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海贼王:90后中国女孩打入非洲海盗圈,抢完美国人就要蹦迪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5-31 15:00 1

摘要:他的工头甚至没有等我到场结算,先行垫付了全额费用,并留下神秘口信——次日在海边某度假酒店附近见面交接。

你见过真的索马里海盗吗?

照片上这个人号称是海盗,在索马里附近的海域杀人掠货,无恶不作。你看是不是杀气很重,很可怕?

还是说,你觉得有一丝非洲杀马特的味道?

其实,这是一个特殊职业——来自索马里邻国肯尼亚的海盗演员。

他们的工作,就是专门接受西方记者采访,甚至上了美国《时代》杂志。

在肯尼亚工作的周异客曾接触过这帮海盗演员,最后还“加入”了他们的团队。

我在做保险调查的时候,遇见了一起非常奇怪的案子。

有个装修工人,从近7米高的脚手架上摔进碎石堆,当场脾脏破裂。但做完摘除后没几天,却从医院偷偷溜了。

他的工头甚至没有等我到场结算,先行垫付了全额费用,并留下神秘口信——次日在海边某度假酒店附近见面交接。

那是2016年,发生在花样百出的非洲大陆上。一般在那遇到怪事,你最好不要过问太多,因为没法想象自己会卷入怎样的麻烦中。

你只需夹紧尾巴做人,少问少说,以避免被突如其来的枪托砸翻在地。

可为了交报告,我还是要赴约,查个清楚。

见面的酒店离海岸线不远,地基垫高了两层,周围堆叠礁石加以绿化,远看有几分海上孤舟的意思。

这一带是外国游客聚集的区域,我在此处活动不会像走在大街上一样,被当地人当猴子围观。

到达酒店后,我和工头失去了联络。电话打不通,只收到一条短信,说在海边工作抽不开身,会派个孩子来引路。

等待近半小时后,一个橘黄色脏辫梳到头顶的孩子冲进大堂,像丛林猛兽呼唤同伴,大喊“谁是Coco?跟我走!”

那是我的英文名。但这声叫唤瞬间集结了路人的目光,我十分尴尬,赶紧跟着他离开,甩脱了背后的视线。

我们走到海边,看见一群奇装异服的黑人,踩着香蕉叶和椰树叶潦草扎成的鞋。

其中有个人牵着小猴子,头顶潜水镜,身上的T恤遍布大小窟窿,下摆线头散成流苏。他正接过一笔钱,捏着边角一张张点数。周围另有四五个裸着上身的,两个穿着粗糙迷彩的,眼巴巴看着。

牵猴子的人转过脸来——正是工头。

因为工地上经常有意外,我和他打过几次照面。在一群穿着破败的非洲人里,这位工头平时都是西装革履,有点褶子会抚平。怎么今天他这幅打扮,在搞行为艺术吗?

工头给我打了招呼,指了指几十步之外,斜靠在破损的小舢板边的一个人。

他穿着同款的破洞流苏T恤。海风吹拂着衣衫,透过破洞,隐隐能看见他腰腹上缠着的绷带。而在他附近,散落着削尖的木棒、粗糙的弓和枪械。

赤道附近的阳光猛烈,汗水将他的肤色沁成了亮闪闪的黑。他胳膊腿上的密集擦伤浅于肤色,汗水沾上了银白色的沙粒,仿佛给伤口打了高光,看着生疼。

这就是本应该躺在医院等待拆线的科图,他带伤逃出来,到底在干嘛?

