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的猎枪斜挎在肩头,枪管被岁月磨出温润的包浆,枪托处还缠着半截褪色的红布条 —— 那是他十六岁进山打猎时,母亲塞进行囊的平安符。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深秋的雾像浸透的棉絮,裹着青崖山的每一道褶皱。王铁柱踩着腐叶铺就的软毯,鹿皮靴底沾着半干的晨露。
他的猎枪斜挎在肩头,枪管被岁月磨出温润的包浆,枪托处还缠着半截褪色的红布条 —— 那是他十六岁进山打猎时,母亲塞进行囊的平安符。
山风突然卷着枯叶掠过,惊起树梢几只寒鸦。王铁柱眯起眼睛,猎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度。
这片山林他走了六十年,闭着眼都能数清哪棵老松底下藏着野兔洞,哪处断崖边长着止血的七叶一枝花,可此刻,他却嗅到一丝陌生的气息 —— 不是野兽的腥臊,倒像是雪落在松针上的冷冽。
转过那道布满青苔的石壁,雾气突然变得稀薄。王铁柱的脚步猛地顿住,猎枪差点从肩头滑落。
崖边站着一头白虎,皮毛白得像是腊月里最纯净的雪,唯有额间一点朱砂红,在晨光里宛如燃烧的火焰。
它立在嶙峋的岩石上,长尾优雅地垂在身后,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云雾翻涌的山谷,仿佛一尊凝固千年的雕像。
“这... 这...” 王铁柱喉咙发紧,干裂的嘴唇翕动着说不出完整的话。他这辈子见过斑斓的华南虎,也猎过浑身墨黑的黑豹,可这般通体雪白的虎,只在年轻时听老辈人讲过。
老人们说,青崖山深处住着山神的坐骑,皮毛能映出月光,额间的红纹是天地初开时留下的印记。
白虎似乎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缓缓扭过头。四目相对的刹那,王铁柱感觉有股电流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那双眼睛太熟悉了,像极了去年冬天,他在陷阱里救下的那只幼虎 —— 同样的琥珀色,同样沉静得能照见人心。可那幼虎明明是寻常的黄斑虎,被他放生时还亲昵地蹭过他的裤腿。
“老伙计...” 王铁柱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一步,猎枪不知何时已垂到身侧。枯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惊得白虎竖起耳朵。
它没有咆哮,也没有扑击,只是轻轻甩了甩尾巴,转身没入身后的浓雾。
白色的身影与雾气融为一体的瞬间,王铁柱瞥见它后腿处有道狰狞的伤疤,翻卷的皮肉间隐约露出青色的印记,和他猎刀上雕刻的图腾一模一样。
“等等!” 王铁柱追了两步,却被悬崖边的碎石绊了个趔趄。等他稳住身形,白雾已经漫过整个山崖,白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枚清晰的梅花状脚印,在潮湿的泥土里泛着冷光。
脚印边缘结着细小的冰碴,像是从极寒之地走来,可这明明是秋末的山林。
王铁柱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抚过冰碴。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地说:“铁柱... 若见着白老虎... 千万别...”
