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即便被人打到头破血流,那抹殷红也只是将他的美浸染上凌厉与凄凉。
霍家太子爷是疯批。
谁得罪他的人,都会遭到疯狂报复。
很不幸,我最痛恨的继妹就是他护在掌心的人。
前一天,继妹故意砸了母亲的骨灰盒,我当众打断她的手,
后一天,我就被霍家太子爷派人抓进小黑屋,打断手脚,挑断手筋。
我用最后的力气向我最信任的保镖求救。
绑架我的人却叫他……“霍少”。
那一刻,我绝望了。
我一心求死,霍时延却崩溃了。
1
霍时延是我从大街上捡回来的。
那天下着暴雨,他被一群人堵进小巷子里。
我靠着车窗,欣赏着在暴雨下挣扎求生的人。
他打架的时候姿势很美,淋湿的衬衣包裹着厚薄刚好的肌肉线条。
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踢腿,都让人着迷。
我甚至能看见小水珠在他的肌肉上跳动飞舞。
即便被人打到头破血流,那抹殷红也只是将他的美浸染上凌厉与凄凉。
就像完美的艺术品,直刺人心灵魂。
双拳难抵四手,他最终还是被人打倒。
在他浑身浴血,断了两根肋骨后,我才堪堪推开车门,拿出手机报警。
小喽啰们四散而逃。
而我朝他伸出手:
“我救你一命,你护我三年可好?”
冰冷的雨水砸在他刀削斧凿般的俊美脸庞上。
他微微抬头,乌黑的眸子深邃如幽潭,冷冷淡淡。
他没回答,我便当他默认了。
我不是什么烂好人,不过一时见色起意罢了。
这个世上没人爱我,我只是想给自己挑一位家人。
而他,足够帅,足够惨,足够孤苦无依。
我追了他三年,三年,他都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就像一只桀骜不驯的猫,不管铲屎官如何讨好,他都一副爱答不理,别人高攀不起的模样。
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他不爱我,但至少,在我遇到危险时,他都会第一个出现,救我于危难。
这样也足够了。
直到,那次宴会,他对我痛恨的继妹沈云溪一见钟情……
我命运中最大的劫难也出现了。
前一天,沈云溪因为跟我争吵摔倒,
后一天我就被人推下楼梯,严重脑震荡。
前一天,闺蜜看不惯沈云溪那恶毒小白花嘴脸罚她喝了一杯酒,
后一天我就被人摁着灌了三斤烈酒导致胃穿孔……
短短几个月,我遭到疯狂报复。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霍家那位疯批太子爷。
没人知道沈云溪跟霍家太子爷是如何认识的,但江城所有人都知道,霍家太子爷视沈云溪如珍似宝,谁都不能动她一根毫毛。
逐渐地,我没了朋友,闺蜜也开始远离我。
闺蜜最后劝诫我说,别再跟沈云溪作对了,不然,我会被霍家那个疯批整死。
那又如何?
在沈云溪故意摔破妈妈的骨灰坛激怒我时,我还是毫不犹豫当众痛揍她一顿,直将她犯贱的双手揍到骨裂。
第二天,我就被人掳走,关进城郊仓库,挑断手筋,打断手脚。
“霍少,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教训她了。”
绑匪不小心开到免提,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警告她,下次她再敢欺负云溪,我就弄死她!”
冷淡,冷漠,一如既往的狠辣残酷。
我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是他?
怎么会是他?
绑匪按照吩咐对我警告一翻后,将手机丢给我。
“可以叫你的人来救你了,记住今天的教训!”
为了让我的行为变得更具侮辱性,他们在手机上抹了某种牛奶状的液体。
腥臭,恶心至极。
我没有动,躺在地上,静静看着他们嚣张至极的脸。
约莫过了十分钟,他们实在觉得无趣,才肯离开。
仓库关闭前,我再次听见了他们的通话。
“霍少,手机已经给她了,您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人,相信很快第一个电话她就会打给您……就像以前一样……”
心中最后一点火苗熄灭。
霍时延,竟然真是霍家那个疯批太子爷!
2
我看着那只手机,想起了那次沈云溪被关在电梯。
她向我求救,我直接无视,踩着高跟鞋走了。
当天晚上,我被霍家太子爷派人关进小黑屋。
三天三夜,没吃没喝,饥饿、寒冷,黑暗的恐惧包裹着我。
霍时延手机上有我的定位,只有他能第一时间找到我。
我连打好几个电话向他求救。
他却说:“只要你好好向云溪道歉,我马上过去救你。”
我当然不肯妥协,我报了警,可不知道他们耍了什么手段,警察根本找不到我。
帽子叔叔上门核实情况,我的爸爸和哥哥,以及霍时延说根本没这么回事,我还上了报假警的黑名单。
那次,我生生熬了三天,熬到了忍受的极限。
我真的被吓坏了,哭着向沈云溪道歉。
那是我十年来第一次向那对恶毒母女低头。
那也是十年来,沈云溪第一次将我踩在脚下。
她说她很高兴,姐姐终于知道错了。
爸爸和哥哥都很欣慰,说我终于变乖了,懂事了,以后继续保持。
从小黑屋出来,我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我怕黑,怕封闭的空间,但此刻,我心里却没有一点害怕。
大概人只有心存生念,才会有畏惧这种无谓的情绪吧。
我没有动手机。
我在仓库躺了三天。
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儿时妈妈还在,我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我是全家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也想起妈妈生病,经受了放化疗的摧残,形容枯槁,爸爸越来越不愿意回家。
想起了妈妈的歇斯底里,想起了那个女人在妈妈最痛苦时发过来她与爸爸的亲密照。
也想起来了,她带着她的女儿堂而皇之来我家为妈妈庆祝最后一个生日。
妈妈气得发抖。
那天,妈妈刚化疗归来,本就痛苦难忍,心脏突然失衡,再没救回来。
那天,哥哥抱着我痛哭很久。
哥哥轻抚我的背脊说,“知微别怕,还有哥哥,哥哥不会让坏人欺负你。”
妈妈死后不到一个月,爸爸就迫不及待将小三和继女带回了家。
起初哥哥还跟我同仇敌忾,仇恨小三母女。
哥哥是从何时开始接纳她们的呢?
也许是沈云溪颤抖着小手,递上唯一糖果给他时。
也可能是沈云溪在学校被人欺负时,坚强又倔强地不低头,却又故意蹲在哥哥的必经之路上抹眼泪时……
从来,她都是柔弱可怜的,像她的小三母亲一样。
而我,永远是那个肆无忌惮的施暴者。
不知道从哪天起,哥哥看我的眼神变了。
在我与沈云溪发生争执时,他选择站在了沈云溪一边。
他好像忘记了妈妈的痛苦,忘记了妈妈因何而死。
我质问他,他却有些不耐烦,“妈妈得了癌症,本来就治不好……”
瞧瞧,多熟悉多冷酷的说辞。
那曾是爸爸无数次替自己开脱维护小三的措辞,现在连哥哥也能脱口而出,如此自然。
自那后,我就再也没有家人了。
而现在,我亲手捡回来视作家人的人,为了那对恶毒母女,毫不犹豫将死亡的利刃一而再再而三地刺向我。
我看看自己断掉的手脚,又看看那只肮脏的手机,最后笑了。
这样的人生,除了仇恨,只剩、余背叛,真的好没意思。
我没有动那只手机,就那样躺了三天,直到最后一刻。
3
我以为我会死。
但在最后时刻,有人踢开了仓库大门。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霍时延冲进来,像只发疯的兽。
淡薄光影中,他看到我满身鲜血,血肉模糊的手腕,以及几乎露出白骨的小腿。
所有声音都被湮灭。
“沈知微,别死!我不准你死!”
