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好的,朋友,请坐好,听我给你讲一个埋藏了我心里四十年的故事。这个故事,从一张小小的粮票开始,也从我们家的一次搬家说起。
搬家竟翻出惊天秘密!
一张粮票,竟牵出四十年的谎言!
我那贤惠的老伴,竟骗了我半辈子!
儿子的一个举动,让我瞬间崩溃!
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今年六十有二了,名叫耿浩宇。
一辈子在工厂里做个技术员,勤勤恳懇,没啥大出息,但好在家庭和睦,老伴贤惠,儿子也争气,在北京买了房,前途一片光明。
这不,儿子耿文博说要把我和老伴尚秀雅接去北京享福,我们老两口寻思着,这老房子也住了快一辈子了,是该挪挪窝了。
搬家是个大工程,儿子请了搬家公司,但很多老物件,我们还是想自己收拾。
我爬上布满灰尘的阁楼,在一个樟木箱子底,翻出了一本红宝书,书页已经泛黄发脆。
我笑了笑,这可是我爹耿建国留下的宝贝。
我随手翻了翻,一张小纸片“啪嗒”一声掉了出来。
我捡起来一看,嘿,这不是一张一市斤的全国通用粮票嘛!
1985年的,崭新得跟昨天刚印出来似的。
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对这玩意儿都有感情。
我拿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就像看到了久别的老朋友。
可就在我翻到粮票背面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上面,有一行娟秀的钢笔字,写着一个地址:红星路8号。
这个地址,我陌生得很。
可这字迹……这字迹,就算烧成了灰,我也认得!
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四十多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忘了,可这字迹一出现,所有的记忆,就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叫耿浩宇,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退休工人。
我的妻子叫尚秀雅,一个善良、朴实,甚至有些絮叨的女人。
我们结婚三十八年,日子过得就像一杯温开水,平淡,却也解渴。
我们有一个儿子,耿文博,是我们的骄傲。
在外人看来,我这一辈子,过得挺圆满。
我自己也常常觉得,这辈子值了,有个知冷知热的伴儿,有个孝顺上进的儿子,夫复何求呢?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我心底最深最软的那个角落,一直住着一个影子。
一个穿着白裙子,扎着两根麻花辫,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的姑娘。
她的名字,叫蔚晚秋。
那张粮票,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我尘封了四十年的记忆之门。
门后,是1985年的夏天,空气里都是栀子花的香气,还有我和蔚晚秋说不完的悄悄话。
那时候,我二十二岁,是厂里最年轻的技术员,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蔚晚秋比我小一岁,是附近中学的老师,人如其名,像秋天傍晚的晚霞,温柔又有诗意。
她的父亲蔚景山和我父亲耿建国是同一个车间的老师傅,我们两家住得不远,算是世交。
我和晚秋,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们的感情,在那个年代,纯粹得像山泉水。
拉一拉手,心就会跳半天。
我们一起去轧马路,去公园划船,去电影院看《庐山恋》。
我把每个月省下来的工业券、布票、粮票都攒着,就为了能给她买一条她喜欢的花裙子,或者带她去国营饭店“奢侈”一回。
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把一个烤红薯偷偷塞到她手里时,她那又惊又喜的眼神。
她说:“浩宇哥,你真好。”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我觉得,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们计划着未来,等再攒点钱,就去跟双方父母提亲。
我甚至都想好了,我们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就叫“思秋”,如果是女孩,就叫“念秋”。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多傻啊,是不是?
可那时候的快乐,也是真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我们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蔚晚秋一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星期一的早上。
我像往常一样,骑着我那辆永久牌自行车,想去约她上班。
可我到了她家门口,看到的却是大门上挂着一把冰冷的铁锁。
我慌了,跑去问邻居,邻居们都说不知道,只说昨天半夜,好像看到有卡车来,叮叮当当的,天亮人就走了。
我疯了一样地跑去她工作的学校,学校说她昨天递交了辞职信,说家里有急事,要去外地。
我跑去我爸的车间问蔚景山师傅,同事们都说,蔚师傅也办了停薪留职,说是家里老人病重,要回老家。
老家?他们的老家在哪儿?
