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丈夫王建国是厂里的机修工,九七年下岗后跑运输,零三年出车祸走得早,留下我和儿子王志明相依为命。
夕阳西下,社区公园的长椅上坐着几位老人。
"刘淑芬,儿子最近孝顺吗?"彭大妈一边剥瓜子一边问我。
我挺直腰板笑着回答:"挺好的,他们忙,我自己活得也挺好。"
话音刚落,一滴不听话的泪却悄然滑落。
彭大妈递过一张手帕,我连忙擦了擦,假装是风沙迷了眼。
我叫刘淑芬,今年六十岁,是北方这座老工业城市国棉五厂的退休工人。
丈夫王建国是厂里的机修工,九七年下岗后跑运输,零三年出车祸走得早,留下我和儿子王志明相依为命。
那时候,全厂的工人都在下岗,有的分了楼房,有的拿了钱。我运气还算好,分到了厂东区的一套六十平的两居室。
日子虽然清苦,却也有盼头。志明争气,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我就靠给小区里补鞋洗衣服贴补家用,一天能赚个十来块。
"不容易啊。"我们这代人,谁的日子不是苦熬出来的。
志明大学毕业后在市中心一家外企上班,娶了同事小李,两人都是八零后,有文化,眼界开阔。
去年年初,他们贷款买了新房,九十平米的电梯房,装修一新。我去看过一次,家具电器都是簇新的,客厅里摆着大彩电,厨房有洗碗机,卫生间还有那种自动冲水的马桶。
儿子有出息,我这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可日子哪有那么顺遂?
小李去年底怀孕后辞了工作,志明一人工资要还房贷、养家,压力山大。
那天他来看我,眼圈发青,衬衫领子都没熨平整,我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妈,我给您带了点水果。"志明提着袋子进门,脸上笑容勉强。
我泡了杯茶给他,拉着他坐下:"有啥事就直说,别跟妈妈藏着掖着。"
他犹豫了半天,才道出实情。小李怀孕后身体不适,医生开了不少保胎药,他们的积蓄快见底了,这个月的房贷差点断供。
"周经理通融了一下,给我提前预支了工资,下个月可能会紧张些。"志明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茶杯边缘。
听着儿子的话,我心如刀绞。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报喜不报忧,现在都愁成这样了才来说。
"妈,您别担心,我们能挺过去。"他强打精神安慰我,"等小李生完孩子,她妈说会来帮忙带,她就能重新工作了。"
那晚志明走后,我坐在床沿上,看着墙上志明上大学时照的那张全家福。照片里,他站在中间,我和老王一左一右,笑得那么灿烂。
"老王啊,儿子遇到难处了,咱们得帮帮他啊。"我轻声说着,仿佛他还能听见。
翻出存折,退休金虽不多,每月两千三百元,省着点花也够我生活。
我这一辈子,没啥爱好,不抽烟不喝酒,衣服穿几年也不换,就图个干净利索。
"咱省着点用,能帮儿子就帮儿子。"我自言自语着,算了算账。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建设银行,那个年轻营业员见我年纪大了,特意放慢语速:"大娘,您是要办什么业务?"
"我要设个自动转账,每月定期转到我儿子卡上。"我掏出存折和儿子的银行卡号。
"您确定要转多少呢?"年轻人问我。
"一千八百元,每月二十号转。"我斩钉截铁地说。
营业员有些吃惊:"大娘,您的退休金好像就两千多吧?转这么多,您自己够用吗?"
我笑了笑:"够用,够用。"
其实心里也没底,但为了儿子,再苦也值得。
办完手续,我直奔小区物业。物业主任李大姐是我的老街坊,当年我们还在纺织厂一个车间。
"淑芬,这么早来有事?"李大姐正在给门口的花浇水。
我也不兜圈子:"我想找份活干,听说你们这缺保洁员?"
李大姐愣住了:"你都退休了,还找啥活啊?"
