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些声音,会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穿你温暖平和的世界。比如,电话那头,一个稚嫩的童声,清晰地喊着“妈妈”,而那个“妈妈”,正是我结婚六年的妻子,宋凝萱。那一天,阳光很好,我亲手搭建的世界,轰然倒塌。
楔子
有些声音,会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穿你温暖平和的世界。比如,电话那头,一个稚嫩的童声,清晰地喊着“妈妈”,而那个“妈妈”,正是我结婚六年的妻子,宋凝萱。那一天,阳光很好,我亲手搭建的世界,轰然倒塌。
1.
“这次出差,我就不陪你去了。”
晚餐的气氛,在我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凝固了。水晶吊灯的光芒温柔地洒在精致的餐具上,却照不进围坐在桌边的三个人心里。
宋凝萱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抬起那张我曾无比迷恋的脸庞,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化为习惯性的温柔:“怎么了,言辰?不是说好一起去趟南边,顺便考察下那边的度假村项目吗?”
坐在她身旁的岳母周岚也放下碗筷,带着点长辈的关切和不容置疑的语气:“是啊,言辰,凝萱一个人去那么远,工作那么忙,你陪着我们才放心。”
我垂着眼,盯着面前那盘翠绿的油焖笋。那是宋凝萱特意给我夹的,知道我喜欢。三天前,我还觉得这是夫妻间的甜蜜细节。但现在,这抹绿意却像毒蛇一样,冰冷地缠绕着我的心脏。
三天前,周六下午,宋凝萱在书房接电话。我端着刚泡好的龙井茶走过去,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她压低却依旧清晰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揉碎了的温柔:“……乖,六一乖,妈妈知道了,想去三亚看热带鱼是不是?等妈妈忙完这阵子,一定带你去,好不好?嗯,妈妈也爱你……”
“六一”?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孩子的名字。童声清脆地透过听筒传来:“妈妈,那你要快点哦!我想你了!”
我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手里的茶水溅出来,烫在手背上,我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宋凝萱没有兄弟姐妹,我们结婚六年,从未提过要孩子,她总说事业为重。那这个“六一”,是谁的孩子?她又是谁的“妈妈”?
回忆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口反复切割。我拿起宋凝萱夹给我的那块笋,动作缓慢却坚定地,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里。
“嘶——”岳母倒吸一口凉气。
宋凝萱的脸色终于变了,那温柔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她蹙眉看着我:“江言辰,你什么意思?”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 शायद (shāyèd, perhaps/maybe in Hindi/Urdu, subtly suggesting foreign/unfamiliar feeling, used metaphorically here) 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笑:“没什么意思,就是突然觉得,这笋,有点恶心。”
说完,我站起身,不再看她们震惊和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向了花园。晚风微凉,带着栀子花的香气,却吹不散我心头的窒闷。我需要一点空间,一点远离那窒息的餐桌的空间。
没过多久,岳母和宋凝萱也来到了花园,她们大概以为我只是闹点小脾气。隔着一丛茂密的冬青,我听到了她们压低的对话。
“凝萱,你看言辰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是岳母焦急的声音。
“应该不会,”宋凝萱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烦躁,“他这几天是有点不对劲,可能工作压力大吧。妈,你别总提那件事,尤其是在家里。”
“我怎么能不提?!”岳母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又立刻压低,“那可是两个孩子!是你的骨肉!总不能一直放在何彬那里!你当初答应给何家代那个……我就不同意!现在好了,一次还不行,还来第二次!孩子都生下来了,总得想办法接回来认祖归宗吧?我们宋家……”
“妈!”宋凝萱打断她,“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何彬那边……而且,我怎么跟言辰说?你让我怎么开口?我现在只能尽量两边都顾着。”
“两边都顾着?”岳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讽刺,“凝萱啊凝萱,你糊涂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纸是包不住火的!”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代孕?
两个孩子?
何彬?那个名字我依稀有点印象,似乎是宋凝萱的青梅竹马,后来出国了,几年前才回来。
原来,不是简单的出轨。是更深、更黑暗、更彻底的背叛。她不仅背叛了我们的婚姻,还瞒着我,用我们或许本该拥有的机会,为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而且,是两次!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将我的理智凌迟。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宋凝萱,既然你选择了一条布满谎言和背叛的道路,那就别怪我,亲手将你推下悬崖。
2.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天亮时,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疯狂,却也唯一能让我彻底解脱的决定。
我联系了我的发小,吴鹏。他路子野,胆子大,最重要的是,嘴巴严,靠得住。
电话接通,我没绕弯子,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阿鹏,帮我个忙。安排一场意外,海上。”
吴鹏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压低的惊呼:“辰哥?你玩真的?什么情况?”
