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玄关的声控灯“啪”地炸亮时，我手里的钥匙还卡在锁孔里。陈远背对着我蜷在沙发角，影子像团化不开的墨，在绣着“家”字的红绒垫上洇开——那是我们结婚时挑的，红得像团火苗，现在被他的影子压得发暗。
玄关的声控灯“啪”地炸亮时，我手里的钥匙还卡在锁孔里。陈远背对着我蜷在沙发角，影子像团化不开的墨，在绣着“家”字的红绒垫上洇开——那是我们结婚时挑的，红得像团火苗，现在被他的影子压得发暗。
“又去周明那儿了？”他的声音闷在沙发缝里，像浸了水的棉絮。我脱鞋的动作顿了顿，凌晨两点的风顺着领口往里钻，后颈凉得发疼。周明今晚被谈婚论嫁的女友甩了，电话里哭得抽抽搭搭，说冰箱最后一罐啤酒喝光了，说阳台上的绿萝叶尖都枯了，说他爸要是知道又得催相亲……我总不能真把他一个人丢在黑夜里吧？
“他刚分手，情绪崩了。”我把包挂在玄关钩上，金属挂钩碰出轻响，“就陪他坐了会儿，喝了罐冰可乐。”
陈远没接话。我绕过沙发，这才看见他脚边摊着个打开的纸箱——是上周我收拾的，准备寄给周明的旧物。高中日记本的边角卷着，手工书签的流苏散了几缕，去年他住院时我织了一半的围巾，毛线团滚在纸箱角落，像团没拧干的眼泪。
“你翻我东西？”我的声音尖了些，可尾音却虚得发颤。
他终于转过脸来，眼尾红得像被揉皱的纸，睫毛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水痕：“小夏，上回他阑尾炎住院，你在医院守了三夜，床头的保温桶里每天换着样熬粥。我去送饭时，看你给周明擦手的动作，站在病房门口站了好久，手里的饭盒都凉了。”他抓起那枚手工书签，流苏在指缝里绞成乱麻，“大前年他奶奶走，你请了一周假陪他回老家，我妈动胆囊手术那天，你说周明养的猫走丢了，得帮着找。可你知道吗？我妈被推出手术室时，攥着我的手说‘小夏怎么没来’，我只能说你在忙……”
我喉咙发紧：“他就一个人，从小没妈，爸爸常年出差……”
“那我呢？”陈远突然站起来，婚戒“当啷”砸在茶几上，金属脆响刺得我耳膜生疼，“你跟我结婚五年，周明在你心里的分量，有哪一天轻过吗？”
五年前的雪夜突然涌上来。他举着戒指在宿舍楼下等了三小时，鼻尖红得像颗糖葫芦，说“小夏，以后换我当你最亲的人”。那时周明在火车站拽着我的行李箱哭，说“你可不能不要我这个兄弟”。我拍他后背笑：“傻样儿，我嫁的是陈远，又不是不要你。”
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去年深秋的夜，周明说柯基走丢了，我裹上外套就要冲出去。陈远端着梨汤从厨房出来，蒸汽模糊了眼镜：“明天再找不行吗？你今天加班到十点，脚都肿了。”我边换鞋边应：“他那么宝贝那狗，现在肯定急得睡不着。”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身后“哐当”一声——是汤碗磕在茶几上的响。可那时我满脑子都是周明发红的眼尾，没回头。
上个月陈远说想去三亚看海，我翻日历犹豫：“周明新租的房子要搬家，我得去帮他收拾。”他没说话，低头用筷子戳米饭，白米粒溅在桌布上，像撒了把碎月光。后来他自己飞了三亚，朋友圈发了张海边照，配文“一个人的海，也挺蓝”。我点了赞，却蹲在周明的新屋里，帮他擦书柜玻璃上的水痕。
“你总说他没安全感。”陈远的声音哑得像旧磁带，“可你知不知道？每次看你接他电话时眼睛发亮的样子，每次看你把他的事排在我们计划前头时，我也怕。怕自己在你心里，连个‘男闺蜜’都比不过。”
我想反驳，喉咙却像塞了团湿棉花。上周三晚上，我在厨房煮他爱吃的番茄牛腩，周明视频打过来，镜头里是乱成猪窝的房间和泛红的眼眶：“小夏，我女朋友说要分手，她说我心里最在意的人不是她。”汤溅到手背时，陈远举着冰敷贴跑过来，我却对着手机说：“你等着，我半小时到。”
“今天凌晨一点十七分。”陈远掏出手机，屏幕光照着他发青的胡茬，“他发‘小夏，我好难受’，你秒回‘等我’。可上周五我加班到十点，发‘我饿了’，你过了两小时才回‘点外卖吧，我在帮周明改方案’。”
我后退两步，后腰抵上冰凉的冰箱。周明总说我是他最亲的人——十岁没妈时，我每天给他带热乎的包子；高考失利蹲操场哭，我陪他坐了整夜；第一次醉酒吐在我白裙子上，我边骂边给他煮醒酒汤……这些陈远都知道，他说“小夏，你心地好”，说“周明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可他没说过，他也想要这样的福气。
“离婚吧。”他弯腰捡起婚戒，金属在掌心泛着冷光，“我不是要你和周明断交，是想要个能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妻子。”
我想追，双腿却像灌了铅。玄关的红绒垫上，他的影子已经淡了，只剩“家”字红得刺眼。窗外传来早餐铺的蒸笼响，隔壁王阿姨遛狗的脚步声“哒哒”掠过。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周明的消息：“小夏，昨晚谢谢你。我好多了，中午请你吃火锅吧？”
我盯着屏幕，突然想起陈远上周剥着蒜说：“等天凉了，咱们去吃老陈记的火锅吧，你不是念叨了半年？”当时我正给周明发搬家注意事项，头也没抬应了句“好”。现在老陈记的招牌还在，可陈远的外套，应该不会再搭在我椅背上了。
凌晨两点的安慰，十年越界的关心，早就在婚姻里凿了个洞。我以为灌进来的只是风，却没看见洞底的沙，早就在一点点流走。
如果重来一次，我真的能分得清，谁才是该放在心尖上的人吗？
来源：情感大师一点号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