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整天就知道争风吃醋、疑神疑鬼，哪里懂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
恋爱第四年，沈遇多了个体弱多病的青梅。
他说她身体不好。
我就得处处忍让。
后来他朋友恶作剧的水迎面泼来，沈遇转身护住她。
而我满身狼狈。
他说：「予安身体不好，不能着凉。」
我点头，不哭不闹。
他熬了姜汤哄我：「等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他不知道。
我不会跟他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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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躺在浴缸里。
门外，夏予安正在劝沈遇离开。
「遇哥哥，你别管她。」
「她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整天就知道争风吃醋、疑神疑鬼，哪里懂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
沈遇没有说话。
似乎还在犹豫。
夏予安见状，声音软了下来。
「江念现在还在气头上，你知道的，女人生起气来毫无道理可言。你守在这儿也没用，倒不如等她消了气再来。」
外面安静了片刻。
然后响起关门的声音。
我拼命压制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自从夏予安成为沈遇大一学妹，出现在我们生活里，我和沈遇就争吵不断。
夏予安有先天性心脏病。
所以沈遇事事以她为先，亲力亲为。
送吃送喝。
辅导功课。
带着社交。
更是数次因为她抛下我。
「她在这里无亲无故，除了我还能找谁？」
「你能不能大度点？」
「她身体不好，出了事怎么办？」
沈遇是我的初恋，我把最真挚的感情给了他，心里眼里都是他。
因为还喜欢着，固执地不愿放弃。
可他却越来越冷漠。
现在我不想坚持了。
2
我给远在海市的学姐发了个消息。
【学姐，你的公司还缺人吗？我想加入。】
那边几乎秒回：【缺，你这种人才什么时候都缺！】
【不过，你不是要和沈遇回家吗？】
临近毕业，学姐邀请我加入她的公司。
她创业开了家公司，蒸蒸日上，正缺人手。
我很想去。
但我和沈遇早已商量好，我的职业回家乡没什么发展前景，只能留在大城市，他回去接手家业，我去他的城市工作。
【我已经决定和沈遇分手了。】
消息发出去，微信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收到消息。
学姐见证了我们如胶似漆的恋爱过程，前阵子还说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大概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半响过去，那边回了。
【江念，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
3
第二天一早，沈遇在厨房里做饭。
和我在一起前，十指不沾阳春水。
后来我得了肠胃炎，医生建议多吃清淡食物，他便学着下厨照顾我。
那时候我还住在宿舍。
他一日三餐给我送。
室友都说我上辈子拯救了宇宙，这辈子才能将沈遇这个天之骄子收入囊中。
见我起床，沈遇端来一碗姜汤。
「先暖暖身子，昨晚身体受了凉，可别感冒了。」
「你喜欢的南瓜粥马上就好。」
我抬眸看向他，声音平淡。
「沈遇，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晚了。」
昨晚十一点，夏予安发了条朋友圈。
文案很简单：「谢谢你，从小到大一直保护我。」
照片里，几人在演绎剧本杀，沈遇将夏予安牢牢护在身后。
那个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受凉。
现在，晚了。
沈遇端碗的动作一顿，以为我又要闹。
眉眼间充斥着烦躁：「予安身体不好，不能着凉……」
我打断了他，说了句：「明白。」
沈遇愣住了，斥责的话没有说出口。
我接过姜汤，几口喝完。
又盛了两碗南瓜粥。
既然做了，我便吃。
许是见我太过平静，没和往常一样又哭又闹。
沈遇坐在我对面，一脸欣慰。
「念念，你想通就好，没必要因为予安乱吃飞醋。」
「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一块长大，我只拿她当妹妹，没有一点男女私情。」
他开始跟我说起他们的过往，眼底流露出来的都是对夏予安的疼惜，试图想要我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予安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不能跑不能跳，同龄人嫌弃她是病秧子，都不愿带她玩。后来做了两次手术，身体才稍微好点。念念，予安真的吃了很多苦，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
也许沈遇说的是真的。
他对夏予安没有意思。
可我是个小心眼。
没办法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围着另一个女人打转。
