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这辈子,值了!
二十年前,我差点饿死。
就为了一碗面。
老婆骂我缺心眼。
邻居笑我死脑筋。
一块破玉佩,换我半生辛酸。
二十年后,家门口一声长鸣。
一辆我不认识的豪车,停在了那里。
下来的人,彻底改变了我后半生的活法。
我叫尚德坤,今年五十二。没啥大本事,守着一家从我爹手里传下来的小面馆,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我这人,就像我的名字,讲究一个“德”,做事但求心安。我老婆叫许沐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这辈子跟着我,没享过一天福,嘴上埋怨,但这家,一直是她撑着。
我们的故事,得从二十年前那个冬天说起。那一年,我三十二,我们的面馆还开在老城区的巷子口。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也特别冷,冷到骨头缝里。也就是在那个冷得让人绝望的冬天,我做了一件让我老婆骂了我二十年,也让我记了二十年的“傻事”。这件事,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埋了二十年,直到那天豪车临门,才终于破土而出,开出了连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花。
那是在2005年,快过年了。那年的冬天,天像是漏了个窟窿,雪没日没夜地下。我们那条老街,平日里人来人往,那几天也变得冷冷清清。我的“尚记面馆”,生意自然也一落千丈。每天开门,除了几个熟得不能再熟的老街坊,几乎没什么客人。
那天傍晚,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北风跟刀子似的,刮得窗户纸呜呜直响。我跟老婆许沐晴正准备关门,一天的流水算下来,还不够交下个月的房租。我心里发愁,坐在灶台前,一口一口地抽着闷烟。许沐晴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叹气:“尚德坤,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儿子尚嘉言刚满周岁,奶粉钱、尿布钱,哪样不要钱?就指望这个小破店,早晚得喝西北风去。”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我们家的面馆,是我爹传下来的。我爹做面是一绝,汤鲜面劲道。可到了我手里,手艺没丢,时代却变了。外面花里胡哨的饭店越来越多,我们这种只懂埋头做面的老实铺子,越来越不吃香。我心里也急,可我除了会做面,别的啥也不会。
“会好的,等开春了,生意就好了。”我每次都这么安慰她,也这么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面馆那扇被风吹得嘎吱作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蜷缩在门后,探了个头进来,怯生生地望着我。
那是个乞丐,或者说,是个流浪汉。他身上的棉袄又脏又破,结了冰的雪花和泥水混在一起,头发乱得像一团鸡窝,脸上全是黑灰,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亮,但那光也很快被饥饿和寒冷给盖住了。他嘴唇冻得发紫,哆哆嗦嗦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灶台上那锅还冒着热气的面汤。
一股寒风跟着他涌了进来,许沐晴立马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想去赶人:“去去去,没看见我们要关门了?到别处要去。”
我知道我老婆不是心肠硬,实在是日子太难了。我们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哪还有余力去可怜别人?可我看着那个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的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三十来岁,本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却落魄到这个地步。尤其那双眼睛,没有一丝赖着不走的蛮横,全是祈求和卑微。
“算了,沐晴。”我摁住了老婆的手,冲着那人说,“进来吧,外面冷。”
那人似乎不敢相信,愣了一下,才慢慢地挪了进来,找了个最靠门的角落,缩着身子坐下,不敢弄脏了店里的凳子。
许沐晴瞪了我一眼,嘴里嘟囔着:“你就是烂好心!我们家都快成收容所了!儿子明天的奶粉钱还没着落呢!”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心里一揪,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就一碗面,我少抽一包烟就回来了。大过年的,让人吃口热乎的,就当是给儿子积德了。”
许-沐晴没再说话,扭过头去,假装继续收拾东西,但我看见她偷偷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我转身进了后厨,重新开了火,从面缸里抓了一大把面粉,和面、揉面、拉面,每一个步骤都跟平时给客人做的一样,没有半点马虎。然后,我从锅里舀出熬了一天的牛骨浓汤,卧上两个鸡蛋,切了几片卤牛肉,最后撒上一大撮碧绿的葱花和香菜。
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牛肉面,被我端了出去。
“趁热吃吧。”我把面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全是震惊。他可能以为,我只会给他一些剩饭剩菜,没想到会是一碗刚做好的、分量十足的牛肉面。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是冲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便狼吞不休地吃了起来。他吃得很快,很急,像是饿了好几天。滚烫的面条他好像感觉不到烫,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汤汁溅得到处都是。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这是怎样的一种绝境,才能让一个男人放下所有的尊严?