他抱起我的手在颤抖,好像他真的很在乎我的死活一样。
我裂开嘴角,无声地笑了。
“沈知微!沈知微!求求你,活下来!”
有液体滴落在脸上。
是鳄鱼的眼泪吗?
呵……
我还是被送进了医院,捡回一条命。
当我睁开眼时,整宿未睡的他,双目赤红。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向我求救?为什么?”
他盯着我,想要一个答案。
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个最依赖他,最信任他的人,宁死也没有打出那个求救电话。
明明电话就在她手边,明明他是她的紧急联络人,明明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霍时延疯魔了一般,反复念叨,声音压抑又崩溃。
我有些好笑,不是你要我死吗?现在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我瞥了一眼被他拿回来的手机。
我只是眼珠子一动,霍时延赶紧替我拿过手机,手机入手,他终于意识到点什么。
干涸的脏污被冷汗浸湿的手心融化,黏糊腥臭。
身为男人,他如何不明白手机屏幕上沾染的是什么。
那一刹那,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们废了我的手,”
我扯动干涸到流血的喉咙与嘴唇,艰难吐出这句话。
“他们让我用舌头……”
喉咙像破风箱一般,声音真的很难听。
霍时延身形晃了一下,仿佛要摔倒。
震惊,恐慌,满脸的不可置信,最后只剩颤抖。
我缓缓扯开干裂的嘴角,笑了。
霍时延,明明你才是罪魁祸首,你还想隐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闭上眼,不想看他。
4
医生来查房。
“断掉的骨头好接,但韧带筋键很难修复。
“病人伤得太久,若是刚受伤就来医院,我们至少能保证她双手恢复百分之八十的功能,但现在……”
医生无奈摇头。
“上面VIP病人是沈氏集团的千金,前些天她也受了伤,只是轻微骨裂,但霍氏财团为她请了全球顶尖专家团队治疗,现在他们还在医院,如果能让他们出手,我相信病人双手还有恢复功能的可能。不说百分百,至少吃饭穿衣这些日常生活不会受影响……”
病房管床的女医生对我充满同情,“我们主任亲自去请了,但是,他们听说是你,要你跪到沈小姐面前去求……”
她知道这很侮辱人,但她不得不明说,这也是沈家那位大少爷明确要求她转达的。
想起那位大少爷杀人般的眼神,她此刻还在胆寒。
我笑着说,“没关系,我还可以死。”
可悲吧,这些话竟然是我那亲哥哥说出来的,他真的已经把妈妈的死全部忘了。
医生脸色吓得惨白,再吐不出半个字让我去求。
因为他们深知,如果一个病人很激动愤怒地说死,他们还能当是一时情绪失控,但当一个病人用很平静甚至微笑着说她可以去死,那她是真的想死。
霍时延再次失控。
“沈知微,你别无理取闹!”
“是你伤害云溪在先,只是下跪道歉而已……难道一点自尊比命还重要?”
我转头盯着他,冷笑,“要我向一个害死我母亲的凶手道歉?
“我、宁、死!”
霍时延气得青筋暴起。
从来高冷清淡的人,第一次,我见他如此失控。
他就这么想我跪在沈云溪面前吗?
我偏不让你们这些畜生如愿!
我闭上眼,再不想看这个肮脏的世界一眼。
5
最后,那个专家团队还是给我做了手术。
和预料的一样,即便是世界顶尖级的专家,也不可能让我伤重的手脚恢复。
以后,我不能提两斤以上的重物,也不可能再跑步跳舞。
麻药过后,我忍受着手脚被再次剖开的痛苦。
沈云溪在众多医护人员和专家簇拥下来到我的病房。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但为了害我不择手段,只会让霍家大少疯狂报复你,你这是何必?”
她一双含烟眸泫然欲泣,自带几分娇弱可怜。
她就是凭借这一副姿态激发了所有男人的保护欲,包括我亲爸和亲哥。
我还记得她刚到沈家时,手指粗粝有茧,没有男人做依仗,她跟她那个小三妈吃过剩饭,睡过大街。
在沈家十年,已经将她娇养得肤如凝脂,俨然一副名门娇娇贵小姐模样。
“这次看在时延哥哥面子上,我让专家救你,但下个月我的生日宴,你当众向我道歉,这是我同意救你的条件。希望你不要食言。”
我冷淡抬眸:“谁答应你的?”
霍时延站出来说:“是我。”
他无波无澜,就那样看着我,仿佛是我非得“作妖”一般。
我冷笑一声:
“都给我滚!”
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我不想要了!
沈云溪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姐姐,我都是为你好!你不低头,难道还想霍家大少亲自动手吗?”
她看着我满身伤哭得更伤心了。
这幅形容,还真是情真意切。
霍时延不悦皱眉,他轻抚沈云溪背脊,“云溪,你先回去,你生日那天,我保证会让她过去道歉!”
沈云溪满意了,低头擦泪时,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再抬眸,她眼神澄澈,“我相信时延哥哥。”
这一眼,霍时延的心脏怕都是要化了吧。
我看着他目送沈云溪彻底消失才转身,不由笑道:
“如果我不去,你是不是还打算押着我过去?”
霍时延拧眉,“云溪本可以不让那些专家为你做手术!”
言下之意是我不知好歹不懂感恩图报。
“我说过,我可以死,我从来没打算让任何人救我,包括你!”
霍时延似是想到什么,手不自觉颤抖了一下,随之脸也沉冷得可怕,但再没说一个字,默默退了出去。
6
很快,我把沈云溪再次欺辱哭的消息就传进了沈慕白耳里。
我在生死线上挣扎数日未曾露过面的亲哥哥第一时间杀到我病床前。
“沈大少爷是来给你亲妹妹收尸的吗?这个时候才来我应该说你太早还是太晚?”
沈慕白拧眉:“知微,都这样了,你还不知错吗?”
他一副看熊孩子不懂事的模样真令人恶心。
我冷淡了声线:
“是你让我向沈云溪下跪道歉的?”
沈慕白挑眉。
怒火在胸口汹涌:“沈慕白,你让我向一个害死妈妈还故意砸了妈妈骨灰的畜生下跪道歉?
“沈慕白,你好样的!你对得起妈妈在天之灵吗?”
啪!