没办法接受自己不是男朋友的第一选项。
没办法被抛下后假装大度。
沈遇拉过我的手，哄我：「我跟爸妈说过了，等回去，我们就结婚。」
我喝着粥，没回答。
也没有说分手。
若是现在提分手，以沈遇执拗的性子，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等上了海市的飞机，再和他说清楚。
4
收拾完碗筷，沈遇出了门。
背影都透着着急。
夏予安一句害怕期末不及格，他就日日雷打不动地去她家，帮她复习。
比自己考试还要勤快。
我收回目光，开始收拾行李。
既然要走了，就走得干干净净的，不要留下任何东西。
各科的课本、课外书、生活用品，都拍照挂上二手群。
没人要的，就当作废品给收购站。
杂七杂八的，卖了将近两百。
我刚准备离开，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余光瞥见。
沈遇背着粉色书包，和夏予安并肩走在一起。
连衣服都是经典的黑白配。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对小情侣。
难怪表白墙上都在传，沈遇和我分了，和小学妹在一起了。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刚走两步，却被夏予安抓住胳膊。
她扬着笑脸看我。
「江姐姐，你怎么走这么快？我差点没追上。」
「你走慢点，咱们一起回。」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亲近，我很不适。
平日里，她对我总是一副骄纵刁钻、高高在上的模样。
沈遇却很高兴。
对我和夏予安关系的缓和，乐见其成。
5
临近离校，班长组织了次同学聚会。
在校的同学都去了。
不出所料，沈遇带上了夏予安。
寝室群炸了。
室友们为我愤愤不平。
大骂沈遇是渣男，脚踩两只船。
我走到阳台，远离吵闹声，一条条回复消息。
「哒。」
玻璃门突然被人打开，被隔断的声音重新传播。
我皱眉看去。
夏予安端着一杯红酒走出来。
眼神轻蔑。
「我这一身穿搭，熟悉吧？」
经她一说，我才注意到她身上的白裙，脖子上的珍珠项链。
白裙是三周年纪念日，沈遇专门为我定制的礼物，结果我收到的是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裙子。
珍珠项链是我二十岁生日时，和沈遇一起从蚌壳里取出来的珍珠，我自己设计的款式，全世界独一无二。
生日当天，沈遇告诉我珠宝店失窃，珍珠项链不见了。
这样拙劣的谎言，偏偏我信了。
原来都被他送给了夏予安。
赤裸裸的真相摆在面前，像两把锋利的刀插入心脏，疼得我喘不上气。
我扶住栏杆，努力平复心情。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夏予安抬手扯断了珍珠项链。
珍珠落了一地。
同时红酒杯碎了一地。
「江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的，求求你别脱我衣服。」
夏予安突然变了脸色，扑上来扯住我的手不放。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我哪怕再傻，也知道她要陷害我。
抬头，正巧与沈遇愤怒至极的视线相撞。
「你在干什么！？」
如果眼神能杀人。
我恐怕已经死了。
我自嘲地想。
我虽然不在乎沈遇的想法，但也不能平白受人冤枉。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干。」
就在这时，夏予安缓缓抬起脸，朝着沈遇的方向，颤声喊了句「遇哥哥」。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随时可能昏过去。
看见她，沈遇眼底的怒火瞬间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凝结成实的惊慌。
他迅速脱掉衣服，大步走来，紧张地将夏予安包得严严实实。
我冷眼看着他抱起人，头也不回地冲出酒店。
6
班群里，老师通知下周一领毕业证。
还有三天。
三天后，我将迎接新的生活。
确定了时间，我订好去海市的机票，又用了一下午收拾衣服鞋子，装进行李箱，直接寄去海市。
偌大的房子里，与我有关的没几件了。
精心挑选打印出来的双人照，当时觉得充满爱意，现在却觉得碍眼极了。
我一一从相框里拿出来，剪碎，扔进垃圾桶。
织了一个月的红色围巾，是沈遇缠着我要的，说别人都有女朋友送的围巾，他也要。
其实他只戴过一次，和他满身的奢侈品实在不搭。
我将它剪得稀碎，无法复原。
最后是一对袖扣。
沈遇家境优越，而我来自十八线小县城，普通家庭，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为了送他一份像样的礼物，偷偷打了三个月的工，买下这个袖扣。
沈遇知道后又高兴又心疼，珍藏起来，说结婚的时候戴。
现在它的归宿是垃圾桶。
7
早上醒来时，发现沈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
衣服还是昨天的，皱巴巴的沾着红酒渍，胡子拉碴的，一脸倦容。
沈遇有洁癖，很注意形象。
他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走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
