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13年,18岁的张恨水满怀期待地揭开新娘的盖头,却惊得倒退一步,吓得夺门而逃,失声大呼:“娘!娘!她是谁?”
1913年,18岁的张恨水满怀期待地揭开新娘的盖头,却惊得倒退一步,吓得夺门而逃,失声大呼:“娘!娘!她是谁?”
1895年,江西广信的一个武将之家,一个男婴呱呱坠地。父亲张玉从陶渊明的“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中获取灵感,给儿子取名张心远。
祖父曾是清廷参将,父亲也酷爱武功。但这孩子却对文学情有独钟,自幼沉迷于《隋唐演义》《三国演义》等古典小说,十几岁时就已读了几百本小说。
1912年,张心远考入孙中山创办的苏州蒙藏垦殖学校。“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不久后他受南唐后主李煜诗句的启发,以“恨水”为笔名开始给报刊投稿。
18岁那年,张恨水被母亲匆匆召回老家。原来,母亲见他终日埋首小说,便想为他娶妻加以约束。她相中了本乡徐家大小姐。
知子莫若母,母亲晓得儿子心气高,便哄道:“咱们且去瞧瞧那姑娘,你若满意,再议亲事不迟。”张恨水应允。
母子二人来到一家剧院,媒婆指着远处一个姑娘说:“就是她了!”
张恨水隐约望见那姑娘眉清目秀,腼腆地点了头。
谁知,洞房花烛夜,红盖头下的新娘却令张恨水大惊失色——眼前人圆脸塌鼻,与那日所见判若两人!
“你是谁?”他吓得一把丢掉盖头,失声惊呼:“娘、娘、新娘被调包了!”
原来,媒婆使诈,相亲日指给他看的是徐家貌美的表妹。母亲忙劝:“我看徐姑娘性情温柔贤淑,是个踏实过日子的……” “娘,我不要这样的!”悲愤交加的张恨水打断母亲,头也不回地逃向黑夜深处。家人费尽周折才在后山将他寻回。
母亲苦口婆心:“事已至此,天地拜了,岂能不顾姑娘名声?难不成还退回娘家?” 张恨水无奈,只得接受母亲强塞的“礼物”——徐文淑,心中毫无爱意。不久,他以求学为名离家远走。
张恨水为汉口一家报馆撰稿,开始踏上文学路,1918年出任安徽芜湖《皖江日报》总编。
辗转定居北平后,他长期伏案,生活起居无人料理。朋友劝他再娶一房太太以作照应。
恰在此时,身世凄凉的胡姓女子走进了他的生活。
她幼年被拐卖至北平为婢,因不堪虐待出逃,后于收容流浪女子的习艺所邂逅张恨水。看她楚楚可怜,张恨水心生怜悯,将其领回。他依照王勃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为她改名胡秋霞。
胡秋霞对张恨水体贴入微,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美人作伴,张恨水才思泉涌,创作了众多中长篇佳作。《金粉世家》《啼笑因缘》等令他声名鹊起的作品,皆诞生于此时。
其小说多描绘才子佳人的缠绵情事,被时人冠以“鸳鸯蝴蝶派”之名。
然而,这位写尽“风花雪月”的浪漫才子,却在民族危难之际展现出令人钦佩的铮铮铁骨。
济南惨案后,他写下《耻与日人共事》《中国决不会亡》等檄文,痛斥日寇行径。
九一八事变爆发,他自费出版短篇集《弯弓集》,疾呼“书生顿首高声唤,此是中华大国魂!”抗战中,他更是创作了著名的抗战小说《虎贲万岁》。
远在老家的元配徐文淑得知丈夫再娶,非但未生怨怼,反与胡秋霞情同姐妹。她曾生育两个孩子,均不幸早夭,此后便将胡秋霞所生的孩子视如己出,尽心抚育。
两位妻子的和睦共处让张恨水颇感慰藉。但这位笔下写尽浪漫情缘的作家,内心深处却始终渴求一位灵魂知己。
1931年,命中注定的红颜终于出现了。
在为抗日舞台剧演出奔忙时,张恨水结识了年方16岁的高中女生周淑云。两人一见如故,仿佛命中注定般彼此懂得,心灵相通。
张恨水向她倾吐爱意的同时,也坦承家中已有两位妻子,且自己绝不会弃之不顾。周淑云欣赏他的坦诚与担当,反而更倾心于他。
是年冬,相差20岁的两人走到了一起。张恨水取《诗经·国风》中的“周南”二字为心爱的女子更名。“红袖添香夜读书”,他终于觅得了心中的理想伴侣。
对于这第三段婚姻,徐文淑仍无异议,只求丈夫负担家用便心满意足。但胡秋霞无法接受丈夫再次的“背叛”,夫妻情分日渐疏远。
抗战期间,张恨水与周南赴重庆参加抗日报刊的工作。胡秋霞则带着孩子回到了张家安徽老宅。尽管需要同时负担三个家庭、十几个孩子的生活,但他当时丰厚的稿酬尚能支撑。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
1948年。53岁的张恨水突患脑溢血,卧床不起。雪上加霜的是,大脑神经受损令他无法再执笔写作,家庭经济支柱轰然倒塌。
祸不单行,未几,周南又罹患乳腺癌。张恨水倾尽全力为其求医问药,终究无力回天。
晚景的凄凉,常伴随着巨额的医药费和卖房度日的窘迫。在生命最后的二十年,张恨水只能无言地承载病痛与离别之重。
周南的离去,他精神世界的最后一盏灯也随之熄灭。这位曾经写尽金粉世界、缠绵情爱的笔端,未能给自己的人生落笔一个团圆章回。
1967年的冬天,带着未尽的爱恨与未写完的故事,张恨水在沉寂中落幕,留给世人的,是民国文坛一道斑驳复杂、风月与风骨交织的长长倒影。
来源:阡陌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