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打那天和老陈父子看完电影回来之后，包子小姐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关文萃现在是革命洪流中的一滴水，是历史巨轮中的一块煤，对。在这个追求改天换地的新时代里，她要发力了。

自打那天和老陈父子看完电影回来之后，包子小姐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关文萃现在是革命洪流中的一滴水，是历史巨轮中的一块煤，对。在这个追求改天换地的新时代里，她要发力了。

自此之后，文萃吃饭不是吃饭。睡觉不是睡觉。她觉得自己就算是带上任务了，天天都亢奋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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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后来据文萃自己回忆整理，她才发现，自己这个外外围小布尔乔亚，所能接触的进步青年，也就是身处比她进一圈的外围青年陈乐亨了。除了那回让她登个征报启示之外，陈颖再也没有给他俩布置过任何任务。到此为止了。不过陈颖不布置，不等于课代表乐亨，他不发课后一练。本着意犹未尽的原则，陈乐亨自发的拍脑袋，给他三姨布置了一个新任务，那就是盯着点陈焕章。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看着他都在干啥？

儿子让三姨盯老子。必有一图。之所以布置这个任务，也有原因。

话说这一阵子，对于乐亨来说，可是受了大罪了。前胸后背都疼，喘气儿都疼。夜里睡不着觉，他哼哼的在那里痛苦的呻吟着，最初有好几天都得让医生给他打止痛针。可就这，听看护说自己的伤还算轻呢，真正痛苦的是隔壁的陈颖小姐。但她却一声不吭，就在那里默默坚忍。

乐亨前几天跑过去看了看那个小姑娘，陈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听照顾她的姑妈说，颖小姐后背上都是一片殷红的痱子。没办法，汗呕的。又没法及时换被单。哎，姑妈说着说着，这眼泪便流了下来，可躺在那里的颖小姐呢，却笑着说没事。

而且乐亨听医生说，陈颖的手术刚做了一次，后面至少还有两次。从楼上摔下来，她多处骨折，必须要经过一系列的康复才能够恢复。

面对着陈颖，乐亨觉得心里特别难受，他用手轻轻的为陈颖擦着从额发里渗出来的汗，要知道陈颖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法坐起来。就连上个厕所都只能平移。虽说有姑姑，还有一位专职看护照顾着她，但那身罪也得小姑娘自己受啊。

而接下来呢，乐亨更知道，陈颖已经被圈定了，她就是核心人物，上面的人不会放过她的。前几天还有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带着两个随从来找陈颖，被她姑姑给挡架了，姑姑说陈颖刚刚被注射了止痛剂，现在昏迷了。

她姑姑似乎也有一些办法，她冷面应对着，随后还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名片，说道：你们要提审陈颖，就找这个人，他会配合的。

那名片上的人是谁？不知道，反正就知道那几个人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而且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有点灰溜溜的意思。

前几天，陈乐亨从他父亲那听来点消息，那就是陈颖的案子被易手了。现在不由赫承树他们这个临时部门负责了，被单提出来。不知交给了谁，而门口把守的卫兵据说也是为了保护陈颖，防止有人再来提审她。

可问题是，这样能帮她脱罪吗？能帮陈颖重获自由吗？即便是在就医状态下，陈颖也随时有可能被抓回去呀。为此，乐亨心急火燎，昼夜难眠。

他在那种地狱里走过一趟，他知道那种苦，不应当是女孩子吃的，甚至于他还听说过许多可怕的酷刑，每每一想到这里，乐亨就做噩梦。他希望陈颖这个小姑娘能够尽快摆脱这一切，最好安排她出国。走。离开这里，这才是万全之策！

但这一切自己都帮不上忙啊，使不上劲儿啊，只能靠陈焕章和陈颖的父亲去奔走。

所以乐亨便给他三姨下了个命令，让他三姨盯着点陈焕章，看看这家伙最近跑动的怎么样了，赶紧把自己和陈颖弄出去吧！

对了，乐亨这个倒霉蛋，也不想在这待着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他，哪里受过这等罪啊？这陆军医院的条件也太差了，随着天气的升温，各个病房的门全都敞开了，臭气裹挟着消毒水的味道……哎呀， 呛鼻子。再加上隔壁有一个断腿的将军，天天跟那儿骂街哀嚎，活像是被打伤了的狗。

