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月21日,广州沦陷的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了陈长旺的心。余汉谋集团军的主力部队被迫退守至清远、横石、良口、新丰一线,企图固守这道最后的防线。然而,日军的攻势却如同洪水猛兽,丝毫未减,继续向珠江三角洲一带肆虐推进。次日,原本猛攻广州的日军突然转变方向,将目
故事简介: 历史长河之中的小女子陈珊出生于民国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身故后沦落为贫困人家,经历了抗战、内战以及新中国成立后的风风雨雨。
1月21日,广州沦陷的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了陈长旺的心。余汉谋集团军的主力部队被迫退守至清远、横石、良口、新丰一线,企图固守这道最后的防线。然而,日军的攻势却如同洪水猛兽,丝毫未减,继续向珠江三角洲一带肆虐推进。次日,原本猛攻广州的日军突然转变方向,将目标对准了虎门要塞及宝安,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与此同时,另一支日军部队从中山县以东的海域悄然登陆,如同幽灵般迅速攻占了中山、顺德、南海(佛山)、三水等地。广州地区乃至整个珠江三角洲彻底沦陷,昔日的繁华都市在瞬间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四战区、广东省府的各部门机构以及无数难民,如同潮水般纷纷涌向粤北山区的韶州、连县、南雄、乐昌等地,寻求一线生机。当增城防线被日军突破的消息传来时,韶州城内原本宁静的石板路上,瞬间被纷乱的脚步声打破,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城东码头,此刻正上演着一幕末日般的混乱场景:米价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飙升,直至攀升至每担八块银元的天价。卖米的商家们趁机哄抬物价,企图在这乱世中大发横财。而那些急于逃难的富商们,则毫不吝惜地将一袋袋银元砸在粮商的柜台上,只为求得一点珍贵的粮食,以维系生命。
陈长旺清晰地记得,仅仅三日之前,自己商行里的洋火还堆积如山,那是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而现在,那空荡荡的库房里,只剩下几捆在穿堂风中瑟瑟发抖、已经发霉的桐油纸,显得格外凄凉。商行的萧条景象,仿佛是这座城市命运的一个缩影,让人心生无限感慨。
吴昊天随着财政厅的队伍迁往了连州,临走前,他将船队以低价转让出去,还特意派人送来了两箱印着“军需特供”字样的罐头,算作是半年的分红。陈长旺独自站在浩源商行的二楼,目光穿过黄昏的暮色,望着街上那些仓皇西迁的省府车队扬起的漫天黄尘。那些漆着青天白日徽记的卡车后厢里,整箱的文件在颠簸中散落一地,如同这个时代的碎片,让人心生无限唏嘘。他不知道这些文件承载着怎样的命运,也不知道这个城市未来的出路在哪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陈长旺只能咬紧牙关,独自支撑着商行的生意。然而,当暮色如墨般渐渐笼罩大地时,他来到江边,却发现那个曾经船只如林的码头,如今只剩下几艘破旧的乌篷船在孤独地漂泊。船老大蹲在跳板上,抽着水烟,火星在明暗间闪烁,映出他半张饱经风霜的脸。他苦笑着对陈长旺说道:“陈老板,还想着跑船呢?珠江口现在漂的都是焦尸,日本人的汽艇见着桅杆就开炮。”说着,他用烟杆指了指对岸,眼中满是无奈与恐惧。陈长旺听了,心中一阵悲凉,他深深感受到了未来的艰难和不确定。
由于无法再去广州直接进货,陈长旺只能勉强接些二手货源来维持生计。然而,那点微薄的利润,根本无法支撑全家的开销。长此以往,他深知自己必然会坐吃山空,陷入困境之中。他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一时冲动,被吴昊天诓到韶关这个偏远之地。如今吴昊天已前往连州,自己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11月,长沙大火的噩耗如惊雷般传遍全国,韶州城内亦是一片人心惶惶。寒露时节,从长沙逃来的难民如潮水般涌入风度南路,使得街道上人头攒动,混乱不堪。陈长旺在茶楼里偶遇一位戴着呢帽的先生,听他低声讲述那场大火的惨状:火势整整肆虐了五天五夜,湘江两岸的房屋在烈火中化为灰烬,连湘江中的鱼仿佛都被烤焦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糊气味。正当众人听得心惊胆战之际,跑堂的伙计突然压低嗓音插了一句:“听说蒋委员长把警备司令给枪毙了……”话音未落,街面上骤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只见两名身着中山装的男子挟着皮包,神色匆匆地钻进了一辆挂着“粤北行署”牌子的黑色轿车,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这一幕让陈长旺更加感受到了时局的动荡和不安。
从那些逃难者的口中,陈长旺得知长沙城90%以上的房屋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超过30000人丧生。整座城市满目疮痍,凄凉冷落,宛如人间地狱。想到这些,陈长旺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早已逃离长沙,躲过了这场浩劫。但看着眼前这些难民们绝望的眼神和疲惫的身躯,他的心中又充满了同情与无奈。
夜色渐深,江风凛冽。陈长旺站在码头边,望着那几艘孤零零的乌篷船,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这乱世中找到一条出路,否则不仅商行难以为继,全家人的生活也将陷入绝境。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心中虽然一片茫然,但他深知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他必须鼓起勇气,面对现实,寻找那条通往未来的出路。
