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0年的春天,我怀着头胎时,丈夫李建国带回来一个消息让我措手不及。
"婆婆?你是认真的吗?"我捏着手中的围裙,声音有些发颤。
1990年的春天,我怀着头胎时,丈夫李建国带回来一个消息让我措手不及。
原以为他会给我请个月嫂,没想到却是把乡下的婆婆接来了。
那时的我,心情就像院子里那株刚发芽的老槐树,又喜又忧,说不清道不明。
我和建国是煤矿子弟学校的同学,他生得高高壮壮,是班里女生眼中的"小李连杰"。
后来他去了技校学机修,我则在县百货商店当了营业员,每天穿着蓝色工作服,站在柜台后面招呼顾客,一站就是十个小时。
八十年代末我们有了自己的小家,住在单位分的一间十八平米的筒子楼里。
屋里摆着一张木板床,一个二屉桌,还有两把椅子和一个衣柜,家当虽然少,但都是满满当当的幸福。
硬面板儿床前头挂着一面小镜子,矮桌上放着个红色塑料收音机,那是我俩的婚礼礼物。
婚后三年,我有了身孕,那会儿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单位福利不错,准妈妈能休六个月产假,月子里还能领营养补助费。
建国在矿上机修班上班,虽说工资不高,一个月才七十多块钱,但胜在稳定,还能不时领些煤炭补贴。
"媳妇,咱得准备请个月嫂了,邻居家小张媳妇刚生完,花了八十块钱请了一个,听说挺好。"一天晚上,我俩躺在床上商量着。
"嗯,我也这么想。"我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第一次当妈,啥也不懂,有个经验人帮衬着,心里踏实。"
"那个……"建国支支吾吾起来,"我妈昨天来信了,她说想来帮咱们。"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妈要来?"
婆婆王兰芝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淳朴却固执,常年在田间劳作,皮肤黝黑,手上全是老茧。
我与她之间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每次回老家,都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媳妇,我妈来帮咱带孩子吧,不用花那冤枉钱。"建国提出这个建议时,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建国,咱家条件有限,你妈来了住哪?"我有些着急,"再说了,城里跟农村不一样,水洗厕所她会用吗?煤气灶她敢开吗?我怕..."
"我妈带大我们兄弟五个,经验丰富着呢!"建国打断我的话,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都跟我妈说好了,她就负责照顾你和孩子,其他的事不管。"
"可是,可是..."我欲言又止,嘴唇微颤。
那年头,请个月嫂要八十多块钱,几乎是建国一个月的工资,这在当时是笔不小的开支。
矿区的生活本就拮据,我俩每月工资加起来不到一百五,除去日常开销,能存下的钱少得可怜。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我妈都决定来了,她说村里这段时间没啥农活,正好过来帮忙。"建国语气坚定地说完,翻身上床睡了。
我咬着嘴唇,强忍住心中的不安,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婆婆到来那天,我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
她一大早就到了,背着一个蓝格子的大包袱,里面装满了农村的特产:自家腌的咸菜、晒干的红薯干、自家种的花生,还有一小罐自家养的蜜蜂酿的蜂蜜。
"建芬,这是给你补身子的。"婆婆掏出蜂蜜罐子,神情中带着些许讨好。
"谢谢妈。"我接过蜂蜜,心里五味杂陈。
婆婆刚到的那几天,我一直紧绷着神经。
她倒是忙前忙后,扫地、拖地、洗衣服,样样不落。
邻居马大姐见了,羡慕地说:"建芬,你有福气啊,婆婆这么勤快。"
"是啊,比起请月嫂,婆婆来划算多了。"马大姐身后,另一位邻居张阿姨也跟着附和。
我只是浅笑不语,心想:你们懂啥?婆媳之间那点事儿,外人看得再热闹,也不知道我心里那个别扭劲儿。
婆婆的勤快让我感动,却也让我有些不自在。
她把家里收拾得焕然一新,却处处与我平时的习惯不同。