许沐晴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站在一旁看着,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埋怨,多了几分不忍。
很快,一大碗面连汤带水,被他吃得干干净净,一滴都不剩。他满足地打了个嗝,脸上有了一丝血色。他站起身,对着我和许沐晴,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你们。”他的声音沙哑又干涩,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了。
“没事,快走吧,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别冻坏了。”我摆摆手说。
他却没动,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破布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是一块玉佩,看起来很旧了,上面雕着一条龙,龙身上有些地方已经磨得光滑,甚至还有个小小的缺口。玉的成色我也不懂,在灯光下看着,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青玉,甚至还有些杂色。
他把玉佩递到我面前,用那沙哑的声音说:“老板,我……我没钱。这个,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给你,抵那碗面的钱。”
我愣住了。我给他面,是出于不忍,从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这可使不得!”我赶紧推辞,“一碗面而已,不值当什么。你快收起来,这可能是你家传的宝贝,别弄丢了。”
他却异常坚持,一把将玉佩塞进我手里,眼神恳切地说:“老板,你是个好人。这碗面,救了我的命。今天我要是走出去,可能就冻死在哪个墙角了。这玉佩,你必须收下。它跟着我,只会蒙尘,给了你,我心里才安。”
他说完,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感激,有不舍,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决绝。然后,他转身推开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茫茫的风雪里。
我捏着手心那块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许沐晴走过来,拿过玉佩看了看,撇了撇嘴:“尚德坤,你可真是做生意的天才!一碗加了两个鸡蛋和好几片牛肉的面,就换回这么个破玩意儿。你看这上面还有个缺口,扔到大街上都没人捡。”
“行了,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我从她手里拿回玉佩,找了根红绳穿起来,随手就挂在了我们家刚满周地的儿子尚嘉言的脖子上,“就当是给他求个平安吧。”
那晚之后,那个风雪夜里的流浪汉,再也没有出现过。而那块有缺口的龙纹玉佩,就这么留在了我们家。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艰难。面馆的生意时好时坏,我们俩起早贪黑,拼了命地干,也只是勉强维持生计,拉扯着儿子尚嘉言一天天长大。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
十年间,我们生活的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那条老街,终于也迎来了拆迁的消息。开发商要在我们这片盖高档小区。邻居们都盼着拆迁,因为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拆迁款,搬进宽敞明亮的新楼房。
只有我,愁得好几宿睡不着觉。
我们家的面馆是租的,不是自己的产权。一旦拆迁,我们不仅拿不到多少补偿,更重要的是,这个家传的面馆,这个我们赖以生存的根,就没了。我该怎么办?我这半辈子只会做面,离开了这个铺子,我还能干什么?
那些天,家里气氛压抑得可怕。许沐晴的叹息声越来越多,我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拆迁办的人隔三差五就来,先是好言相劝,后来见我们迟迟不肯搬,话就越来越难听。
“尚德坤,你别给脸不要脸!别人都签字了,就你家磨磨蹭蹭的,想当钉子户啊?我告诉你,没门!三天之内不搬走,我们就强制执行了!”带头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只是想保住我的面馆,我有什么错?
那天晚上,十岁的儿子尚嘉言放学回家,看到家里一片狼藉,拆迁办的人刚走,把我们的桌子都给掀了。尚嘉言吓得哇哇大哭。许沐晴抱着儿子,也跟着哭。我一个大男人,看着抱头痛哭的妻儿,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德坤,我们……我们认命吧。”许沐晴哭着说,“我们斗不过他们的。我们搬走,去远一点的地方,重新租个铺子,行不行?”