沈慕白这巴掌用了十成的力。
本来就虚弱的身体被骤然扇出脑震荡。
双眼昏花中,我看到霍时延抬起手,又收回,重新站定,冷眼旁观。
我心头不由得冷笑,这就是我从大街上捡回来的人,是我雇了三年的保镖……
嘴角扯了扯,一滴鲜红晕染在洁白的床单上,嘴里被铁锈味儿塞满。
头好晕,我紧紧闭了闭眼。
沈慕白下意识要来扶我,我避开了。
缓缓睁眼盯住他。
这是沈慕白第一次对我动手,连他都没料到自己会下手这么重!
后悔,大概多少有点,但他并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立场。
沈慕白藏住颤抖的手指,
“沈知微,你别装!就算你现在死在我面前,我也绝对不会可怜你!
“云溪根本不是那种人,你敢再污蔑伤害她,不用霍家那位动手,我亲自了结你!”
我笑了。
我的亲哥哥为了一个恶毒继妹,说要亲手了结我?
哈哈哈,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
“沈慕白,你放心,就算死,我也会拉害死我妈妈的人一起下地狱的,哈哈哈……”
我笑得全身颤抖,刚缝合的伤口肆无忌惮崩裂,鲜血迅速渗透出纱布。
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病房。
沈慕白和霍时延同时慌了。
两双大手同时按住我。
“沈知微,不要动!我命令你,不许动!”
“医生!医生!医生怎么还不来……”
7
医护人员来得很快,以最快速度给我止血包扎。
沈慕白又急又怒,“沈知微,你简直无药可救!”
直到医生为我包扎完所有伤口,他丢下这句话离开。
霍时延给我倒了一杯水,递到我嘴边。
“喝一口,你嘴唇干裂出血了。”
我冷冷看着他,没动也没搭话。
霍时延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站在云溪一边,连你亲哥哥都不例外,听说沈慕白以前很疼你,你就没反省过为什么你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吗?”
我答,“我早反省过了。三年前,我不该救你,不该带你回家,更不该视你为家人……”
霍时延刚松一口气的脸又被我堵得一阵冷肃。
当天晚上,我睡觉后,霍时延去洗手间接到一个电话。
病房很安静,我隐约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那几个人处理好了?”
“处理了!霍少,对不起,我也没料到他们会在沈知微手机上抹那种东西!我已经对他们进行物理阉割!”
霍时延满意点头。
“霍少,我们查过了,沈知微没说谎,的确是云熙小姐挑衅在先,砸了她妈妈的骨灰盒,还挑衅说有本事就打断她的手,看您怎么报复她!”
“霍少,您的确错怪沈知微了……”
真相本就是如此轻易就能知道。
霍时延,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我喜欢的人,自然有肆意妄为的资本。至于其他人……
霍时延顿了下,没继续说下去。
即便不说,我也明白了,其他人,即便被沈云溪弄死,他也能帮她兜底。
而我,就是那个“其他人”。
这就是霍时延的态度,即便哪天沈云溪害死我,他大概还得夸一句她会保护自己,呵呵……
我紧紧闭上眼,终究是错付了。
霍时延接完电话回来,替我掖了掖被角。
动作很温柔,我心里却再荡不起一丝涟漪。
第二天一大早,我唤醒了siri。
“打电话给陆湛。”
拨号声响起。
霍时延买早餐回来,见此情形突然醒悟过来。
“那天,你明明可以用语音打电话求救……”
我抬眸:
“然后呢?
霍时延:……
“然后,像以前一样让你再逼着我向砸了我妈妈骨灰盒的仇人道歉?
那,我宁愿去死!”
霍时延身形一震,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又想起那天急救医生说的话,“若再晚来一会儿,神仙都救不回她的命!”
这句话,像梦魇一般缠着他,直到今天他都不敢随便合眼。
他双手握拳,又缓缓松开。
电话在最后一秒接通。
“陆湛,帮我招个保镖。”
8
霍时延神经再次被狠狠扯动。
“你说过只要我一个保镖的!”
他眼中有种被背叛被抛弃的愤怒,就如当年他的亲生母亲抛弃他一样。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不管他怎么哭着跪着求她,她都弃他而去……
霍时延心里在翻江倒海,我去很平静:
“霍时延,你不是一直想离开吗?我成全你,现在,你就可以去沈云溪身边了!她一定很愿意接纳你!”
霍时延脸色迅速铁青。
“三年合同,还差一个月!”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现在放他自由了,他反而不乐意了。
呵,男人!
我无所谓,跟他多说一句话都嫌累。
“随便,你愿意待就待吧……”
霍时延:……
他本就冷峻的脸愈发冷冽起来。
没多久,陆湛就带着人来了。
陆湛是我的死对头,却也是我唯一相信不会背后向我捅刀的人。
陆湛靠在病房门口,凉凉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霍时延。
他心中的幸灾乐祸怕是要呼之欲出。
“想嘲讽吗?我给你三分钟时间。”
我回视他,我跟他打上幼儿园起就不对付,谁还不知道谁肚子里有几条蛔虫。
但这次,陆湛难得没嘴贱,一抬手,三个保镖走进病房。
三个人,身高皆在一米九以上。
比霍时延高,比霍时延壮,甚至连样貌都是少有的俊朗好看。
我随便挑了一个,还让陆湛帮我找了个女护工,在我手脚能动之前帮我洗漱。
我在医院躺了十多天才出院。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分配房间。
护工和新来的保镖住在二楼,霍时延搬去了一楼客房。
搬东西下去时,霍时延脸色幽怨难明。
他说:“你和陆湛是死对头,他找的人未必可靠。”
我笑,“再不可靠也不会在我仇人欺辱时冷眼旁观,更不会在我危机时刻要挟我向我的仇人道歉!”
霍时延:……
9
接下来的日子,我再没让霍时延做任何事,甚至连名字都没再喊过他。
以前嫌弃我每天有事没事都要叫着他名字玩,连触手可及的果盘都要他亲自端到手上。
现在,我不麻烦他了,他却好像不高兴了。
当我要出门也不叫上他时,他终于坐不住了。
他握住我轮椅扶手,眼中似有熔岩翻滚。
“最后半个月!”
“好。”
我并没有一丝犹豫。
他整个人仿佛都轻松起来,弯腰将我抱上车。
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每次他救出我时,也是这样抱起我,用这股安心的气味小心翼翼将我包裹。
我曾无数次靠近他,贪恋过他的味道。
但现在,闻到这股气味,我就想起曾经的愚蠢,想起被关小黑屋的恐惧绝望,也想起被打断的手脚,再也恢复不了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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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突然止不住轻颤,我撇开了头,只想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感觉到我的反应,霍时延心中涌上一股莫名情绪。
他就知道沈知微舍不得他。
她依然像以前一样,跟他亲密接触就会紧张到颤抖。
霍时延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轻微幅度。
“今天想去哪儿?”