“别问,”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就当我还你当年那个人情。我要消失,彻底地。时间,定在下个月十五号,我跟宋凝萱的结婚纪念日。”
吴鹏大概是被我的语气镇住了,他没再追问细节,只沉声应道:“好。但辰哥,你想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感觉心里那块巨大的石头,反而落了地。既然这个世界已经崩塌,那我就亲手埋葬它,连同那个天真愚蠢的江言辰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个完美的演员,扮演着那个“情绪低落但依旧爱着妻子”的江言辰。宋凝萱大概以为我还在为那天饭桌上的事情闹别扭,对我愈发温柔体贴,嘘寒问暖。
她会像以前一样,在我伏案工作时,悄悄送来一杯热牛奶;会在我晚归时,留一盏温暖的夜灯;会挽着我的胳膊,絮絮叨叨地说着公司里的趣事,眼角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
每一次她的靠近,每一次她的关怀,都像是在提醒我那残酷的真相。我的心,在回忆的蜜糖和现实的砒霜之间反复煎熬。
我想起大学时第一次见到她,在图书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安静阅读的侧脸上,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我想起我们刚创业时,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却能笑对未来的所有艰辛。
我想起我们在民政局门口,她穿着白裙子,踮起脚尖吻我,说:“江言辰,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
那些画面越是清晰,我心里的恨意就越是浓烈。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边对我展现着如此深情,一边却和另一个男人,孕育着属于他们的秘密?
这种煎熬,在结婚纪念日临近时,达到了顶峰。
宋凝萱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她带我去了本市最高档的珠宝定制中心。
“言辰,我们重新定制一对婚戒吧,”她挽着我的手,笑容明媚,“之前的那个款式有点旧了,我想选一对特别的,纪念我们的七周年。”
七周年?我们在一起十年,结婚六年。第七年,她送我的“礼物”,是两个她和别人生的孩子。多么讽刺。
我任由她拉着,目光在那些璀璨的钻石和铂金之间游离,心里却是一片荒芜。导购热情地介绍着各种款式,宋凝萱兴致勃勃地挑选着,时不时转头问我的意见。
我只是敷衍地点头或摇头,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何彬。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一手牵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另一只手,抱着一个更小一点的女孩。两个孩子都粉雕玉琢,非常可爱。
他们径直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小男孩看到宋凝萱,眼睛一亮,挣脱何彬的手,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喊:“妈妈!妈妈!”
那个小女孩也在何彬怀里扭动着,伸出小手,含糊不清地叫着:“妈……妈……”
“轰——”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嗡嗡作响。导购惊愕的眼神,宋凝萱瞬间僵硬的笑容,何彬脸上那若有似无的得意,还有那两声清晰无比的“妈妈”……所有的画面和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胸口。
宋凝萱慌乱地想要推开男孩,脸上挤出极其不自然的笑容:“六一,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外面等妈妈吗?”
她转向何彬,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和责备。
何彬耸耸肩,一脸无辜:“孩子们想妈妈了,非要进来看看。言辰,好久不见。”他朝我伸出手,笑容意味深长。
我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孩子。这就是她和何彬的孩子?她为他代孕生的?第一次,然后是第二次……岳母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是两个孩子,年龄相差不大。这不是一次偶然的出轨,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连续的背叛!
宋凝萱还在试图解释:“言辰,你别误会,这是……这是何彬的孩子,他们……他们认我做干妈,小孩子乱叫……”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谎言苍白无力。
我看着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透了她温柔面具下的虚伪和自私。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问她,声音低沉得可怕:“宋凝萱,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两个孩子,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的眼神躲闪,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地下车库B区,给你看点好东西。】
我猛地转身,推开围观的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
3.
地下车库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灰尘的味道。我按照短信的指示,找到了B区靠角落的位置。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停在那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
我刚走近,车门就打开了。宋凝萱从驾驶座上下来,紧接着,何彬抱着那个小女孩,牵着小男孩,也从车里出来。
他们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争执,宋凝萱的脸色不太好看,带着几分不耐烦。
“好了好了,别闹了,”她蹲下身,安抚着那个叫六一的小男孩,“妈妈不是说了吗?下周幼儿园的亲子活动,妈妈一定去!保证!”