我一动，他便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予安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一句再明显不过的指责。
「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想要定我的罪，就拿出证据，而不是无端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酒店阳台没有监控，我无法自证，但同时他们也拿不出证据说是我害的夏予安。
沈遇站起来，靠近我。
像是没听见我说话，自顾自开口。
「予安没有怪你，她说你只是一时情绪失控，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你只需要给她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
「礼物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我冷声拒绝。
「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道歉。」
话音落下，沈遇的脸彻底冷下来。
「江念，予安没必要用自己的命去陷害你。」
「这几日她对你亲近许多，反倒是你，一直对她不理不睬，冷着张脸。」
「你知不知道，我爸妈有多生气，他们不在乎你的家世，但不能品行不端。」
「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只是道个歉，对大家都好。」
犹如当头棒喝，我突然明白了。
是不是我做的根本不重要。
沈遇只是想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牺牲我，让这件事画上句号。
我扯着嘴冷笑一声。
四年，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在他身上倾注了所有的真心，原本想好聚好散，现在怕是不能了。
「沈遇，我们分手吧。」
沈遇突然怔住，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堵住。
片刻后，他张了张嘴：「……念念，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向前踏了一步，逼近他，盯着他的眼睛。
「如果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为什么要把属于我的白裙、珍珠项链送给夏予安，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在你心里，她高于我？」
他沉默，答不出来。
或许是在想些拙劣的借口骗我。
毕竟我挺好骗的。
凝重的气氛中，沈遇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电话接通，是夏予安哭哭啼啼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没听清楚。
但沈遇眉头越皱越深，神态焦急慌张。
「你别动，等我回去。」
挂断电话，他迅速穿上鞋子，急冲冲出门。
关门那刻才注意到我，眼神带着些许歉意。
「念念，予安那边出了点事，我会很快回来的。」
「分手的事我不答应，你现在太冲动，需要冷静冷静。」
8
没等到沈遇。
却等来了夏予安。
她脸色依旧苍白，也就比在酒店那天好一点。
真的是拿命来诬陷我。
她一来就掏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
直截了当说：「一百万，离开沈遇。」
我没动。
这种事，在小说里一般都是男主妈妈来，态度嚣张地说：「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情敌给钱，无论小说还是现实，都是第一次见。
也不敢动。
夏予安前脚陷害我，后脚给我钱。
怎么看都是陷阱。
说不定转身报警，告我敲诈勒索。
夏予安嗤笑了一声，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份赠予协议。
「签了这份协议，离开沈遇，这个钱就是你的。」
「不是陷阱。」
我翻了一下协议，直视她，「不怕我告诉沈遇？」
夏予安像是听了个笑话，夸张地笑了好久才停下来。
「随你，沈遇是不会相信你的。」
「那天，我不是想陷害你，而是想让你认清一个事实，你永远争不过我。」
「是吗？可沈遇只拿你当妹妹，他最终会和我结婚。」
她脸上令人不爽的表情僵住，声音瞬间拔高。
「你懂什么！？」
又像是回忆什么，开始絮絮叨叨。
「我和沈遇从小一块长大，除了爸妈，就只有他对我最好。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给我，再无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我。」
「小时候我爸妈工作忙，我身体又不好，所有人都说我是病秧子，对我避之不及，是沈遇一直陪着我带我玩。」
「我喜欢他，从小就喜欢。」
「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会把他留在我身边。」
她眼眸里满是令人心惊的占有欲。
我本就打算离开，今天夏予安来不来都一样。
看完协议，我果断签字，收下支票。
