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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回到行宫,终于有理由躺行宫里休息。
就是有点可惜,没能抓到兔子。
皇兄来看望我,说雪龙驹确实被做了手脚。
马厩只有两匹雪龙驹,我一匹,皇兄一匹,我的被做了手脚,皇兄那匹也被做了。
不过,往年年年都骑雪龙驹的皇兄,今年刚好父皇赏了一匹汗血宝马给他,他便没骑雪龙驹,侥幸躲过这场「意外」。
到底是谁想害我与皇兄。
有嫌疑的太多。
毕竟父皇年事越长,有些事离我们就越近。
蠢蠢欲动的人就越多。
皇兄让我别管,他自会解决。
但有些事,不是我不管,我就能置身事外的。我这样说,皇兄不语。
侵联即删
21
我的事还没完,躺行宫里休息,赵娥来看望我,给我带来个大消息。
打猎的第二日晚上,众人在猎场吃完烧烤,本该回去休息,却在拓跋氏的帐篷里发现了衣衫不整的拓跋王子和一位随行的婢女。
「百艺郡主的婢女?」我睁大眼睛,感觉不太对劲啊。
「我没看错,就是百艺的。」
赵娥说,那侍女哭得很厉害,显然是被强迫的,可拓跋王子显然也很是猝不及防,看样子,不出意外是被算计了。
「父皇怎么说?」
「我听我皇兄说,父皇的意思,大概就是要拓跋王子负责了。」
「怎么负责。」
「把那婢女封为郡主,和王子和亲。」
「你觉不觉得,有点太巧了?」赵娥这样说,我也点点头,产生了一个猜想。
拓跋此行,不仅仅是朝贡,和亲的意图也很明显,可就算是要和亲,也应该是和公主或者郡主和亲,如今这样,拓跋出丑,陛下这边其实也不好看。
赵娥马上又聊起别的事情,我顺着她的话跳过这件事,等她离开后,让人去查了一遍,晚上和皇兄吃饭的时候,又提起这件事。
「八弟做的。」皇兄面不改色。
「你的雪龙驹我让人看了,马厩里两匹雪龙驹的马槽里的草中都发现了马醉花。」
马醉花放在草里,马吃了会特别兴奋,从而控制不住,一直奔跑,直到冲进水里,被水淹死都不一定能停下。
「西域独有。」不言而喻。
「赵娥年纪正好,如果不是出了这个意外,那拓跋王子求亲的就是她?」我想到,赵盛确实挺在意这个姐姐,不过他才十五岁,就已经有这样的心计和手段了?不动声色地就帮自己姐姐规避了这件事,看今日他姐赵娥那个傻白甜的样子,显然是不知道的。
「哥哥,这件事里不会也有你的手脚吧。」
「那不然?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那么巧刚好就喝了酒,刚好就在帐篷里,刚好我们大家一起叫他,刚好……」
「这世上,少的是巧合,多的是处心积虑,人为算计。」我应道。
22
我和季言臣的关系突飞猛进,从行宫回都后,季言臣让人送来一对兔子,还有一本《兔子饲养手册》,墨还新鲜,一看就是现写的。
「公主,这对兔子好可爱啊,咱们养在哪儿呀?过几天肥了,让御膳房给公主做麻辣兔头!」
锦枝笑得灿烂,语气天真无邪。
「啊哎哎,不能吃!这是你未来驸马爷送来的!」我大惊失色,连忙阻止。
「放莲台那边养吧,等公主府建好了,就放公主府里养。」
我最近这些日子,都在和季言臣来往。
他和徐谨司很不一样,他也温柔有礼,对我的喜欢却很明显,主动热情却不逾矩。
我突然觉得他可能更加适合我。
他送我碧玉簪,说是自己亲手打造,明明是状元出身,却不书呆子,也没有酸腐气,很是实在。
上次他说自己会水,我夸他厉害,结果没几日,他让人送来一个大食盒,一打开,居然是条大鲈鱼,还活蹦乱跳的。
把锦枝吓得一步三蹦。
据说是他亲自下水抓的。
鲈鱼羹确实很香。
23
到了第二年开春,我的公主府建成了。
季言臣的老家是在云州,那儿的桃花在这个时候就开了。
帝都天冷,这个时候雪还下着,桃花没开,但梅花却多得很。
「想来,梅花也没差到哪里去。锦枝,你差人折了新鲜的红梅,送去给季言臣看看!」我兴致勃勃,锦枝点头。
「不,我们现折吧!这天气,去折花,可有意思得紧!」
折了花,我吩咐侍女将花分好,一份送去母后那里,一份送去皇兄那儿,还有一份,送去季言臣那儿。
「锦枝,你说,是桃花好看,还是这红梅好看?」
「殿下喜欢哪个?奴婢觉得,殿下觉得哪个好看,那就哪个好看。」
「我都喜欢,但宫中桃花不多。」
「让人去买些桃树苗儿,咱们种些桃树在公主府吧!」
「这样,明年就能在公主府看到盛开的桃花了。」
「是,全听殿下的。」
锦枝吩咐人下去办了。
24
天气好,赵娥同我一起在花园里放风筝,赵娥的蝴蝶风筝飞得高高的,我的风筝却不高不低,飞得有气无力,好似马上就要掉下来一样。
果不其然,没两下就掉下来。我去捡。
转头,看到了八皇子赵盛。
赵娥的胞弟。
他站在亭子边上,身长而立,那双桃花眼看谁都淡淡的,唯独在看到赵娥的时候,眸子微亮,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也带了点生气。
看打扮是一下学就来找赵娥了。
