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惨死在镇北王萧聿城的后院里,被风雪掩埋,整整七天后,大雪融化,才露出那具早已冻成冰霜的尸体。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大昭最受宠的公主死了。
她惨死在镇北王萧聿城的后院里,被风雪掩埋,整整七天后,大雪融化,才露出那具早已冻成冰霜的尸体。
死后,她的姿势仍保持着一手护住隆起的小腹,一手伸向院外求救的模样。
可惜,没人看到。
她是被活活冻死的,连同腹中的孩子一起,在风雪中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人世。
意识逐渐消散时,婉宁满心悔恨。
她想,自己真不该一厢情愿地爱上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孩子的性命,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会再纠缠于他……
……
“哭什么?赵婉宁,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脖子上传来的剧痛将她惊醒。
赵婉宁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重生了——回到了萧聿城中毒那天。
前世,她深爱着萧聿城。
初见是在大昭三年一度的秋猎场上。
与父皇称兄道弟的异姓王萧聿城骑马入场,玉冠束发,身着劲装,英姿飒爽,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
后来刺客突袭,劫持了她,是萧聿城一箭毙敌,将她从生死边缘救下。
那一夜,他的披风裹住了她,也裹住了她年少的心动。
及笄那年,她鼓起勇气向这位比自己大九岁的镇北王表白心意。
可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萧聿城却变了脸,斥责她不懂爱,只是贪恋一时依赖。
第二天,他更是主动请旨前往北疆,彻底躲开了她。
她倔强地跪在宫门前一天一夜,最终换来帝王心软,允许她随军前往北疆。
刚到北疆时,王府上下对她恭敬有加,但她一个月都没能见到萧聿城一面。
于是她脱下华服,换上粗布衣裳,以一名普通女子的身份进了军营,成了镇北军中的一名女医。
第三年,萧聿城中毒,她自愿走进主帅营帐,成为他的解药。
次日清晨,两人衣衫不整的样子被他的青梅竹马、女将姜浅吟撞个正着。
她当场崩溃,红着眼策马离开军营。
途中遭遇敌军伏击,走投无路之下跳下悬崖。
她死后,魂魄飘荡。
她看见萧聿城为姜浅吟立碑建墓,追封英烈。
然后,他娶了她。
圣旨传到北疆时,关于她的流言也在朝堂疯传。
说她不知羞耻勾引皇叔,用手段给王爷下药,害死姜浅吟不说,还仗着皇权逼婚。
大婚当日,她已经怀孕。
她一心养胎,两耳不闻窗外事,亲手绣着嫁衣。
直到那天,她才知道,萧聿城有多恨她。
从此以后,大昭再没有那个受宠的小公主。
只有镇北王府后院里,一个被囚禁折磨的赵婉宁。
成婚三年,她失去了三个孩子。
第一个出生三个月便夭折,府医说是药力所致,即便长大也可能是个痴儿;
第二个,四个月时因不小心打翻姜浅吟牌位前的酒杯,被罚跪三天,小产出血;
最后一个,八个月大的胎儿,却被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永远埋葬。
她死的时候,灵魂飘在空中。
她看见萧聿城紧紧抱住死而复生的姜浅吟,激动落泪。
府中上下也都喜极而泣,觉得王爷终于得偿所愿。
至于她这个被风雪吞噬的人,不过是个碍事的恶人。
死了,反倒清净。
或许是老天怜悯,她在军中救人无数,竟让她重活一次,回到一切开始的那天——萧聿城中毒之时!
这一世,她只做一件事——
成全萧聿城和姜浅吟。
眼看着衣衫就要被萧聿城撕破,赵婉宁猛地用力将他推开,转身冲出了营帐。
“宁小大夫,你怎么出来了?王爷情况怎么样?”
营帐外围着的都是萧聿城的亲兵,见她出来,一个个神色紧张。
“王爷的情况不太妙,针灸无效,你们赶紧去请姜副将过来!”
赵婉宁死死攥着自己的衣服,庆幸北地冬天穿得厚实,才没被人看去什么。
“情况危急你还往外跑?还要去叫别人,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要是王爷有个闪失,你一个小小军医担得起这个责任?”
几个壮汉厉声训斥,可赵婉宁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幸好有人去找姜浅吟了,不一会儿就把人带了过来。
一身利落劲装的少女翻身下马,停在赵婉宁面前。
她皱眉问:“宁小大夫,你在搞什么?你费尽心思当上王爷的贴身军医,不就是为了嫁进王府、改变命运吗?现在机会来了你不抓住,反倒把我叫来,什么意思?”
