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位年届七十的老者，面对一位兼具“宗室”与“权臣”身份的壮年男子，对着一条大河立下毒誓，承诺定会保他性命。没想到，那壮汉竟轻易相信，乖乖地放弃抵抗。这样荒诞滑稽、有悖常理的情节，只怕如今那些质量不佳的“古装神剧”都未必能编排出来。

一位年届七十的老者，面对一位兼具“宗室”与“权臣”身份的壮年男子，对着一条大河立下毒誓，承诺定会保他性命。没想到，那壮汉竟轻易相信，乖乖地放弃抵抗。这样荒诞滑稽、有悖常理的情节，只怕如今那些质量不佳的“古装神剧”都未必能编排出来。

然而，这样的情景，确确实实在公元249年的高平陵真实发生了。身为曹魏皇室宗亲、大将军且手握大量兵力，还与皇帝曹芳一同出行、“挟天子”的曹爽，竟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年逾古稀的“老奸巨猾之人”司马懿。而如此轻易相信他人所导致的结果，是最终落得身死族灭的凄惨结局。

司马懿（公元179年至公元251年9月7日） _图

公元249年，皇帝曹芳在曹爽的陪同下，离开曹魏的都城洛阳，前往高平陵祭奠祖先。司马懿多年来佯装隐退，实则暗中策划已久，他趁此机会发动行动，带着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以及自己的一众“老下属”，以私下豢养的三千敢死之士为核心力量，发起了政变，这一事件在历史上被称作“高平陵之变”。

不过，掌控军事权力的曹爽，在惶恐不安的状态下没有实施任何反击举措。最后，司马懿以“洛水为誓”，承诺仅将他免去官职，绝不会再进一步追究，轻轻松松就让曹爽交出武器投降。这场好似闹剧的宫廷政变以司马懿轻易取胜而落幕。

最终，曹爽不仅自己命丧黄泉，还遭遇了被诛灭三族的凄惨结局。那么，这位原本处于明显优势地位的曹爽，为何会轻易相信司马懿所发的誓言呢？是这位大将军真的智力欠佳，还是背后另有隐情呢？

1994年播出的电视剧《三国演义》当中曹芳的图片

洛河作为黄河的一条支流，也被称作洛水，它发源于陕西，一路流经河南洛阳等地，最后在河南巩义汇入黄河，全长大约440多公里。从流域面积和长度来看，在中国众多大江大河里，洛河并不起眼。然而正所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若谈及历史文化，洛水却有着极高的地位，甚至带有神性。

洛水拥有极为悠久的历史，能追溯到上古时代。相传人皇伏羲长时间在河洛地区活动，他从“河图”中获得灵感从而画出八卦，这便是有名的“河图洛书”传说。伏羲的女儿不幸溺亡于洛水，后来化身为洛神。后世之人对她无一不崇敬有加，像曹植有一部代表作便是赫赫有名的《洛神赋》。东晋的大画家顾恺之创作的《洛神赋图》，在整个中国绘画史上都堪称“神作”。

《洛神赋图》部分图示

因为洛水具有神圣的特质，古人对它满怀崇敬之情。在洛河面前发誓，等同于向神明起誓。东汉光武帝刘秀就曾运用过这样的方式。往昔，刘秀与朱鲔有着杀兄之仇（朱鲔曾进献谗言害死了刘秀的兄长刘縯）。当刘秀带领军队围攻朱鲔时，朱鲔虽已无路可退，却不敢投降，担心会遭到刘秀的报复。刘秀见状，立刻对着洛水发誓，承诺不再追究过往。后来，刘秀果真信守承诺，既没有追究朱鲔的责任，还赐予他高官厚禄，也没有在事后进行清算。

威名远扬的光武帝都不敢违背洛水之誓，由此可见，古人，特别是那些帝王将相，把神明和发誓看得极为神圣。所以，曹爽对司马懿的洛水之誓深信不疑，这并非是他愚蠢的体现，而是在当时的文化环境下，这是一种顺理成章的认知。毕竟在曹爽心中，汉光武帝都不敢违背的洛水之誓，你司马懿怎敢违背诺言呢？