赵盛只是叫一声皇姐,赵娥便丢了风筝,像只蝴蝶一般扑到赵盛身边,赵盛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扶着她,两个人说着话,隔得远了,我倒没听到在说什么。
赵盛那张平日里冷淡的脸,在和赵娥说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笑。
他的皮肤特别的白,嘴唇又红,笑起来的时候总有种病态的美。
然后马上赵娥就笑起来,大声跟我道别,牵着赵盛的手离开。
赵盛面向我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朝我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娥性子活泼,和赵盛站在一起,蹦蹦跳跳地在朝着赵盛比划着什么,赵盛端正地走,只是牵着赵娥的手,一直没放开。
哪怕赵娥比划的时候会松开他的手,可马上,这人就又牵住了赵娥的手。
往日里,赵盛只和赵娥一起玩,倒也正常。
可如今,我却瞧出些端倪来。
两人平日里待一块儿,毕竟是仙贵妃一起养的,自然比我们亲密些。
可如今赵盛都十五岁,赵娥也十八岁了,两人却还是亲密无间,没有半分避嫌的意思。
赵盛守着赵娥的样子,让我又想起猎马场的事。
拓跋氏灰溜溜地离开了,可皇兄说的话却犹在耳边。
赵盛他,心计确实很重。
倒是不知道赵娥在他身边,将来会是怎么样。
他看赵娥的眼神,就像是狼崽子守着自己的宝贝一般。
我若有所思,心里有个不太好的猜想,但马上又被自己反驳了回去。
这怎么可能呢。
25
日子过得很快,公主府建得很好了,婚期也到了。
听说徐谨司自请下江南,去治理水患倭寇之类的事务。
我倒是不甚在意,他爱上哪去上哪去,最好不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免得我看了心烦。
季言臣和季家都太顺着我了,婚礼在公主府办,按照礼数,我是也该去季家那边露面的,可季家父母主动来了公主府,万事都按照我的心意来。
婚礼繁琐,本是劳累,可大家都处处顺着我,竟轻松得很。
季言臣今日穿着婚服,掀了盖头,坐在我的旁边看我。
他就盯着我,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
我被看得脸红,故作凶狠:「你看什么?」
「看你好看。」
「公主,我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他生得好,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真诚,那双圆眼盯着你的时候,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会相信他。
26
季言臣官小,父皇又给他放了假,婚后大半个月,季言臣都黏在我身边,用那双圆溜溜的狗眼睛看着我痴痴地笑,像个二傻子。
有时候,他这张脸又会让我想起徐谨司。
可他和徐谨司太不一样了。
徐谨司总是冷淡淡的,看似温和有礼,可实际上,他从来都是疏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一心扑在政务上,为皇兄的前途,为徐家的前途,为自己的前途而谋虑。
自然也就不会有心思来关心我。
季言臣不一样。
他好像满心满眼都是我。
哪怕过了假期,他也是忙完就回来,围着我转。
我梳妆打扮,他便在旁夸我好看,我随口一说他便努力去做。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最好的一条路了,不用和亲,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也不用委屈自己。
我跟季言臣说这些的时候,他搂着我的肩,告诉我:「公主,这本就是你应得的呀。」
「你很好,我特别喜欢你,我父亲娘亲也特别喜欢你,我家里人都说,公主长得跟天仙一样,我能娶公主,那就是我祖坟冒了青烟了。」
「传言都说公主跋扈,可和公主相处了这么多日子,从来没有看到公主任性妄为的一面。」
「你天真烂漫,从没有随意苛责打骂下人,你只是喜欢玩多了些吧。可喜欢玩有什么错呢?」
「我知道你以前喜欢徐谨司,但我觉得,我没比他差多少,你以前喜欢他,我不在乎。可是,宁宁,如今我们也成婚了。」他顿了顿,将自己靠在我的怀里,像一只黏人的小狗一样,声音从我的怀里传出来,可怜兮兮的:
「你从今往后,能不能只喜欢我一个啊,就如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一样喜欢我,可以吗?」
「求求你了。你可怜可怜我,就只喜欢我嘛!」
季言臣搂着我的腰,在我的怀里撒娇。
这实在是太可爱了,就算是再铁石心肠,恐怕也很难不心软吧。
「知道了知道了,最喜欢你好了吧。」
27