这笔钱，就当是这一年的精神损失费。
「明天领完毕业证，我就会离开。」
9
早上七点，我留了张分手的纸条在出租屋。
早上九点，我领了毕业证，将档案转到海市的公司。
大学四年正式宣告结束。
下午一点，我坐上了飞往海市的飞机。
手机里有关沈遇的照片删了个干净。
然后全平台删除拉黑。
10
沈遇没敢回出租屋。
他害怕江念闹，非要跟夏予安争个高低。
更怕江念提分手。
从医院出来，他径直去了朋友家。
心情不好，一群朋友陪着喝了很多酒。
有人劝他：「沈哥，我看你还是回去跟嫂子好好谈谈，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小心冷暴力，嫂子真的和你分手。」
沈遇紧紧捏着杯子，心里涌起慌乱。
这两日没回去，江念没发短信也没打电话，像是根本不在乎他。
这种念头一起，根本压不下来。
「沈哥多金又帅气，哪个女人舍得放弃。」
「沈哥可是入学当天就轰动了表白墙。」
沈遇下意识摸了摸脸。
江念最喜欢他这张脸了，说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嫂子跟你闹提分手，肯定是在玩欲擒故纵。女人这种生物，闹得越凶证明她越爱你。」
沈遇不安的心渐渐被抚平。
他想，江念确实很爱他。
他打篮球伤了腿，她心疼得直掉眼泪。
她为了送他生日礼物，偷偷打了三个月的工。
她为了证明爱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钱，固执地跟他平摊房租，除了纪念日生日，从不接受他价格高昂的礼物。
她看向他的眼神，永远是亮晶晶，充满爱意的。
傻乎乎的，那样可爱。
沈遇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的生活已经全是江念的影子。
他远比自己想的还要爱江念。
等明天去领毕业证，遇见她，他一定跟她好好谈谈，再也不要吵架了。
11
宿醉后，沈遇醒来已是中午十二点。
手机消息一直响个不停。
他看了眼，全是催促他领毕业证的。
老师在班群里艾特了他。
室友都在问他怎么还没来。
这么多消息，唯独没有江念。
他心里的惶恐不安莫名涌现。
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沈遇猛地坐起来，十分钟快速洗漱，以最快的车速赶往学校。
江念九点就办完所有手续，离校了。
他问遍了所有人，得到的都是这个答复。
想起江念提分手时的眼神，平静、释然，坚决。
他越来越焦躁不安。
像是无数只蚂蚁从暗地里爬出来，啃噬着他的身体。
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
不会的。
不会的。
江念那么爱他，肯定不会和他分手。
现在一定在出租屋，等着他，等他去哄。
12
沈遇租的房子离学校很近。
走路仅十分钟的距离。
可现在他却觉得这条路无比的漫长，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他不停地祈祷一开门就能看见江念。
江念缩在沙发上，一边吃着爱吃的薯片，一边看电视剧。
见他进来，立马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剧情。
可这种侥幸心理，在开门的那刻破灭了。
屋里空荡荡的。
他顾不得脱鞋，大步跑向卧室，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卧室干净极了。
江念的梳妆台上化妆品护肤品都没了。
一直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也不翼而飞。
所有的相框都空了。
里面原本放着他和江念的合照。
沈遇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突然想起什么，又跌跌撞撞地跑去打开柜子。
柜子里有江念给他织的围巾。
那年初雪的时候，他戴出去炫耀，结果吃火锅被溅了几滴红油，他很不开心。
洗干净后，怕再次弄脏，再也没有戴过。
然而柜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冰冷的几个大字：沈遇，我们分手了。
围巾没了，甚至连他准备在婚礼上戴的袖扣也没了。
此时此刻，令人窒息的恐慌、不甘铺天盖地席遍全身。
沈遇疯狂地给江念打电话发短信。
可他被拉黑了，怎么都联系不到。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要失去江念了。
13
到海市的时候，天气很好。
学姐忙里偷闲来接我。
因为还没租到房子，暂时住在她那里。
上了车，我才有空好好看手机。
手机页面无数个陌生电话，无数条消息。
全是沈遇。
他的质问、辩解、后悔、祈求……
我都没有心情看。
学姐透过后视镜看我，「要不要给你几天时间，出去散散心，养养情伤。」
我摇了摇头。
谁年轻的时候没谈过一段瞎了眼的恋爱。
算不上什么大事，就当长个教训。
安顿下来后，我去营业厅换了新号码，注销了旧的。
彻底和过去告了个别。
正式投入工作，我变得忙碌起来。
实习生需要带薪培训一个月，每天有学不完的知识，做不完的笔记。
每天两点一线，枯燥又充满干劲儿。
在一个雨天，我捡到了一只猫。
它被人扔在垃圾桶里，两只眼睛闭着，连脐带都没有剪断，看起来像刚出生。
小小的身子湿透了。
我伸手摸了摸，活的。
我一直想养一只猫，可是沈遇有洁癖，讨厌带毛的动物。
我将它带了回去。
它太小，太脆弱。
