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哥走了。
走得那么突然。
我恨了他半辈子。
可他死后,一个包裹却寄到了我家。
打开一看,我当场瘫倒在地。
我叫隗书华,今年五十八岁。
从黄土高坡的穷乡僻壤考出来,在省城扎根落脚,一辈子勤勤恳恳,也算是个体面的文化人。
可我的心里,始终有一根拔不掉的刺,这根刺,就是我那远在乡下的大哥,隗书国。
父母走得早,是大哥长兄为父,把我拉扯大,供我读书。
这份恩情,我记了一辈子。
所以,从我领第一个月工资开始,雷打不动,每个月我都会给大哥寄钱过去。
一开始是几十块,后来涨到几百,再后来是一千、两千。
我总觉得,这是我欠他的,是我为人弟弟应尽的本分。
我以为,我的付出,能让大哥在乡下的日子过得舒坦些。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他竟然拿去养了别人的娃!
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我这个亲弟弟,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吗?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
那时候,我女儿刚上大学,正是用钱的时候。我爱人单位效益不好,家里的开销,几乎都压在我一个人的肩上。
即便如此,给大哥的钱,我一分都没少过。
那年春节,我带着妻女回老家过年。
村里人见了我,都客气地喊我“隗教授”,夸我有出息,是村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我嘴上谦虚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因为我看到,大哥隗书国和嫂子杭秀莲,对自己亲生的女儿隗小娅,也就是我的亲侄女,穿得破破烂烂,瘦得像根豆芽菜。
可他们身边,却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那孩子穿的棉袄是崭新的,脚上的棉鞋一看就价格不菲。
大哥和嫂子,对他比对亲闺女还亲,嘘寒问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我当时心里就犯了嘀咕,这孩子是谁?大哥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宝贝疙瘩?
吃饭的时候,我随口问了一句:“哥,这孩子是?”
大哥的脸色瞬间就有点不自然,含糊其辞地说:“哦,一个远房亲戚家的,放咱家养几天。”
嫂子杭秀莲也只是埋头吃饭,一句话不说。
我心里有疑惑,但也没好意思再追问下去。毕竟,大过年的,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可我没想到,这事儿还没完。
年后,一个同村的发小来城里办事,顺道来看我。
酒过三巡,话就多了起来。
他拍着我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书华啊,你可真行!一个月给家里寄那么多钱,你哥都拿去给你那个‘干儿子’花了!村里人都说,你哥养的不是儿子,是金疙瘩!”
“干儿子?”我当时就愣住了,“什么干儿子?”
“就是那个叫岑念恩的小子啊!你不知道?全村人都知道,你哥隗书国待他,比亲儿子还亲!吃好的穿好的,还送去镇上最好的学校读书。倒是苦了小娅那丫头了。”
发小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岑念恩!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原来那个男孩叫岑念恩。
原来我每月寄回去的钱,都花在了这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身上!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从我心底冒了起来。
我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是为了让我的亲大哥、亲侄女过上好日子,不是为了让他去充当活菩萨,养别人的孩子的!
他凭什么这么做?他经过我同意了吗?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傻瓜。
大家给评评理,这事儿放谁身上,谁能不生气?
我当即就给大哥隗书国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压抑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哥,我问你个事。你是不是拿我寄给你的钱,去养一个叫岑念恩的男孩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
我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隗书国!你把我当什么了?提款机吗?我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我女儿上大学的学费我还得找人借!你倒好,拿着我的钱去养野孩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死去的爸妈吗?”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电话那头,大哥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书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事……你别管了。”
“我别管了?那是我辛辛苦苦挣的钱!我怎么能不管!”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从今往后,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寄!”
“随你吧。”
大哥说完这三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的心,凉了半截。
那是我第一次,对从小敬重的大哥,产生了恨意。
我觉得他变了,变得自私、冷漠、不可理喻。
从那天起,我赌气再也没给大哥打过一个电话。
但是,钱,我还是每个月按时寄。
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以德报怨。我只是忘不了,父母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大哥。
我恨他,但我不能违背对父母的承诺。
这钱,就当我是在还我欠他的养育之恩吧。还完了,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你们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傻了?
