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4年11月2日，星期六，北京最好的金秋时节。在位于北京西郊红山口的国防大学校园里，第一代八一乒乓球队的老教练和老队员们重聚在一起，此时距离八一队正式建队已经过去了51年。
2024年11月2日，星期六，北京最好的金秋时节。在位于北京西郊红山口的国防大学校园里，第一代八一乒乓球队的老教练和老队员们重聚在一起，此时距离八一队正式建队已经过去了51年。
这是一次自发的聚会，老人们从国内外各地赶了过来，回忆着往事，寒暄着近况，在熟悉又陌生的路上走一走，在曾经的宿舍楼前留个影。大家在一起聊得最多的，自然是几十年前，他们还是青葱少年时候的事，是已经留在历史薄里的这支光荣之师最初的起点。半个世纪后，当耄耋之年的八一队第一任教练陆巨芳一句“欢迎你们回家”说出口，很多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八一队最早一批老教练、老队员，半个世纪后再次相聚红山口。
白手起家 一鸣惊人
这次聚会的缘起，是已经定居新西兰的陆巨芳教练回到了国内，因为想念昔日战友，他发起并组织了这次难得的相聚，重聚的倡议得到老教练和老队员们的热烈响应。
陆巨芳是解放军（八一）乒乓球队重新组建的“元老级”教练员，他有个习惯和挥之不去的情结，无论和新朋友还是老朋友聊天，总会不由自主地讲起八一队建队时艰苦奋斗、白手起家的故事，因为在他心里，八一队艰苦奋斗、敢打敢拼和为国家、为解放军争光的精神，不但鼓舞了自己一生，也会给更多人带来启发和力量。
▲左二为陆巨芳，左三为毕东坡
1973年之前，在全国赛场上也是有解放军运动员的身影的，但这不是一支有编制的队伍，而是每逢大赛临时抽调集结，比赛结束，队员们就回到各自连队了。直到1972年底，解放军上级领导机关决定成立解放军（八一）乒乓球队，并于当年12月中下旬在广州举行了全军五大单位的乒乓球选拔赛，参加单位有：北京军区、沈阳军区、南京军区、广州军区和空军乒乓球代表队。通过比赛选拔了男队员12名、女队员6名，在广州解放军体育学院进行集训。执裁过1961年北京第26届世乒赛、并在此后国内举办的各大乒乓球国际赛事中都担任裁判长的贺捷被任命为八一乒乓球队的领队，陆巨芳（国家队运动员）为男队教练员、杨湛盛（广东省队运动员）为女队教练员，重新组建的八一乒乓球队从此踏上艰苦创业的征程。
回忆往事，陆巨芳还记得自己当时正值当打之年，就在前一个月，他还在代表中国青年队与西德队的比赛中独得3分。这场比赛打完，贺捷找到了陆巨芳，“解放军要成立八一队，缺个教练，你来不来”？陆巨芳没说二话，就跟着贺捷到了广州，“当时说的是借调，但这一去就干到了退休”。
▲年轻时的陆巨芳
广州解放军体育学院没有专门的场地，队伍就把军体院的刺杀馆改装成了乒乓馆，窗户玻璃是碎的，四面透风，就用红砖砌上；沙土地面一踩就冒烟，大家就自己动手拿水泥抹上。硬件条件差，队员们的水平也参差不齐，因为大多数不是专业运动员，队伍整体实力较弱。“弱到什么程度呢？我们想和广东队打技术交流比赛，人家都不派主力跟我们打，我们经常到广州工人文化宫里找工人队或在广州冬训的球队打比赛。”陆巨芳对建队初期的尴尬局面记忆犹新，“但我当时就觉得没关系，这队伍肯定能起来，因为都是军人，管理和要求非常严格，能吃苦，作风特别好”。
陆巨芳把自己多年来从事乒乓球运动的丰富理论、技术和体会，毫无保留地用来指导年轻的八一队队员，不光有严格的训练要求，他还要求队员们写训练日记，自己每天批改。尽管当时很多队员不习惯，但那些被教练批改过的训练日记，有的队员甚至当作宝贝一样留到了今天。八一乒乓球队的队员都是军人，有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怕苦不怕累、刻苦训练的顽强作风，再加上严格、科学的训练方法，这支球队的进步飞快。1973年4月，八一队参加了在内蒙古呼和浩特举办的全国分区赛，在包括各个省市自治区球队、以及国家青年队派出4支球队参赛的情况下，初次亮相全国赛场的八一男队一场未输，获得了冠军。女队锻炼了队伍，也取得了满意的成绩。
▲1973 年全国分区赛，八一队以全胜战绩获得男团冠军。图中自左至右分别为：毕东坡、李振恃、吴家蓬、陆巨芳
入住红山口 闪耀全锦赛