"闲着也是闲着,动动也好。"我笑着说,"再说了,现在物价高,多挣点钱贴补家用。"
李大姐半信半疑,但还是安排我负责三栋楼的清洁工作,每月八百块钱。
就这样,我开始了新的生活。每天凌晨四点起床,五点到岗,扫楼道、擦扶手、清理垃圾,干到八点结束。
回家后,匆匆吃点馒头咸菜,再补个觉。省吃俭用,电视都很少开,晚上就听老式收音机里的评书,偶尔跟隔壁老张下盘象棋。
我从不告诉志明这些。他偶尔来电话,问起我的生活费,我就说:"退休金够花,你别操心。"
日子虽然紧巴,但想着能帮儿子度过难关,我心里甜。
有时候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超市里新鲜的水果,想买点却又心疼钱;路过早点铺,闻到香喷喷的豆浆油条,也只能咽咽口水。
"忍忍吧,等志明他们缓过这阵子就好了。"我这样安慰自己。
清明节那天,我去看老王,带了他生前最爱吃的茴香馅包子。
坐在墓前,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说志明有出息了,说我们要当奶奶了,说我虽然有点累,但日子还算过得去。
"老王啊,你在那边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儿子。"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回家路上遇到了老邻居王婶,她拉着我的手感叹:"淑芬啊,你这两年怎么瘦了这么多?儿子不管你吗?"
我连忙摆手:"哪的话,志明孝顺着呢,是我自己不爱吃油腻。"
王婶叹了口气:"我们这把年纪了,就指望儿女孝顺。我那儿媳妇,一个月才回来看我一次,买点菜放冰箱里就走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干笑两声。
转眼过了大半年,小李的预产期近了。
志明打电话邀我去他家吃饭,说是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我换上压箱底的那件藏蓝色衬衫,特意去理发店整理了头发,花了三十块钱,心疼了好久。
到了儿子家,小李挺着大肚子迎出来,身后跟着她妈妈张阿姨,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
"妈,您来了。"小李搀着我进门,"看我这样子,都笨得像头熊了。"
我笑着摸摸她的肚子:"快了快了,再忍忍。"
饭桌上,志明给我夹菜,小李给我倒水,张阿姨却一直打量着我。
"老刘,你一个人住着还习惯吗?"张阿姨突然问道。
我有些诧异:"习惯啊,住了这么多年了。"
张阿姨放下筷子,看了看志明和小李,突然提议:"老刘,志明他们照顾孩子已经很累了,你一个人住着也不方便,我看啊,咱们这边新建了个养老院,环境不错..."
我手里的筷子顿住了。
"设施齐全,有护工照顾,比你一个人在家好多了。"张阿姨继续说着,"到时候他们想你了,周末去看你,多好。"
我抬头看向志明,他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
小李尴尬地打圆场:"妈,您别急着拿主意,我们慢慢商量。"
那一刻,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我的儿子,我一手拉扯大的儿子,竟然在考虑把我送到养老院?
我强忍着泪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不急,不急,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公交回家,车窗外的霓虹灯闪烁,映在我布满皱纹的脸上。
车上人很少,我坐在角落里,回想起志明出生那年,我和老王是多么兴奋。
为了给他攒奶粉钱,我们省吃俭用,连肉都舍不得买。
想起他小时候发高烧,我们轮流守在床边的日子;想起他上学时,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他做早饭;想起他考上大学那天,我和老王激动得一夜没睡。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我自嘲地笑了笑。
回到家,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我开了灯,屋子虽小,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开始整理柜子,仿佛要为即将到来的变故做准备。
翻出了一个旧铁盒,那是我和老王的结婚照片和志明从小到大的照片。
最上面是志明上小学时为我画的"妈妈工作证",歪歪扭扭地写着:"刘淑芬同志是世界上最勤劳的妈妈。特此颁发。"
旁边画着一朵花和一颗红心。
那一刻,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轻轻抚摸着那张泛黄的纸,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瘦小的身影,坐在桌前认真地用蜡笔涂画,然后郑重其事地交给我。
"这是送给妈妈的礼物,您要好好保存哦。"他稚嫩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我又翻出了一本发黄的账本,那是我和老王记录志明成长的点点滴滴。
"1985年9月1日,志明上小学,买书包15元,铅笔盒2元,文具5元。"
"1988年冬,志明长高了,买新棉袄35元,鞋子28元。"
"1995年,志明中考,奖励电子表一块,120元。"
......