乐亨一听那声音，就吓得发抖！

他真想回家呀，回哪个家都行，就想清静清静，可是陈焕章却告诉他，你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就在这老老实实待着吧。

一说到这，老陈还来气了： 烂仔，你给老子惹的祸，我还得替你去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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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这一切，包子小姐并不太理解，当然也是因为她和乐亨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乐亨只能简明扼要的给她下了道命令，解释不多，自行理解。

布置任务的人虽然想法荒唐，但领了任务的人，却满怀激情。

包子小姐回家之后，立刻，兴奋上了。她先是洗了个豪情万丈的澡，随后又深谋远虑的躺在了凉席上。拿着个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自己的胖肚子，此时夜色已深，月光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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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米缸里的一粒小肉虫子放大一万倍，可能就是现在包子这个型态，但问题是小米虫要干大事件。在英雄的感召之下，文萃决定自己再也不能浑浑噩噩了，行动开始了……

怎么才能接近陈焕章呢？

嗯，首先应当给他点好脸。别成天一见他就横眉冷面。对！不管大魔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怀了什么样的心思，反正只要是任务在身，我就得排除万难，去奔向胜利！

看看人家跳楼的，看看人家挨打的，自己这算点什么呀？喝出去了，喝出这胖胖的身子，哪怕是吃了大亏，也要把情报搞到手。呵呵。陈焕章，你老小子就等着吧，你不是贪图我的美色吗？正好。三姑奶奶今儿就要色诱你， 那叫什么来着，飞蛾扑火。你快乖乖到我的昆虫网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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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嘿，又练又说，咱是真把式！

招呼上！

第二天早晨一起床，包子站在镜前，啪啪地拍打着自己刚洗的秀发。咿！这羊毛卷咋这长呢？都快成路易十四了。不行，过两天赶紧去修理修理。我还指着这头发给我添加妩媚呢。还有，这衣服也得换，不能穿苏珊娜大姐给定制的那些舒适衣裤了。包子小姐一头扎进衣柜里，翻了又翻，把头年家里给她买的那条碎花乔其纱裙子拿了出来，那是关老娘在东安市场给她买的。

那是抗战快结束的时候，刚和闺女团聚的关老娘兴致冲天。她成天热衷于把闺女打造成大号洋娃娃，于是便买了这裙子。但问题是这裙子好像有点挤呀，费劲扒拉的套上身，活像是火腿肠的肠衣，紧的连张纸片都插不进去。几道松紧带勒的包子小姐喘不过气来。唉，算了，凑合着吧，为了任务，别说是喘不过气，就算是咽了气……

嗯。呸呸呸，那代价还是太大了点，毕竟我是个外围，还得留得青山在，天天吃好吃呢！

还有，为了执行好任务，包子小姐特地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硬皮本来。

早上，她在本上郑重的写下了今天的日子。6月7日早8:20，竖起耳朵听了听，楼下老陈正在吃早饭，于是，本上又多了几笔。

陈焕章在家吃早餐。

啪。合上本子。来到床边，掀开褥子，把本塞进去，插好钢笔。随后出门。包子小姐秘不发丧的下楼了，向所有地下工作者一样。她左眼站岗，右眼放哨，满脑袋又机敏又狡猾，悄咪咪的来到餐桌边，扬起脑袋，机警的问了一句：