老人的话没说完就咽了气,当时他只当是弥留之际的胡言乱语,此刻却在耳边炸响。
山风突然变得刺骨,云层压得极低。王铁柱打了个寒颤,捡起猎枪准备下山。转身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虎啸,声音低沉而悠远,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呼唤。
他猛地回头,只看见浓雾中闪过一点猩红,那抹朱砂红的印记在雾气里明明灭灭,转瞬即逝。
回到山下的木屋时,天色已经全黑。王铁柱坐在火塘边,就着摇曳的火光擦拭猎枪。铁锅里的野菜粥咕嘟作响,飘出带着山野气息的清香。
可他总觉得后颈发凉,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窗外的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影在窗纸上扭曲成白虎的形状。
“难道真是山神显灵?” 王铁柱往火塘里添了块干柴,火星四溅。他想起白虎额间的红纹,越想越觉得眼熟。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兽皮 —— 那是他十八岁那年猎到的第一头野猪,兽皮内侧用朱砂画着和白虎额间一模一样的图案。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王铁柱抄起猎枪冲出门,借着火把的光亮,他看见院门口躺着一只野兔。
野兔脖颈处有两道整齐的齿痕,伤口周围结着薄薄的冰霜。更诡异的是,野兔身下压着一片雪白的毛发,在火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远处的山林传来悠长的虎啸,这一次,声音近得仿佛就在屋后。王铁柱握紧猎枪,火把的光晕在浓雾中显得微弱而苍白。
黑暗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在缓缓亮起,额间的朱砂红纹如同一簇跳动的火焰,在夜色中格外刺目。
老木屋的窗棂在寒风中吱呀作响,王铁柱就着煤油灯的昏黄,第三次擦拭猎枪。枪管倒映出他紧锁的眉头,白虎额间的朱砂红纹像枚烙印,总在他闭眼时浮现。
灶膛里的火早已熄灭,冷透的野菜粥在锅里凝成块,他却浑然不觉。
墙角樟木箱的铜锁锈迹斑斑,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王铁柱的手指抚过箱盖上的裂纹,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模样。
箱底压着本牛皮日记本,纸页边缘发脆,墨迹晕染得模糊不清。他屏住呼吸翻开,1993 年深秋的字迹在眼前展开。
“九月十七,阴。青崖山西峰又见白影。赵老三带着省城来的阔少,雇了七个猎人围山。那畜生... 那白虎通人性,见人就躲,可他们放了火...”
王铁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父亲的字迹在跳跃的光影里扭曲,“火借风势烧红半边天,阿明为了救被困的小兽...” 日记本被水渍晕开,那行字后面只剩潦草的涂抹。
阿明是父亲带的学徒,王铁柱记得清楚,那年自己才七岁,葬礼上母亲偷偷抹眼泪,说阿明哥是被野猪拱伤的。
“原来...” 王铁柱的喉结滚动,煤油灯的玻璃罩映出他颤抖的脸。窗外的老槐树又开始摇晃,树影在墙上投下巨大的虎形轮廓。
他突然想起白天在村口,杂货铺的李瘸子欲言又止的模样:“铁柱,你最近少往西边山梁跑... 当年...”
日记本的下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画面边缘焦黑。照片里七个男人站在山崖前,中间穿皮夹克的男人搂着只幼虎 —— 正是额间带朱砂红纹的白虎。
父亲站在最右侧,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手里的猎枪指向地面。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小字:“省城张老板,青崖山最后的白神。”
“白神...” 王铁柱的手指抚过照片里幼虎清澈的眼睛,记忆突然翻涌。八岁那年,他在溪边玩耍时,曾被一头母虎叼着衣领拖到安全地带。
等父亲和村民赶来,只看见母虎雪白的尾巴消失在密林深处,身后是崩塌的山崖。当时大家都说他命大,现在想来,那虎毛的颜色...
木门突然被撞得哐当作响,王铁柱抄起猎枪冲出去。月光下,村口老槐树上挂着件熟悉的羊皮袄 —— 正是阿明哥失踪那天穿的那件。
衣服下摆结着冰碴,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铁柱!”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瘸子拄着拐杖跌跌撞撞跑来,脸上血色尽失,“你... 你是不是又去西峰了?”
王铁柱握紧猎枪:“李叔,当年阿明哥到底怎么回事?”
李瘸子的喉结上下滚动,盯着老槐树上的羊皮袄,声音发颤:“张老板... 他儿子得了怪病,听信偏方说...” 话音未落,远处山林传来凄厉的虎啸,震得树梢积雪簌簌落下。
李瘸子突然脸色煞白,转身就往家跑,嘴里念叨着:“晚了,白神讨债来了...”
