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午后阳光正好,宽敞的独门小院里,一位慈祥的老太太,正躺在一只木头椅上,椅子的三根靠背呈30度形状,中间的宽一些,两边的扶手圆滑溜光。她仰着头,眯着眼,静静地沐浴着暖阳。她穿着斜襟盘扣的黑色衣裳,下身的裤子也是宽宽敞敞,裤口用一根带子绑上,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灯芯绒
我的梳妆台上,静静地躺着一把篦子梳,它不仅仅是一把篦子梳,它还是瞬间能将岁月拉长的时光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眼前总是浮现这样一幅画面:
午后阳光正好,宽敞的独门小院里,一位慈祥的老太太,正躺在一只木头椅上,椅子的三根靠背呈30度形状,中间的宽一些,两边的扶手圆滑溜光。她仰着头,眯着眼,静静地沐浴着暖阳。她穿着斜襟盘扣的黑色衣裳,下身的裤子也是宽宽敞敞,裤口用一根带子绑上,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灯芯绒面的黑色小脚鞋形象。
她,是我的姥娘。小时候,爸爸在外地工作,家里十亩田,妈妈白天下地,晚上给我们缝补衣裳,经常饭都不能按时吃上。姥娘心疼自个闺女,时不时来家里住上一段时光。姥娘一来,家里就变得特别整洁宽敞。
她每天早早起床就开始忙,一直到午后,才躺在木头椅子上小憩一会。姥娘很爱干净,她总是将自个收拾得妥妥当当。小憩之后,她会将脑后黑色发髻上的银簪子取下,从旁边的小凳上拿起一把梳子将头发梳顺,接着宝贝地掏出一把老式的篦子梳。
篦子梳呈桔色,中间泛白光,就跟一节断开的木头截面一样。她用篦子梳将自己满头的银发,从前往后梳几下,再将头发左右分开,左边梳梳,右边梳梳。然后左手夹起篦子梳,右手大拇指弓起,用大拇指凸起的指甲在篦子梳上从左至右刮。刮一遍,再刮一遍,直到再也没有东西落下。
搁段时间,她还会烧一锅开水,兑上一盆温水,喊我们姐妹俩站她身旁,解开我们头上的朝天辫,将一头蓬乱又营养不良的黄毛,掺上一些蜂花洗发膏,揉搓洗净。姥娘的手劲很大,她给我们洗头,一边笑我们是泥猴,一边顺手将我们脖梗后、耳朵后的泥痂子搓掉。
我俩怕疼又怕痒,常常洗着洗着就跳开了去,姥姥倒腾着小脚累着气喘吁吁也撵不上,干脆就一屁股坐凳子上。我俩看她坐着不动,怕她伤心就又乖乖挪回去。
等洗好头,头发半干的时候,姥姥就拿出她的宝贝篦子梳,在我们头上刮,然后拿缝衣服的线头,系成圈,两指撑开,在篦子上来回嘣。
等我俩都收拾的清清爽爽的时候,姥姥就掏出她的老底,一只破旧却干净的手帕,一层又一层打开后,抽出一张一元的纸币递给我们。
我俩接了钱,就跑村里的代销点,一锥子(一种圆锥形的纸盒)的瓜子卖五毛,一人来一下。或者焦米球五毛一个,买两个。
除了将我们收拾干净,姥姥还偶尔给我们摊红薯饼,红薯蒸熟捣碎,掺上一些白面,打上两个鸡蛋,倒进又黑又厚的鏊子里,用夹着一片布的自制蘸油器,粘一些油在鏊子里翻来翻去,直至两面金黄,出锅切成片,咬上一口又软又香。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姥姥已离开我好多年,我惊恐地发现,有时候我竟然会想不起姥姥长什么模样,我能回忆起来的唯有一个大致的轮廓。我好后悔自己小时候不会画画,如果画技了得,我就可以将她的样子画下来。我也好遗憾自己写作差,哪怕会一点点表达。
如果人生是一本书,那它定是一本时时变幻、处处波澜又读不尽的书,我使出洪荒之力,一目十行,却发现,我读一行,它氤氲出十行,我永远赶不上它的趟。
当我终于磕磕碰碰能读通畅,也能用幼稚的文笔表达出自己的一点点想法时,生活早已时过境迁,我的姥娘,她早已走进另一个时空。这恼人的时间,它为什么就等不及我慢慢成长?
最是珍惜时光流淌,扣开了篦子梳的烙印,穿过了漫长的隧道时空,双肩耸动中,早已泪涕两行。我,想我的姥娘!
来源:鹤壁海沫蓝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