1939年冬,北江两岸的芦苇荡覆上了一层薄霜,仿佛给这片土地披上了一层哀伤的面纱。当安藤利吉麾下的第五师团突破从化防线的消息传来时,韶州城防司令部连夜焚毁文件的火光将武江水映成了诡异的赤金色。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是对侵略者的愤怒抗议,但更像是这座城市末日的来临。陈长旺站在风烈楼残破的飞檐下,望着三架膏药旗涂装的九七式重爆击机掠过天际,机翼投下的阴影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满目疮痍的城池。
腊月初八,城南关帝庙前的告示墙上贴出了第七战区的紧急动员令。卖云吞面的老周头一边收摊,一边嘟囔着:“小日本这次动真格了,第七战区余汉谋长官的指挥部都撤到坪石喽……”话音未落,两辆蒙着帆布的道奇卡车碾过青石板路,车尾甩下的麻袋裂开口子,露出里面带血的德式钢盔。那带血的钢盔,如同战争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人们战争的残酷。
“陈老板,吴站长的急电!”学徒阿水生举着电报冲进商行后院,屋檐下的风铃正被远处的爆炸气浪震得叮当作响。电报纸上潦草的字迹裹挟着硝烟味:“连阳公路尚通,速携眷属乘骡车西行。三日后省银行押运队启程,可随军同行。”陈长旺的拇指抚过“军”字下方晕开的墨渍,心中明白战事已到了紧要关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为了家人的安全,他必须做出抉择。
紧接着,吴昊天的长信随着省府机要邮差送到。信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见字如晤。连县虽僻处五岭南麓,然有骑田岭天险可恃。今伪政权在广州强推军票,法币兑价已跌至八百比一。吾弟若携五金器材西来,当可于连江畔重开商埠……”陈长旺的鼻尖几乎触到信纸上淡淡的紫云英味道,这是他们在商会共事时惯用的密写药水气味。吴昊天在信中详细分析了赴连县的必要性:韶关地处粤汉铁路中段,粤赣湘交界咽喉之地,战略位置重要,日军攻占韶关的决心已下,迟早会失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未雨绸缪,先一步迁移到连州。连州地处岭南腹地,交通不便,战略价值不高,日军攻取的意愿不大。非常时期,生存是首要的,兄弟俩共同进退,温饱总不成问题。
陈长旺不再犹豫,决定将韶关的生意处理掉,举家搬迁。从韶关到连县的山路崎岖,人们通常先坐火车到坪石,再转乘汽车前往连县。他将商行里的货物整理好,准备着新一轮的迁徙。他知道,未来充满了未知,但为了家人的安全,他必须勇敢地走下去。望着店铺里那扇即将关闭的大门,陈长旺心中默默地想着:或许,连县会是新的开始。
临行前的夜晚,韶关的街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氛围。陈长旺独自蹲在商行后院的一角,面前是一堆即将被焚烧的契约。火舌如贪婪的恶魔,舔舐着那些泛黄的账本,发出“滋滋”的声响。突然,在跳跃的火光中,一行隐形墨迹显现出来——那是去年九月用明矾水写的暗账。“钨砂二百担经衡阳转乐昌”的字样时隐时现,如同珠江上那些昼伏夜出的走私船,在黑暗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陈长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忧虑,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与此同时,妻子谭月环默默地走进后院。她手中捧着陪嫁的景泰蓝香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她缓缓地走到一棵桂花树下,轻轻地蹲下身子,将香炉埋进土里。月光洒在土坑上,给它镀上了一层银霜,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增添了一份悲凉。谭月环的手指轻轻拂过香炉的表面,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当黎明的曙光初现,一辆骡车静静地驶出了韶关的南门。陈长旺坐在骡车上,回头望去,粤汉铁路调度站的信号塔在朦胧的晨雾中缓缓倾斜。那是工兵团的爆破队正在执行焦土政策,准备将一切化为灰烬以阻挡敌人的脚步。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仿佛是这座城市最后的呐喊。
曲江桥上,逃难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动。他们在冰冷的桥面上留下了蜿蜒曲折的黑色足迹,如同命运的轨迹。陈长旺停下脚步,凝视着桥墩上新添的弹痕,思绪回到了去年春天。那时,吴昊天就是在这座桥上热情地迎接了他们,桥头茶馆的收音机里还在播放着台儿庄大捷的捷报,卖榄人的竹梆声清脆响亮,能穿透半条江面。那时的韶关,虽然战火已近,但人们的心中仍有一丝希望,仿佛胜利就在眼前。然而如今,桥栏上缠绕着带刺的铁丝网,守桥的士兵们绑腿上渗着脓血,枪托在凛冽的寒风中磕出沉闷的声响。战争的残酷,早已将这座城市的生机吞噬。
走过曲江桥,火车站映入眼帘。站台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哭声、喊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场悲剧正在上演。陈长旺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初他们拖家带口投奔吴昊天来到韶关的情景。那时,他们满怀希望,以为可以在这片相对安宁的土地上暂时躲避战火。然而,仅仅过了一年半的时间,他们却再次被迫离开,踏上未知的逃亡之路。陈长旺的心中感慨万千,不禁喃喃自语:“人算不如天算啊。”
来源:韶医生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