“银行。
“你不是要我向她道歉吗?我怎么也得去拿件像样的礼物。”
霍时延从后视镜看着我,心情明显又愉悦了几分,为我的懂事。
我看着车窗外,没再多看他一眼。
10
刚到银行,我就看见了熟悉的车辆。
去年生日,我获得了珠宝设计大奖,我看上了这辆超跑,国内就这一辆女士专用座驾。
但我的亲哥哥抢先一步买下送给沈云溪当礼物。
从此这辆车成了她打倒我的又一个战利品。
只要我喜欢的,沈云溪都会抢,跑车是,霍时延也是!
办完事从VIP包厢出来,我看到了沈云溪。
她在另一个包厢里,手里正捧着一盒珠宝,在工作人员的赞美声中一一“谦虚”炫耀。
“明天是我的生日,哥哥让我挑几件明天穿戴,你们说哪个好看?”
这些珠宝是妈妈给哥哥的遗产,如今沦落为讨仇人欢心的道具。
一股恶气充斥在肺腑间。
霍时延也看向那边,眼神温柔如水。
“不过去吗?”
我嘲讽。
他正色:“我说过会好好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不置可否。
在银行门口,我与沈云溪还是狭路相逢了。
“时延哥哥!”
沈云溪一眼看到霍时延,甜甜唤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辆车失控朝我的方向冲过来。
“小心!”
霍时延神色大变,第一时间丢开我,冲向沈云溪,将人抱开。
而完全无法动弹的我,彻底暴露在车辆坚硬的钢筋铁骨之下。
所有人惊慌失色,我却没有丝毫害怕,只是嘲讽地看向那个刚刚信誓旦旦会保护我的男人。
最后时刻,霍时延似也想起了我,慌忙回头,对上我的眼。
莫名的恐慌抓住了他。
他再次朝我冲过来,可惜,已经晚了。
“沈知微!”
一股大力将我拖开。
车身堪堪擦着我的脚踏板而过。
陆湛吓得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一时竟然失了声。
霍时延终于赶过来,我看到他的手都在抖。
我冷冷看进他的双眸:“你说会保护我,呵……”
霍时延双手缓缓握成拳,他想解释,我却已经不再想听。
我让陆湛送我回家。
第一次,我把霍时延丢在外头。
第一次,霍时延自己打车跟回了家。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我坐在落地窗前欣赏漫天雨幕。
他站在楼下,抬头看着我,眼神倔强又坚定。
像极了当年我捡他回家时的模样。
那天,也下着大雨。
我转开头,“把窗帘拉上。”
护工立刻照做。
厚重窗帘落下,彻底隔断了我与他的世界。
11
沈云溪生日那天,一大早沈慕白就打电话过来警告。
“今天你若不来给云溪道歉,以后,沈家你不用回了!”
他似乎忘记了,我已经三年没回过那个所谓的家了。
但我还是去了。
霍时延看到我出门,又一次第一个扶上我轮椅的扶手。
但这次,我没动,只是静静看着他。
对上我的眼,他的手缓缓松开。
新来的保镖接过了轮椅。
直到上车离开,我也没对他说一个字。
他站原地,看着我的车远去。
沈慕白对于我的到来一点不意外,嘴角扯出一抹嘲弄,再不看我一眼,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我的爸爸沈朝晖和小三继母李欣然护在沈云溪左右,跟沈慕白一起迎宾,俨然是和谐美满的一家四口。
霍时延还是来了,在霍家太子爷的礼物前一刻到场。
今天他打扮得很精神,隔着人群看向沈云溪拆礼物时,眼神温柔又宠溺。
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收到霍家太子爷礼物的沈云溪很高兴,她派人支开我的保镖和护工,穿着高定礼物,走到我面前,得意无比。
“看到了吗?姐姐,那可是霍家太子爷!”
以前她什么都不如我,所以什么都要跟我抢,唯独霍家太子爷,是独独属于她的,她怎能不炫耀。
我冷淡开口,“果然山鸡就是山鸡,永远上不得台面。”
“你!”
沈云溪气得心梗,但看到旁边餐台上的刀叉,她忽地笑了。
她一抬手我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我没有阻止,也没有慌乱,就静静看着她演。
“啊,姐姐,你做什么?就算你嫉妒我,也不能动刀!”
餐刀掉在我脚边,她的手掌暴露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所有人都看过来。
我的爸爸哥哥,以及霍时延。
李欣然更是扑上来捧住沈云溪的手,眼泪说来就来,却还偏偏一副看着我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好像她多畏惧我这个沈家正牌千金似的。
立刻就有很多人可怜她,同情她母女寄人篱下,任我欺辱。
我差点就笑出来了。
每次都是如此这么拙劣的伎俩和演技,可偏偏每次都有那么多人相信。
“知微,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云溪是无辜的,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你就不怕霍家太子爷再报复你吗?”
我的亲爹怒目圆睁,似对我忍无可忍。
“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畜生!今天,你不跟云溪好好道歉让她原谅你,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我的亲哥哥更是气得双手发抖,“沈知微,你忘记我对你的警告了?来人,上家法!”
所有宾客都对我指指点点。
而我的保镖霍时延呢?
他,依然在看戏,看我自讨苦吃。
“怎么?你们就这么想弄死我?”
我的视线一一从沈云溪、继母、爸爸、哥哥扫过,最后落在霍时延身上。
冷笑一声,伸手去够带血的餐刀。
显然,我的手现在连拿餐刀都拿不起来。
围观宾客也这才意识到这点,“外面都传沈知微被霍家太子爷打断手脚还挑断了手筋,变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她怎么拿得了餐刀伤人?”
沈云溪脸色微白。
李欣然什么场面没见识过,立即帮她打掩护。
“知微,你别装了,你的手根本没伤吧……”
爸爸和哥哥开始同仇敌忾。
他们一家都开始指责我演戏,宾客也开始左右摇摆。
正好护工和保镖回来。
“是啊,我没受伤,你们要我怎么偿还沈云溪?”
他们大概也没料到我这么爽快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一时竟然都没开口。
我让护工以握刀的姿势将餐刀绑在我右手手心。
重重一刀下去,餐刀刺穿了我的左手心,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随着我的用力,右手伤口再度崩裂。
只是一瞬间,我的双手都血肉模糊。
“这样够了吗?”
这足够说明,我早已失去了伤害他人的能力。
顿时,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我的亲爹和亲哥瞳孔皱缩。
霍时延想靠近,我只冷冷淡淡扫了他一眼,他的脚便再无法朝我挪动分毫。
“沈知微手都废了,还怎么伤人?真想伤人,完全可以这样,哪里会只是伤沈云溪一刀小刀口?”
“疯了,疯了,沈家大小姐疯了!”
“能不疯吗?自己的亲爹和亲哥不分青红皂白都站在小三继母和继妹那边,换谁不疯?”
“你们知道什么?她这么做是害怕霍家太子爷秋后算账!”
我转头看向霍时延,忽然开口问,“你满意了吗?”
霍时延脸色灰败。
心口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疼得麻木。
他嘴唇嗫嚅,却没说出一个字。
12
“既然你们没话说,现在轮到我了!”
“两位沈总,既然你们这么不待见我,那今天,我就当做所有人的面跟你们划清界限。
“从今往后,我沈知微跟你们沈家再无任何瓜葛!但我母亲的遗物可不能落在她仇人手里!”
