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佛教,源于印度,大概在西汉末年至东汉初年传入中国。在古代中国,要问谁主沉浮,那唯有皇帝。所以,自从传入中国,佛教就与形形色色的皇帝们结下了不解之缘。可谓兴也皇帝,废也皇帝,反正,啥啥都是皇帝。
佛教,源于印度,大概在西汉末年至东汉初年传入中国。在古代中国,要问谁主沉浮,那唯有皇帝。所以,自从传入中国,佛教就与形形色色的皇帝们结下了不解之缘。可谓兴也皇帝,废也皇帝,反正,啥啥都是皇帝。
西汉时期,儒学就成为中国社会的主流思想。佛教刚传入中国时,作为一个自印度的宗教,与儒学找不到契合点。在中国人看来,它就像巫蛊方术,非常边缘化。直到五胡乱华,许多非中华文化背景出身的人登上皇位,佛教在中华才迎来了发展的重要契机。
后赵皇帝石虎,极力壮大僧众队伍
胡人,主要都来自游牧地区,自身都信仰着一些理性之外的神灵,与儒学也是格格不入。他们本来的信仰,在汉地百姓看来,都是无稽之谈,很难接受。所以,一般情况下,在他们入主中原,当了皇上后,就会采取汉化政策,接受儒家思想,但也有特殊的,想要保持民族特色的。五胡十六国时期,后赵的第二位皇帝石虎,就是这样一位极力要保持民族特色的少数民族皇帝。
石虎,来自一个早已消失的民族——羯族,原为匈奴别部。许多学者认为,羯族本为中亚人种。故而,石虎一族在长相上,跟汉人差异较大。后赵政权是石虎的叔叔石勒建立的,石虎是篡位上台的。
石虎文化水平不高,不喜欢汉文化,而他排斥汉化的工具,就是借用外来的和尚——佛图澄,推广佛教。佛图澄,据说是个西域人,估计也长得高鼻梁、深眼窝,让石虎有亲切感。其实,佛图澄先取得了石虎的叔叔石勒的信任,后又赢得了石虎的重用。石勒也喜欢佛教,但还努力接受汉文化;石虎则是大力发展佛教,极力遏制汉文化。
佛图澄对付石虎这种没文化的,很有两把刷子,少讲道理,多显神通,不但会未卜先知、念咒,还能经常把自己的肠子拿出清洗,还会大变活人之类的戏法。石虎封佛图澄为国师,推崇佛教为国教。
据说,佛图澄劝诫石虎,不要杀戮。我觉得,即使真有其事,也是走过程。在历史上,要论滥杀无辜的君主,石虎能名列前茅。他杀人如麻,还时不时地吃顿人肉,对自己的儿子也施以极刑,手段之残忍,亘古未有。
石虎借佛教排斥汉文化,佛图澄借石虎发展佛教。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曾经,剃度出家是外国人的事。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因为本地没和尚。直到三国时期,魏政权统治下,才诞生了汉人出家第一人朱士行。但之后,一般百姓还是不被允许出家的,直到石虎做了皇帝,才放开了这个口子。
那石虎为啥允许一般百姓出家呢?因为,出家就不成家生子了,汉人就会越来越少。那百姓为啥愿意舍弃头发,抛家舍业地做和尚呢?因为,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和尚不但不用当兵打仗,不事生产、不用纳税,还能按时有钱拿。这等于说,剃头,就进体制内,任何门槛都没有。咱们用脚想,都能想象得出这对挣扎在温饱线的黎民百姓多有吸引力。
这种畸形的发展方式,在客观上促进了佛教的发展。在后赵统治期间,佛寺遍地开花,僧众大批量产生。自石虎之后,佛教在北地开始迅猛发展。
后秦皇帝姚兴,让佛教成了一门学问
西域,是东西方交流的桥头堡,也是佛教思想与中华文化交流的窗口。在4世纪中叶,西域的龟兹国诞生了一位高僧,名叫鸠摩罗什。他身世传奇、声名远播。
