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茶水间的微波炉"叮"一声跳开，我端着燕麦粥转身时，瓷碗边沿还沾着几粒没化开的燕麦。小吴的声音像根细针，"听说林太主动找公关部了？要公开和林总的婚讯呢。"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一声跳开，我端着燕麦粥转身时，瓷碗边沿还沾着几粒没化开的燕麦。小吴的声音像根细针，"听说林太主动找公关部了？要公开和林总的婚讯呢。"
手一抖，燕麦粥溅在浅蓝衬衫袖口，晕开团模糊的黄渍。我低头用纸巾擦着，指甲盖都快掐进掌心——明明是盛夏，后颈却凉得像浸了冰水。
"可不是嘛！"行政部张姐的声音带着刺啦刺啦的兴奋，"我刚路过总裁办，林太正坐在林总的老板椅上翻日程本呢，那本子还是小满整理的......哎小满，你今儿怎么来这么晚？"
我抬头扯出个笑，喉间像塞了团棉花："昨儿帮林总改并购案到十一点，闹钟响了都没听见。"
小吴的目光落在我胸前，"小满姐，你工牌绳都磨成这样了。"她伸手碰了碰那根红绳，褪色的线絮沾在她指尖。
我摸了摸红绳，五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时候公司挤在老居民楼里，林深蹲在消防通道改方案，我举着手机给他照光。他突然摸出根红绳套我工牌上，说"城隍庙求的事业绳，助理是总裁的第二条命，得系牢了"。那天他低血糖犯得厉害，我跑了三条街才买到糖，回来时他正啃冷掉的煎饼果子，见我就笑："小满跑起来像小松鼠，尾巴都要翘上天。"
"周助理。"
身后响起的女声让我猛地站直。苏雨薇站在茶水间门口，香奈儿外套的珍珠纽扣泛着冷光，连香水都是冷调的橙花味。她比照片里更瘦，下颌线像用刀削过，连皱眉都带着股精致的攻击性。
"林总让你去办公室。"她递来个文件袋，酒红色甲油在灯光下泛着暗芒，"顺便把这个给公关部，他们等急了。"
接文件袋时，我瞥见封口处"婚讯通稿"四个黑体字，油墨还带着新印的触感。
林深办公室飘着金骏眉的香气，他站在落地窗前，西装裤线挺得能裁纸。听见动静回头时，镜片后的目光温温的："小满，雨薇说想把婚讯公开。"
"我知道。"我把文件袋搁在他桌上，封皮压得平整，"通稿模板我看过，需要调整的地方都标红了。"
苏雨薇不知何时跟了进来，倚着办公桌笑："周助理真是贴心，连我们结婚十周年活动都安排好了——下周三飞巴黎看高定秀，月底莫干山草坪晚宴？"她指尖划过日程表，停在"十周年礼物"那栏，"卡地亚蓝气球对表，我上个月在专柜见过。"
我喉结动了动。那对表是林深让我买的，说"雨薇当年嫁我时什么都没要，得补上"。上周三我在专柜蹲了三小时，专柜小姐都认得我了，说"周小姐又来等调货啊"。
"其实我之前不想公开的。"苏雨薇突然握住我的手，指甲盖轻轻掐进虎口，"怕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伤着你。到底是跟着林深从草台班子熬过来的，我懂你们这种'战友情'。"
我猛地抽回手，她的香水味太冲，熏得太阳穴突突跳。五年前公司搬去CBD那天，前台小妹说"林总和周助理才像一对儿"，我红着脸解释"我们是纯同事"；三年前庆功宴，客户拿我们开涮，林深拍我肩膀说"这是我亲妹妹"；去年体检，医生说我颈椎有问题，林深买了理疗仪放我工位，备注写"给最靠谱的左膀"。
可在苏雨薇嘴里，这些都成了需要她"宽宏大量"的"风言风语"。
"雨薇。"林深出声打断，语气带着点无奈，"小满不是那种人。"
苏雨薇笑了，从包里摸出张黑金卡推过来："周助理跟了林深五年，我听他说你一直想读研。这张卡够付学费，算我替林深谢你的。"
我盯着那张卡，上周二凌晨两点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林深在办公室烧到39度，我翻遍抽屉找退烧药，却在他私人物品柜里翻出本相册——第一页是苏雨薇穿白纱的样子，第二页是巴黎喂鸽子，第三页是医院里她抱着婴儿的照片，旁边写着"小橙子百日"。原来他手机里备注"家政"的号码，是女儿的生日提醒。
"不用了。"我摘下工牌，红绳在指尖绕了两圈，褪色的线絮扎得指尖发疼，"我今天来，本来就是要交离职信的。"
办公室突然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鸣。林深的茶杯"当啷"磕在桌上，茶水溅在他袖扣上："小满，你开什么玩笑？并购案下周五就要签......"
"我推荐了陈助理接手，他跟了三个月，流程都熟。"我从包里抽出离职信推过去，信纸边角被我捏得发皱，"上周我妈打电话，说老家小学缺语文老师。我大学修过教育学分，想去试试。"
苏雨薇的指甲在桌沿敲出脆响："周助理这是闹脾气？林深给你的年薪，够在老家买三套房......"
"不是钱的事。"我望着林深发怔的脸，喉咙突然发紧，"林总，你记不记得四年前台风天？你说要去机场接客户，我拦着说高速封了，你非说'大不了开慢点'。结果车在桥上抛锚，我们在车里等了六个小时，你说'小满，跟着我委屈你了'。"
他眼神动了动："我记得，那天你把最后一块巧克力给了我。"
"可那天晚上，你妻子打了二十三个电话。"我摸出手机，调出存了四年的通话记录截图，"你说'别接，客户资料不能漏'，我就替你按掉。后来她发消息说'宝宝发烧到40度'，我跟你说，你说'让阿姨送医院'。"
苏雨薇的脸刷地白了。
"我帮你挡过催款电话，顶过客户的酒，改过上百版方案。"我把工牌放在离职信上，红绳像条褪色的血痕，"可上周我妈住院，我求你批两天假，你说'并购案关键期，再等两天'。"
林深猛地站起来，西装下摆带翻了茶杯，茶水洇湿了离职信边角："小满，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弯腰捡起地上的通稿，纸张沾了茶水，"你只是习惯了，有个周小满永远在你身后，替你挡住所有'不重要'的事。"
走出大楼时，行政部小刘追出来："小满姐，人事说你走得急，工牌还没注销......"
我把工牌塞进她手心，红绳磨得发毛的地方擦过她手背："就当我送林总的离职礼物吧。"
晚高峰的公交车摇摇晃晃，我盯着车窗倒影里的自己。三十岁的人，眼角有了细纹，可比起五年前挤地铁来面试的姑娘，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一样的马尾，一样的帆布包，一样的，想活得像自己。
手机震动，是小吴发来的消息："林总把婚讯通稿撕了，在办公室砸了个杯子。苏雨薇摔门走了，说'你心里根本没有这个家'。"
我关掉手机，靠在车窗上。窗外霓虹灯渐次亮起，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趴在椅背上冲我笑，手里举着本《安徒生童话》，封皮上的公主穿着蓬蓬裙，像团会发光的云。
突然就想起二十三岁那年，我在日记本里写："要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不活在任何人的影子里。"
原来所谓成长，不是替别人挡住风雨，而是自己撑起伞，去淋淋属于自己的雨。
你说，如果我当初没递那封离职信，现在是不是还在替别人的人生写注脚？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