寒风夹雪扑面而来,赵婉宁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临死那天。
那种窒息般的绝望,再次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紧紧握住手,抬头看向姜浅吟:
“你再不进去,里面那个恐怕真要出事。”
话音刚落,营帐内便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姜浅吟脸色一变,甩起鞭子将赵婉宁抽开,掀开帘子就冲了进去。
很快,营帐里便响起布帛撕裂的声音。
声音低沉暧昧,听得人面红耳赤。
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尖叫交织在一起,夹杂着东西摔落的巨响,可见两人激烈到何种程度。
那一声声欢愉的动静,像是冰锥砸在屋檐上,一下下刺在赵婉宁心口,鲜血淋漓。
“你听听这动静,咱们王爷还真是猛啊……啧啧。”
“还好是姜副将在里面,要是让宁小大夫进去,她那单薄身子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哪还有荣华富贵享。”
“……”
亲兵们低声议论的荤话也像刀子一样,扎得赵婉宁抬不起头。
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失魂落魄地离开主帐。
回到自己的营帐时,她终于忍不住泪水,放声痛哭。
像要把这辈子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这一夜,主帅营帐灯火通明,未曾熄灭。
赵婉宁也一夜未眠。
天亮后,她洗漱整齐走出营帐,借着外出采药的机会,坐上了进城的马车,直奔城中最大的药铺。
掌柜的一见到她,立刻红着眼迎上来:“公主,您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赵婉宁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哭了一整夜,双眼浮肿。
衣服还被姜浅吟一鞭子抽破,临时缝了几针,看上去格外凄惨。
哪里还有半点大昭最受宠公主的模样。
这位掌柜不是别人,正是父皇早年安排在她身边的女护卫素月,看着她长大的人,自然心疼不已。
但赵婉宁没空解释。
她扑进素月怀里,哽咽道:“麻烦素姨传信给父皇,我要回京!”
“好,好,公主总算想明白了!”
素月看着自己从小护着的小公主被折磨成这样,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
“陛下早就说过,镇北王不是您的良配。若不是公主执意要去,怎么会吃这么多苦。幸好您现在醒悟了。等回了京城,陛下一定会给您选个好驸马,到时候有皇上撑腰,谁都不敢让您受半点委屈。”
这番话让本已泪眼婆娑的赵婉宁再度落下泪来。
前世她离开前,父皇也曾这样劝过她。
可她偏偏不信,跪在宫门前求来恩准,一头扎进了北疆这片修罗场,蹉跎一生。
至死都没能再见父皇一面。
赵婉宁紧了紧手,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是我以前太不懂事,让父皇操心了。往后……我不会再执迷不悟。”
往后,她再也不会执着于萧聿城。
也再不敢了……
从药铺出来后,婉宁坐马车回到了军营。
她在军中的身份是登记在册的,不能说走就走。
即便要回京,也得把手头的工作交接清楚,把伤员都安排妥当。
还有一件关乎边关的重要情报,必须尽快传回京都。
她信得过的人只有素月,于是亲笔写了一封密信,托她立刻带回京城。
她只需再等一等。
等那个爱她的人来接她……回家。
想到自己即将离开北疆,赵婉宁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浅笑。
可当她掀开营帐帘子走进去时,却正撞见坐在里面的男人——萧聿城。
他披着中衣,露出腹部一道新鲜的伤口,再往上,是那些熟悉的、密密麻麻的旧疤。
前世被他折磨多次的婉宁自然知道那些痕迹意味着什么。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迅速移开视线:“你怎么会在我营帐?”
萧聿城眯了眯眼,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目光最后落在她红肿的眼角上。
他冷笑一声:“宁小大夫是本王的军医,本王受了伤来找你包扎,不是很正常?”
婉宁皱眉。
作为他的随行军医,替他处理伤势确实常见。
但以往都是她被召去主帅营帐,他极少亲自来她这里。
不过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取出药箱,开始为他换药。
他腰腹的刀伤是昨晚与敌细作交手时留下的,加上昨夜激烈行事,伤口再度崩裂,此刻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若是刚进军营那会儿,她恐怕早就吓得手抖落泪了。
但现在,她已经不会再怕了。
金疮药洒在伤口上时,萧聿城又冷冷开口:
“昨夜的事你应该听说了。我已经下令,不日便迎娶浅吟。你既然还在军中,就别再乱说话。”
婉宁低眸,语气平静地回应:“我知道了,小皇叔。”
“小皇叔”三个字出口的一瞬间,听得萧聿城心头一震。
他记不清有多久没听她这样叫过自己了。
在京都时,她总是甜甜地喊他“小皇叔”,赖在他府里不愿走。
后来她有了心思,便再不肯这么叫了。
他眉头微皱,正想说什么,营帐帘子却被掀起,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阿城,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你跟宁小大夫说了没有?”
