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屏幕的冷光吞噬了秉烛夜谈的暖意,键盘的敲击取代了拥书入梦的静谧。我们忽然惊觉,那个在文字中温柔生长的中国,正在浮世喧嚣的洪流侵蚀下,逐渐变得面目模糊。
所有怀念故乡的人,都是灵魂早慧的流放者。
在这个AI横行,算法为王,思想混乱,沉渣泛起的时代中如何“锚定”自己?
屏幕的冷光吞噬了秉烛夜谈的暖意,键盘的敲击取代了拥书入梦的静谧。我们忽然惊觉,那个在文字中温柔生长的中国,正在浮世喧嚣的洪流侵蚀下,逐渐变得面目模糊。
幸而,我们还有书籍。
翻开琦君素净的文字,时光的尘埃簌簌落下,显露出一个尚未被现代洪流完全冲散的温厚中国。
她的书,朴素中带着淡雅的中国韵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秉烛夜谈”、“拥书入梦”的雅事。
读书人阅之,总有一股清新灵动自心底流出,并产生清风拂面,心神俱爽之感。
现代人的童年困在电视屏幕里,而琦君的童年却盛开在姑苏城的梅香里。琦君笔下的江南,早春梅花绽放,冷香入室,登楼品茗,凭栏远眺,整个姑苏城犹如酣睡的美人,躺在如痴如醉的春风里。
故乡的一景一物,在琦君的笔下清楚描绘,使人仿佛跟着琦君旧地重游,遍览江南施人风光。
思乡的篇章如《忆苏州》、《何时归看浙江潮》、《故乡的江心寺》、《忆姑苏》、《南湖烟雨》、《西湖忆旧》等文皆为佳作。
琦君的古典文学修养极深,文笔清新流畅,她写景的文字语言优美典雅,简练流利,清新可人。
在她的《忆苏州》中写道:早春时期,梅花盛放,冷香入室,登楼品茗,凭栏远眺,整个姑苏城有如酣睡的美人,躺在懒洋洋的春阳里。那情景与在杭州城陀山上,望平波似镜的西湖,依稀相似。
这般灵动的记忆,不单单是风景的复刻,更是血脉深处的回响。
童年的记忆,是她笔下最鲜活的底色。
在琦君的童年世界里,故乡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承载着清晰的生命印记。
德高望重的桥头阿公、善心慈爱的姨婆、谆谆教诲的老师、帮佣的阿荣伯伯和阿标叔叔等等,透过琦君细腻的描写,他们的一言一行、性情思想均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使读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
她曾经喟叹:“我常常想,我若能忘掉亲人师友,忘掉童年,忘掉故乡,我若能不再哭,不再笑,我宁愿搁下笔,此生永不再写,然而,这怎么可能呢?”
童年是灵魂最初的颜色,纵使岁月惊涛拍岸,总有一片月光泊在故乡的屋檐。
琦君散文中,“母亲”是永恒的光源,更是打开中国传统女性坚韧品格的钥匙。
这位旧式女性每日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到佛堂前先供佛拜佛,然后再忙活一天的家务事。
比如《故乡的农历新年》写到过新年时,母亲要大人小孩说吉利话。
数数目碰到“四”要说成“两双”,吃橘子要大声唱“大吉大利,买田买地。”
跨门槛不小心跌倒,要赶紧起来念“元宝元宝滚进来”。
每年母亲在长工们点完“风水烛”后,一定和阿荣伯念念有词:“风水烛,年年丰足,年年丰足”。
那双巧手更是神奇——《玉兰酥》、《团圆饼》、《桂花卤·桂花茶》、《粽子里的乡愁》、《妈妈炒的酸咸菜》、《菜干》、《春酒》、《绣花》、《百补衣与富贵被》、《穿花球》、《编草鞋》等等篇章。
寻常烟火中,一双素手便托起了家族的温度与岁月的敬意。
“母亲”几乎是琦君笔下永恒的主题,也是最感人肺腑的部分。
母亲虽出身名门望族,但是从小就被外公外婆悉心教导,要仁爱厚德,勤俭理家。
“母亲素性婉顺,又因大了父亲一岁,更懂得孝顺翁姑,对丈夫事事依从。”
琦君在《母亲新婚时》这样形容母亲。
她对父亲事事依从,忍耐着丈夫的半生冷落。甚至包容了姨娘的盛气凌人。
父亲在城里风光快活,母亲却要在乡下过的清苦拮据的生活。
父亲娶了姨娘后就几乎没给母亲寄钱,好像把她们母女遗忘了一样。