分区赛之后，在上级领导和主管部门的关心下，八一乒乓球队正式入驻了北京红山口的训练基地。不过这边也没有乒乓球的训练馆，球队只能蹭排球队的场地。一块大幕拉在排球馆中间，这边是乒乓球队，那边是排球队，常常是那边的排球打了过来，这边的乒乓球打了过去，两边的队员们一边练自己的球，一边给大幕另一边的战友捡球。尽管如此，队员们的训练热情仍然很高，从早练到晚，没有周末也没有节假日，手练到抬不起来还咬牙练，脚上起了泡挑开继续练。
半年后，全国锦标赛在武汉举行。带队备战首个全国顶级赛事，陆巨芳把这个任务看得非常重，为了能取得好成绩，他决定亲自上阵，和之前从上海重新招回来的李振恃、从国家队退役后加入八一队的姚振绪等人组成男团参加比赛。因为又当教练又当队员，之前的女队教练杨湛盛又没有随队来到北京，陆巨芳的精力有些吃不消，于是领队贺捷为他物色了一个搭档——建队时的首批队员之一毕东坡。
▲年轻时的毕东坡
毕东坡和陆巨芳是同龄人，他们其实早在1965年的全运会上就遇到过，那时候毕东坡是从上海空军抽调过来代表解放军队参赛的，而陆巨芳代表的是广东队。1973年的下半年，贺捷找到毕东坡说：“老毕，你在队里年龄最大，别打了，当教练吧。”回忆往事，毕东坡说：“当时我其实还能打全国比赛，很多队友都打不过我呢。不过那时候的人都晓得要从大局出发，我就这样当了教练，负责管理女队。”
教练队伍得到充实，陆巨芳便带着男队进行了最后的冲刺。在那一届全锦赛上，八一队获得了男团亚军，李振恃获得男单冠军，他还和伍时宝搭档摘下了混双冠军。这次比赛后，曾经打趣八一队是“土八路打败了正规军”的人们，再也不敢小觑这支球队。因为在全锦赛上获得佳绩，八一乒乓球队获得了总政的表彰，新的乒乓球馆也修建了起来，越来越多优秀的运动员走了进来。
▲1974 年，八一队在广西南宁参加全国乒乓球锦标赛。
辉煌半个世纪 国乒冠军摇篮
初上战场便是一支劲旅，在此后将近半个世纪的沙场征战中，八一队人才辈出，勇于创新，始终保持着辉煌的战绩，当然也保持着敢于吃苦、敢打硬仗的军人本色。半个世纪后的老战友聚会上，陆巨芳感慨道：“正是因为有部队作风打底，八一队最初的根基打得好，才能一直从辉煌走向更加辉煌。”而毕东坡则说：“军装穿在身上，我们首先是个军人，然后才是运动员，是军人就是要打仗的。”这支穿着军装的乒乓球队也成为国家队的冠军摇篮——虽然八一队比各省市队建队晚，但是先后培养出12位世界冠军，其中4位获得过奥运会金牌。培养的世界冠军数仅比上海队少1人，与北京队并列；是为国家队输送奥运冠军最多的球队。
八一队能够长时间保持斗志保持好成绩，军人气质的传承无疑是其根基。建队初期，队员都是当过兵吃过苦的人，有球打备感珍惜，也倍加努力。这种精神传承下来，即使是生活中没吃过苦的年轻人，同样习惯了用高标准约束自己。在老教练们的记忆里，就拿从八一队走出来的最年轻的奥运冠军樊振东来说，他11岁就进了八一队，练就了一身八一人的气质。二十来岁时同龄人都爱玩手机，但樊振东不说自己只喜欢打球。别的孩子早上6点出操，他5点就自己跑到球馆练发球，以至于教练看不下去，也早起一个钟头陪他练球。在老八一人看来，樊振东身上独属于军人的那股韧劲，让他哪怕在低谷的时候也能迈过去，哪怕在比赛中落后对手的时候也能咬回来。
▲八一队老队长贺捷年事已高，因身体原因未能参加聚会，他的女儿、乒乓球国际裁判员贺贞贞特意前来看望父亲的老战友们。图为贺贞贞与八一队老队员姚振绪合影留念。
▲八一队老队员丛玉珍展示这次聚会的“三件套”：八一队纪念旗、战友徐小锐为大家设计制作的纪念章和战友姚振绪出资请红双喜制作的纪念球拍。
八一精神刻在了每一个八一人的骨子里，即使脱下这身军装，也永远脱不去骨子里的韧劲和豪气。2020年，中央军委宣布军队不再参加全国综合性体育运动会和单项赛事，八一队从此成为了历史。曾经低落的情绪，在4年后的相聚时已经在每个人的心中释怀。“大势所趋，心里再难受也要服从”，老八一人们这样说。如今相聚在红山口的这些两鬓斑白的八一队奠基人们，没有人拿过世界冠军，甚至很多人只当过陪练，但他们却曾经铺好了球队辉煌之初最根基的那些砖瓦。
尽管球队已经成为历史，但八一队的淬炼让这些“老兵”在任何舞台上都能展现出铁的纪律、刻苦训练的精神和勇攀高峰的决心。正如现在澳大利亚执教的原八一队队员赵卫东所说：“我们永远都会记住八一队给我们的培养和教育，不管走到哪个岗位，我们都在努力为国家、为社会、为世界做出贡献。感谢八一队，我们的精神永远传承。”
来源：乒乓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