萧聿城立刻起身,将姜浅吟拉过来:“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一会儿我会让人搬过去。”
温柔地说完,回头看向被他推倒在地的婉宁,语气冷了下来:
“你这营帐离主帅营最近,往后让浅吟住这儿。你现在就把东西收拾好,搬到军医营那边去。”
姜浅吟靠在他怀里,轻声道:“阿城,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宁小大夫在这儿住了快三年了……我还是住原来的营帐吧。”
她刚要转身离开,就被萧聿城一把揽住腰身。
“往后你就是镇北王妃,想住哪儿就住哪儿。若不是还未正式成婚,本王早该请你住进主帅营帐。”
安抚完姜浅吟,他才淡淡扫了婉宁一眼:
“至于宁小大夫,总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赵婉宁终于明白了。
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她看清,他心里永远不会有她的位置。
是为了逼她滚远点,让他的心上人更靠近他一步。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苦涩,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
“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立刻搬走。”
反正很快,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回到京都,回到父皇身边。
她会彻底离开北疆,永远都不再回来。
赵婉宁又搬回了她刚来军营时住的小营帐。
一张床榻,周围堆满了气味刺鼻的药材,角落里还堆着等待清洗的纱布。
她还记得当初刚来时有多嫌弃这里,缠着萧聿城许久,才终于搬去了主帅营帐旁的屋子。
如今再回来,心境却已完全不同。
至少比她前世死前住的地方强得多。
起码不会让她在风雪中活活冻死。
接下来的几天里,婉宁将手头的病患一一交接清楚,每天跟着采药队早出晚归,只等素月来接她回京。
军营里这几日也格外热闹。
无论她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关于萧聿城如何宠爱姜浅吟的消息。
为了尽快娶到心上人,萧聿城特意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一个月后就要大婚。
即便时间紧,婚礼的规格却一点没降。
听说姜家给姜浅吟准备的嫁妆不够体面,萧聿城直接开了私库,抬了108担贵重物品送到姜家,作为她的嫁妆。
再加上原本的聘礼,这场婚事堪称轰动朝野。
婉宁只是静静听着。
偶尔也跟着大家说几句祝福的话,附和着“祝王爷王妃白首不相离”之类的吉祥话。
这一天,她照例早早跟着采药车准备出营。
可就在她踩着凳子要上马车时,手腕突然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萧聿城把她拽到一旁,沉声问:
“你这几日,在躲本王?”
“皇叔,我没有。”婉宁摇头。
萧聿城盯着她,目光冷沉,步步逼近。
直到她退无可退,他才冷冷开口:
“还说没有?身为本王的军医,却每日跟着采药队早出晚归,见了本王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不是躲是什么?”
“就因为本王要娶姜浅吟?”
婉宁连忙否认:“不是的皇叔,您能娶到心上人,我替您高兴。作为晚辈,我真心祝福您和王妃情深意长、白头偕老。等你们回京拜入玉牒,我也会送上一份厚礼。”
她语气平静地说着,眼中却藏着深深的苦涩:
“皇叔您放心,我已经认清自己的身份,也明白您不会喜欢我的事实。所以……我已经放下您了,不会再让您为难。”
她说得真诚,但萧聿城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这些话听在他耳中,格外刺耳。
“放下?”
他冷笑一声,“赵婉宁,本王可不吃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皇叔,我真的没有!”
“没有?”
萧聿城一把将她推进营帐,冷笑着指向桌上一个木匣。
那是原本放药材的桌子,此刻却摆着一个她熟悉至极的东西。
婉宁脸色瞬间变了。
“你说没有,那还把这些书信、画稿故意留在浅吟的营帐里,惹她不快?”
“你追了本王这么多年,从京都追到北疆,现在突然说放下就放下,你自己信吗?”
她望着那个木匣,眼眶泛酸。
里面装的是她这些年偷偷写给萧聿城的红笺,还有她悄悄画下的他的画像。
重生回来,她竟忘了这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小秘密。
而今却被他亲手摆在她面前。
她知道,自己说放下这种话很荒唐。
毕竟她过去没少用这些小手段,只为待在他身边。
可眼前的男人并不知道她已经死过一次,自然会认为她又在耍花招。
但她真的不敢再爱了。
“小皇叔,我确实喜欢过你很久很久。”
她声音轻柔,眼里却满是决绝:
“可是您和姜副将的婚事已定,我身为公主,还不至于去抢别人的情缘。”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情绪复杂又疲惫。
随后,她将箱子里的纸张全部拿出来,当着萧聿城的面,一股脑扔进了营帐里的炭火中!
“赵婉宁!”
火焰腾起的一瞬间,萧聿城愤怒的声音也骤然炸开。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也映出萧聿城愈发阴沉的脸色。
婉宁本以为他会因此松口气,却没想到他的神情比刚才更冷。
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时,他冰冷的话音狠狠落下:
“装,继续装!赵婉宁,你给本王记住了,不管你玩什么花样,我喜欢的人只有浅吟一个!”
怒火中烧的话语砸在她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急报声。
亲卫来报,说附近村庄遭了蛮夷袭击,姜浅吟带兵前去救援,结果被困其中,急需支援。
萧聿城脸色一变,立刻看向婉宁:“带上药箱,随本王走!”
说完便掀帘而出,脚步匆忙,仿佛姜浅吟多待一秒都会有危险。
营帐里火势未熄,婉宁却像被丢进了冰天雪地之中。
以前,他从不让她上战场。
哪怕是战后清理伤员,他也总是把她留在军营里。
一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二是因为他一直护着她长大。
谁能保证战场上会不会出事?
所以这三年,她一直在后方处理伤患。
这是第一次,他带她出营。
只因为担心姜浅吟受伤没人及时救治。
婉宁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迅速收拾好药箱。
不管怎样,她现在是军医,军令如山,她会走完最后一程。
萧聿城先行一步带兵赶往村落,她则跟在亲卫队伍中出发。
等到了地方,蛮夷已经被击退,士兵们正在帮村民收拾残局。
她没看到萧聿城,便提着药箱开始为伤员包扎。
可还没包完一人,就被亲卫急匆匆叫走。
说是姜浅吟被蛮夷划了一刀,王爷点名要她亲自来处理。
“快点吧宁小大夫,要是王爷怪罪下来,我们谁都担不起。”
婉宁本想推脱,但亲卫催得紧,只好拎着药箱过去。
屋子暖和,姜浅吟正靠在萧聿城怀里,见她进来才缓缓伸出手。
那手腕上,只是一道浅浅的擦伤,连血都没渗出来。
婉宁皱眉,不明白这种伤为何非要她亲自来,外面那些断胳膊破肚的将士才更需要治疗。
“我都说了没事,是王爷太紧张了,非得让你来看看。”姜浅吟轻声道。
萧聿城见婉宁站着不动,语气顿时冷了几分:“听不懂话?”