但是,母亲从没发过半句怨言,依然每年在父亲过生日时或寄上照片,或寄上自己亲手做的棉鞋,并且特意做两双,一双给父亲,一双给姨娘。
处于如今的时代,我们会觉得琦君母亲这种不合时宜的“宽容”,是一种愚钝的软弱。
在民国这恰是传统伦理赋予的惊人韧性与静水深流的智慧。
沉默的坚韧有时并非怯懦,而是命运长河中一颗温润的珍珠。
在“知识付费”的流量时代,琦君笔下的师生之情显得格外珍贵。
琦君感师恩、念师德、铭记老师教诲的文字,为浮躁的当下注入一泓清泉。
琦君的启蒙老师叶巨雄是虔诚的佛教徒,同时也是当地很有“肚才”的人物。
他对琦君的教育是以逼其背诵抄写为主。虽然幼年的琦君颇感苦多于乐,但是在他几年的苦功教育下,琦君却也打下了坚实的国学基础。
在考取杭州女中时,琦君以出色的国学分数得以被录取,在她成年后回忆起这位老师仍是充满了感激和尊敬。
中学时教物理的梁老师是一位孝子,他给予琦君的影响是非常深的,从他那里,琦君体会到孝道的深刻。
留予他年说梦痕,一花一木耐温存。这是琦君的恩师,大学时的恩师夏承焘先生,写给琦君的诗句。
琦君写得最多,也最感念的是他的文章就有《三十年点滴年师恩》、《长风不断人吹衣》、《似海恩师》、《恩师的教诲》、《春风化雨——怀恩师夏承煮先生》、《一生一代一双人》、《念师恩》等。
夏先生是琦君父亲最欣赏的一位学人,在琦君考大学时父亲做主让她授业于其门下。夏先生治学严谨,被称为浙东三大词人之一,在教学上善于寓乐于教。
琦君说:“幽默轻松,平易近人、谦冲慈蔼,是翟师。
琦君在之江大学读书时,任心叔是她的文字学老师。任心叔也拜入夏老师门下,作为“大师兄”他对这位“师妹”要求相当严格。
任心叔善画梅,而夏老师善画荷。夏老师曾做两句诗:“事事输君到画花,墨团羞对玉搓枒。”
两句诗词,尽显传统师道中那份相知相重的风骨,治学严谨与春风化雨浑然一体。
夏老师很关心琦君的学业和生活,师生之间常有书信往来。有时是夏老师对琦君的勉励,有时是对她的希翼,有时是读书心得的交流,有时是解答琦君生活中遇到的烦恼。
真正的师恩如墨迹,岁月愈久,在灵魂的宣纸上愈见其温润深长。
四、民国的旧梦
翻开民国时代少女的旧梦,我们看到了一个矮矮胖胖、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地向我们走来。
在她的带领下,我们看到了一系列琦君笔下的人物:深具中国传统妇女美德的母亲,挽着美丽的发髻,迈着裹过又放开的小脚在厨房忙进忙出;
被蒋介石称为一大儒将的父亲,坐在回廊下,品着桂花茶,手着二十四史坐在藤椅里缓缓摇曳;
白胡须的外公,一边把钱塞进那个又来乞讨的乞丐,一边牵着小琦君的手提着红纱灯在雪地里走着;
只会几个大白字的阿荣伯抱着小琦君,正指着画片上的人物讲故事,吃力地念着上面的字;
信佛的启蒙老师,罚饿着肚子的小琦君写大字;
衣着时髦美丽的姨娘挽着父亲的手臂,披着貂皮大衣去看戏;
琦君的玩伴们哥哥、阿月、阿菊、三画阿王等都到齐了,还有她的同学老师们,我们几乎都认了个遍。
我们尝遍了她家乡的土产,母亲拿手的点心、腌菜,杭州的泉、茶。看遍了江浙家乡秀美的自然风光,西湖的美景,钱塘的海潮:
跟随她的大学恩师夏承煮先生游遍了九溪十八涧,喝着比酒香的村茶,听着她的恩师站在风吹处的岩石上忘我低吟着“短发无多休落帽,长风不断任吹衣。”
真正的乡愁从来不是矫饰的抒情,而是灵魂对来处的本能回望。
白羽点评:合上书卷,忽然懂得琦君为何偏爱 "烛火"" 茶香 ""绣绷" 这些旧物。生于“旧”传统,执守“旧”道德。
在这个追求“速度与效率”的时代,恰恰是“慢速和旧物”,成了对抗浮躁的“精神锚点”。
当你刷够了浮夸无聊的小视频,不妨来翻阅琦君的书吧。静下心来翻阅纸质书籍,如同搭上一艘驶向桃花源的乌篷船。
沿途你会闻到母亲桂花露的清冽,看到恩师的墨香笔端,感到灶膛的暖意,足以抚平数字洪流侵蚀带来的焦躁与喧嚣。
浮世滔滔,愿你我都能在琦君的文字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盏佛灯,既照来路,也照归途。
来源:白羽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