衣服洗得太用力,我那件心爱的红色尼龙衬衫被搓得起了毛球;毛巾晾在阳台最外侧,被煤灰沾得黑乎乎的;锅碗摆放的位置也全变了,我找东西时常常手忙脚乱。
"妈,您歇着吧,家务我还能做。"我忍不住说。
"傻闺女,都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逞强。"婆婆的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但有些事儿,还是老人有经验。"
建国每天下班回来,看到家里井井有条,满脸欣慰:"看吧,我就说我妈能行。"
我无言以对,只能暗自叹气。
临近预产期,婆婆的各种"老经验"开始频繁出现。
她坚持要我多吃鸡蛋补身体,一天四五个,弄得我看到鸡蛋就反胃;不让我洗头洗澡,说是会落下月子病;要我穿厚袜子,即使屋里温度已经很高。
"妈,现在不兴那一套了。"我委婉地说,"现在讲究科学坐月子,医生说适当洗澡是可以的。"
"嗨,那些年轻大夫懂什么?"婆婆一脸不以为然,"我们村里王寡妇当年就是月子里洗了头,落下了一身病,到现在风湿痛还犯呢。"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她争辩,只好妥协。
"建芬,你这么不听话,生了孩子怎么办?"一天,婆婆边擦桌子边唠叨,"城里人就是讲究,咱们农村孩子,生下来往被窝一裹,一样活得好好的。"
"妈,现在不是您那个年代了,现在讲究科学育儿。"我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婆婆的动作顿了顿,脸色暗了下来:"我那个年代,咋了?我那个年代孩子养不好是不是?你看建国,不也长这么大了,还考上了技校!"
我低下头,不吭声了,心里却暗暗盘算,等孩子出生后,怎么在婆婆的"老规矩"和现代育儿知识之间找到平衡。
产前焦虑一天天加重,我开始失眠,有时候半夜醒来,总觉得未来一片茫然。
"建芬,怎么了?"一天晚上,婆婆发现我坐在床边发呆。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我随口回答。
婆婆犹豫了一下,坐到我身边,出乎意料地拍了拍我的手:"第一次当妈,紧张是正常的。
"我生建国的时候,比你还小两岁呢,也害怕得不行。"
我惊讶地看着她,第一次感觉婆婆不再是个遥远的长辈,而是一个曾经也年轻过、也彷徨过的女人。
"妈,您当时...是怎么过来的?"我忍不住问。
婆婆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飘向远方,仿佛穿越回了那个艰苦的年代:"那会儿农村条件差,连个接生婆都请不起。"
"是隔壁张婶子帮我接的生,疼得我差点咬断舌头。"她苦笑道,"但孩子一出来,什么苦都值了。"
听着婆婆的故事,我突然意识到,她的那些"老规矩"并非固执,而是在艰苦环境中摸索出来的生存智慧。
她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艰难得多。
一种前所未有的理解涌上心头,我第一次把婆婆当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故事的人,而不只是"建国的妈"。
"您放心,我会听您的话,好好坐月子。"我真诚地说。
婆婆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你比我强多了,那会儿我生完建国第三天就下地干活了,哪有你这么好的福气。"
就在我们关系刚有缓和的时候,预产期提前到来了。
那天正好是阴历十五,窗外的月亮圆圆的,透过窗户洒进一室银光。
半夜里,一阵剧痛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妈!妈!我好像要生了。"我疼得额头冒汗,蜷缩在床上。
婆婆立刻行动起来,动作出奇地麻利。
一边帮我穿衣服,一边安慰我:"别怕,呼吸要均匀,疼的时候别憋气。"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坚定。
建国慌慌张张地叫了单位的小货车,驾驶员老张二话不说,披着睡衣就赶来了。
婆婆早已收拾好待产包,动作麻利得让我吃惊。
"有没有棉被?"婆婆问。
"有,在柜子里。"建国手忙脚乱地翻找着。
婆婆从柜子里拿出棉被,利落地铺在小货车后座上:"孩子,躺这儿,咱们走。"
到了医院,医生说我已开指四指,需要立刻住院。
"你先回去上班,这里有我照顾。"婆婆对建国说。
建国犹豫了一下:"可是..."
