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元和八年(813 年)的长安,一场轰动朝野的婚礼正在举行。岐阳公主身着织金翟衣,头戴九翚冠,在三百神策军的护卫下,从大明宫缓缓驶向昌化里的驸马府。这场婚礼的奢华程度,就连见惯世面的长安百姓也惊叹不已 —— 皇帝不仅亲自登上延喜门送行,还赏赐宾客金钱无数,连驸马
元和八年(813 年)的长安,一场轰动朝野的婚礼正在举行。岐阳公主身着织金翟衣,头戴九翚冠,在三百神策军的护卫下,从大明宫缓缓驶向昌化里的驸马府。这场婚礼的奢华程度,就连见惯世面的长安百姓也惊叹不已 —— 皇帝不仅亲自登上延喜门送行,还赏赐宾客金钱无数,连驸马杜悰的马鞍都镶嵌着西域进贡的宝石。
这位风光无限的岐阳公主,正是唐宪宗李纯的嫡长女。她的母亲是懿安皇后郭氏,祖父是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功臣郭子仪,父亲是开创 “元和中兴” 的唐宪宗。这样的出身,堪称唐代公主中的顶配:母亲家族 “一门七驸马”,父亲是中兴之主,就连外曾祖父郭子仪,更是被尊为 “尚父”,权倾朝野。
然而,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主,却在史书上留下了 “谦卑” 的标签。她的墓志中记载:“主卑委怡顺,奉上抚下,终日惕惕,屏息拜起,一同家人礼度”,在杜家二十余年,从未有人因她的公主身份而感到丝毫骄纵。这种反差,让她在唐代公主中显得尤为特殊。
岐阳公主的婚礼虽风光,背后却藏着一段曲折。元和年间,唐宪宗为女儿选婿时,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 满朝士族子弟纷纷称病推辞。据《新唐书・杜悰传》记载,当时 “旧制选多戚里将家,帝始诏宰相李吉甫择大臣子,皆辞疾”,就连宰相权德舆的女婿独孤郁,也因皇帝一句 “我岂不得耶” 而成为选婿标准。
这种现象背后,是唐代士族对公主婚姻的集体抗拒。除了驸马需为公主服丧三年的规定,更重要的是,士族更看重与五姓七望的联姻。当时的门阀大族认为,娶公主 “虽荣于身,实辱其族”,而岐阳公主的母亲郭氏家族虽显赫,却因是外戚而被士族视为 “勋贵” 而非 “清流”。
在一片推辞声中,唯有宰相杜佑之孙杜悰挺身而出。这位出身京兆杜氏的年轻才子,以 “德行文学,秀朗严整” 的评语被选中。杜悰的选择,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让岐阳公主成为唐代极少数 “下嫁士族” 的公主之一。
婚后的岐阳公主,彻底颠覆了人们对唐代公主的刻板印象。她主动要求将皇帝赏赐的奴婢退回,转而购买出身寒微、易于管教的仆人。在杜家,她每日亲自处理家务,从祭祀用的酒食到亲友的婚丧礼金,无不亲力亲为。据杜牧撰写的墓志记载,她甚至亲自参与驸马府的园林修缮,“池塞馆陊,辟球场种树”,数十年如一日。
这种谦卑的生活态度,在她随杜悰赴任澧州时达到顶峰。当时州县官员为迎接公主,准备了数百人的宴席,岐阳公主却仅带六七奴婢,骑驴而行,沿途 “约所至不得肉食”,连驿吏送来的饭菜都原封不动退回。消息传回长安,满朝文武皆称奇,连唐宪宗都感叹:“朕之女,真杜氏妇也!”
岐阳公主的谦卑,不仅体现在生活细节上,更融入了她的骨血。婆母凉国太夫人病重期间,她衣不解带侍奉汤药,“粥饭不经心手,一不以进”。杜家是大族,长辈数十人,她 “屏息拜起,一同家人礼度”,二十余年从未有过丝毫失礼。这种德行,甚至改变了唐代驸马的风气 —— 此前外戚子弟多横行霸道,自岐阳公主下嫁后,“戚里相尚,不以为穷弱”,士族对公主的态度也逐渐转变。
她的谦卑,也影响了丈夫的仕途。杜悰任忠武军节度使时,治所许州地处前线,房屋简陋,岐阳公主 “居无正堂,处东支屋,恬然六年”。在她的支持下,杜悰政绩斐然,老民甚至 “相率两走阙下,遮丞相马,叩头乞留”。唐文宗曾感叹:“杜悰能有今日,皆赖岐阳之力也。”
开成二年(837 年),杜悰奉调入京,病重的岐阳公主坚持同行。在汝州长桥驿,她对丈夫说:“愿朝兴庆宫,虽死于道,不恨。” 这句临终遗言,道尽了她对母亲的思念,也展现了她对皇室的忠诚。同年十一月,岐阳公主病逝,年仅三十九岁。唐文宗为她废朝三日,追谥 “庄淑”,并将她葬入杜氏家族墓地。
她的离世,让整个长安城为之哀悼。杜牧在墓志中写道:“贵不召骄,富不期侈。是此四者,倏相首尾。自古名士,或泥于此。孰谓帝子,超脱摆弃。” 这段话,既是对岐阳公主一生的总结,也是对她谦卑德行的最高赞誉。
来源:酥糖去探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