业务要紧,我便先给了科图一份声明模板,“办理出院,视同康复。出院后,保险公司不会继续赔付本次事故。”我示意他可以选择直接签模板,或者自己写一份。

他也不多问,捞起笔,找对签字位置,笔尖扭出一圈弹簧状的字迹,随后对着字迹轻轻吹气,伸出食指抹了一把,见笔墨凝实了,拈起声明书摆在腰腹上恰好遮住刀口的位置,示意我可以拍当事人手持申明照片了。

我接过声明收进文件袋时,望见他绷带上仍湿润的色块。海风传送过来科图身上的气味,噎得我打了个磕巴。这气味像极了军训时生理期来访的气味——闷了一阵子的血腥味。

我本想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养伤,但想到他们神神秘秘在此分钱,怕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所以又憋了回去。

半年多后,我再次见到了科图,才搞清楚他着急出院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天,项目部恰好在做雨季防疫宣讲,雨水滋生蚊虫,疟疾、黄热、登革热等传染病,在蚊虫的小翅膀里飘荡自如。

展示防疫包时,出了些骚动:包里除了防虫药,还备了防艾滋的安全套。

现场气氛当即变得咸湿,大老爷们儿段子乱飞,什么外头小饭馆的老板娘手上皮肤多细腻,搞卫生的小妹身材太平,当地人可以娶几个老婆等等,起哄的声音传得老远。

突然,营地的大铁门哐哐作响,仿佛有人群在营地外,试图破门而入。众人的视线马上转移了过去。

科图闪身进入室内,惊慌失措地扣上门,仿佛担心门不够结实似的,背顶着门,捂着肚子声泪俱下地请求收留庇护。

他说,自己因为想睡别个女儿,没给嫁妆就想拐跑,结果被追杀。

说着,他撩起了衣服,看上去扭曲狰狞,用方言哭喊着,一旁还有人翻译,“四头牛啊,我们买一头牛四万块哦(人民币约两千六),不给够四头牛,就大刀片子追着砍!”

不久警察到了,示意科图出去。科图扒着会议室的门,死活不肯,非得让警察站在前头先出门。

在场的大老爷们儿还真被吓住了,毕竟身处这一切皆有可能的非洲大陆上。我和几个朋友则站在一边,心照不宣地看完了这场闹剧。

这一切都是朋友刻意安排的一场戏。她的上司在附近跟人谈事,嫌这儿吵,也不体面,便让她去控场。恰好科图来这里有事,于是借科图演一把戏,冲散这咸湿的气氛。

朋友告诉我,科图其实是一个演员。

她详细讲述了那份特殊的演绎事业,其中之一就是索马里海盗,但影响力远比刚刚演的这一出要大,因为观众可是正规的慈善机构、外国记者等。

在苏伊士运河旁的亚丁湾,索马里海盗在航道上频繁地劫船,在国际舞台上获得不少曝光。西方记者们蜂拥而至,却止步于索马里的混乱局势和仇外情绪。

于是他们徘徊在相对安全的肯尼亚,聚集在首都内罗毕或者海港城市蒙巴萨,更敬业一些会去更接近于索马里的马林迪,甚至与索马里接壤的暴恐频发的拉穆郡,高价征集线索。

在充满奇思妙想的内罗毕,一个新兴演艺行业就此诞生。

首先出现的是海盗经纪人,他们流窜于西方记者的各个聚集点,通过搭讪勾勒出对方意向中的海盗形象,“西方人总当非洲人都是傻子。但我们已经知道,自己并不傻,甚至比西方人聪明得多。我们在耍他们,却让他们以为自己在耍我们。”

接下来,他们搜罗当地演员,给他们粗略的故事大纲,排练结束后带着记者绕上九曲十八弯的路,到达一个贫民窟附近犄角旮旯的小黑屋,待气氛渲染到满格后,听上一段现编的海盗生涯。

不过啊,那些衣着混搭,操着生涩口音描述血雨腥风的讲述者,很有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吹过海风。