我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点了点头,心里像被挖走了一块。
就在我们万念俱灰的时候,转机却意外地来了。那天,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走进了我的面馆。他不是来吃面的,而是来找我的。
他说他是市政府老城区改造项目的负责人,姓林。他说,他们一直在关注我们这条老街的文化保留问题。他吃过我们家的面,觉得我爹留下的这个味道,是老城的记忆,要是就这么没了,太可惜了。
“尚先生,”林主任说,“我们经过研究,决定把你的面馆作为‘老字号’保留下来。我们会出资,帮你把店铺重新修缮加固,产权也帮你协调解决。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继续把这家店开下去,把这个味道传下去。”
我当时就懵了,以为自己在做梦。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是真的!我激动得语无伦次,一个劲儿地对林主任说“谢谢”。
许沐晴在一旁,也是喜极而泣。
就这样,在所有人都搬走之后,我们的“尚记面馆”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在周围一片废墟和之后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之中,我们这个古色古香的小店,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生活,似乎一下子又有了盼头。
可是,命运的考验,并没有就此结束。
又过了几年,儿子尚嘉言上了初中,学习成绩特别好,一直是班里的前几名。他很懂事,知道家里不容易,从来不跟别的孩子攀比,不乱花一分钱。他是我和许沐晴最大的骄傲。
然而,就在尚嘉言准备中考那年,一场灾难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尚嘉言在一次体育课上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脸色凝重地告诉我们,孩子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需要立刻做手术,否则随时有生命危险。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把我和许沐晴都打傻了。
“医生,手术费……得多少钱?”我颤抖着问。
“准备三十万吧,这还只是前期的费用。”
三十万!
我和许沐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我们俩这十几年,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才不过五六万块钱。三十万,对我们来说,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那几天,我们跑遍了所有能借钱的亲戚朋友。可大家的日子也都不宽裕,东拼西凑,最后也才借到五万块钱。还差二十万,这二十万,要去哪里弄?
许沐晴整天以泪洗面,人一下子憔悴了十几岁。我嘴上起满了燎泡,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我甚至想过去卖肾,可医院说我身体条件不符合。
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
一天深夜,我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病房里脸色苍白的儿子,心如刀割。我恨自己没本事,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穷!
许沐-晴拿着一个布包,默默地坐到我身边。她打开布包,里面是那块龙纹玉佩。经过十几年的佩戴,那块玉佩被我儿子尚嘉言的身体养得越发温润通透,原来的那点杂色好像都淡了不少,摸上去,滑溜溜的。
“德坤,”许沐晴的声音嘶哑,“要不……我们把这个卖了吧?”
我浑身一震。这块玉佩,虽然来路不明,但它陪了我们十几年,陪着儿子长大,早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我一直觉得,是它给我们带来了好运,当年面馆能保住,说不定就是它的功劳。
“这……能值几个钱?”我心里抱着一丝希望,又不敢抱太大希望。
“我今天偷偷去问了,”许沐-晴低着头说,“我怕人骗我,跑了好几家金店和当铺。他们都说,这是块好玉,是块上等的和田青玉籽料。有人……有人愿意出二十万收。”
二十万!正好是我们缺的那个数!
我拿着那块玉佩,手抖得厉害。我没想到,当年那个乞丐,随手给我的,竟然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是天意吗?是那个不知姓名的人,在十几年后,又一次救了我们家?
“卖吧。”我咬着牙,做出了决定,“跟儿子的命比起来,它什么都不是。”
第二天,我们联系了那家出价最高的金店。老板是个懂行的人,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地看,啧啧称奇。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这雕工,这玉质,都是顶级的。就是可惜了,”老板指着玉佩上那个小缺口,“这里有个缺口,不然的话,价格至少还能翻一倍。”
我和许沐晴已经顾不上可惜了,我们只想快点拿到钱,去给儿子交手术费。
就在我们准备签字成交的时候,我突然犹豫了。我看着那块玉佩,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那个男人把玉佩塞给我时恳切的眼神。他说,这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我当时要是知道这么值钱,我死都不会收。现在,我要把它卖了,去救我儿子的命。这算不算……算不算是一种背信弃义?
“等等!”我一把从老板手里抢回了玉佩。
“德坤,你疯了!”许沐-晴急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儿子的手术费怎么办啊!”