我问遍了所有人,没人知道。
没有一封信,没有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告别。
蔚晚秋,我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就这么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了。
那段时间,我像丢了魂一样。
白天在车间里,扳手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晚上,我就一个人坐在我们曾经约会的小河边,一坐就是一夜。
我妈曹淑芬看着我日渐消瘦,整天以泪洗面,嘴里不停地念叨:“那个蔚家,怎么这么狠心啊!就算要走,也得给个信儿啊!”
我爹耿建国则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最后狠狠地把烟头摁在地上,对我说:“浩宇,忘了她吧!这种不清不楚的姑娘,不值得!”
我懂,我爹是心疼我。
可感情这东西,是说忘就能忘的吗?
我恨过她。
我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的绝情。
我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天大的事,能让他们一家人,连夜搬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难道我们之间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
难道她对我说的那些“非你不嫁”,都是骗我的吗?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心里,一盘,就是四十多年。
“老头子,你发什么呆呢?饭都凉了!”
老伴尚秀雅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把那张粮票塞进了口袋里。
“啊,没,没什么,这就来。”我应付着。
我不敢看秀雅的眼睛。
这个跟我同床共枕了快四十年的女人,我第一次对她撒了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是愧疚吗?好像有一点。
可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的渴望。
我想知道真相。
我必须知道真相。
四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地址,红星路8号,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晚饭我吃得心不在焉,秀雅给我夹了好几次菜,我都浑然不觉。
“浩宇,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秀雅担忧地摸了摸我的额头。
“没事,就是搬家累着了。”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枕边是秀雅均匀的呼吸声,她睡得很安详。
这些年,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把我和儿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说句良心话,她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早就垮了。
当年我被蔚晚秋“抛弃”后,消沉了整整两年。
是秀雅的出现,像一缕温暖的阳光,慢慢照进了我冰冷的生活。
她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比我小两岁,在纺织厂上班,长得不算顶漂亮,但看着让人舒坦。
她不嫌弃我穷,不嫌弃我心里还装着别人。
她只是默默地对我好,给我洗衣服,给我做好吃的,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安安静静地陪着我。
日子久了,人心都是肉长的。
我被她打动了,我们结了婚,生了儿子耿文博。
我努力把对蔚晚秋的记忆埋藏起来,努力去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我以为我成功了。
可是,一张小小的粮票,就把我打回了原形。
第二天,我揣着那张粮票,跟秀雅撒了个谎,说厂里有个老同事叫我过去聚聚。
秀雅没怀疑,还叮嘱我:“少喝点酒,早点回来。”
我心里一阵刺痛,这种背着她的感觉,真不好受。
我问自己,耿浩宇啊耿浩宇,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折腾什么呢?
就算找到了真相,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回到过去吗?
可是,脚却不听使唤,蹬着自行车,就往那个叫“红星路”的地方骑去。
那是一片老城区,和我家这边很像,到处是红砖墙,和斑驳的梧桐树影。
我按着地址,找到了红星路8号。
那是一座很普通的二层小楼,院门紧锁,墙皮都有些脱落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手心全是汗。
晚秋,她会在这里吗?
如果她开了门,我该说什么?
是该问她“你为什么不告而别”,还是该说“我找了你四十年”?
又或者,开门的会是她的丈夫,她的孩子?
我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快要窒息。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那扇漆都快掉光的木门。
“咚,咚,咚。”
声音在安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缝。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大爷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我:“你找谁?”
不是蔚景山叔叔。
我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
我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大爷,您好。我跟您打听个人,请问,以前这里是不是住着一户姓蔚的人家?”
老大爷扶了扶眼镜,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摇了摇头:“姓蔚?没有啊。我在这里住了快五十年了,这栋楼一直是我们家。”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难道是我找错了?