老陈，你吃啥呢？

哎呀呀，三仔呀，你吓死老豆了。什么时候跑过来的？牛肉丸呀，牛肉丸汤啊，你要不要也来点。这是烧卖，你昨天点的，那今天一早给你包了。

陈焕章拿筷子夹起一个烧麦，放到了包子小姐的面前，随后老陈无意中一抬头，诶，他看了看旁边的女间谍。满脸问号。

也别说文萃的新造型，果然没有白费苦心，瞧这架势，她觉得大魔王立刻坠入情网了。陈焕章瞪着两只眼睛望着小姨子，在那里，啧啧称奇。

三仔呀，你今天怎么想起扮靓了？

说这话的时候，大魔王还咧着嘴乐上了。

呸。色鬼！包子在心里骂道。

小样，你三姑奶奶不过就换了条裙子，看把你馋的，跟色狼似的。哼，我要是穿上个跟我姐那样的，前胸拢着蕾丝花边的摩登旗袍，你还不得登时流鼻血呀！哎，不过想想自己的新造型，包子小姐这心里也涌出了一丝落寞。

哎，作为一个女人，我付出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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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再一转，“堕入情网”的陈焕章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真没爬出来，他带着一丝惊愕回到房间里换了一件衬衫，当着衬衫穿到一半儿的时候，老陈转过头对小狐仙说：

薇薇呀。你还有没有家用啊？

有啊，前一段时间你不给了我2000美金吗，我去换了点大洋和法币，俩差着使呢。

哦。

这样，我再给你2000美金，你去换了，然后带三仔到百货公司买几件衣服吧，也可能是前两天我总说她丑，这孩子往心里去了，今天她穿了条裙子。哦，你没下去吃早饭，没看见那裙子，都小了，我看把她勒的都喘不过气来了，肯定是以前的旧衣服。不行啊，三仔正长身体呢，怎么能穿小的时候的衣服呢，去买几条新裙子吧！

你别管了，她有的是裙子。都扔在天津了。

二小姐这会儿正在看着今天的早报，心思不在这，所以顺嘴这么一说，可谁知老陈听了却不高兴了。他挺认真的走到小狐仙面前，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说：

薇薇呀，我知道你们姐妹有衣服，但是我还是希望给你们买些新的，以前的衣服不都是在赫家制备的吗？去买些新衫，过一阵子咱们还得出去应酬呢。

应酬？什么应酬？

你不知呀！

老陈听了这话，慢悠悠的系着扣子说：

现在外面的局势很复杂，山雨欲来风满楼。无论是我也好，还是陈部长也好，我们都是孔宋这条线的，可如今呢，太子爷横空出世了，他盯我们这条线上的人，盯了好久了，这回，找了一些像赫承树这样的后生仔，出来做大事。哼，明摆着这就是不信任我等一班老臣呀。

当然了，我们也不是白给的，前一段时间他们找人去参孔先生。说他在发行公债时做手脚。结果怎么样？孔先生现在去美国养病了，实际上不也全身而退了吗？接下来，他们又得把矛头对准宋部长，所以我们这边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现在要多出去联络联络，大家要摒弃前嫌，夺回大局。

还夺回大局？

小狐仙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像是个小女生了，她那脸上非常严肃，放下手里的杂志，她说：

你们这一派本身就不太得民心，自从抗战后期开始，有多少人揭发你们中饱私囊啊？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又是走私又是侵占的。上上下下全是蛀虫，人家能不斗你们吗？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大魔王当然要急了，但打小狐仙嘴里说出，传到老陈耳朵里，却有一种良药苦口的意思。老陈略略的叹了口气，也不动地儿了。他愣了一会儿，他干脆拉了把凳子，坐在了小狐仙的身边，然后轻轻的说：

其实看这架势往长远了讲， 极峰那里，也是要把权力收一收的，但问题是，他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呀。想让我们这一帮人退场，那是得拿出银钱来发遣散费的，不能跟轰要饭花子似的。哦，当初我们那么卖力气给他张罗局面，到现在呢，全忘了，党国天下也不是他家一人的，各种势力都得有个平衡。所以，哼，你看着吧，我们迟早要扳回一局。哦，没有迟，只有早！