我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养活它，只能到处搜索别人的经验贴。
突然头顶上出现一道阴影。
我以为是学姐回来了，抬头一看，是个陌生男子。
他个子很高，微微低着头，一些细碎的刘海散在额前，整个人很干净清爽，长得跟学姐有几分相似。
我立马意识到，他是学姐即将大四的弟弟。
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泡好了羊奶。
我问他：「你养过猫？」
「帮朋友照顾过。」
他一边回答我，一边给托起小猫喂食。
动作熟练。
喂完小猫，他才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瞧我，自我介绍道：「苏哲宇，早就听我姐说过你，今天才见上。」
我有些好奇，「学姐说我什么？」
「说你长得漂亮，成绩好，年年第一，特别是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让我好好向你学习。」
他说得不脸红，我听着都脸红。
14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我走街串巷，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学姐依依不舍地挽留我。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搬走，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们姐弟两人住，怪冷清的。」
我孤身一人来海市，在这里无亲无故，多亏了学姐帮我收留我。
她对我太好。
我却没什么能给她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再住下去。
「学姐，这段时间真的很感激你。等我收拾好屋子，请你和哲宇来家里吃饭。」
看我拒绝的态度坚决，学姐也没再说什么。
苏哲宇抱着晴天，也就是我捡的小猫咪，站在一旁没说话。
见我执意要走，抿了抿嘴唇，「我送你。」
我住的是步梯房，四楼，没有电梯。
行李有点多，苏哲宇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
我也要搬，他偏不让。
「要是让我姐知道，她非得给我后脑勺一巴掌。」
他出了很多汗，白色的衬衫被打湿，贴在身上，把他的身形勾勒了出来，胸肌若隐若现。
真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我连忙移开视线，将晴天找个位置安置好。
苏哲宇突然蹲在我身边，靠得太近，猝不及防的，我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
大概是天气太热了，空气变得暧昧又粘腻。
他问我：「我能常来看看晴天吗？」
我从愣神中醒过来，不假思索地说：「能啊，当然能。」
说来惭愧，我平时工作忙，只能拜托他照顾晴天，一直是他既当爹又当妈的奶孩子。
晴天也更依赖他。
但我没想到，他来得也太勤了。
一周来六天。
楼下跳广场舞的叔叔阿姨都认识他，连唠嗑的爷爷奶奶都夸他是个好孩子。
这个小区，他混得比我还熟。
15
上班后，我迎来了第一个节假日，放假三天。
学姐让我去她家过节，说人多热闹。
难得的悠闲日子，我睡到中午才起。
吃完饭后，因为离得近，晃晃悠悠地走去学姐。
刚到小区门口，就吃到大瓜。
苏哲宇被人表白了！
一个女生手里抱着一大束香槟玫瑰，正在对苏哲宇说些什么，脸上几乎压抑不住的害羞、紧张，眼神透出隐隐的期待。
周围还有十几个吃瓜群众。
嘴里喊着：「答应她，答应她。」
如此场景，如此氛围。
只差苏哲宇的一句话，就可以引爆。
我正准备开溜，跟学姐八卦八卦，却被苏哲宇逮到。
他对上我的视线，弯唇一笑：「念念。」
接着，他大步朝我走来，所有人不自觉地让开道，无数双眼睛瞬间看向我。
我尴尬一笑，「好巧。」
苏哲宇突然俯下身，我想往后退一步，却被他扣住肩膀，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姐姐，帮个忙。」
我疑惑。
他见我没反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往下滑，与我十指相扣，用近乎宠溺又带点霸道的语气说：「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对面的女生瞪大眼，难掩惊讶。
片刻后，丢下一句祝你幸福。
然后跑掉。
围观群众看完戏，三三两两走开。
我立刻松开了手，有些慌，抬眼却瞧见苏哲宇红温了，耳尖红得想要滴血。
他比我更慌。
「不好意思，刚才拿你当挡箭牌。」
「其实你要是不喜欢，可以直接拒绝她。」
「拒绝过好多次，她太执着。」
好吧。
我们一路沉默，心照不宣地没再提刚才的事。
进了门，我弯腰换鞋，却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声音听过四年，再熟悉不过。
「念念。」
声音充满失而复得的喜悦。
沈遇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我大步跑来。
我皱眉想。
夏予安真没用，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不到两个月，就找到了这里。
苏哲宇挡在我面前，禁止他靠近我。
「你是谁？」
沈遇对突然窜出来的男人很不满，他透过苏哲宇望向我，嘴角上扬。