"听你妈的,矿上的工作耽误不得。"婆婆语气坚决,"有啥事我会找人通知你。"
产房里,我疼得死去活来,婆婆始终握着我的手。
每当宫缩来临,她就轻声鼓励:"闺女,再坚持一下,疼过这阵就好了。"
"妈,我怕。"我哭着说,"我真的好怕。"
"不怕,妈在这儿呢。"婆婆的手粗糙却温暖,给了我莫大的力量。
她告诉我:"建国生下来才五斤二两,瘦巴巴的,比猫大不了多少,可你看他现在,壮得跟头牛似的。"
我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妈,我疼..."
"疼是正常的,这一关每个女人都得过。"婆婆擦去我脸上的汗珠,"想想咱们农村的女人,早上还在田里干活,中午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十个小时后,我的儿子伴随着嘹亮的啼哭来到世上。
当护士把孩子递给我时,我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婆婆接过孩子,眼眶红了:"看,多漂亮的孩子,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愣住了:"您怎么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
婆婆不好意思地笑了:"建国不是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嘛,我经常看。"
那一刻,我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原来婆婆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我,只是我从未察觉。
回家后的坐月子生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水火不容。
婆婆确实有许多老规矩,但她也会灵活变通。
"不洗澡真的会生病吗?"有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她。
婆婆正在用铁勺刮锅巴,闻言想了想:"其实吧,干净点好,只是不能着凉。"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咱们烧热水,把窗户关严实,我帮你擦擦身子。"
那一刻,我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
她坚持给我煲各种汤水进补,却也尊重我不喜欢太油腻的习惯;她晚上主动帮我照看孩子,让我能多休息;她甚至学会了使用我们家的电饭煲,虽然第一次差点把按钮按坏。
有一次,她想煮红糖水却找不到铝锅,执意要用搪瓷锅煮。
"妈,搪瓷锅煮糖水容易粘锅。"我提醒她。
婆婆不信,结果糖水煮沸后,锅底一层厚厚的焦糖怎么也刮不掉。
我原以为她会强辩,没想到她只是摇摇头:"还是你懂得多,城里就是讲究。"
从那以后,婆婆做事前总会先问我一句:"闺女,这个该怎么弄?"
我被她这一声"闺女"叫得心里暖融融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婆婆的存在逐渐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有一次,孩子半夜发热,我慌了神。
婆婆却沉着冷静,用温水给孩子擦身体降温,一边安慰我:"别怕,孩子壮实着呢。"
"会不会很严重?"我紧张地问,"要不要去医院?"
"再看看,"婆婆说,"小孩子体温本来就比大人高,你摸摸,他手脚暖和,不是虚热。"
婆婆的话果然没错,不到一个小时,孩子的温度就降下来了。
天亮后,看我还是担心,她主动提出:"要不要带孩子去医院看看?现在条件好,不比我们那时候。"
我惊讶于婆媳态度的转变,感动地点点头。
医生检查后说孩子很健康,只是受了点风寒,开了点儿小儿感冒冲剂。
回家的路上,婆婆感慨道:"现在的孩子真幸福,有病就能看医生。我们那会儿,建国发高烧,我只能用土方子,捣碎萝卜叶敷额头,熬红糖姜水灌下去。"
我突然发现,婆婆身上有许多我不曾注意的品质。
她勤劳坚韧,却不固执;她重视传统,却也能接受新事物。
我们之间的距离,在朝夕相处中一点点缩小。
月子里的一个下午,我正在给孩子喂奶,婆婆端着一碗鸡蛋羹进来。
"建芬,你从小家里条件不好,吃得少,所以身子骨弱。"婆婆轻声说,"你要多补补,奶水才足。"
我抬头看她,发现她眼中的关切是那么真诚。
"妈,您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我有些惊讶。
婆婆坐下来,叹了口气:"你爸妈走得早,你跟着姥姥长大,日子过得紧巴。"
"建国第一次带你回家,我就看出来了,你眼神里有股坚强,是吃过苦的孩子才有的。"
我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从未有人如此理解过我的童年。
自从父母在那场矿难中离世后,我就跟着姥姥过日子,靠着低保金和姥姥做些零工勉强维持生计。
上学时穿不起新衣服,总是从表姐那里接过来的旧衣服改改穿;过年时馋嘴,也只能看着别人家炖肉的烟囱发愣。
"妈,对不起,我之前..."我哽咽着道歉。
婆婆摆摆手:"傻孩子,婆媳之间哪有那么容易就熟络的?"
