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要不是当年你用婚约要挟我,我就能和佳欣在一起。如今她为了我离婚回国,我们很快就能重新在一起,你不要再耽误我了!”
六十岁那年,我缠绵病榻。
手术需要家人签字,我才得以见到分居多年的丈夫。
“老头子,同意继续治疗吧,我还想陪孩子们……”
严怀海却一脸不耐烦:
“害。人。精,我真不知道你活下去有什么意思!”
“要不是当年你用婚约要挟我,我就能和佳欣在一起。如今她为了我离婚回国,我们很快就能重新在一起,你不要再耽误我了!”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丈夫签下放弃治疗的协议书,亲手拔了我的氧气面罩。
再睁眼,我重回90年代。
看着家门口和林佳欣拉拉扯扯的严怀海,我坚定道:
“我要退婚!”
这一世,他的贤妻谁爱做谁做,老娘要趁改革春风做第一代女老板!
1
再睁眼,我呆呆地看着墙上挂着的生肖日历。
1997年3月。
离我跟严怀海结婚还有一周。
我惊得从床上冲到镜子前,看着自己青春的面庞愣神,手上是没被家务摧残的细嫩皮肤。
我颤抖着抬手捂住心口,激动得几近落泪。
我还没踏入婚姻的牢笼!一切都还来得及!
还没等我完全清醒过来,院子外面就传来动静。
是严怀海。
他一脸激动地拽着林佳欣表白心迹:
“佳欣,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失去你以后,我才知道我有多后悔,跟不爱的人共度一生,太痛苦了。”
“我不想再等到她六十岁才死了,这辈子,不,我要我们现在就在一起!”
“走,我们现在就去退婚!”
严怀海的话听得我心里一震。
我几乎是不可控地看着门外那张尚且青涩的脸,他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事实:
严怀海也重生了!
上一世,严怀海狠心拔了我的氧气面罩,却还要在众人面前装情深。
赶来的医生、护士都纷纷安慰他:
“严教授,您和妻子这么多年相濡以沫。我们知道您做这个决定是迫不得已,不忍心看她再受苦。请节哀!”
“是啊,我们都知道教授您情深,人生很长,您也要向前看。”
可只有我知道,严怀海只是因为过度激动而流泪。
他装出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带着花踉跄着离开,努力维持着他在众人面前好丈夫好教授的样子。
实际上,他已经等不及要去机场,接回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花瓣砸在地上,被严怀海的鞋底踩出汁液,染得污糟一片。
如同我这荒唐的一生。
我闭上眼,彻底失去意识,仪器长鸣。
滴——
……
思及此,我攥紧了拳头。
爸妈见我呆愣站在门口的样子,以为我是难过,冷着脸对着严怀海破口大骂:
“你们严家还真是白眼狼!”
“这些年,看在儿女婚事的份儿上,我们许家对你们家是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当年你妈病重,还是我和眉儿拉着板车顶着大雪天把人送到医院里去了。”
“现在,你却说你不喜欢眉儿了?”
我和严怀海是爷爷辈订下的娃娃亲。
严怀海家境很差,家里基本上靠着借钱过日子。
而我爸妈看在这场婚约的面子,也愿意时常帮衬他家两把。
身旁的林佳欣可怜巴巴地看向严怀海,委屈道:
“怀海哥,你千万别因为我跟许眉姐闹得不愉快。许叔说得对,你必须跟许眉姐结婚,毕竟受了人家这么多恩惠,你得还。”
“即使我再怎么深爱你,也必须放手。”
林佳欣看似理中客的一番话,听得严怀海看向我的目光更加嫌恶。
后面严母气喘吁吁地赶来,抬起巴掌作势就要打他:
“不孝子!许家对我们有大恩,眉儿更是救过我的命。你要是退了亲,我们家也没脸也在这里生活了。”
可是严母的巴掌举了又举,终究还是没舍得落下。
这是等着我和以前一样心疼地冲上去拦呢。
狗屁!