婉宁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取出药粉替她涂抹伤口。
金疮药洒上去的瞬间,姜浅吟轻轻吸了口气。
“嘶——”
“很疼?”萧聿城立刻紧张起来,转头瞪向婉宁,“你能不能轻点?”
她看得清楚他眼中的警告,认定她是故意下手重些,借此发泄不满。
她没有解释,也知道解释也没用。
姜浅吟靠在他怀里,柔声劝道:“阿城,你对宁小大夫太凶了。本来就是个小伤,忍忍就好,你偏要这么兴师动众。”
萧聿城语气严肃:“你可是未来的镇北王妃,一点伤都经不得。”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密依偎,仿佛根本没她这个人存在。
婉宁庆幸伤口不大,洒完药粉她便起身告辞。
一刻都不想再多留。
再多待一秒,她都觉得喘不过气。
可惜,有人偏偏不肯放过她。
就在婉宁处理完所有伤员,拎着药箱准备随队回营时,姜浅吟拦住了她的去路。
“赵婉宁公主?我没记错你的身份吧?”
婉宁眉头微皱,沉声看向眼前的女人。
镇北军中,除了萧聿城的几个亲卫,没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姜浅吟出身北疆,又是怎么知道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已经带着讥讽笑了出来,语气里满是轻蔑与嘲弄。
“堂堂大昭公主,也不过如此。自甘堕落,降格为军医,混在一群男人堆里,不觉得丢人吗?”
这番话听得婉宁心头火起。
她冷冷道:“你我不是都在军营?何必说这种话?我们都是为了大昭的将士百姓而来。”
姜浅吟轻笑一声:“我跟你可不一样。”
婉宁没再理会她。
她当然知道姜浅吟口中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她是女将,而她只是个伺候人的军医。
没什么好争辩的。
她拎起药箱,转身就要离开。
可姜浅吟忽然扑通一声跪下,红着眼眶哭诉:
“公主,我知道我不该喜欢王爷……您要罚我、要处置我都行,但求您别牵连姜家……”
婉宁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萧聿城急切的声音:
“浅吟!”
他几步冲上来扶起姜浅吟,转头看到呆立一旁的婉宁,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婉宁的脸猛地偏过去,耳朵嗡嗡作响。
四周仿佛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萧聿城愤怒的质问:
“赵婉宁!我就说你最近太安静了,原来背地里仗势欺人,连浅吟都敢欺负!”
这一巴掌极重,直接把她扇倒在地。
脸颊迅速肿起,嘴里泛起血腥味。
她颤抖着手摸上脸,指尖触到那火辣辣的痕迹时,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两世以来,萧聿城第一次打她。
她抬起眼,视线模糊,只看得清他站在高处,冷眼俯视。
“天呐,宁小大夫竟然是婉宁公主?她怎么会在这儿?”
“听说她一直对王爷有意思,王爷原本在京都好好的,就是被她逼走的。”
“她要是公主,那王爷还是她皇叔?这……这不是乱伦吗?”
“真是丢了皇室的脸啊!”
……
议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婉宁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婚礼那天。
没有祝福,只有嘲讽和唾弃。
有人说她不知羞耻,给王爷下了药,怀了个孩子硬逼婚;
有人说她不顾伦理,非要嫁给父皇的好兄弟;
有人说她心狠手辣,害死了姜浅吟,只为独占萧聿城……
两辈子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交织,像魔音一样盘旋不去。
最终,全都化作萧聿城冰冷的一句命令:
“赵婉宁,向浅吟道歉!”
婉宁撑着地面缓缓站起,双眼通红。
“我凭什么道歉?”
上辈子的事,她认了。
可这辈子,她做错了什么?又凭什么去道歉!
冷风从四面八方扑来,吹得她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但她没有倒下。
她直视萧聿城,眼神倔强至极:“我没做过的事,没做错的事,我绝不低头!”
萧聿城怒火中烧:“仗着公主身份欺负人,你还理直气壮了?”
婉宁冷笑出声。
她仗着公主身份欺负人?
若她真要倚仗身份,又何必在军营里隐姓埋名三年。
这三年来,她因身份不明受尽白眼和排挤,委屈还少吗?
若她真想对付姜浅吟,又怎会等到现在!
这些道理明摆着,可惜萧聿城早已偏听偏信,满心满眼都是姜浅吟,根本不愿听她辩解。
即便如此,她依旧不肯低头认错。
没做过的事,她死也不会承认。
“赵婉宁,你要本王对你军法处置吗!”他咬牙怒吼。
婉宁望着他眼中翻涌的怒意,心头一阵刺痛。
昔年那个将她护在怀里的男人,如今却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她。
就在这僵持不下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惊叫:
“雪崩了!”
