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辉《闽派诗歌：山海共鸣，源远流长》

摘要：福建地处中国东南沿海，其地理特征以“山海交织、地貌多元”为核心，形成独特的自然景观与生态系统。福建的山海，不仅是地理的边界，更是文化的基因库。山海相连，生生不息，闽派诗歌以山为骨、海为血，在千年文明层积中，筑起一道“山海共鸣”的文化风景线。

（作品原载《中国艺术报》2025年5月14日文艺评论栏目）

闽派诗歌：山海共鸣，源远流长

■卢辉

福建地处中国东南沿海，其地理特征以“山海交织、地貌多元”为核心，形成独特的自然景观与生态系统。福建的山海，不仅是地理的边界，更是文化的基因库。山海相连，生生不息，闽派诗歌以山为骨、海为血，在千年文明层积中，筑起一道“山海共鸣”的文化风景线。

山海相依，源远流长。历朝历代，闽派诗人生于斯，长于斯，融入山海，呼应时代。多元的自然地理，悠长的历史长河，深厚的文化底蕴，给闽派诗歌的发展和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说到山，福建的“南三龙”，即南平、三明、龙岩，地处武夷山脉与戴云山脉之间，千百年来，这里的文人墨客“以山为韵、以水为灵、以林为境”，写下一篇又一篇体现内陆诗学的美好诗文。浦城是福建最早置县的五县之一，南朝大文豪江淹来到浦城当县令，写下许多优美的诗文，并留下“梦笔生花”和“江郎才尽”的典故。浦城诗词盛于宋代，当地出了杨徽之、杨亿、叶绍翁等著名诗人，以叶绍翁的“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最为著名。应该说，闽派诗歌的山水滋养得天独厚。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代表人物柳永是第一位对宋词进行全面革新的词人。南宋诗论家、诗人严羽的《沧浪诗话》直接影响到后来的“格调派”“性灵派”“神韵派”等诗派。宋代大儒朱熹，他的诗句“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堪称千古绝唱。他们共同塑造出闽派诗歌的“山水之魂”。说到海，福建大陆海岸线长达3752千米，绵长的海岸线将宁德、福州、平潭、莆田、泉州、厦门、漳州“串连”在一起。福建海洋文化深厚，受海洋文明的滋养，形成了独特的闽派诗歌风格。这种诗歌以“山海交响、开放包容”为内核，展现出闽地特有的海洋气质：唐宋时期“海上丝路”的诗意回响，明清时期的月港开放与海洋诗潮，民国时期的海洋与人生的交织，特别是冰心与林徽因的诗作将海洋意象、生命哲思与女性意识完美结合在一起，成为闽派诗歌的典范。厦门、漳州、泉州作为中国东南沿海的开放城市，其人文地理特征与人口汇集的历史进程，深刻塑造了具有海洋性、包容性和创新性的文化生态，而这一生态又与闽西北绿色文化形成了良性的互动关系。其中厦门诗群、漳州诗群、泉州诗群作为具有海派文化特质的诗歌群体，它是闽派诗歌版图中极具闽南特色与海洋意识的创作群体，其根植于福建独特的海洋文化、侨乡文化与都市文化，形成了既葆有闽南文化基因、又兼具开放性与先锋性的诗歌美学体系。值得一提的是，以舒婷为代表的厦门诗群作为闽派诗歌的重要群体，继承了海派文化开放、多元、先锋的基因，其核心特征体现在对海洋意识的深刻体认、对地域经验的深度书写、对中西诗艺的融合创新以及对市民精神的诗意表达，舒婷的《双桅船》就是海洋诗最鲜活的样本。

闽派诗歌的山海基因，本质上是地理空间向文化空间持续转化的动态过程。这一动态过程体现在人口流动、地域特征、历史底蕴与文化色彩的相互渗透：人口维度，开放包容的生活环境，形成了多元开放的城市格局；自然维度，山海岛城的生态基底，塑造了诗意栖居的大度性格；历史维度，海洋贸易与侨乡纽带，孕育了全球视野的海洋意识；文化维度，闽南传统与外来文化的碰撞，催生“中西合璧”的创造性表达。这种山海融合的特质，中西合璧的意韵，使闽派诗歌不仅成为中国东南沿海的文化地标，更是全球化时代“地方性”与“世界性”对话的鲜活样本。的确，福建的山海地貌深刻塑造了闽派诗歌的精神气质与审美意蕴。20世纪以来，上至诗坛宿将郑振铎、冰心、林徽因、蔡其矫、舒婷、郑敏、郭风、范方，下至90后、00后、10后诗人，他们作为闽地最有灵性的“接纳者”，常常将自己对“山与海”的温情理解融入每一个词语、每一个句子中，并在每一首诗的内部构造上，实现“山海共鸣”的美学抱负，使闽派诗歌不断呈现出崭新的风貌，成为中国诗坛的重要一翼。朦胧诗的兴起是新时期文学界的大事，其中，舒婷就是福建诗人的领军人物之一。20世纪80年代以来，包括吕德安、宋琳、巫昂、安琪、道辉、徐南鹏等在内的闽派诗人在中国诗坛广受关注。随着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的尘埃落定，以海洋诗写作著称的汤养宗位列其中，他的《拾间海》被广为传诵。今天，福建的诗人不是一两个，而是以群落命名，比如闽东诗群、三明诗群、漳州诗群、厦门诗群、惠安诗群、反克诗群等，他们构成了一个宏大的梯队，不断展示出新风貌，共同构建闽派诗歌的繁荣景象。

应该说，在诗歌的意义上，闽派诗歌作为文学书写的“地界”，并非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物理空间。如今，“山海经验”已成为闽派诗歌源头性的力量。进入新世纪，以年微漾、林宗龙、韦廷信、张勇敢、陈小虾、叶燕兰、郑泽鸿、周鱼、周钰淇、徐明月、陈玉荣、黄鹤权、谢木森、游若昕为代表的新生代，在“海上丝绸之路”的背景下，找到“山与海”的本土意识与话语主体，创作出一批具有地域性与辨识度、多元化与时代性交融的诗歌精品。的确，闽派诗人的群体写作，无论是从题材、立意，还是从语言、表达方式上，创作出一批“山海共鸣”的诗歌作品：一边以海洋为创作对象，一边以山水为主要内容。这些作品不是简单呈现山海语境，而是把山海语境作为时代风貌与精神地理，融入当下数字时代的诗意创作中。总之，为时代而思，为山海而动，闽派诗歌正持续不断地把主体自觉与存在之思汇于一体，把山海经验与时代情结紧密相连，保持时代与自然、情感与哲理的交融点和怡情美，构筑起一个具有山海风貌的“精神地理”。

卢辉，诗人，诗评家，高级编辑，三明学院客座教授，香港文艺杂志社签约作家，中国诗歌学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编著《中国好诗歌》。主要著作有《卢辉诗选》《诗歌的见证与辩解》《看得见的宽》《七层纱》《红色的碎片》《纸上的月亮》等9部，重要作品散见《文艺报》《光明日报》《文艺争鸣》《百家评论》《长江丛刊》《诗刊》《十月》等。曾荣获福建省政府文艺百花奖、第三届“诗探索·中国诗歌发现奖”、第五届中国当代诗歌奖·批评奖、第三届中国天津诗歌奖、第三届杜牧诗歌奖、中国（海宁）徐志摩微诗歌奖、《江南》杂志“奔马奖”、中国广播影视大奖等，入围第六届“啄木鸟杯”中国文艺评论年度推优终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