我现在巴不得亲自上手两巴掌呼死严怀海。
既然重来一世,我再也不要做他严怀海的贤妻良母了,我要做回我自己。
“好,我同意退婚!”
2
不光是严怀海,就连其他人听到我的话都愣住了。
整条街都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严怀海,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答应退婚了。
严怀海不敢置信地问道:
“许眉,你真的舍得和我退婚?”
我嗤笑一声:
“当然不舍得。”
林佳欣一听这话,当即别过身假模假样地掉了两滴眼泪:
“既然许眉姐执意抓着你不放,不愿意成全,为了你的前途,我自愿退出。”
“怀海哥,我们还是分开吧。”
严怀海心疼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回头朝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神色顿时就不耐烦起来。
但我紧接着说道:“所以你得还钱。”
“这些年,我们家里里外外给你们家花了不少钱。这可都是看在咱俩的婚事面子上。现在你既然要退婚,这个钱,总得还清吧。”
严怀海完全没想到我会找他要钱。
毕竟按照我性格,恨不得巴巴给他送钱了。
如此,他便下意识以为这是我放不下他,用钱逼他就范的手段。
严怀海满脸嫌恶,张嘴就要答应。
但又马上反应过来,1997年,他还没有成为德高望重的教授,口袋里根本就没有钱!
“知道你没钱,打个欠条吧。”
“诺,纸笔都准备好了,按二厘利算,一个月十块,分三年,按时还钱。”
严母占惯了我们家的便宜,一下子看到我变得如此冷淡决绝,有些犹豫地扯住严怀海的衣角,低声劝道:
“儿子,一下子给出这么多钱。咱们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听妈的话,你跟许眉说说好话,这钱要不就……”
严怀海上辈子就是看不起我们家这种投机倒把的商人,偏偏我们家对他有恩,逼得自命清高的他不得不低头。
这辈子重来,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怎么可能向我低头。
二话不说,拿起笔就开始写欠条。
“妈,你别说了!县里那个公费留学我已经申请了,我肯定能入选。等到时候我学成归来,他们家这点投机倒把搞来的小钱我根本看不上眼。”
一旁的林佳欣更是柔声附和道:
“怀海哥,虽说你现在条件不好但是我不介意。即使许眉姐记仇,不愿意给钱了,凭你自己的本事,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这一句给严怀海感动得直泛泪光。
随即一脸倨傲地朝我递过欠条,抬着下巴:
“还就还!”
“我还告诉你,这辈子没有你许眉,我严怀海照样能过得很好!”
我接过欠条。
半点不在乎严怀海的狠话,心里已经默默有了盘算。
当年我对经商颇有兴趣,但严怀海非说这是投机倒把,丢他的脸,我这才无奈回归家庭。
既然重来一世,又赶上如今改革开放如火如荼,就该痛痛快快地干。
这辈子,我只取悦我自己!
何况,当年没有我为严怀海东奔西跑,他以为他那个留学名额是怎么来的。
3
严怀海当真是等不及了。
才解除婚约,就迫不及待和林佳欣办婚礼了。
相比起前世我扯匹红布就结婚的穷酸。如今严家可是摆足了排场,严怀海借钱都要给林佳欣买婚纱,彩礼四大件更是一个不少。
队伍热热闹闹地绕着县城逛了一圈才到严家的老房子。
街道里的赵大娘见我看得愣神,立马啐了一口说道:
“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别看他表面风光,背后欠了一屁股债呢,街坊里能借的都借了,说什么以后留学奖金下来了双倍还,八字没一撇的事儿,还给别人许诺上了。”
“眉儿,你别伤心,以后大娘再给你介绍的更好的!”
伤心?
我根本没时间伤心。
此后的20年,是中国经济腾飞的20年。
我得好好把握这个时机,狠狠地挣钱。
到时候,什么李怀海、张怀海、赵怀海……我要什么没有!