“不能卖!”我红着眼睛,冲她喊道,“这是人家的救命钱,我们不能卖!沐晴,你信我,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和执拗。我只知道,这块玉佩,承载的东西太重了。它不仅仅是钱,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恩情和信义。卖了它,我的心一辈子都不会安。
金店老板以为我们要坐地起价,冷笑了一声。许沐晴气得直掉眼泪,骂我是个认死理的傻子。我拉着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金店。
那天下午,我们俩坐在医院的花坛边上,相对无言。前路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光。
就在我们陷入绝望的时候,尚嘉言的班主任打来了电话。她说,学校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全校师生组织了募捐,给我们凑了五万块钱。更重要的是,她帮我们联系上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专门救助我们这种情况的家庭。基金会审核了我们的资料,决定全额资助尚嘉言的手术费和后期康复费用。
我和许沐晴,当场就抱头痛哭。那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劫后余生,是无尽的感激。
尚嘉言的手术非常成功。他康复得也很好,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学校,而且中考发挥出色,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那块差点被我们卖掉的玉佩,又被我用红绳穿好,挂回了尚嘉言的脖子上。经过这么一件事,我们对它,更多了几分敬畏和珍视。
日子,又回到了正轨。只是,我们心里,多了一份对这个世界的感恩。面馆的生意,在我们“老字号”的招牌下,也越来越好。很多人慕名而来,不光是为了吃一碗面,也是为了看看这个在高楼大厦包围下的“城市孤本”。
我们用赚来的钱,还清了当年借的债,生活渐渐宽裕起来。尚嘉言高中毕业,顺利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学的是金融。他说,他以后要赚钱,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也要去帮助更多像我们一样需要帮助的人。
儿子去上大学后,偌大的城市里,又剩下我和许沐晴两个人。我们守着这个小面馆,看着窗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二十年的时光,像汤锅里熬煮的浓汤,把所有的辛酸和甘甜,都熬进了味道里。
我常常会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想起那个吃完面就消失在风雪里的男人。他现在在哪里?过得还好吗?他是否知道,他留下的一块玉佩,在二十年里,陪着我们一家,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
我甚至动过念头,想去找找他。可中国这么大,人海茫茫,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流浪汉,我要去哪里找?这个念头,也只能是念头而已。
直到那天。那是2025年的春天,一个很平常的下午。面馆里客人不多,我和许沐晴在店里打着盹。
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把我们惊醒了。
我探头往外看,只见一辆我只在电视里见过的、黑得发亮的豪车,正稳稳地停在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小面馆门口。这车跟我们这个古朴的小店,显得格格不入,引得路人都纷纷侧目。
车门开了,先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他恭敬地拉开后座的车门,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气度不凡的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我们“尚记面馆”的招牌,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感情,然后,迈步走了进来。
我和许沐晴都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我们这小店,可从来没来过这样的人物。
“请问……吃面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那人没有回答我,他的目光,在店里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他打量了我很久,然后用一种略带激动的声音问道:“请问,您是尚德坤,尚先生吗?”
我点了点头:“我是,您是?”
那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也是龙纹,也是上等的青玉,和我家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这块,是完好无损的。
“尚先生,”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道,“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是不是有一个人,在您这里,吃了一碗牛肉面,然后,留下了一块跟这个很像,但是有一点缺口的玉佩?”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下文的故事,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展现在我面前。
我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从脖子里,掏出了那块我贴身戴了多年的玉佩。那是我儿子上大学后,怕他弄丢,就要回来自己戴着的。
那人看到我手里的玉佩,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快步走上前,双手有些颤抖地捧起我手里的玉佩,和我手里的那块放在一起。
两块玉佩,一模一样的材质,一模一样的雕工,合在一起,仿佛本就是一对。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你到底是谁?那个给我玉佩的人,他……他现在在哪?”我急切地问道。
那人抬起头,泪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尚先生,我叫文卓。那个给您玉佩的人,是我的父亲,他叫龙庚辰。”
龙庚辰。
这个名字,我默念了一遍,陌生,却又感觉重如千斤。
文卓接下来的话,为我揭开了一个埋藏了二十年的,令人唏嘘不已的秘密。