每一笔开支后面,都有我和老王省下来的心血。
第二天早晨,我没去扫楼道。
坐在家里,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阳,我忽然觉得很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
中午时分,门铃响了。
志明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水果和牛奶:"妈,您没去扫楼道?李大姐说今天没见着您。"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在做清洁工,只是从来没有点破。
我把他让进屋,倒了杯水给他。
"妈,昨天张阿姨那些话,您别往心里去。"志明有些局促地说,"我没同意那个养老院的事。"
我点点头,走到柜子前,取出那个装着存折和工资的信封,放在桌上。
"儿子,我不干了。"我平静地说。
志明愣住了:"什么?"
我把这几个月的清洁工工资和转账存折放在桌上:"这半年,我每个月给你转了一千八百,自己留五百,再打扫楼道挣八百。"
志明猛地站起来,翻开存折,手微微发抖。
"妈,您...您怎么能这样..."他声音哽咽,"您自己才多少退休金啊!"
"够了,够了。"我摆摆手,"你们年轻人不懂,我们这代人,苦日子过惯了。"
志明的目光落在我手上,那双曾经纤细的手,如今布满老茧,指甲缝里还有些抹不去的污垢。
"妈..."他声音颤抖,眼眶泛红。
"你看看这个。"我打开那个旧铁盒,取出那张"工作证"和账本,"你还记得吗?"
志明接过去,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记得,我记得..."
他的目光又落在墙上我和他爸的老照片上,又看见角落里那个装满他童年物品的旧箱子。
那箱子里有他小时候穿的开裆裤,上学时用的书包,高考时的准考证,甚至还有他小时候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的包装纸。
"妈..."他终于忍不住,哽咽着抱住了我。
我拍拍他的背:"傻孩子,妈不是责怪你。"
"对不起,妈,我不该..."
我打断他:"咱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小时候,我和你爸再苦也没想过把你送人,现在我老了,你也不能把我推给别人。"
志明抹着眼泪点头。
"你爸临走时对我说,'老刘啊,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咱们不能拖他后腿,但也不能让他忘了根'。"我缓缓说道,"我不需要你们多孝顺,但起码要让我有尊严地活着。"
"妈,对不起..."志明声音哽咽,"我没保护好您。"
我摇摇头:"你有自己的难处,我理解。但是啊,你得明白,家不是讲究算计的地方。"
志明低着头,眼泪滴在地板上:"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我擦掉他脸上的泪水:"行了,大老爷们哭啥。我不是要你怎样,就是想让你记住,无论何时,家人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窗外,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照在我们母子身上。
"妈,我和小李商量过了,等孩子生下来,您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志明认真地说,"我们那儿有间小书房,收拾一下就是您的卧室。"
我摇摇头:"不了,我住自己家里习惯了。你们小两口带孩子已经够辛苦的,再加上我这个老太太,多添乱啊。"
"不添乱,您可以帮我们带孩子。"志明急切地说。
我笑了:"那倒是,我带你的经验可多着呢。不过啊,我还是住自己家,你们需要我了,我随叫随到。"
志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妈。但您得答应我,不能再去扫楼道了。您那个年纪,吃不消的。"
"行,答应你。"我痛快地说,"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以后有困难了,第一个想到的是跟我商量,不要自己憋着。"
"嗯,我答应您。"
那天下午,志明坐在我家的小沙发上,我们母子俩聊了很多。
他告诉我小李怀的是个男孩,预产期在下个月初;他告诉我公司最近要升他做主管,工资会涨三成;他还说,他一直想带我去看看大海,等孩子大点,我们一家人一起去。
听着儿子的规划,我心里暖洋洋的。
"对了,妈,这个给您。"临走时,志明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我和小李的一点心意,您收着。"
我没接:"不用,我不缺钱。"
"妈,您就收下吧。"志明塞到我手里,"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送走志明,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妈,这是我和小李的一点心意,卡里有两万块钱,密码是您的生日。以后每月我们都会往里面存钱,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再委屈自己了。爱您的儿子。"
我拿着卡,眼泪又落下来,但这次是幸福的泪水。
第二天,我去了物业,跟李大姐说明情况,不干保洁了。
"我就知道,你这身子骨哪受得了这苦活。"李大姐拍拍我的肩,"儿子知道了?"