这样一批假海盗,甚至登上过美国《时代》杂志。

但这股采访热没有持续太久。据说最先发觉有问题的是两家媒体,双方记者各自采完素材回去一看,居然是同一个演员的不同版本的故事。

科图的工头也是一位经纪人,他灵光一闪,直接开展了的海盗定制服务——想看什么就给你演什么。

说到底是项服务,迎合客户就得了,假海盗挣钱,客户买了他们的预期,两头皆大欢喜。

“我们的客户啊,你跟他们聊化工产品进口、花卉出口、风电站,他们兴趣缺缺;聊贫穷、疾病和骚乱,精神得像嗑了药。病不好演,但贫穷和骚乱好演得很。”

科图从工地掉落摔裂了脾脏,但恰好可以作为被索马里海盗迫害的证据,他因此一跃成为演艺队的王牌。

其中最有意思的那出,当数“索马里海盗两日体验营”服务,被骗客户是两个白人大妞。

为了这次服务,科图他们先要做足准备。

科图的主业之一是搬砖,闲暇时抓紧一切机会排练。

在工地上,工头让科图自由发挥试试。科图信手拈来,拿捏好节奏,略带口音但吐字清晰地说:

“俺自小长在渔村,抓不到鱼就跟长辈上了海盗船,豁,那腥风、那血雨俺受不了,俺还是向往宁静太平,可怜喔,只得跟着同病相怜的兄弟们逃到肯尼亚来讨生活……”

其他工人听着就哄笑,撒谎者骗子之类的乱叫一通。科图不以为意,继续让跑过肯尼亚和索马里边境路线的工头纠正口音上的细节。

在他看来,扮演海盗和挖树根、抹砂浆一样,都是生计,本质上没区别,手艺漂亮,拿到的钱就漂亮。

我有时能看到,他和工头坐在路牙子上,用笔记本电脑播放四处搜罗来的视频。有些是新闻,有些是影视片段,有些是社交媒体上的恶搞视频。他们边看边商量,哪些情节可以借鉴。

工头是众人眼中的万能工头,接得活儿又广又杂,包括工地搬运、边坡防护、海盗演员经纪人等等。

和沉默的科图相比,他擅长为人处事,是那种和他人交往前会先打探一番的人。他出生稍好,是个混血,看不出哪国人,当着印度人面说老爹是南亚人,当着土耳其人面自称土耳其之子。

他的运输业务时常有边境附近的货单,有时也需要去索马里,便顺道打听索马里的真实情况。听说他交了些钱,以获取保护。

在肯尼亚人看来,索马里海盗虽然全副武装,但并不是不可讲道理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相当骚气的“纯商业化操作”——说到底只为了钱,劫个船嘛,何必伤财又劳民,不流血的袭击才值得海盗自豪。

有些海盗谈判的时候还会换上整齐的衣服,手提笔记本电脑,一副商业精英的架势。

但身后的惨状局外人是无法体会的。在恐怖袭击多发的索马里,20多岁的年轻人在家是等死。同样都是死,不如卖命当海盗,就算劫个游船抢个相机,也比在打得稀烂的土地上刨食强。

在索马里当警察月薪才不到60美元,而当海盗一旦勒索成功,收益巨大,因此很多索马里人都以当海盗为荣。

海盗赚了钱,能给家乡修路盖房子,钱再多点,混成一方势力了,向稀烂不成形的名义上政府卖个好,洗白也不是没可能。更有甚者,还能在相对安稳的肯尼亚投资一波不动产。

我想起曾看过索马里海盗拿火箭筒的照片,便问工头,他们演的是用木棒和矛去劫船,还是架起炮筒轰停它?