我每日在公主府随心所欲,季言臣又纵着我,我在公主府也悄悄养了许多舞姬。
季言臣休沐的时候,我就和他黏在一起,但是他一走,我就忍不住让那些漂亮的舞姬过来屋里跳舞聊天。
我坐在罗汉床上,几个舞姬在中心跳着舞,几个舞姬在给我剥葡萄,然后喂我嘴里,还有几个舞姬,在给我捶腿。
但是季言臣回来,我就得让她们回院子里去。
有时候我恨不得季言臣不要回来。
这样我就能一整天都和舞姬们呆在一起了。
晚上也能和她们一起玩!
但是不行,季言臣守着我跟守着眼珠子一样。
甚至还能恬不知耻地说出:「我是驸马,不能纳妾,你要多补偿我。」
「补偿你什么?」我冷淡淡的,他盯着我目不转睛,说道:「殿下,可怜可怜我。」
然后拽着我的手,往他身上压。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满是勾引。
太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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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随心所欲的日子,我过了一年半。
我和季言臣的感情越来越好,我开始越来越依赖他。
我有一次看着舞姬跳舞的时候,我居然在想,舞姬跳舞好像也不是特别好玩了,我觉得我有点想念季言臣。
哪怕他还有几个时辰就回来了。
如果这是一场美梦,那我宁愿沉醉,永远都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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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谨司在江南处理事务很好,水患也在慢慢好转,父皇很高兴。
然后将太子哥哥也派去了江南。
眼下江南事务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这个时候派太子哥哥下江南,摆明了就是要给太子哥哥送功劳,为他的储君之路做铺垫。
这件事让我很高兴。
晚上和季言臣用饭的时候忍不住提起,季言臣也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我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果酒,躺他身上叽叽歪歪:「父皇还是喜欢太子哥哥的。」
「虽然静妃娘娘很受他喜爱,可是说到底,太子哥哥才是唯一的储君。」
「等以后,我当了长公主,你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驸马了,知不知道?到时候,我不仅要养舞姬……还要养俊俏的小郎君……」
「公主,你说什么?」季言臣箍住我的腰,将我抵在桌前,那双狗狗眼湿漉漉的,却带了点我没见过的冷,让我一下子惊醒过来,糟糕,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主动凑前,搂着他的脖子讨好撒娇,试图转移话题。
「你听错了,郎君。」
「郎君,我困了,我们休息吧。」
季言臣脸色冷淡,难得强硬地搂着我往寝室走,将我推倒在床上。
我晕乎乎的,还没等起身,季言臣就压了下来,将脑袋放在我的颈窝,声音可怜兮兮的。
「公主难道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吗?」
我想解释,但这人眼疾手快地堵住我的嘴,肆意攻略城池。
「都是我的错,没能满足公主,让公主还有心思想要看别人……」
「不……是……」所有解释的话都被这个坏家伙吞掉,我感觉自己要被这个混球生吞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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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了季言臣几天,人还没哄好,我的耐心没了。
于是我便没有再理会他,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分房而睡,我正好在屋里和舞姬玩耍。
但季言臣没几日就败下阵来,主动来找我和好,
他给了台阶,我也不为难他,顺着台阶下,好似两个人又恢复往日的美好,只是我总觉得,这美好似乎裂开了一个角,看着没什么紧要却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彻底破裂、溢出。
