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周刊丨火珠压树红离离穿越千百年的荔枝

摘要：“火珠压树红离离，五月炎州荔熟时。”你那里的荔枝上市了吗？5月，海南荔枝季拉开帷幕。作为岭南佳果，荔枝从古至今一直备受人们喜爱，并被赋予特殊的文化内涵，留下诸多以荔枝为题材的文物。

作者刘亭亭李凡

“火珠压树红离离，五月炎州荔熟时。”你那里的荔枝上市了吗？5月，海南荔枝季拉开帷幕。作为岭南佳果，荔枝从古至今一直备受人们喜爱，并被赋予特殊的文化内涵，留下诸多以荔枝为题材的文物。

百果之中，无一可比

荔枝果肉雪白甘甜，自汉以来就一直为人们所追捧。西汉司马相如《上林赋》中说“樱桃蒲陶，隐夫薁棣，荅遝离支。”“离支”即荔枝，从字面上看是指离开枝叶。正如唐朝白居易所说，荔枝“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

唐代张九龄《荔枝赋》云：“百果之中，无一可比。”宋金时期，在陶瓷器、金银器和绘画中经常能看到荔枝的身影。上海博物馆珍藏了一幅宋代《荔枝图》。碧叶映衬下，数颗荔枝分布得错落有致，果熟待撷。果壳红中带绿，犹若朱砂中镶嵌一抹浅绿，其上布满细密的龟甲状裂纹。一些荔枝因熟透而裂开，雪白的果肉外露，引得蜜蜂寻香而来，甚是有趣。从荔枝的形态来看，很像是以清甜幽香著称的“挂绿”。

大文豪苏轼被贬岭南后，也对荔枝情有独钟。他曾诗兴大发，写下诗句“海山仙人绛罗襦，红纱中单白玉肤”，将荔枝比作身着华美红裳的玉肤仙人。此后，他又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千古名句，可见其对荔枝的喜爱。

浙江省博物馆藏元龙泉窑青瓷葵口荔枝盘（局部）。资料图

元人对荔枝的喜爱，在龙泉窑瓷器上可见一斑。韩国新安海域沉船出水的元代龙泉窑青瓷荔枝纹菱口盘、浙江省博物馆珍藏的元代龙泉窑青瓷葵口荔枝盘就是其中的代表。两盘均釉色青绿，釉面细腻光润。其中，菱口盘的盘心刻画了枝繁叶茂、挂有硕果的荔枝纹；葵口盘内底露胎，贴塑泛红荔枝造型，这种泛红的颜色可能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素胎烧造后自带的火石红色。青绿之中，这一抹丹红确实亮眼。

遣向崖州吃荔枝

荔枝多产于中国南方地区，尤以岭南最为多见，如今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但是，在交通不便的古代，这种地域性很强且不易保存的水果，北方普通百姓是极难见到的。据《三辅黄图》记载，汉武帝十分喜爱荔枝。平定南越后，他耗费巨资在长安建造扶荔宫，并从交趾移植来数百棵荔枝树，但因气候差异过大，“连年移植不息，后数岁偶一株稍茂，然终无花实，帝亦珍惜之”。

唐朝，唐玄宗专修“荔枝道”（始于重庆涪陵，终于陕西西安）以便贵妃尝鲜。负责运输的驿使把采摘下来的荔枝，带叶密封于竹筒中，日夜兼程运至长安。诗人杜牧的“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描述的便是驿使千里送荔枝的情景。

《写生翎毛图》（局部）（大英博物馆藏）。资料图

宋徽宗是史书记载最早成功移植荔枝的皇帝。宋人邓椿《画继》记载：“宣和殿前植荔枝，既结实，喜动天颜。”宋徽宗欣喜之余写下诗句：“密移造化出闽山，禁御新栽荔枝丹。玉液乍凝仙掌露，绛苞初结水晶丸。”此外，他还绘有传世佳作《写生翎毛图》，画中的荔枝树硕果累累，数只鸟雀掩映于枝叶间。赵佶没有去过闽地和岭南，但画中的荔枝树却极为写实。他很可能是以宣和殿前移植的荔枝为蓝本创作了这幅佳作。

海南是我国荔枝的主产地之一，很早就开始种植荔枝。北宋诗僧惠洪被贬崖州时，自我安慰道“天公见我流涎甚，遣向崖州吃荔枝。”

明代，海南荔枝种植已颇具规模。明代《正德琼台志》记载：“荔枝出琼山西南界宅念都者多且佳，有红、紫、青、黄数种……吾琼当岭极南，荔枝特盛，以不利红盐，故盛熟时饪食不及，街市担卖，值甚低。”

作为海南四大才子之一，丘濬毫不吝惜对故土嘉果的赞美：“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纱。”不过多数时间在京为官的丘大学士，想必也很难吃到琼州“街市担卖，值甚低”的荔枝。

到了清雍正年间，从史书记载来看，荔枝仍属难得的贡品。雍正帝曾朱批：“此物北方实属难得之物，即在庭诸大臣朕所亲信，不过间赐一二枚耳。”当时的直隶巡抚还曾为雍正所赐的两个鲜荔枝上折谢恩，可见其珍贵异常。

丹荔承祥瑞

荔枝谐音“利至”，与柿子组合谐音为“利市”，常被商贾视为财源广进的象征。明末清初的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说：“东粤故多荔枝。问园亭之美，则举荔枝以对。家有荔枝千株，其人与万户侯等。有荔枝之家，是谓大室。”荔枝红艳的外壳，兼具观赏性和好彩头的寓意。三颗荔枝寓意连中三元，还有人将成熟裂开的荔枝视为人生运道大开的象征。故而《饮流斋说瓷》云：“荔枝纹者，取其红润圆满，吉庆之象也。”

荔枝纹在宋代逐步成为官方认定的祥瑞图案，用以标识官阶。“采章服饰，本明贵贱”，而服饰的区别之一就是带銙（古代附于腰带上的装饰品）纹饰。在宋代，荔枝纹金带銙最初是皇帝赐予臣下的赏赐品，后成为三品官员服饰的标志。西夏王陵曾出土一件“荔枝纹金带饰”，有学者考证其可能来自宋廷赏赐。此带饰呈长方形，用纯金锤揲而成，四周压出有凸棱的边框，中间饰以凸出的三组荔枝果及枝叶纹，材质与纹饰尽显奢华尊贵。

在江苏镇江博物馆珍藏的宋瑞果图鎏金银盘上，荔枝纹饰和其他瓜果图案被工匠雕刻成高浮雕效果，尽显宋人“状物逼真，寄情畅神”的生活追求。

宋瑞果图鎏金银盘（镇江博物馆藏）。资料图

明清时期讲究“有图必有意，有意必吉祥”，此时的荔枝纹有祈愿子孙繁衍的吉祥寓意。荔枝与桃、石榴、佛手等果纹图案组合，谓之“三多”（多福、多寿、多子）。云南省博物馆珍藏的清道光粉彩三多纹碗上，依次绘有折枝的石榴纹、寿桃纹和荔枝纹，用由浅入深的嫩黄和绿色绘出叶子，石榴、寿桃和荔枝则饰以红色。其中，三枚荔枝中，一枚红润若朱砂，另外两枚则是渐变的桃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