“大概,只有在顶端那几群有炮。”工头双手指尖相触,比划出金字塔形,“更多的,是穿不起鞋的人,用命换钱。”

工头后来问我,中国关注索马里海盗的哪些方面。我打开百度输入“索马里海盗”:浏览器首页刷新出来一串奇奇怪怪的标题:索马里海盗为啥不抢中国人 索马里海盗眼里的中国 中国船员被索马里海盗绑架xxx天……

俩人听后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你们的关注点可真独特,我们还以为你们会关注用什么中国功夫把海盗往海里踹会比较快捷。

就这样,中非人民的友谊日渐稳固。彼此熟悉后,工头居然打起了让我当演员的主意。

几天后,我去安排会务租车,那也是万能工头的业务之一。他约我在一家临海的白沙酒店见面,到了现场我发现,他们正在为海盗体验营做准备。

这时,工头的电话响了。他朝大堂挥手,我顺着挥手的方向看过去,上回接我的脏辫男孩这次正引着两个白人姑娘走过来。听说,她们是来游学的两个美国人。

我准备告辞,工头却连连摆手,“没事儿coco桑,你只管在这坐着什么都别说,看情况略微做做手势就好。”

我问他,老板今天怎么了,要聘我吗?

他嘿嘿一笑,咱们谁跟谁,请你喝果汁,你别把吊牌收起来啊!他指的是会务主办之一,某日资大型公司的会务吊牌。

原来他想让我演日本人,正在焦灼地寻求方案,好把急件安全送过苏伊士运河。我对此还挺好奇,便答应了他。

工头先一脸友好地对两个白人姑娘说,想亲身体验索马里海盗生活吧,可以可以,我有渠道带你过去。

说完,他转过脸指着我说,这人,手头可是有一批集装箱,不砸一大笔买路钱就没法及时送到,你们有钱吗?

那两个姑娘摇摇头。

“正当壮年的海盗又抱团又仇外,有钱的不屑于挣你们这点蚊子肉,没钱的憋着一肚子国仇家恨,只想捅死你们这些白人洗劫一空……”工头说着,又把科图召唤去了,让他展示下伤口。

科图撩起上衣,腰间的绷带没了,一掌宽的切口像肥硕的蜈蚣扒拉在光洁的黑皮肤上,白人姑娘们微微变了脸色。

“还是别这么激进吧亲爱的,旁友们你们不远千里来到我国,我实在不忍心你们赶着去送死啊旁友,我给你多找几个像他这样,主动的退休海盗过来认识认识好不好?”

这一推一拉,如打太极般的巧舌,把两个白人大妞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听了他的话。

于是,“跨境寻踪海盗之旅”降级为“海盗生活浸入式两天体验营”,由“原班海盗人马复刻”,地点是星级酒店附近海滩边。

其实真正的索马里的海盗,劫船赎金到手了,吃喝嫖赌抽,鸟枪换炮,哪会跑到肯尼亚的海滩度假村来给游客逗乐;没劫到船或者火并失败的,也未必有命过来。

这两个白人女孩对海盗真的是一无所知,不过可能全世界都对海盗充满刻板印象。

一名曾经造访海盗据点的记者说,他本以为会发现一处海盗的“黄金国”,结果那里“除了冲锋枪、山羊和阿拉伯茶以外一无所有”。

最后,我怀着十万分好奇,跟工头约好,到时也让我看个热闹。

两天后,我去交车,再见到两个大妞时,她们已经晒成调色盘。

体验营已近尾声,科图见我兴趣盎然,特意给我复述了一番。

这海盗体验营首先要做的便是习惯赤道附近的暴晒,踩着滚烫的白沙滩泡泡海水。而且既然是体验海盗生活,要较真那就按较真的模式来,海盗可没护肤防晒品,所以体验也不得用。

工头想到这两个姑娘是来做环保项目的,便又侃侃而谈,说,哎呀,这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泡在海水里对环境可不友好。这两个姑娘一听完,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过了第一关后,两个姑娘要面对的就是惊险刺激的“劫船”行动。不过为了保证两位大妞的安全,这劫船的规模得适当缩小一点。

海盗船以观光小摩托艇代替,至于劫船嘛,感受下压力就行。于是科图拉着她们在港口外停泊的大货轮间徘徊,让她们近距离感受这些庞然大物掀起的风和水流。

“吃这碗饭,就得在大船里找目标。看准了,翻上去,搞定所有人,联系上他们老板,谈判要钱。一个犹豫,眼前的肉就飞走了;一个失误,就喂鱼了。”