他的父亲来自当时的天竺,也就是佛教的发源地,母亲是龟兹国公主。据说,他不到一岁就会说话,三岁识字、五岁就博览群书,七岁就随母出家,十二三岁就成为西域有名的童僧。当时,在汉地,鸠摩罗什代表了更正宗的佛教。
曾经,有很多皇帝都想得到鸠摩罗什。比如前秦皇帝苻坚,但因早死一步,没得到。最后,鸠摩罗什落到了后秦皇帝姚兴手里。
姚兴,虽出身羌族,但却热爱汉文化,精通儒学。他是文化人,对佛教的热爱,不止于广建寺庙、发展僧众,更在于对佛学理论的贡献。他拿出大量的资金,组建庞大的队伍,支持鸠摩罗什翻译佛经。《金刚经》、《心经》、《妙法莲华经》……许多佛教重要典籍,都是在姚兴的支持下,由鸠摩罗什主导翻译出来的。
在此之前,翻译的佛经,往往因为翻译者本身文化背景的局限,不但意义有偏差,还晦涩难懂。鸠摩罗什既懂梵文、又懂汉语,既通佛教典籍,也通儒家经典,具有两种文化背景。经他翻译的佛经不但意思精准,且文辞优美。但他再擅长翻译,没有姚兴的支持,也无法让佛教智慧的种子在中华文化的土壤里落地开花。
姚兴不但支持佛经翻译,还出版了自己的佛学著作《通三世论》。所以,他被很多人认为不但是个佛教徒,还是个佛学家。那姚兴对佛教的推广,真的是出于热爱吗?事实远没有这么简单。
自东汉,门阀就是能左右政局的一股力量。魏晋南北朝时期,更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门阀,而这些门阀往往以儒家经学为旗帜。要想把皇位坐安稳,对门阀,姚兴既要安抚,也要不断打击。但作为一个外族,他学问再好,也难以获得门阀大佬的认可。于是,他就开辟了一个新的文化赛道,就是佛教。
所以,佛教就是姚兴手里的统治工具,无所谓信仰不信仰。如果真的信仰,他不会硬塞给鸠摩罗什10位美女。名义上是要留下大师智慧的种子,实际上是对一代高僧的折辱。
不过,姚兴以佛教打击儒学的行为,客观上把佛教提高到了文化的高度。佛教在上流社会风靡一时;后秦的都城长安,也成为当时的佛教中心。另外,姚兴开凿了中国四大石窟之一的麦积山石窟。
梁武帝,让和尚开始吃素
佛教在北方的传播,是请来了外来的和尚,取来了真经;而在南方,佛教则与老庄思想衍生出的玄学密切结合,生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思想。而相应地,南方的和尚们,也都必须要有文化,才能打入上流社交圈。反正,当时,在南方,不是名士的学者,就不是个好和尚,比如东晋时期的支道林。
中国的佛教发展,爆发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究其原因,一般认为,当是时,时局动荡,人民困苦,遂寄希望于虚妄。但实际上,佛教作为思想文化的一种,属于形而上领域,不是劳苦大众能够触及的,而能够普及开来,主要源于上层人士的引领。
在北方,外族皇帝们崇尚佛教,多半是为了打击汉文化。那在南方,汉人皇帝又为啥崇尚佛教呢?在门阀把持政权、阶层固化的形势下,佛教不寻求社会变革、只追求人世解脱的思想,非常有利于社会稳定。皇帝们都看中了这一点,大肆发展佛教,教化所有人都刀刃向内、从自身找原因,不要抱负社会。从东晋到南朝,推崇佛教的皇帝很多,但做到极致的当属梁武帝。
梁武帝萧衍是南梁的开国皇帝,博学多才,几乎是历代皇帝之最,出过许多本学术著作,可谓著作等身;军事上也是一把好手,凭实力取得的皇位。但他的文治武功,都被信仰佛教的典型事迹掩盖了。