“雪崩了,快跑啊!”
众人抬头望向村落背后的山头,只见大片积雪如山体崩塌般倾泻而下,直冲而来。
“快撤!”
萧聿城一把抱起姜浅吟,翻身上马,带着亲兵迅速撤离。
留给婉宁的,只剩一个冷漠的背影。
曾经在秋猎场上救她于箭雨之下的身影,此刻轰然倒塌。
如同身后奔腾而来的雪浪,将她与逃不掉的人一起吞噬……
婉宁仿佛又回到了死前那一刻。
刺骨的寒冷从四肢蔓延到心脏,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心跳也逐渐缓慢……
最终,她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无边黑暗。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镇北王府的床上,床边坐着神情凝重的萧聿城。
见她睁眼,他紧绷的神情终于松了下来:
“总算醒了。”
婉宁微微一怔,他还担心她死了?
但转念一想,便释然了。
她毕竟是公主,若真死在北疆,他也不好向父皇交代。
“一会儿浅吟会过来,你好好向她道个歉,再感谢她为你求情。”
“这次若不是你耽误大家行程,也不会遇上雪崩。是浅吟为你说话,才免了你的处罚。”
“我知道你还对我有心思,但赵婉宁,你我之间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一个比我小九岁的姑娘,你我都清楚这点。”
婉宁靠在床上,心中百感交集。
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我明白了,皇叔……”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果然如萧聿城所愿,在姜浅吟到来后,婉宁拖着虚弱的身体向她道了歉,也道了谢。
他想要的,她都做了。
至于军营,萧聿城也说她不必再去了。
如今全军都知道她是公主,再加上雪崩一事让几位将士丧命,大家都把怨气撒在她身上。
流言蜚语也开始在军营里传开……
婉宁没想到,重生一世,她仍落得个名声败坏的结局。
她只希望,父皇不要因此责怪她……
她更期盼素月能快些来接她回家……
可她终究没能等到素月。
在王府休养几日后,府中上下都在筹备萧聿城与姜浅吟的大婚,没人再管她。
她反倒清静。
直到她能下床走动的第二天,突然被人打晕。
再次睁开眼时,她已被绑在悬崖边。
身旁的姜浅吟同样被五花大绑。
两人面前,站着两个手持弯刀的蛮夷人。
婉宁心头一震。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在王府,怎么会和姜浅吟一同被绑到这里。
她也不明白,前世姜浅吟是如何从这山崖逃生的。
那几年里,她到底去了哪儿……
山谷中寒风呼啸,吹得婉宁脸颊生疼。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姜浅吟,是认识这群蛮夷人的!
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被下了药,嗓子像被封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姜浅吟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扯出一抹冷笑:“小公主,别白费力气了。这药效不到明天不会解的,乖乖等死吧。”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在真正的生死关头,他到底会选谁。”
听到这话,婉宁心头一阵冰凉。
还用选吗?
上次雪崩,他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
上辈子,就因误会姜浅吟的死,他逼得她赔上了性命。
不止一次。
不多时,萧聿城独自一人出现在悬崖边。
他目光冷厉扫过两人,最后盯着绑匪,沉声开口:
“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谈。放了她们!”
“大昭的王爷,我绑她们可不是为了谈条件。”
萧聿城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蛮夷人将刀贴在两人颈边,语气阴冷:“你们杀了我们族中不少人。听说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你的未婚妻,一个是护在你羽翼下的小公主。你只能救一个,另一个……”
他顿了顿,手上绳子微微一松。
两人身体猛然下坠,又被绳子拉住,悬在悬崖边缘。
姜浅吟吓得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却哭着为婉宁求情:
“阿城,救小公主吧!我是你的副将,本就该死在敌人手里!你救下她,陛下也不会怪你。我和孩子……也算死得其所。”
萧聿城心猛地一紧:“放了浅吟!”
答案已不言而喻。
绑匪满意一笑,姜浅吟也终于松了口气,被缓缓放下。
她流着泪,朝萧聿城一步步走去。
可萧聿城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另一边的婉宁身上。
他原以为她会崩溃、会哭喊、会绝望。
但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那副平静的模样,让他心里莫名一慌。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神情……
记忆闪回,风雪之中,一张冻得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
但还没看清,便一闪而逝。
他压下心头异样,抬手示意暗中部署的人准备行动。
可动作还未落下,一道身影猛地扑进他怀里。
“阿城,我有孕了,我差点以为我和孩子再也见不到你……”
他本能地将人搂紧。
下一秒,瞳孔骤缩——
绑着婉宁的绳子被一刀割断!
她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在狂风中直直坠向深不见底的山谷!
“婉宁——!!”
萧聿城几乎是瞬间冲了出去!