不过这个环节可没持续太久。在科图的时快时慢时而急转弯的驾驶下,两客户都成功被颠吐了,主动要求跳过这个感受环节。

科图他们接下来告诉客户,既然是海盗,当然也要会游泳。因为爬船的事儿干多了,难免有失败了被打下去的时候。即使成功了,也可能被打下去。少一个参与分赃的,剩下的人可以多分一些。

他们先跟客户商量,找个浅滩踹客户下水:“海盗教同仁游泳的方式是趁人不备踹下水,扑腾上来的就会了,没上来的,也就不用学了。”

但后来又补充,说是出于对客户人身安全的考虑,不想踹客户下水。于是乎,刚挨过暴晒和晕船的两位客户疯狂点头认可。

踹水一事就这样遵从客户意见不了了之,但海盗在水下如何捡回一条命还是很值得一看的,而这也是体验营的重头戏。

科图领着客户回到度假村附近,穿过牵着马和骆驼招徕游客的人群,登上了海滨的游船。

这种小木船承载力约十人,船底锯开大约长一米多、宽两米多的口,用玻璃板嵌上。这艘船略有些年头,船底观察窗口的玻璃上附着些丝状藻类,形成了浅绿色的滤镜。

玻璃船底部

这本是方便游客观赏近海潮间带的珊瑚和游鱼,这次是用来看水下海盗大战。大战自然是有鱼群才有氛围,但上哪找这么多鱼类群演呢?

这时脏辫男孩又出场了。他先跳进海里扑腾一会儿,以吸引客户们注意力,与此同时,有人就趁机往海里撒面包屑,没多久一群黄蓝相间的鱼,闻着味儿聚集过来了。

就这样,两个深色人影在浅绿色玻璃下开始推搡扭打,但在海水的帮助下,看似猛烈的动作到水下被弱化地软绵绵的。看上去他们打得一片混乱,实则确是轮流换气,轮流掏兜撒面包屑。

小鱼们则相对稳重很多,衬托着激烈的人类大战的同时,还优哉游哉地啄食着人类派送的外卖。这一幕颇像在地面以上,几位武林高手在山间枫叶飘零之时的决一死战。

最后,体验营以一段捏造的故事作为谢幕。

当晚,工头找来两三位不同程度残疾的老爷子,号称是退休的海盗,一人一段血泪哭诉。

一个说,自己扒船失误,摔到海里,把踩扁了的饮料瓶做的鞋吹足气才活了一命,漂了好久才被路过渔民捞起来;

另一个说,自己劫船成功,但谈价谈崩了,头领一怒之下令他推人质下海,他犹豫了,反被人质踢翻,磕到船舷断了腿。

这两个故事在稍微了解索马里海盗的人看来,充满了漏洞。因为没有海盗会动不动就杀人质,不然这生意没法做了。

但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让人头晕眼花,两个美国大妞直呼专业,受益良多。现在她们对这段经历很满意,还要请剧组开告别趴。