不可能,粮票上的地址,清清楚楚。
“那……那您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姓蔚的?”我不死心地追问。
“姓蔚的……”老大-爷沉吟了一下,突然“哦”了一声,“你说的是老蔚家吧?他们不住这儿,住隔壁,9号。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他们搬走好多年喽!”
“搬走了?”我的声音都在发颤,“大爷,那您还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吗?搬去哪儿了?”
老大爷眯着眼睛,似乎在努力回忆:“那可有些年头了,得有……三四十年了吧。走得挺急的,好像是一夜之间就搬空了。至于去了哪儿,那谁知道呢。哎……”
老大爷突然凑近了些,把我的脸看了又看。
“小伙子……不对,看年纪,咱们也差不多了。我怎么瞅着你有点眼熟呢?你……你是不是姓耿?叫……叫耿浩宇?”
我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这辈子,从未到过这里,他怎么会认识我?还知道我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大爷看我一脸震惊,笑了笑,把门完全打开了:“进来坐吧,孩子。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我叫宿长青,是你蔚伯伯生前最好的朋友。”
我跟着宿长青大爷,浑浑噩噩地走进了他的家。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
他给我倒了一杯热茶,长长地叹了口气。
“浩宇啊,这一晃,都四十年了。你老了,我也老了。”
我捧着茶杯,手还在微微颤抖:“宿大爷,您……您认识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晚秋她……他们家当年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宿长青大爷的眼神变得悠远而沉重。
“不是他们想走,是不得不走啊。”
接下来,宿大爷向我讲述了一段尘封了四十年的往事,一个让我做梦都想不到的真相。
原来,在1985年的夏天,蔚晚秋的父亲,我尊敬的蔚景山伯伯,在工作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厂里当时引进了一条新的生产线,蔚伯伯作为技术骨干,在调试中发现,这条生产线的设计有严重缺陷,如果强行投产,很可能会发生爆炸,造成重大人员伤伤亡。
他立刻把这个情况写成报告,交给了他的顶头上司。
可谁知道,那个上司为了自己的政绩和奖金,竟然把报告给压了下来,还要求蔚伯伯封口,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们说,这得是多黑的心啊?
蔚伯伯是个正直了一辈子的人,他怎么可能拿全车间工人的生命开玩笑?
他告诉那个上司,如果他不上报,自己就越级上报,捅到市里、省里去!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那个上司恼羞成怒,开始用各种手段威胁蔚伯伯。
先是找人半夜砸他们家的窗户,后来甚至……甚至扬言要对晚秋不利。
蔚伯伯不怕自己出事,可他怕女儿受到伤害啊!
晚秋可是他的心头肉。
在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连夜带着家人逃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躲起来。
他们不敢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能告诉我。
因为那个上司知道我和晚秋的关系,他们怕连累了我。
听完宿大爷的讲述,我整个人都傻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恨了四十年的“不告而别”,竟然是为了保护我!
我怨了四十年的“绝情”,竟然是那么深沉的爱和无奈!
蔚晚秋,我的晚秋,她离开的时候,该有多么的痛苦和不舍啊!
我这个傻瓜,我这个天底下最笨的傻瓜,竟然还误会了她这么多年!
我的心,疼得像被刀子反复切割。
我哭得像个孩子,四十年来所有的委屈、思念和悔恨,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可是……可是这粮票,这个地址……”我哽咽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粮票。
“既然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个地址?这又是为什么?”