我点点头:"知道了,他挺心疼我的。"
"这就对了,"李大姐笑道,"儿女孝顺,这才是咱们这把年纪最大的福气。"
回家路上,我去了趟菜市场,破天荒地买了半斤猪肉和一条新鲜的鱼。
"今天改善一下伙食。"我自言自语道。
一个月后,小李生下了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
我每天坐公交去他们家帮忙,教他们怎么给孩子洗澡,怎么哄孩子睡觉,怎么分辨孩子的哭声是饿了还是不舒服。
张阿姨也来帮忙,她对我的态度变了许多,常常夸我经验丰富,会带孩子。
一天晚上,小李喂完奶,孩子睡了,我正准备回家,志明拦住了我:"妈,天黑了,今晚就住这吧。"
我看看表:"没事,还早着呢,公交车末班十点多。"
"妈,别来回折腾了。"小李也劝我,"我们把书房收拾出来了,您看看满意不?"
他们领我去看那间小书房,家具都是新买的,床单被罩都是淡蓝色的,正是我喜欢的颜色。
墙上挂着我和老王的照片,还有志明从小到大的照片,连那个"妈妈工作证"也被装裱起来,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妈,您要是不嫌弃,就常住这里吧。"志明站在门口,有些忐忑地说,"小李坐月子,我上班,孩子还小,真的需要您帮忙。"
我看着这间布置得温馨的房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行,那我就住几天,帮你们带带孩子。"我点点头,"等小李出了月子,我再回自己家。"
"您想住多久都行。"志明眼睛亮亮的,"这里永远是您的家。"
就这样,我在儿子家住下了,白天帮忙照顾孙子,晚上教小李做月子餐。
"妈,您这手艺真好,比我妈做的还好吃。"小李吃着我做的鲫鱼汤,不住地夸。
我笑笑:"这有啥,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做多了就会了。"
有天,志明下班回来,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妈,给您买了个手机,以后我们联系方便。"
我连连摆手:"我哪会用这玩意儿,我那大按键的老人机挺好的。"
"这个简单,我教您。"志明耐心地教我如何使用智能手机,如何发短信,如何视频通话。
"您看,这样我不在家,也能看到您和孩子了。"志明给我演示视频通话的功能。
我试着按了几下,虽然有些笨拙,但心里却暖暖的。
一天傍晚,我抱着孙子在阳台上晒太阳,志明下班回来,站在门口看了好久。
"妈,谢谢您。"他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谢啥?"
"谢谢您这么多年的付出。"志明走过来,轻轻抱了抱我,"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您。"
我笑着拍拍他的手:"傻孩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怀里熟睡的孙子,又看看站在身边的儿子,我忽然觉得,这辈子的苦没有白吃,这么多年的付出没有白费。
人生啊,就像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有高山也有低谷,有欢笑也有泪水。
但只要家人在一起,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
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我们祖孙三代身上,温暖而安详。
我知道,在人生的下半场,我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有儿子、儿媳和孙子陪伴,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来源:育儿策略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