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8 年冬,我趴在父亲的二八自行车后座打盹,棉袄裹得像粽子。路过副食店时,铁皮喇叭突然炸响单田芳的吆喝:「徐良一见夏遂良,气不打一处来,双眉倒竖,哇呀呀呀 —— 怪叫连声!」
1998 年冬,我趴在父亲的二八自行车后座打盹,棉袄裹得像粽子。路过副食店时,铁皮喇叭突然炸响单田芳的吆喝:「徐良一见夏遂良,气不打一处来,双眉倒竖,哇呀呀呀 —— 怪叫连声!」
父亲的车把猛地晃了晃,我惊醒时正看见阳光穿过他的白气哈腰:「这嗓子,比你妈骂街还透亮。」后来才知道,这声「哇呀呀」是徐良的「战前仪式」,却成了我们整个小学的「课间 BGM」—— 男生们攥着扫帚当大环刀,在走廊里怪叫着追跑,惊飞了教室窗台上的麻雀,也惊来了举着教鞭的班主任。
单田芳的评书本子上,徐良的怪叫被写成「丹田发力,声震四野,乱敌心魄」。但胡同口的李大爷却撇嘴:「净是唬人的!当年单老在茶馆说书,讲到紧要处总得拖个长腔,不然茶水钱咋收?」
评书研究者老王翻出《江湖百技》:「明清评书里,『怪叫退敌』本就是刺客行当的不传之秘。徐良的『哇呀呀』分三式 —— 短啸破暗器、长嚎乱心神、连环叫断经脉。」他指着 1995 年的磁带封面:「你看这画,徐良叫时太阳穴青筋暴起,分明是内家功的运劲路数。」
80 后书迷「刀客老七」在贴吧晒出自己的手抄本:「从『夜探冲霄楼』到『大破三仙岛』,徐良一共怪叫 27 次,每次都在『双方战到三十回合』之后。说白了,就是给单老换口气的空当!」他的论据让众人拍腿:可不是嘛,每次怪叫后必接「列位,这才是精彩处」,分明是评书的「醒木节奏」。
五年级的小强是「怪叫派」掌门,他把扫帚柄削成大环刀模样,语文课上突然拍案而起:「贼子看刀!哇呀呀 ——」正在讲《静夜思》的张老师粉笔头精准命中他额头:「你比李白还狂?抄课文二十遍,每句结尾都给我加『哇呀』!」结果作业本上歪歪扭扭写着:「床前明月光哇呀,疑是地上霜哇呀……」
我偷偷用父亲的熊猫牌录音机录下怪叫,设成早晨六点的闹钟。那天奶奶端着豆浆推门进来,恰逢「哇呀呀」炸响,瓷碗当啷落地:「作孽哟,咱这屋招了夜猫子精!」后来全家围坐听回放,父亲突然笑出眼泪:「别说,这嗓子比我当年在工地吹哨子还响。」
暑假的傍晚,我们在老槐树下摆「八王擂」:小胖披条被单演夏遂良,我举着竹竿当大环刀。裁判二蛋刚喊「开始」,我条件反射地「哇呀呀」怪叫,惊得路过的王大妈手一抖,刚买的西红柿滚了满地:「这帮小崽子,比评书还热闹!」
多年后重听单田芳的访谈,才懂这声怪叫藏着老艺人的「勾魂术」:「广播评书看不见画面,全靠声音抓耳朵。徐良的怪叫,就像给故事按了个『高亮键』—— 您一听这嗓子,就知道『好戏来了』。」
对比《三国》里张飞的「断喝当阳桥」、《水浒》中李逵的「板斧吼」,徐良的「哇呀呀」其实是种「声音符号学」:刀环响代表「正义登场」,怪叫起预示「高潮将至」。单老用这招,把看不见的江湖,全刻进了听众的耳蜗里。
去年整理父亲的旧物,在铁皮盒里发现本泛黄的笔记本,最后一页歪扭着:「徐良怪叫分三种,一为怒,二为计,三为怯。儿啊,你学怪叫像鸭子叫,不如多练练算术。」想起初中时,我总嫌父亲听评书声音太大,现在才懂,他把音量调小,是怕吵醒写作业的我 —— 就像徐良收刀时会压低刀环,怕惊了百姓。
父亲临终前,我在手机里给他放单田芳的片段,听到「哇呀呀」时,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响,像在模仿,又像在告别。那一刻我才明白,这声怪叫早不是简单的拟声词,而是一代人把江湖梦,藏进了声音的褶皱里。
如今路过小学,听见孩子们用短视频 App 玩「变声怪叫」,滤镜把脸扭曲成徐良的模样。他们或许不懂,我们当年的怪叫里,藏着没手机、没网游的纯真 —— 那是用扫帚当刀、用胡同当江湖的勇气,是把半导体当魔盒、把声音当翅膀的年少轻狂。
下次再听见「哇呀呀」,你会觉得是尴尬黑历史,还是骄傲地说:「看,这是我们 80 后的江湖暗号。」
来源:娱乐真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