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时候我刚退休，老伴身体也不太好，两个儿子都成家了。大儿子在县城当老师，二儿子跟着包工头干活，挣得不少。
这事儿得从三年前说起。
那时候我刚退休，老伴身体也不太好，两个儿子都成家了。大儿子在县城当老师，二儿子跟着包工头干活，挣得不少。
二嫂是个直性子，有啥说啥。
“妈，您这偏心也太明显了吧！”每次家庭聚会，她总要来这么一句。
起因是什么呢？大儿子家的孩子上幼儿园，我们老两口帮着接送，偶尔还给买点零食玩具。二儿子家的孩子比较皮，我们管不住，也就少管。
“您看看，大哥家孩子要啥有啥，我们家孩子呢？”二嫂端着茶杯，眼睛瞪得溜圆。
老伴总是笑笑不说话。我也懒得解释。
其实心里憋屈得很。
大儿子工资固定，但不高。媳妇在家带孩子，没收入。房贷车贷压着，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二儿子虽然没啥文化，但会来事儿，跟着包工头几年下来，手里有了积蓄。
可这些话，怎么跟二嫂说呢？
去年春节，矛盾彻底爆发了。
那天下着小雪，地上湿漉漉的。大儿子一家来拜年，带了两瓶酒，还有孩子爱吃的桃酥。二儿子家也来了，空着手。
“又没带啥东西。”二嫂瞥了一眼大儿子提的袋子，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大儿媳脸红了，抱着孩子往角落里缩。
“东西不重要，人来就行。”我赶紧打圆场。
“那可不一定。”二嫂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有些人就是会做表面功夫。”
老伴咳嗽了一声，示意她别说了。
二儿子也觉得不好意思，拉了拉媳妇的袖子。但二嫂像是憋了一肚子话，根本停不下来。
“妈，您想想，这些年您给大哥家花了多少钱？接送孩子，买这买那的。我们家孩子什么时候享受过这待遇？”
“那是因为……”我刚要解释，被老伴拦住了。
“行了，吃饭。”老伴端起酒杯，“过年了，别说这些。”
可二嫂不依不饶：“我就想知道，同样是儿子，凭什么区别对待？”
大儿子终于忍不住了：“二弟媳，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孩子们感觉到不对劲，都不敢说话了。大孙子偷偷拉我的衣角，小声问：“奶奶，叔叔阿姨为什么吵架？”
我心里一阵酸楚。
那顿年夜饭，大家都食不甘味。大儿子一家匆匆吃完就走了，临走时大儿媳眼圈都红了。
老伴看着我，叹了口气：“都怪我们，处理得不好。”
其实不是处理得不好，是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说清楚。
比如，大儿子每个月悄悄给我们五百块钱生活费，从来不让二儿子知道。
比如，老伴住院那次，大儿子请假在医院守了七天七夜，二儿子只来过两次，还都是二嫂催着来的。
比如，逢年过节，大儿子总会带着孩子来陪我们吃饭，二儿子家却总有这样那样的应酬。
这些事情，怎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说出来，不是撕破脸皮吗？
春节过后，二嫂的抱怨变得更加频繁。有时候她带着孩子来，看到我给大孙子买的新衣服，总要酸几句。
“奶奶真偏心，只给哥哥买，不给我买。”二孙子也学会了这样说话。
我心里堵得慌，但还是去给二孙子也买了一套。
“这就对了嘛！”二嫂满意地点点头，“公平才是最重要的。”
可她不知道，那套衣服的钱，是我从买药的钱里省出来的。
去年夏天，老伴的病情加重了。需要用一种进口药，一个月要花三千多。
我们的退休金不够，大儿子主动承担了药费。每个月按时把钱打到我的卡上，从来没有迟过一天。
二儿子也知道这事儿，但他觉得哥哥理应承担更多责任。
“大哥工作稳定，应该多出点钱。”他这样对二嫂说。
二嫂却不这么想：“凭什么？都是儿子，凭什么大哥出得多，我们出得少？”
这种争论没完没了。
老伴看在眼里，心里难受。有一天晚上，他对我说：“要不，我们分家吧。”
“分家？”我愣住了。
“把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免得以后更复杂。”
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些年的账，确实该算算了。
于是，我开始整理账本。
从两个儿子成家开始，我就有记账的习惯。每一笔支出，每一笔收入，都记得清清楚楚。厚厚的账本，记录了十几年的家庭开支。
翻开第一页，是大儿子结婚时的记录：
“1998年10月，大儿子结婚，给女方彩礼8000元，办酒席花费12000元，买家具家电15000元……”
再往后翻，是二儿子结婚的记录：
“2001年5月，二儿子结婚，给女方彩礼15000元，办酒席花费18000元，买房首付50000元……”
数字很清楚，一目了然。
但这只是开始。
结婚后的这些年，每一笔给儿子们的钱，我都记录在案。
大儿子买房时，我们给了5万块钱。
二儿子创业时，我们给了8万块钱。
大儿子孩子出生时，我们给了5000块钱。
二儿子孩子出生时，我们给了8000块钱。
……
密密麻麻的数字，记录着一个家庭的变迁。
但还有一些账，是收入账。
大儿子每个月给的生活费：500元。
大儿子给老伴的药费：每月3000元。
大儿子过年过节的红包：每次1000-2000元不等。
……
二儿子给的钱，零零星星，加起来也不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们主动要的。
还有一本账，记录的是时间和精力。
大儿子陪我们看病的次数：27次。
大儿子在医院照顾的天数：42天。
大儿子帮忙处理家务的次数：数不清。
……
二儿子的记录要少很多。
不是他不孝顺，而是他总觉得有大哥在，自己可以松口气。
算来算去，这些年我们给大儿子的钱，确实比给二儿子的少了三万多块钱。
但大儿子给我们的钱，却比二儿子多了十几万。
这笔账，怎么算？
分家的日子定在了今年的中秋节。
那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两个儿子都来了，还带着各自的孩子。
“今天把话说清楚，以后大家都踏实。”老伴开门见山。
