陈,你看我像不像当年那个卖本子的姑娘?"月琴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那年夏天,她站在供销社的柜台后面问我:"先生,要啥子本子嘛?"
"像,一点没变。"我说着,眼眶有些发热。
小张和小芳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我和月琴就在旁边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养老院的老人们都说,从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婚礼。
刘婶说得对:"人这辈子啊,有些缘分躲都躲不开。"
婚礼办完后,我和月琴的日子过得格外甜。每天早上我骑着电动车带她去菜市场买菜,路过小河的时候,她还是爱往水里看。
"你看啥子嘛?"我问她。
"看鱼咯。"她笑着说,"老了老了,还是喜欢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张和小芳有了孩子,是个男娃,白白胖胖的,特别招人疼。月琴抱着外孙,眉开眼笑:"这娃娃长得像他爹小时候。"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那年她爹说我没出息的事。如今小张在省城当了主任医师,我这个老师傅反倒成了他爹。命运啊,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老陈。"有天晚上,月琴突然叫我。
"咋个了?"
"你说,要是当年我们考上大学,会是啥子样?"
我想了想:"可能我还是个教书的,你可能是个会计。不过啊,现在这样也挺好。"
"是啊,"月琴靠在我肩上,"现在这样就挺好。"
来源:猛猛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