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平壤的清晨，七十岁的朴玉顺阿妈妮掀开窗帘第一件事，是查看窗台上的三块太阳能板。晨光中，蓄电指示灯正由红转绿——这意味着今晚能有四小时光明，够她给孙儿缝补校服，再给前线服役的儿子写封信。她从印着金日成头像的铁盒里取出两张粮票，哼着歌下楼领取当天的配给。这位退休纺

平壤的清晨，七十岁的朴玉顺阿妈妮掀开窗帘第一件事，是查看窗台上的三块太阳能板。晨光中，蓄电指示灯正由红转绿——这意味着今晚能有四小时光明，够她给孙儿缝补校服，再给前线服役的儿子写封信。她从印着金日成头像的铁盒里取出两张粮票，哼着歌下楼领取当天的配给。这位退休纺织女工每月工资折合人民币326元，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走进平壤统一市场，人民币300元的购买力显露出魔幻色彩：10斤土豆标价2元，国营食堂冷面5元一碗，而一部阿里郎手机却标着1500元的天价。导游金英姬指着市场角落的兑换点解释：“普通工人半年工资才能买部手机，但没人饿肚子。”

退休教师崔仁浩的账本揭示着秘密：每月工资袋原封不动存进信用社，全家的口粮靠配给券解决。淡蓝色食品券换15公斤大米，粉红色日用品券领肥皂牙膏，甚至学生校服都用印着少年团徽章的专用布票兑换。“工资对我们就像纪念币，”崔老师摩挲着崭新的五百元纸币，“真正养活人的是这些。”他翻开珍藏的铁皮盒，里面整齐排列着三十年来各式票证，像这个国家的年轮。

免费医疗本的重量

在平壤妇产医院，产妇李贞淑的床头柜放着本深红色小册子。翻开泛黄的纸页，记录着她人生的重要时刻：1985年出生登记，2008年剖腹产手术，2019年子宫肌瘤切除——所有医疗记录旁都盖着相同的蓝色印章：“国家承担”。

“我母亲临终前住院八个月，没花一分钱。”贞淑轻抚着册子封面的烫金字。在朝鲜，免费医疗覆盖从感冒药到心脏搭桥手术，连住院餐食都标注在配给体系里。当中国游客问及抗癌药价格，妇科主任摘下眼镜苦笑：“我们更发愁的是药品短缺，不是费用。”

校服上的金达莱

平壤第一中学的晨钟敲响时，少年金哲浩奔跑在免费领取的塑胶跑道上。他的深蓝校服左胸绣着金达莱，这是十二年义务教育的象征——从课本、文具到冬季棉服，全部印着“国家供给”的钢印。

“我们没有补习班，也没有学区房。”哲浩的父亲在机械厂车间展示儿子的奖状。在朝鲜，高中毕业考试直接决定人生轨迹：前5%进入金日成综合大学（国家全额资助），其余按成绩分配工作。当中国游客感叹教育公平，班主任却望着操场低语：“可我们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迪士尼。”

新婚之夜的钥匙

建材厂工人李俊秀的婚礼简单得令人心颤：新娘穿着国营被服厂制的婚纱，婚宴是单位食堂提供的冷面配米酒。但新房钥匙落入掌心时，这对新人相拥而泣——国家分配的50平米婚房就在科学家大街，淡绿色墙漆还散发着石灰味。

“在朝鲜，房子不是商品，是奖状。”俊秀抚摸着粗糙的水泥墙。这间没有产权的公寓，却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安定。衣柜里挂着“未来科学家”的工装，厨房贴着节能灶使用说明，连阳台的太阳能板都是交房时装配好的。当中国游客问及装修贷，新娘睁大眼睛：“往国家给的奖状上贴金片？那多奇怪！”

没有信用卡的青春

平壤青春百货的橱窗前，二十岁的文工团员金英爱驻足良久。模特身上的酒红色呢大衣标价2000元，相当于她二十个月工资。但她只是紧了紧旧棉袄的腰带，转身走进隔壁外汇商店——那里展示着同款大衣，标签用欧元标注，是专为赚取外汇的特供品。

“我们约会只去牡丹峰公园。”英爱和男友坐在长椅上分享烤红薯，阿里郎手机播放着《祖国的怀抱最温暖》。没有星巴克，没有电影票，连生日礼物都是手抄诗集。当中国游客递来巧克力，她珍惜地掰成小块包进手帕：“带回去给舞蹈队的妹妹们分。”

七十四岁的退伍兵朴大植最骄傲的，是压在玻璃板下的三张纸：住房分配证、退役军人医疗证、终身粮食供给券。每月退休金284元，他却总在太阳节给孤儿院送苹果——“国家养我到老，我得把甜味传下去”。

他的秘密藏在阳台泡沫箱里：用配给省下的豆渣种出的小白菜，在平壤黑市能换手电电池。有次中国游客用手机展示直播带货，老人盯着闪烁的屏幕喃喃道：“我们年轻时用粮票换鸡蛋，现在年轻人用外汇券换中国手机...变的是票证，不变的是算计。”

大同江畔的夕阳染红千里马铜像时，英姬导游送给我一张过期粮票作书签。票据边缘已磨损，但“太阳节特供”的钢印依然清晰。“带走吧，”她望着对岸排队领配给的人群，“这是我们的幸福密码——用自由换了安心，用选择换了安稳。”

列车驶过鸭绿江，手机弹出房贷还款提醒。粮票在指间翻转，突然读懂那个朝鲜阿妈妮的笑：当人生不被标价，月光照在空荡的账本上，或许就是最踏实的暖。

来源：百姓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