我把厚厚的账本放在茶几上，二嫂的眼睛立刻盯住了。
“这是什么？”她问。
“账本。”我平静地说，“这些年的家庭开支，都在里面。”
“账本？”二嫂眼睛一亮，“那正好，我倒要看看，这些年您到底偏心到什么程度！”
她伸手要拿账本，我没有阻止。
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有些紧张，他们知道这里面记录的不仅仅是钱，还有情。
二嫂翻开第一页，看到结婚时的花费记录，脸色有些变化。
“这……这怎么我们花得比大哥多这么多？”
我没有说话，让她继续看。
一页一页翻过去，二嫂的表情越来越复杂。
当她看到创业资金那一页时，声音有些颤抖：“妈，您给我们8万块钱创业，给大哥才5万？”
“嗯。”我点点头。
她继续往下翻，看到了孩子出生时的花费记录。
“我们孩子出生时，您给了8000，大哥家只给了5000？”
“对。”
二嫂的声音越来越小。
当她翻到收入账那一页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些钱都是大哥给的？”
“每个月500生活费，从来没断过。”老伴在旁边补充道，“你爸住院时的药费，也都是大哥承担的。”
二嫂的手开始发抖。
她看到了大儿子陪护的记录，看到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时间标注。
“27次……42天……”她喃喃自语。
账本从她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客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墙上老式钟表的滴答声。
二嫂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大儿子面前。
“大哥，我……”她的声音哽咽了。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哥，嫂子，我错了！”她哭着说，“我真的错了！这些年我说了那么多难听话，我……我不是人！”
大儿子赶紧去扶她：“二弟媳，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不！”二嫂坚持跪着，“我必须跪！我这些年太过分了！妈，您也原谅我吧！我以为……我以为您偏心，可我从来没想过，大哥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
老伴也走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孩子，起来，都是一家人。”
二儿子也过来了，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这些年哥哥的付出，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观地看到过。
“哥，这些年辛苦你了。”他低着头说。
大儿子摆摆手：“都是应该的。”
“不是应该的！”二嫂擦着眼泪，“我现在才明白，妈不是偏心，是大哥承担得太多了！我们却一直在抱怨，一直在计较！”
那天的分家变成了一次家庭和解。
没有争吵，没有计较，只有理解和愧疚。
账本重新被收了起来，但那些数字已经深深印在了每个人心里。
晚饭时，二嫂主动给大儿媳夹菜，还不停地道歉。
“嫂子，这些年我说话太难听了，你别往心里去。”
大儿媳眼圈红红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孩子们不太懂大人的世界，但他们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两个小家伙又开始一起玩耍，笑声重新回到了这个家。
从那以后，二嫂像变了个人。
不仅不再抱怨，反而主动承担起了照顾我们的责任。
上个月老伴住院，她每天都来医院帮忙。
“妈，您这些年不容易，我们却不懂事。”她一边给老伴擦脸，一边说。
二儿子也比以前懂事多了，会主动给我们生活费，会陪我们聊天。
“哥，以前我太依赖你了。”有一次他对大儿子说，“以后咱们一起照顾爸妈。”
其实，那本账本我一直都在记。
不是为了分家时算账，而是想给孩子们留个纪念。
让他们知道，一个家庭是怎么走过来的，每个人都付出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现在看来，这个纪念的意义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它不仅记录了一家人的经济往来，更记录了情感的变迁。
有时候我想，如果早几年拿出这个账本，也许很多误会就不会产生。
但话又说回来，有些东西，只有到了一定的时候，人们才能真正理解。
就像二嫂，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些数字，亲眼看到那些记录，她可能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现在一家人和睦了，孩子们也更亲近了。
每当看到他们在一起嬉戏打闹的样子，我就觉得，当初决定分家算账是对的。
不是为了分，而是为了合。
把该说清楚的说清楚，把该理解的理解透，一家人才能真正走到一起。
昨天二嫂又来了，带着孩子，还提了一袋水果。
“妈，我想学做您那个糖醋排骨，您教教我呗？”
“好啊，来厨房。”
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心里暖暖的。
一家人，最重要的不是谁对谁错，而是能够彼此理解，彼此包容。
账本还在那里，但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一家人的心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而那些曾经的误会和怨恨，就像秋天的落叶，随风而去，不再回来。
来源：荷叶聊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