王铁柱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日记本里父亲最后的字迹在脑海中浮现:“他们烧了白虎的巢穴,却不知那幼崽是...” 虎啸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带着令人战栗的怒意。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猎枪,枪托上的红布条突然无风自动,在夜色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老木屋的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王铁柱心头一紧,转身狂奔。推开家门的瞬间,煤油灯早已熄灭,黑暗中有两点幽光 ——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额间的朱砂红纹在月光下仿佛滴着血。
白虎就蹲在父亲的樟木箱前,尾巴扫过满地狼藉的日记本,爪下压着半张烧焦的照片,照片上 “白神” 二字格外刺眼。
晨雾还未散尽,王铁柱已背着猎枪踏上青崖山的石阶。口袋里揣着父亲的日记本,纸页被摩挲得发皱。
这几日,他总在梦中见到白虎额间的朱砂红,还有阿明哥年轻的脸。山风掠过松林,仿佛在诉说着被掩埋的往事。
穿过那片熟悉的榛子林时,王铁柱突然屏住呼吸。枯叶堆里凌乱的脚印混着新鲜的烟蒂,三枚梅花状的爪印旁,还有半截断裂的兽夹 —— 正是猎人们惯用的捕兽工具。
他贴着山壁缓缓挪动,听见前方灌木丛传来压低的对话。
“那白虎至少值八位数,张老板说了,活的更好卖。” 沙哑的声音让王铁柱浑身发冷,这个姓氏太过熟悉。
透过枝叶缝隙,他看见三个蒙着面的男人正在调试麻醉枪,背包上印着的 “张氏生物科技” 字样,与父亲日记里的名字如出一辙。
远处传来一声虎啸,悠长而苍凉。王铁柱的心猛地揪紧,白虎的声音里带着不安。他抓起地上的石块,朝着反方向的山崖用力掷去。
“什么动静?” 盗猎者们举着枪冲过去,他趁机绕到他们的背后,点燃随身带的艾草绳。浓烟裹挟着刺鼻的气味迅速弥漫,这是驱赶野兽的法子,此刻却成了他的武器。
“有陷阱!” 一个男人踩到王铁柱提前布置的绊索,挂在树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惊起一群寒鸦。王铁柱趁机吹响猎人之间的求援哨,尖锐的声音在山谷回荡。
盗猎者们面面相觑,最终骂骂咧咧地收起工具:“妈的,下次再来!”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王铁柱才松了口气。身后传来窸窣响动,他转过身,看见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睛。
白虎从雾中走出,皮毛上沾着几片枯叶,额间的朱砂红在阳光下愈发鲜艳。它的尾巴轻轻摆动,扫落王铁柱肩头的草屑。
“别怕。” 王铁柱伸出颤抖的手,声音比他想象中还要平静。白虎低头嗅了嗅他掌心的老茧,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
突然,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震得周围的松针簌簌落下。王铁柱感觉眼眶发热,这声虎啸里没有敌意,倒像是重逢时的呜咽。
山风卷起白虎颈间的毛发,王铁柱这才发现它左耳缺了一角 —— 和父亲照片里的幼虎一模一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八岁那年救他的母虎,三十年前被围猎的白虎,还有此刻站在眼前的生灵,原来它们本就是一家。
“以后我守着你。” 王铁柱轻声说,手指抚过白虎额间的红纹。白虎蹭了蹭他的胸膛,转身朝山林深处走去。
它每走几步就回头看看,直到王铁柱跟上,才加快步伐。夕阳把它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高一矮,在落叶上交织成一幅奇异的画卷。
回到村子后,王铁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父亲的日记和照片整理好。他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支起木板,将那段尘封的往事写成文字:“青崖山的白神不是药材,不是商品,是山林的魂。”
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听他讲老虎报恩的故事,远处的山林里,时不时传来一声悠长的虎啸,像是在回应。
深夜,王铁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月光下,李瘸子面色惨白,手指着后山方向:“不好了,张家的人带了更多人...” 话音未落,山林里传来密集的犬吠,还有一声撕心裂肺的虎啸。
王铁柱抓起猎枪冲出门,看见远处火光冲天,白虎的身影在火海中若隐若现,额间的朱砂红像是滴血的伤口。
来源:命苦打工人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