对了，你还得赶紧带三仔去买衣服，周末有舞会，在六国饭店，到时候我要为三仔介绍一些朋友！你妹妹也出去搞搞社交。

你别老打我妹妹的主意，

文娴这会儿那脸上已经晴转阴了，柳叶眉腾的一下挑了起来，大眼睛里满是寒光，她对着老陈厉色地说：

三儿是个什么孩子，你还不知道。像她那样的傻子，只能在家里吃口闲饭。哦，你让她去给你和亲，你想得美。她就根本不是这块材料，你把她嫁给哪个豪门公子？但凡有个眼睛的，也不肯娶她呀。就她那个模样，活像个小乳猪。当初我们家让我干爹的儿子，就是一个北平警局的一个科长，娶她，我瞧人家都不大主动。更何况去钓什么大鱼。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省的误了你的事。

丫丫仔呀，你怎么这么瞧不起你那三妹呀？三仔哪里差了？要我看蛮好的。说句实在话，把她嫁给什么将军的儿子，总长的侄子，我都舍不的。哼！要搁我的私心，我要把她留在身边，过几年，留给我家乐亨，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什么？你抽什么风啊？哎，你喝多了吧？

坐在床上的小狐仙，这会儿后背都离开靠枕了，她扑棱一下坐的直直的瞪着大眼，一脸惊异的望着老陈，没想到陈焕章到卖起乖子来了，

哈哈哈哈，哎呀，好多事都是权宜之计，婚姻嘛，就是为了联众合谋，到了一定的时候，就像秋风落叶一样，该解体也就解体了。以如今这个形式，我看我们这帮老家伙的官也就再做个有数的几年，之后也该隐居归田了。到那时我们去美国，去法国享受一番怎么样？

到了外国，谁管你什么排辈亲戚，三纲五常。你安知十年之后，乐亨不会和文萃走到一起，我看他俩这算是个两小无猜，三仔就是我的女女呀！给我做儿媳，我中意呀！哈哈哈，算了算了。现在同你讲这些还为时尚早，慢慢来，慢慢来。

老陈不打算往下说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小狐仙的扁桃腺了，张着大嘴的关文娴，这会儿脑瓜子嗡嗡的，好像进了很多水，陈焕章怎么说上胡话了？什么意思。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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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打正着。包子小姐这一身花衣倒是给她二姐换来了2000美金。望着那张淡蓝色的支票，老奶奶自然欢喜，在那里喃喃自语道：

这笔钱来的正好。我刚要说呢，你哥哥结婚也不能完全让人家洪家出钱呀。我听说彩礼酒席，衣服喜棉这些事，洪家都在张罗，要不然咱们揽过来一样吧，要是都让他们出钱，会不会于你哥面子上不好看啊？

奶。我刚敲来点钱，你就想给关文浩拿去。

二小姐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不乐意了。她微微的撅了一下嘴。那边老奶奶赶紧陪着笑脸说，嗨，我这不是想着把这事儿办的体面点，咱家面子也有光嘛。

奶你先等等吧。这钱，要我说头一遭，给我妈寄去500，哎，也不知道小艺那肚子怎么样了，是不是该生了？

8月里。我给她算好了，要么就是9月。正是热的时候，也是，给你妈寄去点儿，剩下的再给你哥500。留1000块咱们过日子。哎，要我说老陈倒是这点儿好，手面儿挺大方，上回他留的那2000我还没花完呢！如今，虽说法币长得飞上天，但美金到什么时候，它都是稳稳的呀，我那儿还有1200呢，呵呵，这下咱们又能落点了。

哎呀，靠这么落，得落到哪辈子去呀，等落到了那个整数，哼，我也老了。

小狐仙可不像老奶奶那么好打发。一想到这，她反而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因为意外敲了大魔王一笔财而开心。