小男孩瘪着嘴:“可是你上次就没去……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
“这次一定去!”宋凝萱语气肯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何彬在一旁帮腔,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就是,你妈妈可是大忙人,能答应去就不错了。快,谢谢妈妈。”
小男孩这才破涕为笑,搂住宋凝萱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妈妈!”
宋凝萱脸上露出了那种我从未见过的、真正属于一个母亲的温柔笑意。她抱了抱男孩,又亲了亲女孩的额头。
我站在阴影里,看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又冷又硬。
她对我的温柔,是假的。她对我许下的承诺,是空的。只有在这个男人和这两个孩子面前,她才展现出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情感。
原来,我在她的世界里,不过是一个方便的、可以提供稳定生活和体面身份的幌子。
够了。真的够了。
我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回到地面,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去了户籍科。用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和文件,申请了更改姓名。江言辰这个名字,连同他过去三十年的所有愚蠢和天真,都将在不久的将来,彻底死去。
新的名字,我想了很久。黎远。寓意着,远离这一切,走向新生。
然后,我去办理了新的护照,订了一张飞往冰岛的机票。冰岛,世界的尽头,一个足够遥远、足够寒冷的地方,适合埋葬过去,也适合开始遗忘。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客厅的灯亮着,宋凝萱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很焦急。看到我回来,她立刻站起来,快步走过来:“言辰,你去哪儿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担心死我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真实的担忧,但我已经能轻易分辨出,这份担忧里,有多少是因为害怕她的秘密暴露,有多少是习惯性的表演。
“手机没电了,”我淡淡地回应,绕开她伸过来的手,“有点累,想一个人静静。”
她察觉到我的冷淡,眼神黯了黯,随即又强打起精神:“还在生我的气吗?今天在珠宝店……是我不对,我不该……”
“够了,”我打断她,“都过去了。”
“那……下个月的结婚纪念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我们说好的,去南边……”
“不去了。”我拒绝得干脆利落,“公司最近事多,走不开。”
她还想说什么,我的手机响了。是吴鹏打来的。
“辰哥,救援船和天气预报都对接好了,时间定在十五号下午三点,那个海域到时候会有风浪,但我们的人会确保你的安全,之后会把你送到指定地点。”吴鹏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瞥了一眼宋凝萱,她正疑惑地看着我。我若无其事地对着电话说:“好,我知道了。那个项目方案,细节你再敲定一下,到时候给我最终版。”
挂了电话,我对宋凝萱解释道:“公司的一个项目,比较急。”
她似乎松了口气,没再追问。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异常缓慢,又异常迅速。我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宋凝萱在我面前继续扮演着深情妻子,看着她周旋于我和何彬之间,试图维持那脆弱的平衡。
何彬似乎越来越肆无忌惮。他开始频繁地给我发信息,有时是宋凝萱和孩子们玩耍的照片,有时是他们“一家三口”出游的视频。
【你看六一,越来越像凝萱了。】
【这是我们一家人的合照,很温馨吧?】
言语间充满了炫耀和挑衅。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看完就删掉。心里的那点残存的痛楚,早已被麻木和冷漠取代。
直到有一天,何彬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宋凝萱和何彬依偎在一起,笑靥如花。而他们两人手上戴着的,是同款的戒指,款式简洁,却异常刺眼。
那是情侣戒指。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笑了。
宋凝萱,原来你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愿意留给我。
也好。
这样,我就能走得更决绝,更无牵挂。
4.
六月一日,儿童节。也是我选定的,“江言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日子。
宋凝萱一早就去了机场,她说要去南边处理一个紧急项目,三天后回来。我知道,这只是她的借口。今天,她要去参加那个叫六一的孩子的幼儿园亲子活动。
也好,这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和空间。
下午两点,我开着租来的游艇,驶向了吴鹏事先规划好的海域。天空有些阴沉,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浪涛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点整,约定的时间。我按照吴鹏的指示,发出了求救信号,然后穿上救生衣,在救援船靠近之前,跳入了冰冷的海水里。
几乎是同时,正在幼儿园陪着“孩子”参加亲子活动的宋凝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刻意伪装过的焦急声音:“是宋凝萱女士吗?您的孩子在医院!请立刻过来!”