东汉光武帝刘秀（公元前5年1月15日出生，57年3月29日离世），表字文叔 _图

在固有认知里，曹爽始终是个既没能力又缺智谋的宗室子弟模样。但实际上，历史中的曹爽并非如此“脸谱化”。在与司马懿一同成为托孤大臣后，年轻的曹爽很快就展开了一系列行动。他一方面对司马懿表现得尊重谦卑，另一方面却在悄然削弱司马懿的势力和权力。他劝说皇帝曹芳封司马懿为太傅，使其虽位列“三公”，却丧失了实际权力。对于司马懿的“亲信小团体”成员，曹爽也没有放过。例如掌控禁军大权的司马懿亲信蒋济，就在曹爽的操作下被提拔到太尉的高位，与司马懿“级别相同”，同为三公，可禁军指挥权却被夺走。这般循序渐进的手段，让司马懿一方有苦说不出。

在另一个方面，曹爽也在不断加快培养自身势力的步伐。其一，他对曹魏宗室子弟大力提拔任用，例如曺羲获任中领军，曺训担任武卫将军，曺彦出任散骑常侍等，由此完全掌控了朝廷禁军的权力。其二，像何晏（即那位以容貌俊美闻名的“傅粉何郎”）这类所谓的名士，也被曹爽委任为尚书这一重要官职。如此一来，曹爽在文官和武将两方面都培植了一批自己的势力，进而对司马懿的势力进行了排挤。

电视剧《军师联盟》中张春华（由刘涛饰演）的剧照图片

面对气势汹汹的曹爽，司马懿曾一度选择闭门不出、低调行事，甚至和妻子张春华配合演双簧，假装生病以避开曹爽的攻势。由此可见，曹爽还是有一定的政治谋略和手段的，在权力运作方面也有一定水平。

司马懿处于劣势后，曹爽开始独揽朝政大权。史料记载他“独断专行掌控朝政，其兄弟一同掌管禁军，大量安插亲信党羽，还多次更改制度”。可以讲，那时的曹爽风头无两。并且因为他皇族宗室的身份，行事更显得理直气壮。从某种程度而言，他和一千多年后清朝的“皇父摄政王”多尔衮有一定相似之处。

然而，与直至离世都紧握朝政大权的多尔衮相比，“老前辈”曹爽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从本质上看，曹爽说到底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宗室子弟。他身为昔日大将军、大司马曹真的爱子，可谓出生于富贵之家，人生伊始便踏上了一条平坦的道路，称得上是赢在了起跑线上。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曹爽，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锻炼，政治斗争经验极度匮乏，特别是缺少应对复杂局势，尤其是重大场面的能力与经验。

他的敌手，恰好是在政治和军事两方面都极为老辣阴狠的司马老贼，双方实力着实悬殊。所以，尽管此前始终处于优势地位，但当真正与司马懿翻脸，展开激烈对抗时，曹爽在气魄和胆量上就率先落了下风，瞬间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

洛阳地理位置的相关图片

诚然，曹爽也并非全然束手就擒，毕竟皇帝曹芳掌控在他手中，且自身握有兵权和军队。大司农桓范还称能用自己的职权为其调运粮草以保障后勤。可以讲，曹爽完全能够以天子之名行事，使司马懿一方沦为叛逆，真可谓“占据优势”。

然而，手中握有一副好牌的曹爽，也存在着弱点，那便是他的家眷全都落在了掌控洛阳城的司马懿手中。如今的我们，自然能够以旁观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轻视曹爽在重大抉择面前只顾及家人，优柔寡断，不敢与司马懿拼个你死我活。但我们不妨设想一下，要是曹爽真的毫无顾忌，与司马懿死磕到底，又会怎样呢？

从曹爽一方具备的优势来看，其在最终胜利的概率上占据上风。然而，世事无绝对，司马懿的才能，特别是军事谋略方面有目共睹，司马氏经过多年精心谋划，赢得了众多老部下、老下属的拥护和支持。所以，曹爽也并非稳操胜券，一旦失败，后果可想而知，曹爽的地位和荣华富贵都会荡然无存。既然如此，提前放弃抵抗，做个富甲一方的闲人又有何不可呢？

刘邦 _图

更进一步来讲，即便获胜又能怎样呢？已然陷入败局、沦为篡逆之徒的司马懿，以他的性格和为人，极有可能会拉着曹爽乃至整个曹魏宗室以及重臣家族一同陪葬，到了穷途末路之际也要拼个鱼死网破，届时不还是会出现血流成河的惨状吗？对于曹爽这种未曾经历过真正重大磨难的人而言，这两种结局都是难以接受的。当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从人之常情的角度出发，即便取得了胜利，但人没了、家也没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毕竟回首往昔，像刘邦这般为求自保能把自己的儿女丢下车，在父亲即将遇害时还能嬉笑着说“给我分一杯肉汤”的人，实属罕见。