原来,他的父亲龙庚辰,当年是国内一位非常成功的企业家。但是在二十年前,因为一场商业上的残酷背叛,被最信任的合伙人算计,一夜之间,公司破产,家庭破碎,他自己也因为刺激过度,精神失常,甚至出现了一段记忆空白,从家里跑了出去。
那段时间,他就那样,成了一个神志不清的流浪汉,在中国的大地上四处游荡。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有家,只剩下饥饿和寒冷的本能。
“那个冬天,是我父亲最难熬的时候。”文卓的声音哽咽了,“他说,他好几天没吃东西,又冷又饿,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是您,是您那碗没带任何嫌弃和鄙夷的牛肉面,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他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
“后来呢?”我追问道。
“后来,我们家的人找到了他,把他接了回去。经过很长时间的治疗,他的神智恢复了清醒。但是,那段流浪的记忆,对他来说,像一场噩梦,他不愿再提起。只有一件事,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在风雪夜里,那个给了他一碗热面的面馆老板。”
文卓说,龙庚辰先生后来东山再起,建立了比以前更加庞大的商业帝国。他一直想回来找我,当面感谢我。可是,他只记得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一个古朴的面馆,一个善良的老板。中国的城市变化太快了,他派人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
“那两块玉佩,是他和我一人一块的,是我们的传家宝。当年他神志不清,把自己的那块给了您。他一直说,那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笔‘交易’。他说,您收下了玉佩,就代表着你们之间有了一份约定,他一定要找到您。”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可怜人走投无路时的无奈之举,却没想到,背后竟是这样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我以为是我在施舍,其实,是他用他仅有的神智,给了我一份最珍贵的信物。
“那……龙庚辰先生,他……他老人家现在还好吗?我想见见他,我想把玉佩还给他!”我激动地说。
文卓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悲伤。他摇了摇头:“我父亲……他一年前,因为积劳成疾,已经去世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失落和遗憾,瞬间攫住了我。
我等了二十年,盼了二十年,最后,却连一句“不用谢”都来不及对他说。我甚至,都无法亲口告诉他,他的这块玉佩,在后来,也同样救了我儿子的命。
这世间的阴差阳错,竟是如此弄人。
文卓告诉我,龙庚辰先生在临终前,还在念叨着这件事。他把寻找我,当成了他最大的遗愿,交给了文卓。他在遗嘱里写明,一旦找到我,就要将他名下资产的十分之一,赠予我,作为报答。
“尚先生,这是我父亲的遗愿。”文卓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您当年的那一碗面,对我父亲来说,价值连城。它不仅仅是一碗面,更是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这个世界递给他的一份善意和尊重。这份善意,支撑着他走出了人生的最低谷。所以,请您务必收下。”
我看着那份文件上那一长串我数都数不清的数字,双手都在颤抖。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拥有这么多钱。
可是,我摇了摇头。
我把那份文件,推了回去。
“文卓先生,”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这份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个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文卓很惊讶。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指了指我的面馆,指了指墙上我和许沐晴、尚嘉言的合影,说:“因为,令尊给我的报答,我早就收到了。而且,是无价之宝。”
“这二十年,我们家虽然过得清贫,但很踏实。我们靠自己的双手,把儿子养大成人。面馆能保住,是福报;儿子手术有惊无险,也是福报。我一直觉得,冥冥之中,是这块玉佩,是当年的那份善缘,在保佑着我们。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我尚德坤,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但‘本分’两个字,我爹从小就教我。不属于我的钱,我一分都不会拿。如果令尊在天有灵,我想,他也会理解我的。”
文卓怔怔地看着我,许久,他站起身,再次向我深深鞠躬,这一次,他的腰弯得更低。
“尚先生,我明白了。我父亲没有信错人。”
最终,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文卓没有强求。他说,他会遵从我的意愿,用这笔钱,成立一个以我父亲龙庚辰和我尚德坤共同命名的慈善基金会,去帮助更多走投无路的人,把这份善意,永远地传递下去。
我欣然同意。
文卓走了,那辆豪车,也消失在了街角。我的面馆,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许沐晴走过来,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尚德坤,你这个傻子……你这辈子,就做对了这么一件傻事。”
我搂着她,心里一片滚烫。是啊,我傻,我守着一碗面的情义,守了二十年。可我今天才明白,我守住的,不只是一份情义,更是人性里最光辉、最温暖的那一点东西。
那块有缺口的龙纹玉佩,我没有还给文卓。他说,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念想,理应由我保管。两块玉佩,本是一对,如今一块在地下陪着他的父亲,一块在人间陪着我,也算是一种圆满。
我把它擦拭干净,放进一个盒子里,郑重地摆在了我父亲的牌位旁边。
它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也不是什么能带来好运的护身符。它只是一个证明。
证明了,在这个世界上,你付出的每一份善良,也许不会马上得到回报,但它一定不会消失。它会化成一束光,在未来的某个路口,照亮你,也温暖别人。
如果二十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你是我,你会递出那碗热腾腾的面吗?善良,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到底还值不值钱?期待在评论区,听到你的答案。
来源:浩哥风云录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