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38年的春天，皖南山区。陶勇——那时还叫张道庸——站在新四军第二支队的营房外，望着陌生的环境和来来往往的游击队员们，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从抗日军政大学毕业后，满心以为自己会回到熟悉的八路军部队，没想到却被派到了这个由各地游击队拼凑起来的新四军。

1938年的春天，皖南山区。陶勇——那时还叫张道庸——站在新四军第二支队的营房外，望着陌生的环境和来来往往的游击队员们，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从抗日军政大学毕业后，满心以为自己会回到熟悉的八路军部队，没想到却被派到了这个由各地游击队拼凑起来的新四军。

"张参谋长，这是您的住处。"一个瘦小的战士领着他走进一间简陋的茅屋。屋内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

陶勇皱了皱眉，在四方面军当师长时，条件虽艰苦，但至少指挥体系明确，上下级关系分明。而这里，他明显感觉到战士们看他的眼神中带着怀疑和疏离。

"听说您是正规军出来的？"那战士小心翼翼地问。

"嗯，红四方面军的。"陶勇简短地回答，声音里不自觉带着几分骄傲。

战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没再说什么就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陶勇愈发感到格格不入。部队里山头主义严重，各游击队出身的干部们抱团取暖，对他这个"空降"的参谋长爱理不理。一次作战会议上，当他提出一个战术方案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队长直接嗤笑出声："你们正规军那套在这儿行不通！我们打游击有游击的打法！"

陶勇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响，却强忍着没有发作。会议结束后，他独自一人走到村外的小河边，狠狠地把一块石头踢进水里。

"怎么，受委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陶勇回头，看到抗大的同学陈康站在树下，脸色同样阴沉。

"你也受不了了吧？"陈康走近，压低声音，"叶道志他们几个已经走了，回八路军去。"

陶勇心头一震："真的？"

"嘘——"陈康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徐长胜也准备走，明晚动身。你要不要一起？"

陶勇的心砰砰直跳。回到熟悉的部队，回到那些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身边...这个念头一旦生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那晚，陶勇辗转难眠。月光透过茅屋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想起在四方面军时带领战士们冲锋陷阵的日子，想起那些信任他、跟随他的面孔。而在这里，他连一个简单的作战方案都无法顺利实施。

"也许我真的该走..."他喃喃自语。

第二天，陶勇开始悄悄收拾简单的行装。他把配枪擦得锃亮，又将军装叠得整整齐齐——他决定像个体面的军人那样告别，而不是像逃兵一样偷偷溜走。

就在他准备去找陈康商量具体计划时，一个噩耗传来：叶道志和徐长胜在途中被拦截，叶道志不幸身亡，徐长胜下落不明。

陶勇如遭雷击，手中的包袱掉在地上。陈康匆匆赶来，脸色惨白："计划有变，我得立刻走。你还一起吗？"

陶勇看着陈康惊恐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决定的严重性。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你先走吧，我再想想。"

陈康没有多言，匆匆离去。三天后，陶勇得知他成功抵达了武汉的八路军办事处。

那天晚上，陶勇独自坐在营房外的石头上，望着满天星斗，内心天人交战。留下，意味着要继续忍受这种被排斥的滋味；离开，则可能步叶道志的后尘。

"张道庸同志，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一个温和却有力的声音打断了陶勇的思绪。他抬头，看到新四军第一支队司令员陈毅站在面前，月光下那张方正的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陶勇慌忙起身敬礼："陈司令！我...我只是出来透透气。"

陈毅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听说最近有几个干部私自离队，闹得沸沸扬扬的。"

陶勇的心猛地一紧，手心沁出汗水。

"你是抗大出来的优秀干部，四方面军的老兵。"陈毅望着远方，语气平静，"来到新环境不适应，我能理解。"

陶勇没想到陈毅会这么直接，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你知道为什么组织要把你们这些骨干派到新四军来吗？"陈毅转过头，目光炯炯有神。

陶勇摇头。

"因为新四军需要你们！"陈毅的声音变得坚定，"这些游击队战士勇敢、坚韧，但缺乏正规作战经验。你们带来的不仅是战术，更是一种革命军人的作风和精神。"

陶勇低下头："可是他们不信任我们..."

"信任是打出来的，不是等来的！"陈毅拍了拍陶勇的肩膀，"我刚到井冈山时，不也被当成'洋学生'瞧不起？后来怎么样？跟着毛委员打仗，用行动证明自己！"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哨兵换岗的口令声。陈毅站起身："道庸同志，我不拦你。如果你想走，明天我给你开通行证。但作为一名老党员，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革命需要你在哪里，你就应该在哪里发光发热。"

看着陈毅离去的背影，陶勇感到胸中有什么东西在翻腾。那一夜，他坐在石头上直到东方泛白。

第二天清晨，陶勇做出了决定。他找到陈毅，郑重地敬了个军礼："报告陈司令，我想改个名字，重新开始。"

陈毅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想好了？"

"想好了。从今天起，我就是新四军的一名普通战士，过去的资历、职位都翻篇了。"

"好！"陈毅大笑，"我看你就叫'陶勇'吧——陶者，陶冶也；勇者，无畏也。希望你在这支新部队里，锤炼出新的勇气！"

从此，张道庸成了陶勇。他主动要求下到连队，和游击队员出身的战士们同吃同住。起初，战士们对这个"正规军来的大官"敬而远之。但渐渐地，他们发现这个新参谋长没有架子，训练时亲自示范，生活中关心战士疾苦。

一次夜间行军，队伍遭到日军伏击。混乱中，陶勇抢过一把大刀，高喊："同志们跟我来！"带头冲入敌阵，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战后清点，他一人就砍倒了三个鬼子，自己的军装被鲜血浸透——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参谋长，您这哪是'陶冶'啊，简直是'拼命'！"一个战士边给他包扎边打趣道。

陶勇咧嘴一笑："在新四军，不拼命怎么行？"

从此，"拼命三郎"的名号在部队里传开了。1940年的黄桥战役中，陶勇指挥第三纵队与叶飞、王必成的部队配合默契，打得国民党顽固派溃不成军。战后总结会上，陈毅看着晒得黝黑、已经完全融入新四军的陶勇，欣慰地点了点头。

"陶勇啊，现在还想回八路军吗？"会后，陈毅打趣道。

陶勇正色回答："报告司令员，我现在是新四军的人，哪儿也不去！"

陈毅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这位爱将的肩膀。他知道，那个曾经迷茫的四方面军干部，如今已经成长为一名真正的人民军队指挥员。在未来的华东战场上，"拼命三郎"陶勇还将创造更多传奇。

来源：训得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