宋凝萱当时就慌了,也顾不上幼儿园的活动,立刻和何彬一起赶往电话里所说的医院。
到了医院,她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孩子出事”,那只是一个骗局。她又气又恼,打电话质问何彬是不是他搞的鬼,何彬自然矢口否认。
而就在宋凝萱和何彬带着两个孩子,从医院出来,准备去附近的游乐园补偿孩子的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在游乐园门口,撞见了吴鹏。
吴鹏本来是约了朋友来这边玩,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宋凝萱、何彬,还有那两个明显不是江言辰的孩子,如此“和谐”地在一起。
吴鹏是什么人?他瞬间就明白了大概。
“嫂子?你怎么会……”吴鹏的目光在宋凝萱、何彬和孩子之间来回扫视,脸色变得很难看。
宋凝萱看到吴鹏,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下意识地想把孩子藏到身后:“阿鹏,你怎么在这里?这是……这是何总的孩子……”
“何总的孩子?”吴鹏冷笑一声,他早就知道何彬和宋凝萱那点不清不楚的过去,“嫂子,辰哥知道吗?”
宋凝萱眼神慌乱,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
吴鹏却没心思听她辩解,他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大变:“辰哥呢?他今天不是说要出海散散心吗?我刚看到新闻,说下午三点左右,XX海域有一艘私人游艇发出求救信号后沉没了!船主登记的名字是……”
吴鹏的话还没说完,宋凝萱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说什么?!哪片海域?船主是谁?!”
吴鹏看着她失态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报出了海域和“江言辰”的名字。
宋凝萱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疯狂地摇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早上还好好的……他说公司有事……”她猛地推开吴鹏,像疯了一样往停车场跑去,连孩子都顾不上了。
何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愣在原地。
宋凝萱发疯似的赶回家,她需要找到江言辰,她需要确认他还好好的。然而,迎接她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家。
更让她崩溃的是,何彬竟然带着那两个孩子,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她和江言辰的家!她的衣帽间被翻得乱七八糟,昂贵的丝巾被孩子当成了玩具,客厅里散落着零食和积木,一片狼藉。
“何彬!你给我滚出去!”宋凝萱歇斯底里地尖叫。
何彬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凝萱,你别激动。言辰现在下落不明,我担心你一个人,所以过来陪你。孩子们也需要人照顾。”
就在这时,宋凝萱在书房的桌子上,发现了一份文件。
是离婚协议书。
上面,江言辰的名字已经签好,日期,是昨天。协议内容很简单,他净身出户,所有财产都归她。
在协议书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江言辰熟悉的字迹,却带着一种让她陌生的冰冷:
【宋凝萱,从你选择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你不配拥有我的爱,更不配拥有一个家。祝你和你的孩子们,幸福。】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知道她出轨,知道她代孕,知道那两个孩子的存在。
他今天的出海,根本不是散心!
“不——!!!”宋凝萱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瘫倒在地。
紧接着,搜救队的电话打了过来,告知她,经过一天的搜救,并未发现江言辰的踪迹,只打捞到一些游艇残骸。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宋凝萱像疯了一样,冲到搜救指挥中心,大哭大闹,语无伦次地说着“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你们骗我”。最后,她因为情绪激动,直接昏了过去。
醒来时,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神空洞。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瞬间将她淹没。她失去了江言辰,那个她曾经爱过,后来却被她亲手推开的男人。她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可以两边兼顾,到头来,却落得一场空。
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如果她没有答应何彬,如果她能早点坦白,如果她没有那么贪心……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5.
江言辰的“死讯”和离婚协议,像两记重锤,彻底击垮了宋凝萱。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吃不喝,不理会任何人,整日以泪洗面,喃喃自语着江言辰的名字。
公司的事情,她也完全撒手不管。宋氏集团本就因为她之前的几个激进决策而有些动荡,现在主心骨一倒,更是乱成一团。
何彬倒是“尽职尽责”地守在她身边,扮演着深情安慰者的角色,同时,也开始不动声色地接触宋氏集团的事务,试图趁虚而入。
然而,命运似乎嫌宋凝萱还不够凄惨,又给了她致命一击。
那天,宋凝萱精神恍惚地躺在床上,隐约听到何彬在阳台打电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有几个词,却像针一样刺进了她的耳朵。
“……放心吧,那两个小崽子好用得很,把宋凝萱迷得团团转……什么亲生的?怎么可能!我又不傻,费那劲干嘛?孤儿院抱来的,挑了两个长得机灵点的……对,手续都处理干净了……等我拿到宋氏,少不了你的好处……”
宋凝萱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孤儿院?