告别趴设在附近的酒吧,酒水和霓虹灯牌一般多彩。走向停车场的路上,同组演员未饮先醺,空气中的雀跃几乎要溢出来,唯独科图以不便饮酒为由,要先走。

我也没敢跟着去嗨。像那种酒吧,防不胜防,大麻什么的调制过程中就添加进去了。嗨是够嗨,有没有其他后果,谁喝谁知道。

我坐上车,敞开着副驾的门散热,科图打火发动的间隙,远远传来他对戏搭档的声音:科图就是那样,他不跟我们一起享受生活,宁可花钱给捡的小杂种看病。

我知道,科图的妻子领养了几个孩子,科图辛苦赚来的钱都地花在这些孩子身上。我想起曾听说过,他也曾漂泊无依,便理解了他。

科图的养女

路上问他康复情况,他说不用担心,恢复得还行,打起了名气,也新学了手艺,对往后生计影响应该不大。

我们聊到了他的房子,他一直说要自己盖间房。

他说,最近帮工头干活不拿现钱了,工头手上用砖多,能用钱换更多的砖,比自己去买划算,能多换出一个厕所的砖。

有一间自己的房子,是他最大的梦想。

科图的记忆,始于一个叫科图的地方。

他是个弃婴,在一间小教堂被捡到,便直接以地名“科图”冠姓了。他吃当地的百家饭长大,到十二三岁就出门自谋生路,去了首都内罗毕。

他在街道间游荡着,看车、跑腿、搬运,做一切可以接到的活,不知道要去哪儿,像内比罗街头随处可见的蓝花楹的花瓣,脆弱,随风飘荡。

一次恐怖袭击后,他的临时居所被铲平,让他决定换个城市试试。

新城市的城郊有熟悉的气息,有草叶、黄泥、木方、铁皮瓦搭成的租金低廉的房子和热闹的邻居。

生活如往常,继续跑腿、搬运,向游客兜售小饰品和水果,依旧做一切可以接到的活,依旧居无定所。

住所大都相似,房子搭得紧凑,灶台搭得随意,逼仄的空间里,邻里晚餐的气味在透风的墙里来去自如。

在某一个普通傍晚,他忽然被通知搬离,因为租房给他的人,并非实际的地主。

在另一个普通的傍晚,他隐隐听见附近某一处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不待听个分明,争执声就淹没在救火的呼声里。

火光在漆黑的夜里肆虐,在一片嘈杂呼声中,仿佛带他逃离了。

就是在那刻,他决定了。要有自己的地,建自己的房,给自己一个家,一个安顿下来不被赶来赶去的地方。

脾脏被剜除成就了他的海盗事业,也让他的搬砖事业有了起色。

经过那次躲丈母娘的逃命表演,科图成了项目部大老爷们儿最爱调侃的对象,每回见了都问,今天搞掂了老婆娘家没?科图只是比划着回应,今天挺好的,嘿嘿。

靠着随和,这些大老爷们儿会直接找到他,给他一些活儿做。科图来者不拒,除了重物装卸等大活,清理草根树根、扫地泼水降尘全都干。

他还肯学习,起初不会拌和砂浆,就筛沙子打下手。等学会了,再有人喊他筛沙子,他就指着沙子做搅拌的动作,比拇指表示拌砂浆也会了。领了钱后,也不点,拉开袜沿松紧带就往里掖。

他完全沉浸在干活中,当地工友起冲突他不参与,即使受牵连受轻伤也不还击,只是默默干活。

在非洲,像他这样拼命的穷人很少见。很多人说是非洲人懒,但我却觉得,是生活剥夺了他们靠奋斗圆梦的权利。

疫情宵禁期间,出门的穷人被惩罚

在那里,穷人们有活干就干,没活干就翻垃圾堆,顺手牵羊,拣白人剩下的东西,有一天过一天。

租房不是必须,结婚也不是必须。搭个窝棚也能过,拆了再换地方。婚姻也一样,男方死了跑了,或者女方不想过了,拆伙再搭。

归属感和稳定,在这里太昂贵了。拼命存钱稳定下来,一个恐怖袭击,一切就都没了。

在这样不安的未来里,科图也要拼出自己的土地。但他拼命搬一天砖,不吃不喝,收入也就50块左右。

我很难想象他是做了怎样的心理准备。

对此,科图只是很平静地回应我,“难道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吗?”