他伸手去抓她,指尖刚触到衣角——
“嘶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他掌心响起。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从指缝间滑落,落入深渊。
如同一朵盛开的昙花,在风中绽放,又刹那凋零。
墨色长发随风飘散,最终消失在山谷弥漫的雾气中。
那一刻,萧聿城的心仿佛也随之坠入谷底。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眼底只剩震惊与撕裂般的痛楚——
他亲手捧在掌心、哄着长大的小姑娘,就这样坠入悬崖,再无生还可能。
往后,再也不会有人跟在他身后,扯着嗓子故意喊他名字的小公主了。
是他亲手放弃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萧聿城竟真的萌生出跳下去的冲动。
“阿城!你疯了吗?这是万丈深渊,你不要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姜浅吟从背后紧紧抱住他,阻止了他的动作。
萧聿城僵硬地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姜浅吟,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终于慢慢恢复了些许知觉。
他抬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沙哑低沉:
“对不起……”
姜浅吟哭得梨花带雨,抱紧他的腰:“我明白的,阿城……婉宁公主毕竟是你从小养到大的。她这样走了,你心里一定很难受,我能理解。”
听到这话,萧聿城心头又是一阵刺痛。
是啊……那个在他府里一天天长大的小姑娘,他怎会让她落入这般境地,还眼睁睁看着她坠崖而死?
那深不见底的山谷,恐怕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回来了……
他闭上眼,不敢再想。
可脑海里却浮现出她最后的眼神——
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情绪,仿佛她去死也毫无怨言。
可他却从中看到了滔天的怨恨。
那些仇恨像从谷底爬出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住他的心脏,缓慢绞杀。
他睁开眼,瞳孔猩红一片。
早已埋伏在林中的将士迅速行动,将两名蛮夷人按倒在地。
可当萧聿城的目光扫过去时,两人已瘫软如泥,头颅垂下,气息全无。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胆敢从镇北王府绑走未来的王妃和大昭最受宠的公主,这份胆量,已是死罪。
但更让萧聿城愤怒的是——他们竟然成功了!
怒火在他眼中燃烧,恨意愈发浓烈。
姜浅吟靠在他怀里,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掐死。
她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提前给那两人服了药,无论怎么审都查不到她头上……
可就在这时,萧聿城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把这两个畜生拖下去,砍下脑袋挂在三军阵前示众,尸体剁碎了喂狗!”
那咬牙切齿的语气,恨不得将人挫骨扬灰才解心头之恨。
姜浅吟脸色一白,强压下心头的不安。
紧接着,萧聿城又下令:
“张副将,去镇北王府,把所有人带到军营!本王要亲自审问,到底是谁,把蛮夷放进本王的王府!”
整整三天,军营里那间审讯营帐内始终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那天起,所有曾在镇北王府逗留过的人,都被萧聿城下令严刑拷问。
可他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三天里,他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不断浮现婉宁坠崖的画面,还有她最后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她明明是大昭最受宠的小公主……
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世上。
萧聿城又想起三年前在北疆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
她比在京都时瘦了一圈,肤色也晒黑了不少,让他既心疼又好笑。
他在京都时日日好吃好喝地养着她,结果她竟敢跑到北疆吃苦!
再想到她对自己生出的心思,他更是一肚子火气,索性把她丢在王府不管不顾。
但他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军营里。
那个曾经在他面前无法无天的小丫头,被军医训斥得一声不敢吭。
他懒得理会,想着她在军营吃点苦头,迟早会哭着回京。
再加上陛下曾来信叮嘱,只保她性命便可,其余由她自受。
于是他放任得更彻底。
可谁也没料到,那个连喝药都会皱眉的小公主,竟能在军营里撑了整整三年。
从闻到血腥味就呕吐、看到伤口吓得睡不着,到后来熟练地为他包扎、熟悉每一味药材。
他是亲眼看着她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甚至一度觉得,就算她要在北疆待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反正他是她的皇叔,护她一生又有何难?
可他万万没想到……
小公主这一生,竟如此短暂。
他曾经许下的承诺,终究没能兑现。
血腥味弥漫在整个主帐,他掌心里仍紧紧攥着那一片从她身上撕下的碎布。
冷峻的脸上还残留着他人溅上的血迹,一颗泪滑落,混着血痕,仿佛他脸上落下的一滴血泪。
直到亲卫在外禀报,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王爷,王妃说她受到惊吓,腹中胎儿有些不稳,请您前去探望。”
萧聿城掀帘而出,仿佛没听见亲卫的话。
“可有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
亲卫摇头。
他望着满身戾气的萧聿城,欲言又止。
萧聿城冷冷扫了他一眼,迈步离去,直奔那间仍在行刑的营帐。
亲卫跟在他身后,远远便听到了营帐内的惨叫声。
但整个军营无人议论,也无人劝阻。
哪怕那天被绑走的不是婉宁公主,而是王府里的普通人,也是镇北军的奇耻大辱。
堂堂镇北王府,竟让蛮夷人闯入如无人之境,岂能容忍!
所以这三天,尽管血腥味冲天,却没人制止。
甚至有人恨不得亲自上阵,亲手处置那些胆敢伤害公主的畜生。
萧聿城没想到,整整三天,竟从没人嘴里撬出半点线索。
他亲手培养的人,个个都是硬骨头。
可他更没想到,自己的府卫中,竟也藏着叛徒。
这一次,他没有进营帐。
只是抬了抬手,让人把其中四人拖出来。
能让蛮夷悄无声息地从王府绑走人,必定有内应接应。
哪怕有人嘴硬不说,也能从别处查出蛛丝马迹。
这三天里,他并非只盯着这几个人。
他还派人彻查了所有人背景,最终拎出这四人——嫌疑最大。
按当日轮值时间来看,正是他们在巳时换岗。
更巧的是,他们家中不是还清了赌债,就是买了新衣、换了家具……日子不知好过了多少。
虽然极力掩饰,但终究逃不过萧聿城的深挖。
四人被押到他面前,仍咬牙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承认是失职。
“还嘴硬!”