抱来的?
不是她的孩子?不是她忍受痛苦取卵、苦苦等待生下来的骨肉?
这一切,都是何彬精心策划的骗局?!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恶心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她冲出卧室,一把夺过何彬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何彬!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双目赤红,像一头濒临崩溃的母狮。
何彬被她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变得阴沉:“凝萱,你听错了。”
“我听错了?”宋凝萱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眼泪却不断地往下掉,“我亲耳听到的!你说孩子是孤儿院抱来的!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何彬见无法再掩饰,索性撕破了脸皮:“是又怎么样?宋凝萱,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放不下我,是你自己想要一个孩子来维系我们!我只是顺水推舟,满足你的愿望而已!你以为没有我,江言辰那个窝囊废能给你什么?”
“你混蛋!”宋凝萱扬手就给了何彬一个耳光!
何彬捂着脸,眼神阴狠:“你打我?宋凝萱,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打我?没了江言辰,宋氏也快垮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宋总吗?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用……”
宋凝萱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丑陋的嘴脸,只觉得一阵反胃。她曾经以为的“真爱”,她不惜背叛婚姻也要抓住的“温情”,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利用和欺骗!
她真是,瞎了眼!
极度的愤怒之后,宋凝萱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擦干眼泪,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第二天,她强撑着身体,带着何彬和那两个所谓的“孩子”,去了最权威的亲子鉴定中心。
结果出来的那一刻,看着报告上清晰写着的“排除亲生血缘关系”,宋凝萱的心,彻底死了。
她没有再和何彬争吵,也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动用了自己最后的人脉和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将何彬“送”去了东南亚某个混乱的小国,并且确保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
至于那两个无辜的孩子,她最终还是心软了。她给他们改了名字,找了一家条件不错的福利院,匿名留下了一笔抚养费。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处理完这一切,宋凝萱回到了那个空旷、冰冷的家。她遣散了所有佣人,拔掉了电话线,拉上了所有的窗帘。
曾经骄傲、精明的宋氏女总裁,彻底变成了一个自我封闭的囚徒。公司濒临破产的危机,家人的担忧和呼唤,她都充耳不闻。她只是抱着江言辰留下的那件旧衬衫,日复一日地坐在黑暗里,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悔恨和对那个“死去”男人的思念中,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
6.
一年后。
彩云省,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室简陋的窗户,洒在孩子们一张张淳朴的笑脸上。讲台上,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正温和地教孩子们念着古诗。他的侧脸轮廓柔和,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久经世事后的沉静。
他叫黎远,是半年前来到这里支教的老师。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黎远的声音温润动听,孩子们跟着他摇头晃脑地念着。
下课铃响了,孩子们欢呼着跑出教室。黎远收拾好教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
“黎老师,辛苦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是同来支教的女老师,傅琪。她端着一个搪瓷杯,里面是刚泡好的热茶。
“傅老师。”黎远接过茶杯,微笑着道谢,“你也一样。”
傅琪看着他,欲言又止。相处了半年,她能感觉到黎远身上有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感,像是有着很深的故事,但他从不主动提起,她也便没有追问。
“对了,黎老师,”傅琪像是想起什么,“今天六一儿童节,晚上大家准备在村口的活动室聚餐,你也一起来吧?放松放松。”
六一……儿童节。
听到这个日期,黎远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个曾经像冰锥一样刺穿他心脏的童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好。”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
晚上的聚餐很热闹,老师们和村里的干部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山里信息闭塞,但偶尔也会有些外面的八卦传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宋氏集团,好像真的要完了!”一个年轻的男老师喝了口酒,神秘兮兮地说。
“宋氏?哪个宋氏?是那个搞房地产和度假村的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听说他们那个女总裁,叫什么宋凝萱的,一年前她老公出海死了,她就跟疯了似的,公司也不管了,前阵子又爆出什么代孕丑闻,还牵扯到欺诈什么的,股价跌得一塌糊涂,现在好像在走破产清算了!”
“真的假的?那个宋凝萱我以前在财经杂志上看过,挺厉害一个女强人啊,怎么会……”
“谁知道呢?豪门恩怨,水深着呢!听说她老公死得也蹊跷,有人说是意外,也有人说是……”
“砰!”
