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刘桂花，今年五十三岁，在县城开了个小理发店。说起我婆婆，这事到现在我都觉得像做梦。

我叫刘桂花，今年五十三岁，在县城开了个小理发店。说起我婆婆，这事到现在我都觉得像做梦。

那天下午，阳光斜斜地照进店里，我正给王大妈剪头发。她突然停下聊天，看着门外：“桂花，你家老三又开车来了。”

我透过玻璃门看见小叔子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车门一响，他穿着西装革履走了进来。理发店里瞬间安静了，连推子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嫂子，妈今天怎么样？”他问得很轻，但每个人都听得见。

“还是老样子。”我继续给王大妈剪着，手里的剪刀咔嚓咔嚓，“医生说……”

话没说完，我老公从后面走了出来。老大看见老三，脸色有点不自然。兄弟俩已经三个月没正经说过话了。

“妈醒了吗？”老三又问。

“刚睡下。”老大点点头，“你要去看看吗？”

老三没回答，只是在店里转了转，最后拿起柜台上那个褪色的茶杯，里面泡着我昨天剩下的枸杞。他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这茶凉了。”

我放下剪刀，给他重新倒了杯热水：“你妈这病，拖不了多久了。”

王大妈在镜子里看着我们，欲言又止。她家就住医院对面，什么都知道。

老三喝完水，把杯子放回原处：“嫂子，你说妈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改主意？”

空气突然凝固了。连墙上那台老电视机都好像停止了播放。王大妈起身要走，我拦住她：“等等，头发还没剪完。”

但她执意要走，丢下十块钱就出了门。

老大坐在沙发上，那是店里最破的沙发，海绵都露出来了。他用手抠着破洞：“老三，妈的意思你知道。”

“我知道。”老三走到窗边，看着对面的药店，“但我总觉得……”

楼上传来咳嗽声，很重很重的那种。我们三个人同时看向天花板。

婆婆已经病了半年了。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三个月。但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家里那套老房子。

那房子在县城最好的位置，三室两厅，现在至少值八十万。婆婆一直说要留给老三，因为老大在城里有房子，老三还在租房住。

可老大心里不平衡。照顾婆婆这么多年，最后房子却给了弟弟。虽然嘴上不说，但谁都看出来他心里有气。

老三也不好受。他知道哥哥的想法，所以每次来看望，都显得小心翼翼。

我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那天晚上，我给婆婆送药。她躺在床上，看起来更瘦了，眼窝深陷，但眼神还很清亮。

“桂花，过来坐。”她拍拍床边。

我坐下来，她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冬天的玻璃。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想法。”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从胸口挤出来的，“但是这房子……”

“妈，您别想这些了。”我打断她，“安心养病。”

她摇摇头：“我没多少时间了。有些话不说出来，我死不瞑目。”

我想叫老大过来，她拦住我：“先别叫他们。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纸包，包得很严实。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我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张存折。

“妈，这……”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她的声音更轻了，“不多，十二万。”

我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心里五味杂陈。十二万，对婆婆来说，是她省吃俭用多少年的结果。

“我知道老大心里有气。”她继续说，“照顾我这么久，最后房子给了老三。但是桂花，你知道吗？老三其实……”

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赶紧把存折塞回枕头底下。

老大推门进来：“妈，该吃药了。”

婆婆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但我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什么。

第二天早上，婆婆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说，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我们轮流守在病床前。婆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她会拉着我们的手说些什么，但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老三请了假在医院陪护。他看起来很焦虑，不停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有时候我看见他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是不是银行的事？”我问老大。

老大摇摇头：“应该不是。他最近生意不好做。”

那天下午，婆婆又醒了。她要见律师。

“什么律师？”老大有点惊讶。

“就是上次立遗嘱的那个。”婆婆说得很吃力，“我要改遗嘱。”

老大和老三都愣住了。

“妈，您……”老三想说什么，被婆婆制止了。

“叫他来。”她闭上眼睛，“就说今天下午，趁我还清醒。”

律师很快就来了。是个年轻人，戴着眼镜，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他进病房的时候，我们都在。

“请几位家属回避一下。”律师说，“老人家要单独立遗嘱。”

我们只好出去等着。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远处护士站传来的说话声。

老大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老三在窗边抽烟，手在微微发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太压抑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律师出来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就走了。