仙贵妃这段日子在为赵娥相看世家子弟,办了好几场赏花宴、题诗会什么的,我因为觉得无聊,所以都没去凑这个热闹,不知道赵娥有没有心上人了。
正好今日我入宫看望母后,顺带也去她宫里蹭点吃的,问些八卦玩玩。
于是,和母后待了一会寒暄完,我便直直往月宫跑,仙贵妃看到我,倒是很热情地和我寒暄,和贵妃说完了客套话,这才见到赵娥。
我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罗汉床上解玉环,声音泠泠,我嘟囔:「哎呀,多大人了还玩这个呢?」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不行啊。」
我坐在她对面,看到她那张玉色的脸上有些暗淡,心想大概是婚事上不是很顺利。
这倒也正常,寒门子弟仙贵妃自然瞧不上,世家子弟里又多纨绔,面上温和斯文得体,私底下青楼去得如鱼得水,以养瘦马歌妓为荣,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比比皆是。
我低着头,听赵娥抱怨:「这找个好郎君,可真不是什么容易事,前段时间母妃就开始为我相看谋算了,好不容易相看上几个好的,镇北侯家的小世子,运州林家的嫡长子,还有当朝太傅谢太傅谢家的嫡次子。
「那位小世子在赏花宴上和我明明对上眼了,我和母妃也觉得不错,结果转头这人就跟我说他有心上人了。
「我也不是非他不可,那我就再相看呗,林家的嫡长子长相英俊,还没等我问人家呢,赵盛就跟我说人家一心在仕途,我便又算了。」赵娥唉声叹气,我于是问:「不是还有个谢太傅家的嫡次子吗?这个不行吗?他又不继承什么职位,而且长得也不赖。」
「快别说了,赵盛跟我说,这个家伙看着是翩翩公子,背地里却养了个青楼外室,喜爱得不得了。这多吓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可真是烦死了。还有赵盛,最近也奇奇怪怪的,我让他帮我留意些好的世家子弟,他却反问我一定要成亲吗?还说些成亲是不是就不能陪在他身边了什么的奇奇怪怪的话。
「不过,其实我有时候也想,我不成亲不也挺好的吗,还能一直陪在母妃身边。」
我伸手去解那玉环,不知道怎么说了。
赵娥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抱怨这又抱怨那,但过一会儿又把话题扯我身上,问我和季言臣在一起开不开心,公主府舒不舒服。
我不回答,她也不恼,笑嘻嘻地同我抢玉环来玩。
「赵宁,你的公主府那么大,不如我去你那里玩一阵子好不好?!」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是要议亲吗?还有时间来找我玩啊?」
「过段时间呗!到时候我去公主府享受一下,之前你宫里的那些舞姬,你是不是也带去公主府了?!」
「没有!!!」
「我信你才怪了!!!」
「我就要去你的公主府玩!」
「行行行,你到时候记得提前几天派人来跟我说,我好准备。」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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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总觉得,不是京都没有好的世家郎君,是赵盛不会让赵娥嫁给别人。
赵娥在他心里太重要了。
但是我没有具体的证据,赵盛的心机远超我,我拿捏不了。
他不会伤害赵娥,所以我没几天就把这件事忘了,整日吃喝玩乐,没个正经事。
偶尔给太子哥哥传递一下京都消息,背地里让人处理掉一些政敌,也就没什么别的了。
宫里传来父皇病重的消息,我正在给皇兄写信,我不久前刚摸清楚某些势力,宫里消息传来的时候,我眼皮直跳。
「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
「陛下是昨夜突发病症的,皇后娘娘马上便带太医极力救治了。当时是深夜,娘娘又非常谨慎,应该是没多少人知道的。」
「今日也封锁了消息的。」
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父皇的病并没有好转,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常常说不清楚话,这种状态是肯定不能上朝的。
接连半个月不上朝,群臣蠢蠢欲动,大家都隐约知道,京都可能要有大变故了。
我寄到江南的信迟迟不见回音,于是我只能修书快马再送一封,询问皇兄江南状况,希望他早日回来,京都马上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但比皇兄的回信更快到的,是卫军。
永毅侯李执带着三千卫军连夜围住了皇宫外围。
我坐在书房里面色难看,李执,这个累累战功的异姓侯,一向中立的忠国将军,现在是要干什么呢?