一声轻响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是黎远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酒杯,酒水洒了出来,溅湿了他的裤脚,还有几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被滚烫的炭火燎了一下,瞬间红了一小块。
“黎老师,你没事吧?”傅琪离他最近,连忙递过纸巾。
“没事,不小心。”黎远用纸巾擦着手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宋凝萱……疯了?公司破产?
这个结局,算不算她应得的报应?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那些爱恨情仇,早在一年多前,随着“江言辰”沉入冰冷的海底时,就该一起埋葬了。
“你的手,好像烫伤了。”傅琪注意到他手背上的红印,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仔细看了看,“有点红肿,我去拿点烫伤膏。”
她很快拿来了药膏,小心翼翼地帮他涂抹着,动作轻柔,眼神里带着真切的关切。
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和药膏的清凉,黎远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这一年多来,他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漂泊,刻意与过去隔绝,也刻意与他人保持距离。傅琪的善良和不远不近的关心,像是一缕微光,照进了他冰封的世界。
“谢谢你,傅老师。”他低声道。
傅琪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不用客气。”
7.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暑假。山里的支教工作告一段落。
傅琪收拾好行李,找到了黎远:“黎老师,暑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黎远摇摇头:“还没想好,可能找个地方待一阵子吧。”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市里玩几天?”傅琪有些犹豫地发出邀请,“我正好要去市里办点事,顺便可以逛逛。人多也热闹些。”
黎远看着傅琪期待的眼神,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
离开熟悉的环境,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走走,或许也不错。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开玩笑。
在前往市里的机场,就在他们准备登机的时候,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匆匆从黎远身边跑过。女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手里的登机牌掉在了地上。
黎远弯腰帮她捡起来,递给她。
女人连声道谢,抬起头,在看清黎远脸庞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鬼:“江……江总?!”
黎远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女人,他认得,是以前宋氏集团一个部门经理的妻子,曾在公司年会上见过几面。
“你认错人了。”黎远迅速收敛起所有情绪,语气平静无波。
“不!不会认错的!您就是江总!”女人显然非常激动,“您……您不是已经……”她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但眼神里的震惊和疑惑已经说明了一切。
旁边的傅琪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疑惑地看向黎远。
黎远不想在这里引起骚动,他拉着傅琪的手臂,示意她先走,同时对那个女人低声而快速地说了一句:“这位太太,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的朋友还在等我,请不要声张。”
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
女人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她看着黎远和傅琪匆匆离开的背影,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疑不定。
上了飞机,傅琪终于忍不住问道:“黎远,刚才那个人……她为什么叫你江总?你……”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掩盖了部分话语。黎远看着窗外迅速掠过的云层,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傅琪的善良和真诚,值得他用同样的坦诚来回应。
他转过头,看着傅琪清澈的眼睛,缓缓开口,将那个属于“江言辰”的故事,那个充满了背叛、痛苦和复仇的故事,简略地,却也足够清晰地,告诉了她。当然,隐去了那些过于黑暗和激烈的细节。
傅琪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讶,更多的是心疼和理解。
“所以,黎远……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她轻声问。不,她记得他说过,黎远是后改的。
“不,江言辰已经死了。”黎远,不,或许现在该叫回江言辰,但更准确地说,是黎远,他淡淡地说,“现在的我,是黎远。”
“那你……”傅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经历过那些,你还相信爱情吗?”
黎远看着窗外,眼神飘向很远的地方。良久,他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不信了吧。”
就在这时,飞机上的小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社会新闻。画面里,一个头发凌乱、眼神呆滞的女人,在街头喃喃自语,被医护人员强制带走。新闻标题赫然写着:【昔日商界女强人,宋氏集团前总裁宋凝萱精神失常,被送往精神病院治疗……】
画面一闪而过。
黎远的面色平静如水,仿佛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傅琪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黎远收回目光,对她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我很好。”
他拿起手机,退掉了原本去市里的机票,重新订了两张飞往南方的机票。
“傅老师,我们不去市里了。”
“那我们去哪儿?”
“去三亚。”黎远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去看热带鱼。”
那个孩子想看的热带鱼,他替那个孩子,也替曾经的自己,去看一看吧。然后,把所有好的、坏的、爱过的、恨过的,都留在身后。
冰岛太冷,不适合新生。
阳光灿烂的三亚,或许更好。
至于未来是否还有爱情,是否还能相信,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黎远,还活着。并且,会好好地,为自己而活。
来源:小饼的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