"我当年跟我婆婆,那可是打过架的!"她笑着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真的吗?"我擦擦眼泪,好奇地问。
"那是!"婆婆来了精神,"有一回,老头子不在家,我婆婆说我洗的衣服不干净,当着全村人的面数落我。"
"我一气之下,拿着木棍就追着她打,村里人硬是把我们拉开的。"
她说着说着,爽朗地笑了起来:"后来她服了,知道我这个儿媳妇不好惹,反倒对我好了起来。"
那个下午,我第一次真正了解了婆婆的一生:她十七岁嫁人,二十岁守寡,一个人拉扯五个孩子,吃过的苦比我想象中多得多。
"当年边生孩子边种地,饿得难受了,就抓把生米嚼着,米糊糊流到胃里,才有力气继续干活。"婆婆平静地叙述着那段往事。
"老大生下来后,我揣上两个窝头,背着他下地干活。"婆婆说,"累了就找棵树,把他放在树荫下,我继续干活。"
听着这些心酸的故事,我心中对婆婆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妈,您真了不起。"我由衷地说。
婆婆有些不好意思:"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活下来了嘛。"
"不,您不仅活下来了,还把孩子们都培养得这么好。"我握住她粗糙的手,"我以后要向您学习。"
婆婆眼圈红了,轻声说:"你已经很好了,比我强多了。"
"你看你,文化人,懂得多,又肯学,又能干,是个好媳妇。"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以前还担心呢,怕建国找个城里媳妇看不起咱农村人,没想到你..."
我再也忍不住,扑到婆婆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就这样,在照顾新生儿和彼此理解中,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建国下班回来,常常惊讶地看到我和婆婆有说有笑。
"你们两个怎么突然这么合拍了?"他好奇地问。
婆婆笑着回答:"都是女人,有共同语言。"
我悄悄对建国说:"你妈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建国得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们会处好的。"
他掏出一个小布包:"我攒了一点钱,买了点儿人参,妈,你回去补补身子。"
婆婆摆摆手:"钱要攒着给孙子买奶粉,咱农村人不吃那些个玩意儿。"
看着母子俩的互动,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血浓于水的亲情。
月子期快结束时,我对婆婆说:"妈,您再多住些日子吧。"
婆婆摇摇头:"家里地还得种呢,你和孩子现在没问题了,我也放心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几张皱巴巴的十元钱:"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不多,留给孙子买奶粉。"
看着那几张褪了色的钱币,我鼻子一酸,知道这是婆婆多年来的心血。
"妈,这钱您留着。"我推辞道。
"拿着,"婆婆坚持,"我一个老婆子,要那么多钱干啥?"