我们进病房的时候，婆婆已经又睡过去了。

当天晚上，婆婆走了。很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

办完后事，我们回到家。那套老房子空荡荡的，到处都是婆婆的影子。

老三提出要处理遗产的事。按照之前的遗嘱，房子是他的。但现在婆婆改了遗嘱，谁也不知道内容。

我们约了律师，在老房子里见面。

那天是周六，阳光很好。律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沙发还是婆婆生前最喜欢的位置。

“按照老人家的遗愿，我现在宣读遗嘱内容。”律师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

我们三个人围坐在他对面，心情都很复杂。

律师清了清嗓子，开始念：

“立遗嘱人刘老太，现因身患重病，恐不久于人世，特立此遗嘱……”

前半段都是一些法律条文，我们听得不太懂。重点是后面的财产分配。

“关于本人名下位于县城建设路123号的房产，经深思熟虑，现做如下处理……”

律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们。

“该房产由长子刘建国、次子刘建军共同继承，各占百分之五十产权。”

我们都愣住了。

这和之前的遗嘱完全不一样。之前明明说房子全部给老三的。

“还有一条，”律师继续念，“关于本人银行存款十二万元，全部留给长媳刘桂花，以感谢其多年来的照顾之恩。”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原来那天晚上，婆婆给我看的存折，真的留给了我。

老大和老三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律师收起文件：“还有一封信，是老人家单独给你们的。”

他递给我们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给我的两个儿子”。

我们打开信封，里面是婆婆亲笔写的字，虽然很歪很丑，但每个字都写得很认真：

“建国、建军，妈妈要走了。这些年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房子的事，妈妈想了很久。一开始确实想全部给老三，因为他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但后来我明白了，这样对老大不公平。

老大这些年照顾我最多，但我从来没有正式感谢过他。老三虽然看起来条件不好，但其实他公司的生意比我们想象的要好。

前几天我听见他和别人打电话，说要在城里买房子。我才知道，他不是买不起房子，而是舍不得花钱。

既然这样，房子你们兄弟俩平分吧。都是我的儿子，我不能厚此薄彼。

至于那十二万，我留给桂花。她这些年侍候我，比亲闺女还亲。这点钱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们兄弟要和睦，不要为了房子闹矛盾。妈妈在地下也不安心。

记住，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亲情才是最珍贵的。

妈妈走了以后，你们要经常聚聚，桂花也辛苦了，建军要多关心嫂子。

妈妈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刘老太 2024年3月15日”

看完信，我们三个人都哭了。

原来婆婆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在眼里。她知道老大的委屈，也知道老三的实际情况。最后的遗嘱，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老三走到老大面前：“哥，这些年我……”

老大拍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妈说得对，咱们是兄弟。”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在老房子里喝了酒。喝到最后，两兄弟抱头痛哭。

后来我才知道，老三的公司确实经营得不错。前几年生意不好的时候，他怕家里人担心，一直没说实话。这两年生意好转了，他本来准备告诉家里，但婆婆病了，他觉得不是时候。

他确实计划在城里买房子，但一直在等婆婆的病情稳定。他没想到，婆婆什么都知道。

现在房子两兄弟平分，老三可以拿自己那一半去换城里的房子，老大也不用心里有怨气。

至于那十二万，我本来想拒绝的。但老大说，这是妈妈的心意，我必须收下。

“妈妈心里清楚，这些年你照顾她最细心。”老大说，“这钱你拿着，就当是妈妈给你的奖金。”

现在半年过去了，两兄弟的关系比以前更好了。老三在城里买了新房子，经常请我们过去玩。老大也放下了心里的疙瘩，有时候还会主动关心弟弟的生意。

我用那十二万给理发店重新装修了一遍，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有时候想起婆婆，我还是会流眼泪。她走的时候，我以为她糊涂了，其实她比谁都清醒。

她知道什么对家庭最好，什么能让儿子们和睦相处。她用最后的智慧，为这个家庭做了最好的安排。

人啊，真的不能小看老人的智慧。她们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情看不透？

现在每次路过那套老房子，我都会想起婆婆的话：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亲情才是最珍贵的。

她用生命的最后时光，给我们上了最重要的一课。

来源：荷叶聊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