日子就这么在矛盾和煎熬中一天天过去。
一转眼,又是几年。
期间,我回过一次老家,是去给父母上坟。
我没有提前通知大哥。
我只想悄悄地回去,了却一桩心愿,然后悄悄地离开。
可就在村口,我看到了让我肝肠寸断的一幕。
那天,下着小雨,路很泥泞。
大哥隗书国,弓着背,吃力地蹬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上,坐着那个叫岑念恩的少年。
少年穿着干净的校服,背着书包,显然是刚从镇上放学回来。
而我的大哥,浑身被雨水和泥点子打湿,裤腿上全是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疲惫。
他把车停在岑念恩家门口,细心地叮嘱他:“快回家去吧,换身干衣服,别着凉了。作业有不会的,晚上我让你嫂子去给你辅导。”
少年懂事地点点头:“谢谢隗伯伯。”
而就在不远处,我的亲侄女隗小娅,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自家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把破了洞的伞,望着雨中的父亲和那个“外人”,眼神里,充满了落寞和羡慕。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刀子狠狠地剜了一下。
我冲了过去。
“隗书国!”我指着他,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自己的亲闺女!她连把像样的伞都没有!你却拿我的钱,把别人的儿子当祖宗一样供着!你还有没有心!”
大哥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铁青。
他没有解释,只是把三轮车往旁边一推,对我低吼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我走?这是我的家!我凭什么走!”
“你的家在城里!”大哥的眼睛红了,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这里跟你没关系了!你给我滚!”
这是我大哥,第一次对我说“滚”字。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是委屈,是愤怒,更是失望。
我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好,隗书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今往后,我隗书华,就当没你这个哥!”
说完,我扭头就走,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会心软。
那场大雨,下得昏天黑地,就像我当时的心情。
我以为,我和大哥的缘分,就此走到了尽头。
可我没想到,命运的残酷,远超我的想象。
那次不欢而散后,整整五年,我没有再回过老家,也没有和大哥有过任何联系。
钱,我依然寄。
但那已经成了一种麻木的惯性,一种卸不下的枷锁。
我时常在夜里想,大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兄弟俩,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难道真的是钱,改变了一个人?
还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我只知道,我的心,被他伤透了。
直到去年冬天,我接到了嫂子杭秀莲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嫂子,泣不成声:“书华……你快回来吧……你哥……你哥他不行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
前几年还看他那么硬朗,能骑着三轮车载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嫂子在电话里哭着说,大哥为了多挣点钱,农忙完了就去镇上的工地打零工。前几天,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当场就……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我的耳朵里,只剩下无尽的轰鸣。
我请了假,疯了一样地往老家赶。
一路上,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震惊,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
我恨他,为什么就不能跟我服个软,解释一句?
我恨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兄弟的情分,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甚至恶毒地想,这是不是就是他的报应?
可当我在灵堂上,看到大哥那张黑白遗像时,所有的怨恨,都化作了滔天的悔恨和悲痛。
照片上的他,咧着嘴笑,憨厚而朴实,还是我记忆中那个会把唯一的鸡蛋让给我吃的哥哥。
他怎么就走了呢?
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误会没有解开,还有那么多的心里话没有说。
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哥!
嫂子杭秀莲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
她拉着我的手,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我的侄女隗小娅,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她扶着妈妈,眼睛肿得像核桃。
而在灵堂的一角,我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岑念恩。
他已经是个挺拔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衣,默默地跪在地上,为我大哥烧着纸钱。
他的眼睛,和我一样,又红又肿。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我和大哥反目成仇。
如今,大哥走了,留下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该如何面对?
葬礼结束后,亲戚们都散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
嫂子杭秀-莲从里屋拿出一个用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递到我面前。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书华,这是你哥走之前,千叮万嘱,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的。”
我看着那个包裹,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是大哥留给我的遗言?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
带着那个包裹,我连夜返回了省城。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面对我那可怜又可恨的大哥,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妻子知道我心情不好,默默地给我泡了杯热茶,就退了出去。
我颤抖着手,一层一层地解开包裹上的蓝布。
里面,是三样东西。
一沓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的奖状。
一个厚厚的,封皮都磨破了的笔记本。
还有一叠,信封已经泛黄的信件。
我的心,猛地一紧。
我拿起那沓奖状,一张张地翻看。
“隗书华同学,在本学期期末考试中,荣获全校第一名……”
“隗书华同学,在全国中学生奥林匹克物理竞赛中,荣获二等奖……”
“隗书华同学……”
这些,竟然都是我上学时的奖状!
我以为,这些早就被父母当废品卖了,或者在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我万万没想到,它们竟然被大哥,像宝贝一样,珍藏了这么多年!