最近一次和科图见面,是在今年四月,一个竣工的宾馆工地上。一个搬运工正跟工头说话,指着科图说,“他有房,我们缺口饭就饿死了,把量给我们多计点。”

科图戴着明显是从衣物上裁下而缝制的口罩,在车上闷声不吭地把货物装袋。临近傍晚时,宾馆的工头询问是否有人愿意留宿加班。不出意外,只有他留下了。

相识一场,我从挎包夹层里掏几个橡胶系带的防尘口罩给他,“刚才那个是新搭档么,看着眼生,不太好相处吧。”

“不需要相处的。”他拆出一个口罩就往下巴上挂,摸索着捏住金属条,“那个老板在路边喊的我们。”

右边是科图

他还是老样子,总归是个挣钱的活儿,接了便是。

我想起先前听他聊天,英语斯语混着有些磕巴,但讲到正事时却很顺畅。看来就像他做工一样,只做有必要的事,不在无用的交际上浪费时间。

聊到房子,他挺开心,说他对现在的进度太满意了。10万的地已拿下,房子已经封顶。

他给主卧装了门窗,让老婆孩子先住进去。眼下一周添桶漆,一月添扇门,就很棒。只是养女现在生病花了不少,看来门窗装齐还需要些时日。

科图的房子与这类似,他盖了两层

工头也还是那个万能的工头,听说总统选举时,他当机立断筛选出一批客户,海盗班底转而成为示威者。总归是手边有什么,便拾起什么。

他和科图还真不一样。两人的出生不同,造成思维与行为方式也不同,他挣钱总是靠脑子。

但不管是靠脑子还是靠体力,终归都还是逃出不现有的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靠外来资本的剩饭残羹糊口。

说到这点,倒跟隔壁真正的索马里海盗有些相似。

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大多数原本是渔民。1992年索马里总统被推翻,国家就处于无政府状态。陆上群雄纷争多方割据,海域门户大开。

这时,外来大型渔船不受约束疯狂捕捞,网眼缝里漏下的鱼越来越难以糊口。

索马里渔民有苦说不出,恨乱局无休止,恨外国船贪婪地捕捞,恨洋垃圾的倾倒。

第一帮劫船泄愤的渔民,已经难以追溯,但越来越多的渔民进化成了海盗。

有一部分还自命为海岸防卫队。

红海在侧,政府孱弱,海盗团体就这么在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和政治乱局下壮大起来。各国护航舰队为保护商船,巡视亚丁湾,但因为区域太大,很长时间里也没有很好的效果。

中国曾有船员被索马里海盗劫持,他的家属说,“海盗们除了谈赎金外,一多半时间要我老公教他们怎么捕捞龙虾和其他水产,似乎有点想金盆洗手的样子。”

没有人天生就想做海盗。与其说这群非洲人花样多,倒不如说,外来世界所遗留下的东西花样百出,任由他们捡拾,然后转手变卖这些玩意儿。最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便是各种奇葩的挣钱方式。

肯尼亚这边有二手衣物交易市场,方式便是论捆,不给拆包装,像赌石一样。

我在街上看过穿泉州农商银行、粉色龙凤呈祥的衣服。花样百出,乍一看觉得好笑,但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件能穿的衣服。

扮演海盗也好,示威者也罢,我不过是个局外人,看个热闹,哄笑完了,就散了。他们却要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

周异客来到非洲之前,曾对这片土地充满偏见。比如,她曾认为非洲因为水土太好,随便扒拉扒拉就有吃的,因此人都很懒。

但经过几年的了解,她知道了,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新闻里时不时出现各种灾难,说明人家面临的是更困难的生存模式。现在她与中资企业在非洲建设的项目,就是试图改变一点这种情况。

一个人如果觉得自己的国家更先进,便鄙视非洲,说本地人又傻又懒,那就不合适了。因为那是整个社会的问题,是教育的问题,唯独不是智力的问题。

这也是周异客写这篇文章的原因。因为生活也是这样,很多人也喜欢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产生偏见,还觉得自己挺有思想。

偏见不仅会伤害对方,也早晚会伤害自己。就像那群西方人,当他们想用偏见去求证偏见时,最后只是让自己的行为像个笑话。

来源:天才捕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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