卫军本是国军,当初为了驱赶匈奴、保家卫国而组建,三十多年来驻守边关和各地,可如今,三千卫军围困皇城,甚至在京都城外十五里还驻扎了三万的卫军。
卫军,俨然成为了他李执的私兵。
局势很严峻,我们陷入了被动的局面,皇兄留在江南,那等李执带人冲进宫内逼父皇写废太子书然后退位的话皇兄便会被贬为庶人,可皇兄回来,那他一定会面临各种势力的暗杀和城外卫军的射杀。
这似乎将是个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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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主府也被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府里奴仆惊慌得试图钻狗洞逃跑,出了府却被墙外的卫军一剑刺杀了,一剑穿心的时候双眼瞪大,死不瞑目。剩下的奴仆见此惨状,又连滚带爬地回到府里,四处躲藏。
我坐在正厅的位子上,面容冷凝,季言臣站在我旁边,抓着我的手安慰:「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我不紧不慢地将手从他的手里抽离,抬头看他:「时至今日了,郎君何必再与我虚与委蛇呢?」
那张平日里我喜爱的脸有些凝滞,马上又装出笑来,故作自然地问:「宁宁在说什么?什么虚与委蛇,我听不明白。」
「你可是堂堂状元,云梦林家的旁支,怎么会听不懂呢?我现在,是该叫你季言臣,还是林述瑾呢?」我勾起一个笑,漫不经心地把玩他腰间的坠玉,这个玉还是我送给他的呢。
他许久没有说话,等他声音嘶哑地开口的时候,李执的儿子李亦已经带人撞开了公主府的大门,军衣卫胄,大步流星地往正厅来,他左手提了一把剑,上面还沾着血,我和他对视,看着他走到厅前,停住,行了个礼。
「李小将军倒是守礼。」我阴阳怪气,看着他起身自然而然地进来,坐在了我的左手边。
「公主,好久不见啊。」
「我与你有什么好见的呢?」我疑惑的语气让他面色一冷,他皮笑肉不笑:「公主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如今穷途末路,还这么高傲呢?」
「你们父子俩,是要谋反吗?」我直白。
「公主言重了,谋不谋反的,那还不是看陛下的意思?陛下乖乖写了退位书,废太子,等八殿下登基了,那我李家可就是开国功臣了哈哈。」
哦,原来是八皇子党。
「刚刚围住公主府的时候,我父亲就已经带人进宫了,眼下,恐怕废太子书都写完了吧哈哈。」
「公主也不必太过忧心,殿下怎么说都是当朝公主,谁也不敢动您一根毫毛,只要您乖乖待在公主府。」
「不然,可别怪某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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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太子的圣旨传下来的时候,皇兄还不知身在何处。
我被囚禁在我自己的公主府。
多可笑。
这几日连日的阴雨,我躺在榻上发呆,我的暗卫当夜想带我离开公主府,为了护住我,被李亦的人全部斩杀,一个也没留下。
这已经是皇兄失踪的第十三天,赵盛那些人已经开始准备赵盛的登基大典了。
季言臣进来,坐在了我的床边。
「你为什么不吃饭?」他问,我语气平静,说不想吃。
「你为什么不想吃?」他靠近我,试图触碰我,我躲开。
「不要折磨自己,乖,起来吃饭。」他面不改色,不顾我的反抗地抱着我起来,他只是对着门外说了一句,便有仆人带着吃食进来,摆在桌上。
「我不吃。」
他装没听到,依然我行我素地抱着我起身往桌子边走。
我拗不过他,只能被他控制着坐到桌前,看着眼前一桌子的美食,我却只想吐。
「乖,吃饭。」
我不吃,他便要用嘴喂我,我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滚远点。」
我从发间抽出一支簪子,抵着他的脖颈:「出去,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无动于衷,甚至有意让簪子刺破他的肌肤,血顺着簪子滑落,我面不改色继续抵着。
「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不是夫妻吗?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声音嘶哑,眼泪从脸庞滑下,我只是冷冷地,冷冷地看着他。
「你和云梦林家是什么关系?林太师是你什么人?」
「你利用我,对不对?」