在信仰佛教上,除了建寺、发展僧众、搞佛学著作,梁武帝还独出心裁,搞出了新花样——舍身出家。他曾先后三次舍身同泰寺,都是被大臣们斥巨资赎出来的。
虽有外号“菩萨皇帝”,但梁武帝对佛法也不是单纯地痴迷。他信佛,是有用意的。在执政后期,他对皇族的纵容,以及对贵族门阀的宽容,使得社会矛盾不断激化。面对这样复杂的局势,梁武帝不思解决之道,只寄希望于搞好思想工作:宣传佛道思想,教育民众点背不能怨社会,不求今生求来世,寻求自我解脱才是正道。
但靠思想宣传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矛盾只会愈演愈烈。在政治腐败加剧、贫富悬殊加大的形势下,侯景之乱爆发。最终,梁武帝被活活饿死在台城,儿子们也都争权夺利、自相残杀。
佛祖没能拯救梁武帝,但梁武帝却给中华的佛门子弟留下了一条影响深远的规定:佛门子弟不得吃肉。
其实,佛教原本教义里,并未禁止僧尼吃肉,只是有所限制,就是要吃所谓的”三净肉“,即不为杀——不是为了你杀的;不闻杀——你没有听见或看见;不所杀——不是你杀的。但梁武帝根据儒家道德标准,即在守孝、祭祀时为寄托哀思、表示敬畏,必要斋戒的要求,要求佛门僧侣不吃肉、不饮酒、不食荤腥。为此,他曾撰写《断酒肉文》,并举行法会,要求全国僧侣过素食生活。
所以,我们看到藏传佛教僧侣或外国和尚吃肉,不要觉得不可思议。汉传佛教僧侣禁食肉类,是因梁武帝开始的。
隋炀帝,为中国佛教开宗立派立下汗马功劳
经过东晋十六国和南北朝的蓬勃发展,佛教彻底在中国扎下了根,到隋唐时,真正兴盛起来。
据说,隋文帝杨坚与佛教有不解之缘。在他出生时,天降异象,而尼姑智仙预言:此子非凡人,不可养于俗人之家。于是,这位神神叨叨的尼姑送给杨坚一个名字,叫那罗延。名字的意思好像是“金刚不坏”,听起来离成佛都不远了。有佛缘的杨坚,做了皇帝后,也大力支持佛教的发展。不过,这段出生就结下的佛缘,很可能是编造的,只是为了让篡位上台的杨坚有个天命不凡的遮羞布。
隋炀帝杨广,倒没编出“佛缘”一类的传说,但他能给自己创造“佛缘”。隋朝,脱胎于北周,统治基础主要在北方,在南方有些薄弱。杨广,当皇子时,曾参与平陈之战,后又曾坐镇江南。当时,为了收服江南民心,杨广就利用起了佛教在江南的影响力。他请到了在江南有广泛影响力的智顗大师,为自己受菩萨戒。智顗为杨广取法名“总持菩萨”,戒名为“孝”;杨广则为智顗上尊号“智者大师”。
杨广始终对智者大师,执弟子礼,并支持大师创建了中国佛教第一个宗派——天台宗。同时,杨广也为另一佛教宗派三论宗的创立提供便利条件。可以说,在中国佛教八大宗派中,有两大宗派的创立,都与杨广有关。
不过,杨广在做了皇帝之后,却开始限制僧尼的数量增长,下令让无德僧尼还俗。僧尼的数量减少了,纳税人就多了,财政收入就增加了,这可能才是隋炀帝的目的。
可见,隋炀帝信不信佛,发不发展佛教,全在于自己的统治集权需要。
武则天,立地成佛了
李唐皇室自称是老子李聃的后代,以道教为国教,但武则天建立武周后,却将佛教定为国教,还大力兴建寺庙,扩大译经规模。最了不得的是,她一直致力于“成佛”。
公元672年,龙门石窟唐代最大的石窟——奉先寺开凿,正逢武则天以天后身份临朝听政。据说,武则天捐赠了“脂粉钱两万贯”,才有了龙门石窟中的旗舰作品“卢舍那大佛”。卢舍那大佛,面容丰腴饱满、眉若新月、目含柔情,俯视苍生、微微带笑。
卢舍那大佛,是以武则天的样貌为原型塑造而成的,虽然这是个传说,但的确可以看出,大佛呈现出的是女相。在佛教中,卢舍那佛是报身佛,梵语为“毗卢遮那”,汉译为“大日如来”,应该是男身,而在武则天时期,呈现出女相,再联系武则天的传奇经历,让人们不得不多想。