我想起前几天听邻居说,老家那边前不久闹旱灾,庄稼减产了不少,婆婆老家的境况更加拮据了。
这钱对她来说,一定不是小数目。
"妈,家里还好吗?"我试探着问。
婆婆笑容有些勉强:"好着呢,就是旱了点儿,问题不大。"
"您需要帮忙吗?"我关切地问。
婆婆摇摇头:"不用,农村人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儿困难算不了什么。"
建国听了我们的谈话,当晚翻出了存折,把这几个月攒下的二百块钱全取了出来:"妈,您带着吧,家里需要。"
婆婆推辞不过,最终泪眼婆娑地接过了钱:"等秋收了,妈给你们寄点粮食来。"
临走前一晚,我偷偷准备了一份礼物——一张我和孩子的合影,还有一条城里买的暖和围巾。
"妈,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真诚地说。
婆婆接过礼物,眼眶湿润:"应该的,都是一家人。"
她轻抚着照片上孙子的小脸,脸上满是疼爱:"好好照顾孩子,有空带他回乡下玩。"
"您放心,我们一定经常回去看您。"我点点头。
送走婆婆后,家里突然安静了许多。
晚上,孩子哭闹时,我习惯性地喊:"妈,帮我抱一下..."话说一半,才意识到婆婆已经回老家了。
我抱着孩子,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思念。
过了两个月,我收到了婆婆寄来的包裹——几斤自家种的黄豆和一小罐自制豆瓣酱。
包裹里还有一张纸条,歪歪扭扭地写着:"建芬,黄豆煮烂了给孩子吃,补钙。豆瓣酱是你上次说喜欢的,我亲手做的。"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我鼻子一酸,仿佛看到了婆婆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咬着笔头艰难地写下这些字的样子。
建国下班回来,看到了这包裹,眼圈也红了:"我妈识字不多,一辈子没进过学校门,这字肯定是求人写的。"
"不,"我摇摇头,"这是妈自己写的,你看这字多像她的人——朴实又有力。"
那年冬天,我们全家回乡下过年。
婆婆见到小孙子,喜不自禁,一整天都抱着不撒手。
我发现她把我们的合影放在了堂屋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还摆着一束塑料花,显然是特意装饰的。
院子里,建国帮着叔伯几个修缮房屋,我则跟婆婆在厨房里忙活。
"妈,您想孙子了吧?"我笑着问,一边熟练地和面。
婆婆抚摸着孙子的脸蛋:"想啊,也想你。"
我心头一热,搂住婆婆的肩膀:"明年夏收后,您再来住一阵子吧。"
婆婆高兴地点点头:"好啊,到时候我教你腌咸菜。"
晚上,全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屋外北风呼啸,屋内温暖如春。
婆婆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旧毛衣:"这是我给孙子织的,虽然不好看,但穿着暖和。"
我接过毛衣,触手粗糙却温暖,能想象婆婆在寒冷的冬夜,借着微弱的灯光一针一线织出来的情形。
"妈,这件毛衣真好,比商店里卖的都好。"我说着,给孩子穿上了那件粗糙却充满爱意的毛衣。
建国在一旁感动地看着我们:"就知道你们会处好的。"
我笑着拍了他一下:"还不是你当初硬把你妈接来的功劳。"
后来的日子里,我和婆婆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婆婆变成了妈,隔阂变成了依靠。"这是我在日记本里写下的一句话。
每次通电话,都有说不完的话;每次见面,都有道不尽的情。
有次孩子生病,婆婆二话不说,带着一大包草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赶来照顾。
我们一家四口挤在那间十八平米的小屋里,却感觉比任何地方都温暖。
如今回想起来,那个让我担心忐忑的月嫂风波,竟成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转折点。
婆婆没有让我失望,她给了我远超月嫂的关怀,教会我的,不仅是如何照顾孩子,更是如何成为一个坚强、宽容的女人。
有人说,婆媳关系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关系之一。
但我想说,当我们放下成见,真心相待时,这种关系也可以温暖如亲情,坚固如磐石。
窗外,又一个春天来临了。
我看着已经上小学的儿子,想起那个紧张的春天,心中满是感激。
去年,我们用多年积蓄在县城买了套小两室,把婆婆接来一起住。
每天清晨,她都会早早起床,煮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粥,然后小声叫醒我们:"起来吃饭了,上班要迟到了。"
看着她那布满皱纹却始终慈爱的面容,我常常在想:人生中最美好的相遇,往往来自最初的不情愿。
感谢命运的安排,让我遇到一位不是月嫂胜似月嫂的婆婆;也感谢自己,有勇气打开心扉,接受这份意外的礼物。
人生路上,最美的风景,往往来自最初的不期而遇。
来源:怀旧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