所以，与其说他是相信了司马懿的誓言，倒不如说他早就没了抵抗的心思，只盼着赶快乖乖投降，这样还能落得个与家人团圆，平平安安做个有钱人的结果。如此一来，曹爽说出“司马公正要夺我权力罢了。我以侯爵身份回家，仍可做个富家翁”这样的话，也就不足为怪了。

针对此事，桓范愤怒地斥责他们“曹子丹是杰出之人，却生下你们兄弟这些蠢笨如牛犊的家伙”。当然，桓范如此痛骂曹爽，并非是骂他轻信司马懿的誓言，而是他明明占据着优势，却轻易地束手就擒。或许在桓范这位对曹魏忠心耿耿的老臣心中，还是期望曹爽能成为第二个刘邦呢！

桓范（？～249年），字元则，是三国时代曹魏的大臣、文学家与画家_图

司马懿出身于河内郡的名门世家，家族向来颇具声望。他的高祖父在东汉汉安帝在位时曾担任征西将军，曾祖父与祖父都担任过太守之职，父亲司马防更是出任过京兆尹这一重要官职。尽管这样的家世比不上袁绍、袁术家族那种“四世三公”的显赫，但也堪称名门大族。

与那些仅凭借“祖辈余荫”坐享其成、一代比一代差劲的没落子弟不同，司马懿始终处于不断上升的态势。自曹丕掌权后，他便一直颇受重用，不但成为了托孤大臣，后续更是仕途顺遂、不断晋升，始终处于曹魏统治的核心圈子，有足够的实力与曹魏宗室相抗衡。曹芳登基后，司马懿更是与曹爽共同执掌大权，担任侍中、持节、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等职，和曹爽一同处理朝政，之后又晋升为太傅，还享有“入朝时不必小步快走、朝拜时无需通报姓名、可以佩剑穿鞋上殿”的特殊待遇。可以说，司马懿的地位早已远远超越了他的祖先。

一位出身世家大族且在朝廷中地位尊崇、权势显赫的大臣，必然会极为看重自身的名誉声望。这并非仅曹爽如此，而是整个社会的普遍认知。这也正是司马懿立下誓言后，众多曹魏大臣愿意为他作保的缘由。

曹爽（？－249年）——图

然而，现实给曹爽、曹魏众臣乃至天下人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本以为能舒舒服服当富贵闲人度日的曹爽，万万没料到，司马懿对着洛水发的誓，根本就是毫无价值，一转眼就以谋反罪名，不仅处死了曹爽，还将其灭了三族。想必曹爽临死之际，内心满是难以言说的悔恨与自责，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跟司马老贼拼个你死我活！可惜这世上哪有后悔的机会啊！

曹爽的落败并非仅他一人的失利，而是标志着自那时起，曹魏皇室宗亲完全失去了全部权力，面对司马家族毫无抵抗之力，彻底沦为附庸与傀儡。

尽管司马懿最终获得了胜利，然而他这种漠视神灵、把誓言当儿戏，既没原则又没底线的做法，在历史上留下了极其不良的影响。他的儿子司马昭更是暗中纵容贾充、成济等手下，在大街上公然诛杀了曹魏第四位皇帝曹髦。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当街弑君的行径，将司马家族肆无忌惮的行事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和司马懿相比，可谓是“更胜一筹”。

曹奂（公元246年至公元302年），原名曹璜，字景明，是曹魏最后一位皇帝 _图

在司马家族这般运作下，公元265年，曹魏末代皇帝曹奂将皇位“禅让”给司马懿之孙司马炎，存续48年的曹魏终究被司马氏建立的西晋所取代。而从“高平陵之变”到这一局面的出现，仅仅过去了16年。

司马家族表面上笑到最后实现了天下一统，然而，出来混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皇族内部在“八王之乱”中自相残杀的惨烈程度，在历史上都极为罕见；“牛继马后”的宫廷丑事更是千年以来遭人唾弃。尤其是刘裕建立宋朝取代晋朝后，以血腥屠戮的方式让整个司马皇族从历史舞台上彻底消失。由此可见，司马家族当初的种种恶行，最终都报应在了其子孙后代身上。

作者为杨上柳下，编辑是莉莉丝。

参考资料：

1、西晋时期，陈寿撰写了《三国志》。

2、唐代房玄龄等人所著的《晋书•宣帝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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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历史那些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