我命保镖拿出母亲遗产清单。
我指着小三继母脖子上的祖母绿手镯,“这是我外祖母给我母亲的遗物,也是母亲留给我的遗产!”
又指着沈云溪脖子上的项链:“这是母亲临死前为我准备的成人礼礼物,你们是不是也该还给我!还有这个……这个……”
我一一指出她们侵占的我母亲的遗物。
那一家四口脸色难看至极。
“单子上的所有物品,一件不能少!否则,我不介意以侵占他人财产名义起述李欣然和沈云溪。”
沈云溪都委屈哭了。
她紧紧抓住沈慕白的手,“哥,很多东西我都送人了,哪里拿得出来?”
沈慕白很愤怒,“沈知微,你非要故意刁难吗?”
我面无表情:“沈慕白,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手上还有沈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换我妈的遗物,包括她留给你的那份!”
我绝不允许沈慕白拿着母亲的遗物去讨好那对恶毒母女!
否则,妈妈在天之灵是无法瞑目的!
沈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是沈朝晖想了十年的都没到手的东西。
此刻听到这个条件,都顾不得李欣然的颜面了。
“你说真的?”
我点头,“但如果让我发现有一件在李欣然和沈云溪手里,沈氏股份我就卖给陆家!”
“好!我同意!”
沈朝晖迫不及待要达成这个协议。
我不仅顺利签署了断亲协议,也拿到了母亲遗物的所有权。
沈慕白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沈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价值可不低,你真决定好了?”
“沈氏集团的钱,我不稀罕。我可不希望我妈的遗物被她的仇人名正言顺糟蹋!”
我顺手拿出沈朝晖签过的断亲书递给他,“你也签了吧。”
沈慕白紧紧盯住我,斩钉截铁说道:“我不会签!”
我抬起流血的双手,“你有什么资格不签?
“难不成你认为你有资格当我哥哥?
“还是说,你愿意让我跟沈云溪在同一个屋檐下,让我有机会再揍她?”
“沈慕白,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我迟早会找到机会弄死你最亲爱的后妈和你最亲爱的继妹!”
沈慕白脸色难看至极。
最后,他还是提起笔,签下名字。
从此,我与沈家,与他,再无瓜葛!
就算我死了,他都没资格到我坟前来哭!
“哦,对了,今天是沈云溪生日,你们不是要我送礼道歉吗?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最后,我拿出了从银行保险柜取出的“宝贝”。
大屏幕亮起,开始播放起小视频。
当看清视频上的人时,沈朝晖和李欣然疯了。
“这是我母亲化疗期间生死一线时,有人特地拍了小视频每天发给她的,生怕她熬过去,多活几年!”
不仅有视频,还有微信对话,每个小视频,每张恶心的照片,都是李欣然亲自拍摄发给妈妈的。
“你们……慢慢欣赏!”
满堂宾客十分震惊。
13
“有这样的母亲,女儿能好到哪里去?果然,之前都是沈云溪陷害沈知微的……”
从这一刻起,那对恶毒母女身败名裂。
我被送进医院,重新缝合伤口。
几瓶液体输进身体,我浑身冰凉。
霍时延是第二天傍晚才来的医院。
毫无意外,热搜以及外间的流言蜚语已经被压了下去,他应该耗费了不少力气,此刻看起来十分憔悴疲惫。
“你非得这样吗?”
他看着我,眼中尽是无可奈何和冰冷寒意。
我闭上眼,没说话。
本也没有什么可说,那对母女害死我母亲,我与她们不死不休!
至于霍时延要如何报复我,我已经无所谓了,大不了一条命。
就算死,我也不会让我的仇人好过!
没得到回应,霍时延重重叹了口气。
那天后,他没再回去,我也没问过他。
第三天,沈慕白来了。
带来了我要的所有母亲的遗物。
“全都在这里了,你清点一下。”
我们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
我让保镖照着清单检查了三遍,确认无误后,爽快在沈氏股份转让协议上按下手印。
沈慕白看着这一切,神色憔悴。
“你怎么会有那些东西?”
他没明说,但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那是妈妈留给我的杀手锏。”
“我怎么不知道?”
我笑看他,“你说为什么这种东西妈妈给我不给你,甚至不让你知道?”
沈慕白脸色微变,那个答案他突然不想听了,但我又怎能让他如愿?
“那对母女一直靠男人上位,她们怎么会放过拉拢你这个沈家唯一男丁的机会,而你,迟早会背叛妈妈,背刺我。事实证明,你果然不负厚望!”
沈慕白离开时,身形都踉跄了几分。
没多久就传出他离开沈氏的新闻。
不过,这与我无关。
那对母女名声彻底臭了,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14
在SKP珠宝设计大赛颁奖典礼前一天,我出了院。
这几天,霍时延都没联系过我,我也没过问过他。
我全身心都在这次颁奖典礼上。
若说我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大概也就只有这个了吧。
这次的头奖我势在必得。
那是妈妈曾经的夙愿,我一定要帮她实现!
一大早我就让护工帮我换上礼服,又找了妆造师为我画上精致妆容。
我将妈妈的照片放在特制的挂牌上,贴身放在心口位置。
“妈妈,我们去领奖了!”
颁奖典礼从第十名到第一名。
我握着妈妈的照片,静静坐在台下,终于等到冠军的诞生。
“有请今年SKP冠军——沈云溪小姐!”
脑子嗡地一响,过了好几秒我才重新听到声音。
“知微,冠军难道不该是你的吗?”
“就算你不是冠军,怎么连其他名次也没有?肯定不对!”
认识我的人替我打抱不平。
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视线扫过全场,我看到了沈朝晖和李欣然,也看到了前几天说脱离沈家的沈慕白。
果然,他又跟那对母女站在同一战线。
对于这个结果,我一点不意外,但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沈慕白是妈妈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
视线再转,我看到了霍时延。
此刻,他正看着台上的沈云溪,满眼宠溺。
果然……
是他又出手了。
心口被狠狠剜了一刀。
鲜血淋漓,我却已经感觉不到疼。
像感觉到我的视线,霍时延转头看过来。
视线相触,明明他什么话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我撇开眼,不想自己输得太难看。
“回去。”
我吩咐保镖和护工。
大屏幕上此刻正展示着沈云溪的冠军之作。
一件其貌不扬的珠宝。
一件在初赛就被淘汰的作品,如今却堂而皇之以魁首姿态登堂入室。
“就这?冠军?侮辱谁呢?”
现场几乎所有人都义愤填膺。
“黑幕!一定是黑幕!”
一行黑衣人与我擦肩而过。
“京城霍家恭祝沈云溪小姐夺得SKP大赛冠军!”
“京城苏家恭祝沈云溪小姐夺得SKP大赛冠军!”
“江城白家恭祝沈云溪小姐夺得SKP大赛冠军!”
……
我回头看去,最尊贵那几个家族几乎全到了!
谁还敢说句不公,谁还敢嚷声黑幕?
这就是霍家太子爷给沈云溪的底气!