萧聿城一声令下,亲卫将他们的家人全部带来。
一个个被反绑着,堵着嘴,跪在他们面前。
他冷冷开口:“你们收了银钱,想必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若是为了这点钱赔上全家性命,你们觉得值得吗?”
话音落下,亲卫扯开几人口中的布。
哭声瞬间炸裂开来。
“爹!我不想死啊,你说我的命是卖了妹妹才换来的,我不想死……”
“儿啊!你认了吧!大人说只要你认了,爹娘和弟弟们就能活下来……”
“夫君,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别再傻了……”
“哥!我以后再也不赌了,求你了,我不想死……”
哭喊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烦意乱。
萧聿城抬手示意,亲卫再次堵住众人的嘴。
他们只能在地上挣扎扭动,只为争一条活路。
他望着这一切,脑海里却浮现出婉宁的身影。
她被绑在悬崖边时,连一句求救的话都没说。
那双平静的眼睛,仿佛早就知道他会选择放弃她,去救姜浅吟。
她似乎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想到这里,萧聿城胸口一阵绞痛。
他站起身,正想拿一两人泄愤,身后忽然传来女人的哭诉声。
“阿城!都三天了,你还不能放过自己吗?”
他回头,看到姜浅吟单薄的身影站在风雪中。
周围将士向她行礼,低声唤了一句“王妃”。
这是他在公布婚事后特意安排的称呼。
可此刻听来,却格外刺耳。
他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姜浅吟红着眼眶走近:“再过三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可你却把王府上下都抓来刑讯,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未婚妻吗?”
“姜浅吟!”萧聿城第一次对她发火,“婉宁的头七还没过,你竟还在意这些婚事!你怎就如此冷血!”
“阿城……”
她扑到他跟前,泪水滑落,一手抚着肚子,一手紧紧抓着他衣袖。
风雪中,她看起来格外柔弱可怜。
“我不是故意打扰你……我也难过婉宁公主的死。可她与你并无血缘关系,她的头七真的比我们的婚礼更重要吗?你明明说过,要尽快把我娶回王府的……”
“如今我才刚查出有孕,若再拖延,叫我一个未嫁女子如何自处?你知道这世道对女人多苛刻,难道你要逼得我无路可走,让姜家名誉尽毁吗?”
她泣不成声,声音哽咽,句句带血。
她在赌。
赌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比赵婉宁那个死去的人更重要。
悬崖那一日,她已经赢了。
当听到萧聿城选择救她时,她心中早已得意至极——
赵婉宁贵为公主又如何?
她终究还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只是她没想到,赵婉宁一死,萧聿城竟像疯了一样。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漏洞都堵上了,却没料到萧聿城会把这些人全家都抓来审问。
一个人可以嘴硬,但一群人,总有扛不住的。
此刻,姜浅吟只恨自己当初没把这些人都灭口。
嫌麻烦,只用金钱和性命威胁他们守口如瓶。
现在,她只能赌——赌萧聿城心软,愿意终止这场审讯!
“阿城……婉宁的事我们都很抱歉。可她身为公主,死在蛮夷人手里,也算是……”
她顿了顿,又挤出几滴眼泪。
手缓缓落下,轻轻覆在他掌心,再滑向自己的小腹。
“阿城,就为了我们的孩子,别再沾染血腥了好不好?你已经审了三天,什么都没问出来。难道要靠这些侍卫家人的命,逼他们认罪吗?”
她想把所有责任推给蛮夷人。
哪怕有人开口指认她,她也能说是被逼的。
毕竟在悬崖上,那两个蛮夷人亲口承认是为族人报仇才绑架她们。
而她,可是被绑在悬崖上的“受害者”。
她还怀着镇北王的孩子,怎么可能亲自涉险?
萧聿城垂眸看着她,眼神深沉。
片刻后,他猛地将她的手甩开,语气冷得像冰。
“婚事我自有安排。你放心,本王既已认下你,就不会让旁人议论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地上的血人身上,声音低哑:“你们,真的一句都不肯说?”
风雪中,他挥手示意,亲卫立刻拖上来一个五岁孩童,并取下了他的布条。
稚嫩的哭声瞬间撕裂军营的寂静。
谁也没想到,那个从不在战场上杀老弱病残的镇北王,竟会为了审讯,把一个孩子带上刑场。
有人看不下去,低声劝道:
“王爷,王妃说得也有道理。婉宁公主是被蛮夷人所害,侍卫失职也受了罚,何必再牵连无辜?”
“公主死在蛮夷人手上,也算死得其所。王爷若心中挂念,改日带兵踏平敌营,替她报仇便是!”
“是啊,王妃还怀着身孕,若造下太多杀孽,怕是于她不利……”
话音未落,萧聿城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没想到,在将士们眼中,婉宁的死竟然如此轻描淡写!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她在军营三年的点点滴滴。
因为他的忽视,所有人都把她当作一个卑微的小军医。
这些在北疆待久了的粗人,眼里只有将领,哪会在乎什么皇室尊贵?