宿长青大爷看着那张粮票,眼眶也红了。
“这是晚秋那个傻丫头,留给你的。”
他告诉我,在他们决定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晚秋哭着来找他。
那个平时那么爱笑的姑娘,眼睛肿得像核桃。
她把这张粮票交给我宿大爷,求他,一定要想办法,把这张粮票,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我经常看的那本红宝书里。
因为她知道,我有个习惯,喜欢把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东西,夹在书里。
她不敢写信,怕信被那个黑心的上司截获,连累我们两家。
所以,她只在粮票的背面,写上了宿大爷家的地址。
她希望,有一天,当我发现这张粮票的时候,能够找到这里,能够从宿大爷的口中,知道真相。
她不想让我一直误会她。
宿大爷说,晚秋还在粮票的背面,用铅笔,写了一行很小很小的字。
他让我仔细看。
我用颤抖的手,把粮票凑到眼前,在“红星路8号”的下面,借着光,我果然看到了一行几乎快要磨没了的铅笔字迹。
那字迹很轻,很淡,却像千斤重的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上面写着:
“浩宇,等我。勿寻。若有缘,天会见。”
等我……
勿寻……
若有缘,天会见……
我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原来,她不是让我忘了她,她是让我等她!
她怕我去找她会遇到危险,所以让我不要找!
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可是……宿大爷,”我哭着问,“既然晚秋把粮票给了您,那您……您为什么没有把它放进我的书里?这张粮票,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这是一个巨大的疑点。
宿长青大爷摇了摇头,脸上也写满了困惑。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当年晚秋走了之后,我想尽了办法,也没机会接近你家。你父亲对蔚家的事讳莫如深,我一个外人,根本插不上话。所以这张粮票,其实一直在我这里,我珍藏了四十年,本想等到哪天,在街上能碰见你,再亲手交给你。可是今天,你却拿着它来找我了。浩宇,你再仔细想想,这张粮票,你到底是在哪儿发现的?”
我呆住了。
是啊,宿大爷没有放,那这张粮票,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放进了我父亲的红宝书里?
一个可怕的,让我不敢深思的念头,慢慢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宿长青大爷家的。
我骑着车,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晃荡。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蔚晚秋的深情和苦衷,宿大爷的讲述,还有那个无法解释的谜团,交织在一起,让我头痛欲裂。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尚秀雅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
“回来了?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她回头冲我一笑,眼角的皱纹,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那么柔和。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
这个女人,这个为我生儿育女,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她……她在这件事里,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
饭桌上,我破天荒地开了瓶白酒,自顾自地倒了一杯。
“你今天怎么了?不是说跟老同事聚会吗?怎么还自己喝上了?”秀雅不解地问。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秀雅,我们结婚,快四十年了吧?”
“三十八年了。”她脱口而出,随即笑了,“问这个干嘛?日子过糊涂了?”
“三十八年了……”我喃喃自语,“秀雅,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秀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避开我的目光,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你……你胡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她的反应,已经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的心,像被泡进了冰水里,一点一点地变冷,变硬。
我从口袋里,慢慢地掏出那张粮票,放在了饭桌上。
“那你告诉我,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当尚秀雅看到那张粮票时,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空气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我看着她,她看着粮票,眼泪,一滴一滴地,从她那双已经不再年轻的眼睛里,滚落下来,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浩宇……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说吧。”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想听实话。”
尚秀雅哭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把那个藏了将近四十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原来,她有一个表姐,当年,正好也在蔚晚秋父亲的那个工厂里上班。
更巧的是,她的表姐,和蔚晚秋,是关系非常好的手帕交。
在蔚家连夜逃走的那天晚上,心急如焚的蔚晚秋,在最后一刻,找到了她的这个闺蜜,也就是秀雅的表姐。
她把那张写着地址的粮票,哭着交给了她,求她务必,务必要转交给我。
秀雅的表姐答应了。
可是,蔚家走后,我们耿家也陷入了一片混乱和悲伤之中。
她一个外人,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把这张粮不票给我。
更何况,这东西太敏感,万一被人发现,说不定还会惹上麻烦。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几个星期后,秀雅的表姐因为工作调动,要去外地了。
临走前,她想起这件未了的心事,心里很是不安。
也就在那个时候,有人给当时还待字闺中的尚秀雅,介绍了一个对象。
那个对象,就是我,耿浩宇。
“我表姐把粮票交给我的时候,”秀雅泣不成声,“我们……我们才刚刚开始处朋友。”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情?”我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不,不是的!”她拼命摇头,“刚开始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介绍人说,你是个好小伙,就是……就是感情上受了点挫折。我见了你,看你那么消沉,那么痛苦,我……我心里就特别心疼你。我当时就想,这么好的人,我一定要对他好,要让他高兴起来。”
“后来呢?”