先前还叫嚣着要严查的人带头鼓掌,纷纷为台上的沈云溪送上祝福。
霍时延的视线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只觉得头晕眼花。
台上也再次传来刺耳的声音:“沈云溪小姐,霍少说,他会为你荡平一切阻挠。
“明天,他会来接你……”
隔了重重人海,我对上霍时延的眼。
为她荡平一切吗?是不是也包括我?
呵……
15
只此一招,几天前还臭名昭著如过街老鼠的李欣然、沈云溪母女一跃成为江城最尊贵的贵妇名媛。
谁还敢说一句小三上位,谁还敢说一句她们心思恶毒?
这一切,都是因为霍时延!
天有些阴沉。
我在花园里,不知道呆坐了多久。
胳膊拧不过大腿,好像曾经有人这样告诫过我。
日薄西山,霍时延回来了。
今天,好像是三年合约最后一天。
他身上度着一层昏黄的光,我抬眸望去,却看不清他的容颜。
近了,他随手将一张薄毯盖到我膝盖上,说:
“明知有人护她,你何必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
我有些想笑,却突然怄出一口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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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
霍时延神色骤变,手脚无措的扶住我,掏出帕子为我擦拭嘴角血迹。
动作是那样小心翼翼,仿佛他真的在乎过我死活似的。
我心底冰凉,嘴角却忍不住扯出一抹笑:
“知道吗?当年我母亲本有机会拿下SKP大赛冠军,但那年她怀了我,错过了那次机会。
“后来我出生,她为了更好照顾我和哥哥,放弃了事业,甘当家庭主妇,直到她生病,再没有提笔机会……”
“SKP冠军,是妈妈的夙愿,也是我的。”
我看看自己废掉的手,“最后一次机会,也被你毁了,你开心吗?”
霍时延动作一滞,眼中慌乱闪过,但很快恢复平静。
“你、都知道了?”
我笑得愈发凄凉:“把我关进小黑屋,让我患上幽闭恐惧症!”
“挑断我手筋,打断我手脚,害我成了个废人!”
“现在又毁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很好奇,下一步,你为了沈云溪还打算怎么报复我?霍-家-太-子-爷!”
最后五个字,我一字一顿,说得分外响亮。
霍时延站起身,重重叹了口气。
“我本不想对付你的……”
他抬手,不知道从那里蹿出几名西装革履的黑衣保镖,立即将我围住。
我心里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望着他笑了,“现在就要弄死我吗?”
他眉头微拧,过了好几秒才舒展开来。
“不要对沈云溪动手,我警告过你的。”
他再一抬手,几名黑衣保镖很有默契的将我带走。
我被连轮椅一起塞进车里。
“送你去个地方,好好过完下半生,别再出现在云溪面前了。”
话毕,车辆启动,驶离我熟悉的别墅。
透过车窗,我盯着霍时延,眼泪终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为爱错的人。
为自己的无能。
也为死不瞑目的妈妈……
16
“时延哥哥,能陪我逛街吗?”
刚送走沈知微,沈云溪的电话打过来。
霍时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从此,他们之间再无阻碍,也没人再敢欺辱他要护的人!
开车接到沈云溪去商场买衣服。
“明天,你说我穿什么好?”
沈云溪兴奋得像只跳舞的雀儿。
霍时延宠溺微笑,“你穿什么都好看,霍家大少都喜欢!”
沈云溪噘嘴,“你又哄我,你怎么知道霍家大少会喜欢?”
霍时延但笑不语。
不急,他等明天给她一个惊喜。
买完衣服,他们又去了珠宝店。
这家珠宝店是霍氏旗下的,在沈云溪进店前,店长就得到上面命令,亲自来接待沈云溪。
“霍少说了,只要沈小姐看中的,都可以带走!”
沈云溪脸颊绯红,“那怎么好意思?我挑一条就好。”
连店长都觉得,这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小姑娘,不由得将她高看一分。
沈云溪回头撒娇道:“时延哥,你眼光好,帮我选条手链。”
霍时延看她手腕上那条红宝石手链:“其实这条就很好!”
沈云溪笑了,她就知道霍时延对这条项链情有独钟,是以每次见霍时延她都会戴上。
“这条只是十几万的便宜货,戴它去见霍少,会不会要跌价?”
看到她一脸小女儿欲见心上人的娇羞,霍时延心情都好了几分。
“当然不会。只要是你都好!”
直到夜深霍时延才送沈云溪回到沈家。
“期待明天吗?”
沈云溪点头,“期待!太期待了!”
但她没忘记霍时延这条背主的舔狗,于是她握着霍时延的手,“但时延哥哥永远是我的时延哥哥,你也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
他从小被母亲抛弃,被亲生父亲背刺,被继母继弟迫害。
这是头一个对他说他是最重要的人!
终于有一个人说他于她是最重要的了!
连沈知微都不曾这样说过,明明她还追了他三年……
霍时延宠溺地摸摸她的发顶。
好像曾经的创伤都被抚平了,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
沈云溪目送霍时延离开。
李欣然不解:“明天霍少就过来了!你还勾搭他做什么?该不会真对他起了心思吧?”
沈云溪收起方才的娇俏,不屑说道:
“他不过是沈知微养的一条狗!
“凡是沈知微喜欢的我都要抢过来!
“妈,你不觉得每次看到沈知微失去珍视的东西很好玩吗?
“她最信任的哥哥,她喜欢的男人,SKP冠军……还有她妈的遗物,甚至她妈的骨灰……
“她跟她妈都一样贱,都经受不起刺激。
“当初我让你发艳照给她妈,还故意在她生日时上门,看,本来可以再熬两年的人,三个月就没了,哈哈哈……”
沈云溪笑出了声,李欣然欣慰非常。
“还是我女儿厉害!沈知微和她妈简直弱爆了!”
刚从楼上下来迎接心爱妹妹的沈慕白,默默收回了脚。
17
一大早,一套套高级定制被送进霍时延的顶层高级公寓里。
助理从来没见他们霍家继承人这样重视过。
光是挑衣服试衣服就花了几个小时。
结婚怕都没这么隆重。
衣服敲定,霍时延从保险柜拿出一只金丝楠木的盒子。
光这只掐金古董盒都价值千万。
听说当年还是特地去拍来装一件珠宝的。
那件珠宝得多珍贵?