「我是她男朋友。」
「我们马上要结婚了。」
我纠正他，「是前男友，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沈遇脸上的笑意僵住，他定定望着我，随后语气坚定。
「你们只是吵架了，我没有同意分手，那些误会我都可以解释。」
我要的从来不是解释。
我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我介意他和夏予安的关系，希望两人保持距离，有边界感。
但他依旧我行我素，永远不正视问题，或是不敢正视。
既想充当青梅的护花使者，又舍不得放我走。
我冷下脸，讽刺出声。
「我们之间从来不存在什么误会，我需要的你永远给不了，既然这样，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沈遇急了，急切地想要靠近我。
苏哲宇比他高半个头，拦住他。
「你都听见了，念念不想见你，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要叫保安了。」
16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沈遇早该走了，可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厚脸皮。
他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的住址，守在我家楼下，从早守到晚。
他长得本就惹眼，人模狗样的，往哪儿一站，一堆叔叔阿姨围上去打听。
不知道沈遇是如何说的，总之就是有一群好事的邻居给他帮忙，在群里艾特我，替他说情。
真的是闲得没事干。
没办法，我只能下楼把沈遇领上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盒子，往我怀里塞，「念念，中秋节快乐。这是我亲手做的月饼，你尝尝什么味道。」
我将盒子扔在一边。
十分冷漠。
「沈遇，大家都是成年人，感情的事拿得起放得下，我以为你明白。」
气氛瞬间凝重下来。
沈遇的神色变得痛苦，声音暗哑：「可我不想分手，我们有那么多甜蜜的回忆，这些你都忘了吗？」
是，我们有非常多快乐的回忆。
但从夏予安出现的那刻，痛苦大于快乐。
「我真的不喜欢夏予安。」
「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我身边所有人都告诉我，她有心脏病，身体不好，我必须对她好，照顾她，久而久之我习惯了照顾她。但我很清楚，这不是喜欢。」
「我知道你介意她，但她现在才大二，而我们已经毕业了，之后她会谈恋爱，有保护她的人，到时候就不需要我了。」
他还在喋喋不休，自欺欺人。
「沈遇，你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逃避到什么时候？」
我不信，沈遇不知道夏予安喜欢他。
夏予安对他的喜欢，瞎子都可以看出来，更何况他那么聪明。
聪明到我没有明说，他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脸色一下就白了。
「喵～」
有人敲门，晴天立马从窝里窜了出去，乖乖趴在门口。
苏哲宇来得太勤，它都被训练出反应。
门铃一响，它就会跑过去。
沈遇的视线在我们身上来回打量，眉头紧皱，「念念，他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这么晚了还来你家？」
他的语气近乎逼问。
转而视线又落在晴天身上，晴天一个劲儿往苏哲宇腿上爬，十分亲近。
他脸色瞬间沉下来，「怪不得我低三下四求你，你还是坚持要跟我分手，原来是已经找好下家了。」
「江念，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短短月余，你就另寻新欢，我们四年的爱情，你说放下就放下，好狠的心。」
他语气十分激动，字字句句指责我，仿佛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才导致我们分手。
沈遇的话音还没落下，苏哲宇的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人渣，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晴天被吓了一跳，逃到我的怀里。
沈遇脸上挂了彩，几乎没有犹豫，对着苏哲宇就冲了上去。
客厅很快乱成一团。
猫粮洒了，花瓶碎了，椅子倒了。
苏哲宇体力略胜一筹，只有手和脸有小小的擦伤。
沈遇连衣服都破了。
他眼圈通红，跌坐在地上，颤着嗓音说：「念念，我腿疼，很疼。」
沈遇爱打篮球、踢足球，难免会受伤，家里常备各种药，几乎都是我给他处理的。
「腿疼就去找医生，喊我有什么用。」
我抱着晴天，转身走向苏哲宇。
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了。
夏予安来得很快。
估计是一收到我的信息，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
她很给力地带走了颓废的沈遇。
苏哲宇打架挺凶，但沈遇一走就立马乖觉，看着一地的狼藉，满脸歉意。
我回卧室拿药箱。
出来时，他在弯腰扫地。
我拉他坐下，「先处理一下伤口。」
以前给沈遇处理伤口时，他都会喊疼，苏哲宇却一声不吭。
他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想到，你会帮我。」