「从你接下绣球开始,还是和我成亲开始,又或者,在接绣球之前?」我问道,每一句都扎在我的心里,于是我的簪子抵着他又深了几分。
他不在乎,我于是将簪子抵在我的脖颈,他却马上慌了。
「你别冲动,我现在就出去。」
他的身影从房间消失,我的簪子却还抵在我的脖颈。
死了算了,我想。
不可以。
我还有许多事要做,这世界上还有我在乎的人,我不能一死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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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皇兄死了,可我不觉得。
他不会死的。
我要等,等到他回来。
35
夜里季言臣闯进我的寝室,死死抱住我。
「宁宁,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爱你啊。」
他将脑袋放在我的颈窝,从前这个时候他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跟我讲话,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他,可是现在不是以前了。
「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骗我,背叛我,控制我,伤害我?」
「我写给皇兄的信,是你拦下来的吧?那些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吧?我赵宁有哪里亏待你了吗?你要如此对我?」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伙同叛贼囚禁当朝公主,围困皇宫,妄图弑君上位。按照当朝律法,当诛。」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我也不想的。」
「可林家与我有恩,我不能不帮忙。」
「他们与你有多大的恩情,让你不惜伤害你的妻子,伤害我,伤害我的家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从我身上起来,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要,赵宁,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不要我……你是我的!」
他抱着我不愿意松手,甚至起了反应,声音嘶哑地困着我,手脚并用地纠缠我。
衣衫滑落间,我的手被他反压在身后,我像一条待宰的鱼,季言臣这把刀就要落在我的身上。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我闭上眼不看他,牙齿抵着舌头。
一支利箭飞来,正中季言臣的肩膀。
他发出一声痛呼。
我连忙推开他,转头,看到了站在窗外拿着弓箭的徐谨司。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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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他问,我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将被季言臣弄乱的衣物一一穿好,跟在他身后,离开偌大的公主府。
马车颠簸,安静得只剩下赶路声。
我见到了我的皇姐,远嫁岭南的二公主。
「姐姐。」我声音带着哭腔,她温柔地抱住我,一如以前我受欺负了的时候保护我,为我撑腰的模样。
「没事的,宁宁别怕。姐姐来了。没事了,有姐姐在呢。」她抱着我,温柔又坚定。
「谁欺负了我们宁宁,阿姐都要他不得好死。」
37
赵盛的登基大典到底没能顺利举办。
他之所以能得到李执的支持,不过是因为,他是李执的亲生儿子。
当年宫宴,李执喝醉了酒,和一个宫女有了一夜,李执酒醒后翻脸不认人,宫女落荒而逃,同时,宫女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居然意外和皇上有了一夜贪欢。
好朋友和她说的时候,她非常嫉妒,毒死了她的朋友,自己顶替了身份,升成了个小才人,可惜怀孕十月,一朝难产,生下赵盛后便气绝身亡了。
赵盛一个人在这皇宫里艰难生存,八岁的时候赵娥发现了他,将他抱回了月宫,由仙贵妃一起养着。
在发现了自己是李家的血脉后,他便搭上了李家这艘船。
其实父皇母后都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才会是一个人在皇宫里生存,不然怎么可能让一个皇子孤苦伶仃呢?