谁知这二位正跟这儿算计呢，唰的一下，从旁边斜刺里突然滚来一个闪电，只听得呼啦一声，包子小姐已经杀到了她们的面前，一个小胖手嗖的一下抢走了那张支票，她愤愤的说：

不是给我买新衣服吗？怎么你们一点都不给我留啊？姐我跟你说，我得去烫头，我得去做指甲，我还得买裙子，还有皮鞋……

说到这包子，把她那小肉脚往起一抬。她仔细的看了看自己那个肉粽子上面安蒜瓣的玉足，哎，女特工一边瞧，一边发愁。自己该买双什么样的皮鞋呢？什么皮鞋穿起来都不舒服啊。

你傻呀，三儿。你还真往出冒啊！跟着他们那些人进进出出有什么好处，哼，踏踏实实在家里做你的女学生，不比什么强。

是呀，三儿。好孩子。别跟着老陈往处跑，他见的那都不是什么好人。

二姐和老奶奶一左一右朝着包子开了两枪，直中要害。

包子上来张了张嘴，可随后，她愣是，硬生生把话咽下去了。咽。使劲咽，咕嘟咕嘟的咽。包子小姐觉得肚子里立马全都是气体了，涨的她呀。放屁也放不出去，打嗝也打不出来，

呀呀呀呸，包子小姐把那胸脯一挺，拳头一攥拳，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她扭身，咚咚咚的迈着激昂的步伐，出去了。哎，走到门口，这位进步女青年仰天长叹一声：

姐呀姐，你哪知道啊。我何尝不想踏踏实实在家待着，谁愿意去他们那个什么鬼派对。以前你在家里办派对，我都不愿意出席，更何况是在外面。可。可现在我有任务在身呀，我，我没法子朝你们解释啊，这一切都得保密呀！

嘿！

回想起刚才姐姐和奶奶看他的眼神，包子突然觉得自己让人往后背上泼了一桶泔水。湿淋淋臭乎乎的，她咧着嘴站在那里仰天长啸：天呀！做卧底，真难呀！

6

打这天起，卧底的任务就一步一步的铺开了。陈焕章下午下班回来，包子立刻扑上去，挤出笑脸，从中规中矩的包子变成别有用心的烧卖。她朝着大魔王说了不少好话，巧嘴八哥似的。然后，一转身，扑腾扑腾的， 她两个台阶两个台阶的上楼，一口气跑到自己的房间，砰关上门，掀开褥子，拿出那个小本，迅速记录起来：

陈焕章，刚才跟我姐说。今天看到了李次长。 哎李次长是谁？不知道，先写上。

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大伙正跟那聊着聊着天呢，一个肥肥大大的肉云吞，刚被包子塞进嘴里。哦，对了，这种南方的肉云吞简直太美味了，据说里面放了荸荠。

可是。顿时。嗯嗯。包子突然起立，捂着嘴就离席了，说是牙疼。然后呢，脚底下使劲噔噔噔，还是两个台阶，两个台阶的冲进二楼屋子里，砰，关上门，打开褥子，拿出本。

明天上午。在南京有一个会。嗯。明天上午……明天这情报也送不出去呀，那记它有用吗？

睿智的包子眨了眨迷茫的小眼。算了，先写下吧！

7

接下来的行动就越来越难了，

包子小姐按计划去了趟西单。原来那个在天津给姐姐做过美发的匈牙利美发师，在这里也开了一家店。文萃大概比划了一下，对方听明白了，那个俄国理发师不由分说就把包子摁到了水池子边，洗干净头发抹上护发油，然后就开始卷卷。

受了四个钟头的电刑，包子睁开小眼儿一看。咦？不对呀，好像哪儿不对？葡萄藤怎么变成螺丝转了。这卷的方向不对呀，没有那种砰砰的感觉了，发卷似乎都失去了灵魂。

比比画画，她跟俄国美发师那抗议着，但是对方摊开双手那意思是没办法，生头发已经烫成了热卷子，改不了了！

唉，这似乎是个不祥之兆呀！

接下来呢，就是去服装店。包子不愿意和二姐同行，她觉得自己买的衣服很是丢人现眼，于是她打算独自前往。

这是东交民巷里一家专门售卖高级女士服装的洋行，也卖一些的小珠宝，比如说珍珠项链，还有那种半宝石。

在这里，包子被售货员忽悠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她花重金买了一条小黑裙，那种上身紧紧下身满绣蕾丝的小蓬蓬裙。穿在她身上，据说很美。