“后来,我们处了有小半年吧,我表姐看我们感情越来越好,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她把粮票给了我,让我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秀雅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浩宇,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矛盾,多害怕。我爱上你了,我真的爱上你了。我怕……我怕我把真相告诉了你,你就会一辈子活在等待里,活在对那个姑娘的愧疚里。我怕你会扔下我,去找她。我太自私了,浩宇,我承认我自私。我不想失去你。”
“所以,你就选择了隐瞒?”
“是。”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我做了一个这辈子最大胆,也最自私的决定。有一天,趁你不在家,我偷偷地,把那张粮票,夹进了你爸爸留给你的那本红宝书里。我当时想,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地埋藏起来吧。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发现它。或者,就算有一天发现了,我们已经儿孙满堂,你已经把我当成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那时候,或许,它就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浩宇,我不是存心要骗你一辈子的。我只是……只是太爱你了,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了。这几十年来,我每天都在想这件事,我每天都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个蔚姑娘。我……我对不起你们……”
听完尚秀雅的哭诉,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震惊,有愤怒,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疼。
我愤怒她骗了我,可我更心疼她,竟然为了我,背负了这么沉重的一个秘密,整整三十八年。
这是什么样的爱,才能让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三十八年来,她看着我,心里该有多么的煎熬?
她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把儿子培养得那么优秀。
她把她的一生,都给了我,给了这个家。
而支撑着她走过这一切的,竟然是一个深埋心底的秘密,和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忽然想起,儿子耿文博小时候,有一次调皮,翻出了我那本红宝书,差点把里面的东西都抖落出来。
当时,秀雅的反应特别大,冲过去一把抢过书,把儿子狠狠地训了一顿。
我当时还觉得她小题大做,现在想来,她当时该有多害怕啊!
我眼前的秀雅,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的姑娘。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她的头发也染上了风霜。
可是在我心里,她就是我这辈子的天,是我这辈子的依靠。
那个叫蔚晚秋的姑娘,是我青春里一场美丽的梦。
梦很美,但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
而陪在我身边,陪我走过风风雨雨,陪我从青丝到白发的人,是尚秀雅。
我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冷颤抖的手。
她浑身一震,惊恐地看着我。
我把她拉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的眼泪,也终于落了下来,打湿了她的肩头。
“秀雅,”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太傻了……你太苦了……”
怀里的她,先是僵硬,随即,放声大哭,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浩宇……你……你不怪我?”
“我怪你,”我抚摸着她的头发,一字一句地说,“我怪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让我一个人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你这么多年的付出。我怪你,为什么把所有的苦,都自己一个人扛。”
她在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要你过得好……我就不苦……”
是啊,只要你过得好,我就不苦。
多么朴实的一句话,却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来得更震撼人心。
那张1985年的粮票,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它不再是一道揭开伤疤的利刃,而是变成了一面镜子。
它照出了四十年前那段无疾而终的青春爱恋,更照出了这近四十年来,一个女人深沉如海,无私奉献的枕边深情。
蔚晚秋,我祝福你,无论你身在何方,都希望你岁月静好,一生平安。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刻骨铭心的爱。
尚秀雅,我的妻子,谢谢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相濡以沫的爱。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真正应该珍惜的,是眼前人,是身边事。
各位老朋友,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
我最后想问问大家,你们说,如果换作是你们,会选择告诉伴侣这个藏了四十年的秘密,还是让它永远尘封在过去?这世上,善意的谎言,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来源:心清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