这段皇室密辛听得我是目瞪口呆。
皇兄早就有了父皇的亲笔传位书,又是实打实的皇室血脉,更重要的是,他有岭南王,也就是二姐夫的支持。
李家手握重兵,父皇很早就防备着他了,为了皇兄的储君之路,父皇教皇兄借岭南的势力培养私兵,几年下来,如今也有了不亚于卫军的军队实力。
赵盛死在了徐谨司的箭下。
38
皇兄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朝中势力,云梦林家的人被大肆清扫,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仙贵妃自缢在了月宫,赵娥被赵盛困在他殿内的地下室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皇兄问我怎么想。
我低着头,我能怎么想呢?不是他们死的话,那就是我和皇兄死。
兄弟相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是我的兄弟姐妹了。
怜悯不该怜悯的人,那是圣母该做的事。
本宫是公主,不是圣母。
皇兄听了,微笑了一下,又迟疑起来:「那,季言臣呢?他,也是林家的人。」
「你要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皇兄,他背叛了我。」
「所以我要他,不得好死。」
「好。」
39
我让人把公主府拆了。
皇兄答应我,要给我建一个更大的更新的公主府。
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皇姐要跟姐夫回岭南了。
「宁宁,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岭南?玩一阵子,等你的大公主府建好了,再回来。」
阿姐声音温柔,面容沉稳,那双眼睛永远都注视着我,我点头,大声回答:「要!」
阿姐掀开马车帘子,朝我伸出手。
我没有犹豫,上了皇姐的马车,浩浩荡荡地离开京都,一路南下。
马车的帘子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余光里好像看到徐谨司在叫我,可马车不停向前,他的声音也随风消散,不见了。
徐谨司,胆小鬼。
再见啦。
徐谨司番外
1
我是徐家的嫡长子,母亲只生了我一个,自小父亲便对我重视,教导严厉。
我也谨听父亲母亲教导,努力研习策论兵法,在一众兄弟姐妹里最为优秀。
在其他兄弟还陪在父母身边撒娇撒痴的时候,我已经被选作太子伴读,进宫学习了。
我每日早晨坐马车入宫和太子一同上下学,晚上又坐马车回到徐家休息,我的生活按理应该就这样平静地走下去,我会成为太子的势力,会一路跟着他一起成长,徐家会因为我而长盛不衰。
我遇见赵宁的时候,她才六岁,我已经在太子身边三年,她是最受宠的公主,是太子的嫡亲妹妹。
我对她并无任何想法,只是觉得她圆圆的脸很可爱,她不怕我,还很喜欢黏着我。
我家里并无嫡亲姐妹,庶出的几个姐妹也对我很是恭敬,不会像她那样缠着我教她练字,要我给她喂饭,还要我给她带宫外的糕点。
一开始我严词拒绝,她也不恼,就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
可有一天早上,我和往日一样坐上马车进宫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让人绕路到了百糕坊,买了一盒桂花糕,偷偷带进宫里给她。
她特别开心,搂着我的胳膊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要和我天下第一好。
我面无表情地假装冷酷,其实心里早就融化了千万遍,想要和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朝夕相处的这几年里,她早就走进了我的心里。
有一年除夕,我偷偷带着她出宫,去看了外城的烟花,她牵着我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璀璨烟火,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徐谨司!明年你也带我出来看烟花好不好?!」
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答应:「好。」
我想年年都陪你看烟花,我想年年都陪在你身边。
这个时候,赵宁十岁,我十三岁。
2
送她回宫后,我也回到徐家。
灯火通明,我看到父亲在正厅等我,他面容冷肃,对我说:「跟我来祠堂。」
我跟着他,来到祠堂,他说:「跪下。」
我在祠堂跪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父亲站在我身旁,问我:「你昨夜是不是私自带着六殿下到外城了?」
「你知不知道,她是公主?」
「知道。」
一个巴掌甩过来,我重重地倒在地上,然后又狼狈地爬起来。
「你知道她是公主,还敢和她出门,还敢喜欢她?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
「你有没有想过徐家,作为徐家的嫡长子,你难道不知道尚公主就再也不能入仕了吗?你甘心一辈子当个小官吗?