按照规矩，除非参加葬礼，女士们穿黑裙必须配珠宝。一挂珠子，长圆的深粉红色玛瑙项链，大概实在卖不出去了，被推销给了包子小姐。倒是不贵，毕竟这不算是真宝石。除此之外呢，一顶圆圆的褐色窄边小帽子，活像个蘑菇。售卖人愣说，这是最新潮的装扮。包子也买下了。

顶着蘑菇帽，穿着小黑裙，摇摇晃晃的踩着高跟鞋，一边走一边还得伸出一只手来，扭捏保持平衡。

而那只原本老老实实的小胖手，此时活像是被剁下了一截指头，每个指尖全都鲜血淋漓，说实话，像包子那种短短的手指，真不适合涂血红色的指甲油。

知道的是她赶在新潮，不知道的以为她也跟陈乐亨似的，刚过完大堂，让人活活剁掉了十个指尖。

回到家里站在镜前，包子哭了。呜呜呜的哭了，这什么个鬼样子。丑死了，太丑了，还不如让我穿着那身儿劳工衣服到处逛呢。苏姐呀，小玉呀，你们知道吗？我有多苦吗？我真想大哭一场啊！我人不人鬼不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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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既然加入了组织，又怎能够软弱无能呢？斗争里又怎么能够包含哭泣呢？正在包子小姐咧着大嘴时候，新的情报又来了。

三仔啊，三仔。晚上的时候有个舞会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好。老娘打扮成这个鬼模样，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陈焕章，你个老东西，你要不给我吐出点有用的情报，哼，你都对不起我这身行套。

本以为这次活动就是个一般的出席，二姐也去。然后大波轰似的来到一个热闹的场合，找个地方站着贴着墙喝橘子汽水，只要把耳朵立起来，即使记录就行了。

可谁知临时出了点岔子，另一个派对更重要，好像是什么次长的太太要给自己的孙子过满月，一个好好的婴儿躺在家里纹丝不动，另一帮老娘儿们吃饱了撑的，要在一起聚会打牌，姐姐被临时拉走了。

挨千刀的大魔王，这是不是他故意设下的诡计呀？坐在陈专员的汽车后座上，包子小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看那个仿佛被人剁掉的十指。

再看看在无垠夜色下，自己倒映在车窗上的鬼影。呀。丑的活像是一只烧糊了的乳猪，而且是光烧糊没烧熟的那种，因为脸上也被人切了一刀，还往外滋滋冒血呢。那就是她那鲜红的嘴巴。关文萃此时在心里大吼着：

谁知道我的难受，单枪匹马去战斗！

一边捂着自己那流血的心，另一边，她还得听大魔王在那叨叨：

三仔呀，你买这身衣服让你姐给你做参谋了吗？你一个年轻轻的小姑娘穿黑色礼服好像不好看呀！

还有你这条项链是什么做的？陈焕章伸出了咸猪手，那手烫的包子小姐一机灵，你看看这种肉红色的珠子，活像是我们老家的腊肠呀。挂在你着短脖子上，这这。扮靓不是这样扮的呀！三仔，你真不像学美术的人。

再说！你再说我跳车了。

包子怒吼道。

好好好。我闭嘴。

9

这的确是个大派对，下了车之后，陈焕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然后拉了一把他旁边的黑衣女郎包子。女特工这会儿也没有退路了，只好任由大魔王把她拽进了豪华的大厅之中，置身于人头攒动的会场，包子小姐觉得自己就是个孤独的勇士，深入敌后，孤胆英豪，友军无望，毫无后援！

不过，糟糕的事情，永远超乎想象，困难叠困难，层层出不穷。正在文萃小姐以一副妖艳的身姿，在那里谈笑风生，媚眼横波之时，呸。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不对不对？一定是我看错了，揉揉眼，再一回头，天呐！没错。五哥！那是五哥。

关文萃觉得此时从大厅的顶部，自动伸下来两只巨手，啪啪的抽了她一对大嘴巴子。

女特工的脸，登时红了！

孤胆英雄挑王侯，气压青龙百丈楼！

来源：宁宁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