想到这里,我忙将手里的货物往前递了递:
“谢谢赵大娘。大娘你看,这个叫牛仔裤。”
“南方那边可时兴了呢,大娘你看看没有喜欢的,我给你打八折!明天我这个服装店正式开业,你可得领着其他人多给我捧捧场。”
赵大娘一听这话,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但万万没想到,晚间我上货的时候,居然看见严怀海和林佳欣过来了。
“啧啧啧,你忙活半天就盘了这么个又小又旧的铺子啊。算了,佳欣你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那个裤子卖。”
我朝严怀海翻了个白眼,嘴巴毫不留情:
“我们店只收现钱,不能打欠条。”
严怀海自尊心受损,立马抬高了音量喊道:
“你看不起我?”
“佳欣,你尽管挑。我给你买,付现钱!”
我看着账本头都没有抬一下,嘲讽道:
“这借来的钱,花起来就是不心疼。”
“但我没记错的话,林佳欣,你考的舞蹈学校马上要交报名费了吧。”
林佳欣拿起牛仔裤的手瞬间垂了下去,试探性地看向身后的严怀海:
“怀海,报名费要一百块呢。”
“这裤子就……”
严怀海还是硬气得不行,立马掏出钱道:
“买!你喜欢就买!”
“许眉,你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能让我们低头。佳欣跟你这种满身铜臭味的人不同。”
我根本不生气,反倒是笑眯眯地收钱找零,将裤子打包好递了出去。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不对。
严怀海会。
临走的时候,严怀海还傲慢地敲了敲我的柜台:
“明天县里那个大会,你记得参加。到时候会上会宣布我公费留学的通知,还会发一大笔补贴。欠你的钱,我一口气就能还清。”
“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没了你,我过得有多好。”
4
是啊。
没了我,你还能当上教授?
但我面上不显,只是神色淡淡地应好。
隔天,严怀海穿上自己最贵重的一套中山装,浑身散发着意气风发。今天连省城里面的领导都会来,不知道多出风头。
这段时间因为悔婚、借钱的事儿街坊们在背后嚼舌根的不少。
严怀海忍辱负重,就等着今天可以好好扬眉吐气。
严母甚至是半个月前,就到处宣扬自己的儿子要出国了,吆喝了半条街的人过来,喜糖都揣在兜里了,就等着就派发。
街坊四邻更是奉承的话说个不停:
“我活这么多年了,连省城都没去过。怀海年纪轻轻能去国外。真的是有出息!”
“是啊,我听人说回来以后就能去首都当老师的老师,搞什么科学研究。以后都能上电视表彰。这一辈子,就算有了。”
“怀海,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说出去街坊四邻的,我们都跟着沾光呢!”
……
一句又一句的马屁拍得严怀海忘乎所以。
严怀海见我来了,将下巴抬得更高:
“下次见面,你可要叫我严教授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个投机倒把卖货的,怎么配得上我。”
我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着回应道:
“严教授,放尊重点,现在已经没有投机倒把了,这个叫经商。”
严怀海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哼,倒是会狡辩。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没有人会说我严怀海是负心汉。”
“都只会说你是你许眉配不上我!”
大会的贺词说了半个钟,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宣布时间了。话筒里传来一个个申请人的名字,宣布着是否入选。
“季中,未入选。”
“于真皓,未入选。”
……
“林宪,入选。”
一听到这个名字,严怀海笑得更加灿烂。
上辈子,只有他和这个叫林宪的成功入选,看来这一世,什么都没变。
“向天良,未入选。”
……
“严怀海。”
喊到名字一瞬间,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严怀海身上聚焦。他满脸得意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衣领,将身体绷得笔直。
只要入选,他就还是上辈子那个受人敬仰的严教授。
邻里的指指点点、家里借的钱、甚至是林佳欣的报名费,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他会拥有最幸福、成功的人生。
严怀海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往前迈出半只脚,目光轻蔑地扫过我。
但下一秒,话筒里传来声音:
“未入选!”
来源:自由风筝ZxR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