「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成为太子伴读,我费了多少心思?
「你将来是要撑起徐家一片天的,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徐家想想。
「如果你非要喜欢她,那你今后都不用去国学上课了,我会和陛下禀明。」
「不,父亲,我想。」我打断父亲的长篇大论,「我要当太子伴读,我要。」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儿子知道。」我这样说。
3
徐家虽为百年世家,可根基不稳,嫡系子孙凋零,作为徐家长子,我需要承担这些东西。
我不该因为自己的儿女情长而毁掉徐家,毁掉自己。
所以我尽力远离赵宁,对她冷淡。
可她那样热烈的人,永远都不会熄灭一样,总是往我面前凑。
我的年纪渐长,开始接触政事,和太子一起学着治理国家,我很喜欢这种拥有权力的感觉。
反正赵宁永远跟在我的身后,总有一天,我能和她在一起。
我有恃无恐,所以在她跟我说要抛绣球选亲的时候,我没有及时去。
我以为, 她会等着我,等我到了再抛这个绣球。
等我解决完事务, 赶到东升楼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季言臣点头应下,面上恢复沉静之意。
「「她」随后半个月里,我都没能见到赵宁。
这种感觉让我感到不安,有种一直拥有的东西突然之间不受控制地要离开一样。
于是我主动去了她的宫殿, 却看到她正在一群舞姬的围绕下享乐。
我觉得不对, 她不应该是这样, 她应该找我抱怨,生气问我为什么不去接绣球,然后我再哄她,哄好之后她还是那个喜欢我非我不可的小公主。
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找我,甚至连我的书信也不收, 我到她面前了她也无动于衷。
我于是愤怒,阴阳怪气, 她与我大吵一架, 然后跑开。
听到她落水的消息时, 我正在整理卷宗,但我还是去了她的宫殿, 然后被人拦下,我站在那儿很久, 默默离开了。
我写了很多信,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我控制不住自己地想她。
她没有回我,我知道她想得到什么回答。
我当然愿意娶她, 可我现在,还不能。
4
太子跟我说她真的要嫁给那个什么状元,连婚期都定了。
我不相信。
我于是自请下江南治水,妄想着等我再次回到京都的时候,她会反悔不愿意嫁给别人,在东宫的书房里等着我, 等我回去教她练字。
她真的嫁给了别人。
一切都平息的时候,二公主和岭南王要回去了, 大家在城门口送行。
我看到二公主对着她说了几句话, 她便笑着上了她的马车,要和二公主回岭南。
皇上推搡我, 让我去追,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说:「你现在有能力选择了不是吗?你再不去的话,就真的再也不能拥有了。」
我于是去追, 可无论我怎么追, 都没能让她回头看我一眼,一如那年国学院下,我终于鼓起勇气将桂花糕给她,她却再也不要了。
我现在才后知后觉, 她不是不要那盒桂花糕,她是不要我了。
她这人,最是记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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