盒子打开,霍时延从里面拿出一条蓝宝石手链。
蓝宝石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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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
他是有见识的,这条手链顶多不过几十万。
霍时延拿着蓝宝石手链把玩。
十年前的今天,他的继弟带人将他堵在那条巷子里,意欲打断他的手脚,挑断手筋脚筋,让他变成一个废人。
是那个单薄瘦弱的小姑娘站出来,利用她的聪明才智吓退了他们。
临别时,小姑娘送给他这条手链。
手链是日月镶嵌款,他手上的是蓝宝石阳链,小姑娘手上的是红宝石月链。
两条合并,会变成一只红蓝宝石同心镯。
那天,若不是她在关键时刻救下他,他的手脚早被打断,他早成了废人。
他问她想要什么。
她说:“小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不如以身相许吧。”
他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他记住了。
只是当时他头部被重击,剧烈的脑震荡,让他在昏暗的巷道里看不清人脸,也无力交谈太多。
他找了她很多年,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去他们相遇的地方。
三年前,他在同一个地方再次遇袭,碰到了沈知微。
至今他还清楚记得,当时沈知微坐在车上就像一个旁观者。
他敢保证,若非他长得符合她的胃口,她连下车都不会,更遑论救他。
沈知微跟那个小女孩是不同的。
沈知微心里太阴暗,不像小女孩的阳光灿烂。
因为这个救命之恩,他在她身边被困了三年。
但也因为如此,他才有机会找到他找了十年的人。
在沈家的宴会上看到沈云溪。
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条手链。
“把这个送去沈家。”
手链的主人终于找到了,看到手链,沈云溪应该就知道他是谁了吧?
助理恭敬接过手链。
出门时,霍时延又吩咐说:“把今年霍氏珠宝最顶级的十款首饰也送过去,让她挑选。”
18
不到一个小时,珠宝就送进了沈家。
沈朝晖和李欣然直到此刻才有了实感:自己的宝贝女儿真的攀上霍家这棵高枝了!
他们欢欣雀跃,欣喜若狂。
只有沈慕白像个局外人,静静地看着一切。
当十一件珠宝一字排开摆在沈云溪面前时,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条蓝宝石手链。
突然他就明白了一切,但他没有提醒沈云溪,也没告诉任何人关于这条手链的事。
沈云溪简直被这些顶级珠宝闪花了眼。
都价值数百万的珠宝,沈家虽然有钱,但是她还真没怎么戴过这么昂贵的首饰。
她的手在那十件名贵珠宝上徘徊游弋,恋恋不舍。
至于那条蓝宝石项链,她真的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助理虽然不解这条蓝宝石项链的渊源,但霍少如此珍而重之,肯定是有目的的。
他忍不住提醒,“沈小姐不喜欢蓝宝石项链?”
沈云溪眉头一挑,有些不悦。
这个助理什么意思?
看不起她?
觉得她这种身份只适合这种上不得台面价值只值几十万的蓝宝石项链?
等她当了霍家夫人,非得把这个助理开了不可。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蹊跷。
在十件名贵珠宝里放如一件价值明显过低的蓝宝石项链,会不会是霍家太子爷在考验她?
最后她笑了笑,“无功不受禄,这些珠宝您都带回去吧。我戴这条就很好。”
她晃了晃手中的红宝石手链。
霍时延接到消息,微微怔神,“你说她没挑蓝宝石手链?”
不是没挑,准确说,都没正眼看一眼。
不过助理将这句腹诽憋了回去。
霍少这么维护沈云溪,他可不想因为一句话遭到报复,沈知微这个前车之鉴还摆在这里呢!
“沈小姐说无功不受禄,她戴现在的红宝石手链就好!”
原来如此。
霍时延拿起蓝宝石手链,心里还是怪怪的。
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难道是太久远了,她想不起来了?
霍时延并没有多想。
“把这十件全送过去吧,这本就是送给她的。”
他还记得生日宴上,她被沈知微当众揭穿捡别人不用的珠宝还被当众索回的羞辱。
他明白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她在沈知微这样嚣张跋扈的姐姐手下过活,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偏在这时,送沈知微去孤岛的手下打电话过来。
“霍少,沈小姐到这里一天了,不吃不喝该怎么办?”
霍时延蹙眉,“没我的允许,不准她死!不吃不喝就给她输营养液!这还要我教你们吗?”
手下胆战心惊挂断电话。
19
傍晚时分,霍时延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要去见他的心上人了。
预定的求婚礼物也送到了。
三件顶奢珠宝。
“第一款,是A国珠宝设计大师的杰作真爱之心。很适合求婚。
“第二款,是上届SKP全球大赛冠军耗时一年设计的冰心之恋。很适合送给心仪之人……”
霍时延一一拿起,这两款都很贵重,报价都超过了一个亿,但是……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那种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特别。
助理似也看出了他的想法,这才打开第三只盒子。
“这是这届SKP大赛原定的冠军作品,前几天您让换成沈云溪小姐的作品,我才发现。
“这款设计非常独特,龙凤镶嵌镯,分开各为手链,合并则为同心镯。双链啮合齿痕独一无二,防伪防盗,无可替代。
“这款是沈知微小姐的作品,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买下她的外观设计专利,请她为霍氏珠宝单独设计几款……”
看到那只镯子时,霍时延就已经听不见了。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
他承认,那一刻,他害怕了。
害怕沈知微才是他寻了十年的人。
尤其是在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之后……
“霍少!霍少?”
霍时延揉了揉心口,过了许久心中压抑的疼痛才得到缓解。
同时他也冷静下来。
其实这个设计并不能说明什么,难说不是沈知微看见过,有所感悟。
至少有一点他非常确定,沈云溪手上那条红宝石手链绝对不是沈知微的。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像压了千斤巨石一般压抑难受?
没关系,马上尘埃落定了。
他亲自开着车,带领车队去接沈云溪。
几十辆超跑载着玫瑰花,浩浩荡荡开进沈家所在的别墅区,立刻惊动了所有住在这里的名流权贵。
看到豪车队伍,沈云溪心口狂跳。
霍家太子爷是要向她求婚吗?
她,真的要嫁入霍家了?
霍时延下车,亲自为她打开车门。
“沈小姐,今天,就由我送你过去!”
霍时延就像一位忠实的骑士,沈云溪满心愉悦,根本没有多想。
但当车越开越偏僻,后面的车越甩越远,她突然生疑:
“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们第一次邂逅的地方!”
20
我们?
沈云溪精准捕捉到这个词,心下一跳,突然爬起要去抓方向盘。
“别动!”
霍时延吓了一跳,单手将她按住。
沈云溪看到了从他西装袖口露出来的蓝宝石手链,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名贵的珠宝中会混入这么低廉的手链。
霍家太子爷肯定知道霍时延对她的小心思了,那是在让她挑选!
本来让一只舔狗留在身边不无不可,但现在……
“霍时延,我承认我很优秀,很吸引人,但这不是你抢亲的理由!”
“你只是沈知微养的一条狗!我不是你这种人能够肖想的!”
吱——
刹车声几乎刺破耳膜。
跑车堪堪在巷口停下。
霍时延脸色铁青,“这里,你认得吗?”
她竟然说他是一条狗?
明明昨晚她还说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即便嫁入霍家,也改变不了!
每次她甜甜叫她时延哥时的娇软甜腻都是假的吗?
沈云溪看了一眼漆黑的巷道,还有周围陌生的地方,心下骇然。
“不想死就放我走!”
霍时延盯住她:“你看仔细!这里,真不认识?
“你说过,十年前你救过一个人,当时他伤得很重,头上破了一道T字型的口……”
他撩开额头碎发,给她看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疤。
沈云溪可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后面车队赶到,她跳下车,冲过去。
“抓住他!他要对我图谋不轨!”