他既怕我责怪他打架，又怕我站在沈遇那边。
他盯着我，眼神太过炙热。
我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转过去。
「你为我出头，我还向着他，又或者出来和稀泥，都太没良心。」
17
我给小区的保安打过招呼，沈遇再不能进小区。
于是，他在下班的路上堵我。
一双眼睛愤怒地盯着我。
「你收了予安一百万，条件就是和我分手？」
「是。」
这一年，夏予安明里暗里针对我、陷害我，让我身心俱疲。
这精神损失费，我拿得坦荡。
要是沈遇给我分手费，我也会要。
沈遇怔了怔，大概没想到我会承认地这么干脆，没有半分心虚。
他唇角勾起自嘲的笑。
「予安说得对，你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从前说爱我真心待我，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想当沈太太，贪图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现在眼看捞不到了，就收了予安的钱跑路。」
「啪」的一声。
我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巴掌。
他可以说我虚荣，说我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践踏这四年来我的真心，我把一颗心都投了进去，毫无保留地爱他。
「你混蛋。」
沈遇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继续说。
「既然你这么爱钱，不如继续跟我。我这人就是钱多，比苏哲宇有钱，你把我哄高兴了，一百万都是小数目。」
我拿出手机，调出这两个月的捐钱记录，每一笔都清清楚楚，砸在他脸上。
从拿到这笔钱开始，我就没想过自己花。
在他们眼里的小钱，救了数十条生命。
沈遇滞愣了片刻，脸上爬满愧疚。
我要走，他死死地拉着我的衣袖，不肯放手。
「求你，求你别走，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予安的话质疑你，我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沈遇，这样很没意思。」
他仍是固执地盯着我。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也不接。
我猜他不敢。
一旦电话接了，沈遇就必须做出选择。
我帮他接了。
对面传来急促的女声，非常着急，「沈先生，夏小姐昏倒了，现在在急救车上，情况危机，请您赶紧过来。」
夏予安以损耗自己生命的方式挽留他。
就注定了，他们余生都会纠缠在一起。
沈遇身子在微微颤抖，眼睛通红。
他在挣扎。
而我知道他一定会选夏予安。
对他而言，夏予安不只是一个人，背后是他父母，是他世交亲戚，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总和。
沈遇抬起头，缓缓放开了我。
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转身离开。
彻底地离开。
18
苏哲宇开学前夕，邀请我去游乐园玩。
我爽快地答应了。
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游乐园。
苏哲宇听了，誓要带我玩遍所有项目。
但没想到他太菜了，白长这么大个。
一遍过山车下来，他嗓子都哑了几分，脸色苍白。
我喜欢玩刺激的项目，还想再玩一遍，让他休息等我，他偏不肯。
「那你待会儿实在害怕，就抓住我的胳膊。」
他嘴硬说不怕。
结果到轨道最高处时，却死死抓住我，把我的薄纱外套扯出了个洞。
「等回去给你赔身新的。」
苏哲宇讪讪笑。
这回嘴唇都发白了。
我们只得找个地方休息。
苏哲宇趴在桌子上郁闷，闷声闷气说：「我以前真不怕这些，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什么都玩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打趣他，「可能是年纪上来了。」
后面遇到刺激的项目，我都是一个人玩。
我怕苏哲宇在这么欢乐的地方，大吐特吐。
夜幕降临，苏哲宇拉着我去看烟花秀。
我们挤到了最前面。
九点，烟花准时在天空炸开。
明亮的颜色一次次划破天际。
我全神贯注地录视频，隐约听见苏哲宇在说话。
烟花的声音太大，我听不清。
「你说什么？」
他突然将我拉近，弯腰贴在我耳边，「我说，我喜欢你。」
这次苏哲宇声音很大，大到吓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他以为我没听见，又重复说了一次。
我拒绝了苏哲宇的表白。
我承认，我有些喜欢他。
否则也不会放任他在我身边打转。
但苏哲宇很不成熟，满脑子情情爱爱，没有一点未来规划，我跟他在一起看不到结果。
听学姐说，家里准备送他出国留学。
而且现阶段，我只想好好搞事业。
苏哲宇听懂了我的意思，让我等他，说要做出一番事业给我看。
也许不远的将来，我们会在一起。
也许，我没有等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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