每一张奖状,都被抚平了褶皱,边边角角都用心地保护着。
我仿佛能看到,大哥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一张张地抚摸着这些奖-状,脸上露出骄傲又憨厚的笑容。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我放下奖状,拿起了那个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是大哥那歪歪扭扭,却又一笔一划十分用力的字迹。
这是一个账本,也是一本……日记。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每一笔钱的来龙去脉。
“1998年3月5日,收到书华寄来的人民币200元。给念恩交学费120元,买文具15元。给小娅买了两根头绳,5毛。家里买盐,1元。剩下63.5元,存起来。”
“2003年9月1日,收到书华寄来的1000元。念恩上初中了,要去镇上,花销大。交学费、住宿费800元。给他买了身新衣服,80元。小娅说也想要新衣服,我对她发了火,孩子哭了,我心里难受。家里没钱了,跟邻居借了50斤米。”
“2010年7月12日,书华打电话来,骂了我一顿。他知道了念恩的事。我心里堵得慌,可我不能说。我怎么能说?当年要不是为了救掉进河里的他,岑家兄弟怎么会死?我欠人家一条命啊!这条命,得还。书华有出息,他的前程不能被这件事拖累。这个债,我来背,我替他还。”
看到这里,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
一段被我刻意尘封了四十多年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
那年我才八岁,夏天去村外的河里玩水,不小心脚下一滑,掉进了深水区。
我不会游泳,在水里拼命挣扎,眼看就要沉下去。
是邻居家的岑建军大哥,想都没想就跳了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把我推上了岸。
而他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支,被湍急的河水卷走了。
岑建军大哥,是村里有名的壮劳力,家里的顶梁柱。
他走的时候,他的妻子正怀着孕。
后来,听说他的妻子因为悲伤过度,生下孩子后就大出血,跟着去了。
留下的那个孩子,就是……岑念恩!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大哥养的是一个不相干的“野孩子”。
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孩子,竟然是我救命恩人的遗孤!
而大哥,这个不善言辞,甚至有些木讷的男人,竟然为了我,为了不让我背负上这份沉重的人情债,一个人,默默地扛下了所有!
他怕影响我的前途,他怕我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独自承受我的误解、我的怨恨、我的怒骂。
日记本上,还有一页是专门写给我的。
“书华,哥知道你恨我。哥对不住你。你寄来的钱,我都给念恩用了。哥没本事,挣不来大钱,只能用你的钱,去还你欠下的债。你别怪哥,哥只是希望你能飞得高高的,不要有任何负担。岑家兄弟的恩情,哥这辈子来还。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扑通”一声,我再也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落,瘫倒在地。
我手里的日记本,散落一地。
我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我哭我那可怜的大哥,他这一辈子,活得该有多苦,多累啊!
我哭我自己的愚蠢和无知,我竟然恨了他这么多年!我骂他“良心被狗吃了”,可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善良,更无私的良心了!
隗书国!我的亲哥哥啊!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你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承担!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得这么辛苦!
我拿起最后一叠信。
那是岑念恩写给我的,写给那个他素未谋面,却一直资助他上学的“隗叔叔”。
“亲爱的隗叔叔:您好!听隗伯伯说,是您一直在帮助我。谢谢您,让我可以和别的孩子一样坐在教室里读书。我一定会好好学习,长大了报答您和隗伯伯……”
“隗叔叔:我考上重点高中了!隗伯伯比我还高兴,他用三轮车把我送到学校,给我铺好床,他流汗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爸爸……”
“隗叔叔:我考上大学了!是您和隗伯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像我的爸爸,和像爸爸一样的隗伯伯……”
一封封信,一字字句句,都像一把把尖刀,插进我的心脏。
我不是他的恩人,我哥才是。
我甚至,是间接害死我哥的凶手!
如果不是我那通指责的电话,如果不是我那次无情的决裂,大哥或许就不会那么拼命地去工地上打工,就不会……
我不敢再想下去。
悔恨和痛苦,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这个自诩为文化人,自以为是的“教授”,在我的大哥,那个朴实无华的农民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和不堪。
他用他那并不宽阔的肩膀,为我扛起了一片天。
他用他沉默的爱,为我的人生铺平了道路。
而我,却给了他最深的伤害。
哥,我对不起你!
故事讲到这里,其实已经结束了。
后来,我把岑念恩接到了城里,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我资助他读完了大学,现在,他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医生。
他时常会说:“叔叔,是您和伯伯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总是摇摇头,告诉他:“不,是你的父亲,用生命改变了我和你伯伯的命运。我们做的,只是在偿还一份永远也还不清的恩情。”
侄女隗小娅,也考上了大学,毕业后选择回到家乡,成了一名乡村教师。她说,她要像她的父亲一样,守护那片土地。
每年清明,我们都会一起回老家,去给我大哥和岑建军大哥上坟。
站在他们的坟前,我总会想起大哥日记里的那句话:“这世上最重的,不是钱,是情。是债。”
是啊,金钱有价,情义无价。
我用半生的怨恨,才读懂了我大哥那份沉默如山的爱。
这份懂得,太迟,也太痛了。
各位朋友,听我唠叨了这么多,我只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这世上最重的,究竟是看得见的金山银山,还是那份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压得人一辈子都直不起腰的恩情债?
来源:健康艾伯特9W9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