霍家保镖齐齐下车,看到沈云溪指控的罪魁祸首,人都麻了。
霍时延缓缓推开车门,下车,看着沈云溪狗仗人势大呼小叫要将他碎尸万段的模样,脸色愈发难看。
助理姗姗来迟,好心提醒:
“他就是霍家太子爷,沈小姐想剜谁的眼,剔谁的骨?”
“什、什么?”
沈云溪狠狠打了个寒颤。
霍时延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命人将沈云溪的红宝石手链取下,与自己的蓝宝石手链合并,结果……
齿口根本无法啮合!
那个人曾经说过,啮合齿口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你要找的那条手链,三年前就已经毁了。被她,故意毁掉的。”
沈慕白从黑暗中现身,看着霍时延手里的手链满脸嘲讽。
“从踏进沈家门,沈云溪就喜欢抢知微的东西。抢不到,就毁掉,这是她的教条……”
“知微说,那条手链对她很重要,那天,她打了沈云溪一耳光。而我,替沈云溪还了她两耳光。”
沈慕白突然笑了,双目泣血,
“从那天开始,她就没再回沈家……”
“你说,我是不是很该死?”
霍时延:……
沈慕白顶多打沈知微两个耳光,而他对她做的……
霍时延只觉眼前一黑。
21
被囚禁孤岛的第三天,霍时延上岛了。
看到他手里的蓝宝石手链,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闭上眼,再不想看他一眼。
当天,我就被接回了家。
不是沈家,是我自己的家。
几名专家已经等在这里。
曾经,就是他们替沈云溪治疗只是骨裂的手臂。
霍时延一直陪着我。
他说,我的手有希望恢复八成功能。
我没回话。
他亲自给我喂水喂饭。
我依然不吃不喝。
他开始收拾我最恨的人。
第一天,他说:
“沈家破产了。”
第二天,他说:
“沈云溪被我送进疯人院了,你放心,往后余生,我会让她生不如死,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第三天,
“沈朝晖跟李欣然离婚了。”
“李欣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沈朝晖,我让他跪在你母亲墓前,直到你肯原谅他为止……”
他好像为我做了很多,但我真的一点都没法感动。
于他而言,他可以轻易让沈家破产,轻易弄死那对我痛恨了十年的恶毒母女和人渣父亲,就如当初他为了沈云溪轻易废掉我一样。
我依然每天靠输液维持生命体征。
冰冷的液体往我身体里输送,输得我浑身冰凉。
手上能扎的地方都布满针孔,留置针放一天就红肿发炎。
每一滴液体滴落,针孔都会抽痛。
直到连最高明的护士都没地儿下针,他终于红了眼眶。
“知微,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吃饭?”
我第一次转头正眼看他,他紧握着我的手,双目通红凹陷,人憔悴苍老了十岁不止。
我终于启口:“放我走。”
他痛苦的脸孔渐渐收敛,站起身,“不可能!你走了,就再也不会见我了。”
我笑,他倒有点自知之明。
重新闭上眼,我也不再说话。
他不知道在床前站了多久。
我被囚禁的一个月后,陆湛遛进了我的别墅。
“霍时延疯了,沈知微,要不要跟我走?”
他也瘦了很多。
我毫不犹豫答应:“好!”
陆湛将我偷偷运出别墅,外面有人接应。
是沈慕白。
他看着我,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
车飙出去,我重新看见了外面的风景。
我深吸了一口气。
自由的味道真好。
但我们还是没能逃出去。
车在高速路口就被截停了。
我看着霍时延从前面的车上下来。
自由的天空被黑幕遮盖,我再也看不见光。
22
我被重新带回别墅,沈慕白和陆湛都被绑了起来。
“为什么要离开我?”
霍时延拿着水果刀削苹果。
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这样的他才是最可怕的。
我盯着他不说话。
霍时延将苹果削成小兔子形状,整整齐齐摆在果盘里。
用牙签叉起一块递到我面前。
我不为所动。
他笑了。
“你说,是先砍沈慕白的手,还是陆湛的脚?”
我脸色一白。
他笑容浓烈了一分。
“哦,忘了,你早放弃沈慕白了。”
“那我让陆家也破产,让陆湛成为街头流浪汉?或者送到国外,让他每天被人注射点特殊药品,最后烂在臭水沟里……”
我终于接过了苹果。
霍时延手指微颤,压下眼底突然涌上的水雾。
出门吩咐:“准备饭菜,要软和适合病人的!”
他的喉咙干涩,压抑着颤抖。
我却仿若未闻,默默吃完那瓣苹果。
“霍时延,我是不是说过,我还可以死……”
这个世上没人逼得了我!
他猛地转头。
我已经站在窗台旁,看着他笑了。
“沈知微!”
他朝我冲过来,我身子往后倒去。
耳边,是自由的风声。
眼前,是霍时延绝望的脸。
23
我还是没有死成,尽管我故意将头朝地。
陆湛那个蠢货挣脱捆绑没有逃,反而跑来接住了我。
我活了,他手臂断了。
我看着他打着石膏的双臂有些无语。
沈慕白在病房门口徘徊了许久,最后才走进来。
“霍时延说,让你好好养病。”
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我。
不过,无所谓。
反正不是还能死吗?
我不会再跟他扯上一点关系。
“沈知微,这个世上难道就真的一点值得你留恋的东西都没有了吗?”
陆湛红着眼眶,面目挣扎又痛苦。
有那么一刻,我好像有点想活下去了。
在陆湛的悉心照顾下,我的身体逐渐恢复。
复健了半年,我的手也终于可以重新拿起笔。
第二年,我参加了SKP大赛,如愿拿到了冠军。
奖杯有些重,我半残的双手捧不动,陆湛贴心地帮我捧在手里。
从会场出来,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
是霍时延的助理。
他说霍时延让人打断他的手脚,挑断手筋,被扔在我们第一次相遇那条巷子里。
“霍少问您,三天后,他若不死,您能不能原谅他?”
我没说话。
助理忍不住说:
“霍少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三天,他熬不住的!沈小姐,现在只有你能救他,您能不能……”
“不能!”
我直接挂断电话。
回头,陆湛脸颊红红,似在想什么。
意识到我看过去的视线,他突然问:
“沈知微,你这么蠢,现在还半残不残的,没个靠谱的人在身边不行?你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敲击了一下。
陆湛见我不说话,有些心虚撇开头,摆摆手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放心上!”
“你不怕被霍时延整破产,不怕被他剥皮剔骨?”
陆湛眼底闪过一阵惊喜,眼神坚定:“人固有一死,若活着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不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即便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思?”
我笑了,“那好,我嫁给你。”
……
那天,霍时延没有等到沈知微。
他在那个被沈知微救过两次的巷子里,独自躺在血泊中,整整熬了三天。
眼看着血流干,眼看着自己支出的手骨被蚂蚁啃食。
手机就在手边,他却没能力动一根指头拨出号码,最后听一次她的声音。
他终于体会到他带给她怎样的绝望与痛苦。
“沈知微,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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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甜炒栗子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