还有,在武则天称帝前夕,曾有一部意为解释《方等大云经》的《大云经疏》问世。《方等大云经》中有这样一个故事:净光天女在佛祖前听过《大涅槃经》后,开始崇尚佛法,而经过几世轮回后,净光天女转世为女王,而《大云经疏》把这个女王转世到了东方。
武则天以女主登基为帝,不合儒家道德规范。虽然有实力,就有魅力,但还是要有一个宣传噱头。终于在佛家,她拐弯抹角地找到了一个理论依据,自然要大肆宣扬。她令两京(长安、洛阳)、各州都建一座大云寺,珍藏《大云经》,并派遣千名僧人,到各地讲解《大云经》。
为《大云经疏》问世,立下汗马功劳的和尚叫薛怀义。此人原名冯小宝,本是坊间一货郎,因身强力壮、体貌魁梧被武则天看中,做了面首。为了让他方便出入宫闱,武则天令他削发为僧,改名薛怀义。
薛怀义曾任白马寺主持,却不守法度,整日不是惦记向武则天献媚,就是飞扬跋扈为非作歹。把男宠放在佛门,这是把佛门当成了什么?在和谐社会里,我们都不好意思说。武则天文化水平很高,在文学、书法方面均有造诣,也通佛教经典。但说她笃信佛教,却是瞎扯,佛教只是她手里的工具。
三武一宗,发起灭佛
三武一宗,是指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和后周世宗柴荣。这四位皇帝全发起过灭佛运动。
皇帝们崇佛的原因,各有不同,但灭佛的主要原因却非常相同。
成为佛教徒,之所以叫出家,就有些方外之士的意思:不赡养老人、不抚育儿女,不当兵、不纳税。可这些啥义务都不尽的“方外之士”,却往往能利用特权阶层对佛教的扶持和民间对佛教的信仰,占有大量的土地,享受奢侈的生活,甚至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有的还会干预政事。僧尼数量的增长,会导致纳税人口和兵源的减少,进而影响国家的财政收入和战斗力,也在一定程度上激化了社会矛盾。僧尼中个别不安分的,还是社会不安定的因素。
“三武一宗”四位皇帝,有的偏爱道教,有的钟爱儒学、有的就不喜欢和尚。但不管还有啥原因,让他们灭佛的主要原因,就是僧尼的数量增长影响了王朝的统治。据记载,北周武帝发起灭佛前夕,朝廷对佛教的扶持已占财政开支的三分之一;唐武宗发起灭佛前夕,“十分天下财,而佛有其七八”。
四位皇帝灭佛采取的措施大同小异,主要有强令僧尼还俗、没收僧尼财产、拆毁寺庙等。北魏太武帝最为血腥,曾下令诛杀僧人。杀人当然是过分了,但在强权的威慑下,好多信徒不信佛了,还能信别的;好多僧尼还俗了,也一样能娶妻生子,喝酒吃肉。而且,在灭佛的威慑下,许多打着信佛旗号进行的类似烧臂炼指、咒语幻术等残害身体、旁门左道的东西都销声匿迹了。
四次灭佛运动都给予了佛教以沉重的打击,但都对社会经济发展产生了积极的影响。物极必反,当一种信仰发展到风靡的程度,并且不容质疑,就弊大于利了。正因为有了这几次灭佛运动,才使得佛教彻底实现了中国化,与儒、道结合,并彻底拜倒在皇权之下。
皇权虽然不好,但在当时,还是进步的,总好过神权。大家看看解放前,西藏的政教合一,及藏传佛教的所做所为,就不难明白。
看了皇帝与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就会明白:千万别相信皇帝能有什么虔诚的信仰,皇帝唯一的信仰就是维护自己的独裁与专制统治!
来源:辇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