而他,从未真正护过她。
想到这里,胸口一阵剧痛。
他睁开眼,眸中燃烧着怒火,正欲开口训斥,一道尖利的女声忽然刺破人群——
“婉宁公主在军中三年,不知道救了多少将士的性命!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如此轻视她!”
众人纷纷回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黑衣、头戴白花的女子,手执尚方宝剑,一步步走来。
她每走一步,周围将士便自动退开,为她让出一条路。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一个多月前,被婉宁托付边关要事、独自回京的素月。
素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回京一趟,再回来时,竟已见不到那位她从小护到大的小公主。
若早知如此,她死也不会离开北疆!
“萧聿城!”她怒声质问,“我原以为你就算不喜欢公主,也不会不顾她的性命安危。你告诉我,她在军营三年,从未踏出过军营半步,到底是怎么死在北疆的!”
“你说啊!”
若不是亲眼看着这三年里,婉宁不是跟着他身后转圈,就是在营帐里学医救人,她也不会放心回京送那封密信。
可如今,那个从不外出的小公主,竟然被人绑去悬崖,活生生坠入深渊!
她眼底泛红,死死盯着萧聿城,恨不得将他撕碎!
萧聿城沉默良久,终是缓缓开口:“……是本王没有护好她。”
“呵……”素月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亏得小公主还念着你们这群人的命,让我回京求陛下调沧州兵马,守住虎跃关!结果呢?换来的竟是你们对她的轻视与诋毁!”
她话音一落,众人面露疑惑。
唯有姜浅吟脸色煞白,几乎站不稳。
她嘴唇微颤,却不敢直视素月的眼睛。
“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低声问道。
萧聿城也皱眉看向素月,但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
那是沧州总兵麾下将领宋时御,去年两军演练时,他曾见过一面。
宋时御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沧州奉陛下军令,腊八前驰援虎跃关,以防蛮夷突袭。七日前,孙帅命末将率兵前往,果然撞上了与细作接头的蛮夷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虎跃关乃北疆咽喉之地,连孩童都知晓其重要性。
一旦失守,北疆必陷战乱。
即便是战神般的萧聿城,也不敢保证能守住。
而如今,却是由一个沧州副将来告诉他们——虎跃关已有内鬼!
萧聿城瞳孔紧缩,怒火中烧!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北疆将士都不愿相信。
有亲卫忍不住质疑:“宋将军,你说的是真的?”
“虎跃关若有细作,我们怎会毫无察觉?”
“沧州派兵,为何不先通知王爷?”
“还是说……你是假借圣意,实则另有目的?”
质疑声在姜浅吟一句话后达到顶峰,气氛瞬间凝重至极。
打破僵局的,是一声冷笑。
宋时御冷冷扫了姜浅吟一眼,抬眸望向萧聿城。
“我奉军令而来,是否别有用心,王爷心中自有判断。至于沧州递来的军报,我也想问问王爷——七日前就传到北疆的消息,为何至今未见回复?”
他说着,递上一块军中信物。
这是大昭军中专设的传递凭证,用于溯源核实军情。
萧聿城接过,目光沉了下来。
这块信物确实无误,上面标注的日期也清晰可见。
算时间,七日前就该送到他手中。
可他,从未收到过。
如果说这三日萧聿城忙于清理内鬼,无暇顾及军务,
那七日前,他清楚记得——根本没有任何来自沧州的消息。
想到自己曾因细作设局而中毒,如今又听闻虎跃关竟有奸细与蛮夷勾结,萧聿城周身戾气陡然暴涨!
他接过宋时御递来的信物,指节收紧,声音低沉如雷:
“不知道宋将军,在虎跃关与蛮夷勾结的奸细是谁?”
宋时御嘴角微扬,语气意味深长:“王爷总算问到重点了。”
周围将士屏息凝神,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他缓缓扫视一圈,最终停在姜浅吟身上。
下一秒,他拔剑而出,锋利的剑尖直指她眉心!
“在虎跃关与蛮夷勾结、意图里应外合屠村十三处的,正是姜家!”
“如今姜家姜盛之、姜景同、姜景舒等十余人皆已认罪伏法!”
他冷声质问:“不知这位残害我大昭公主、通敌卖国的姜副将,何时愿意低头认罪?!”
剑光一闪,众人皆未反应过来。
姜浅吟几乎以为这一剑会直接刺穿她的咽喉。
直到一缕碎发飘落,她才惊魂未定地开口:
“宋将军,说我勾结蛮夷,也得讲证据吧!”
“整个北疆都知道我和姜家关系恶劣,甚至断绝来往。他们叛国,与我何干?”
“其二,你说我残害婉宁公主,可当日我也是被绑之人!若我真与蛮夷联手,为何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其三,我是未来的镇北王妃,婚期一个月前便已定下。我又怎会放弃荣华富贵,去做一个乱臣贼子?”
宋时御神色不动,只淡淡道:“这些辩解,留着去审讯堂上再说。”
“姜家叛国已是铁证如山,仅凭你姓姜,就足以将你收押。”
他说完,转向身旁杀气四溢的萧聿城。
“王爷,末将所言,是否合情合理?”
姜浅吟立刻转头望向萧聿城,眼中含泪,声音哽咽:
“阿城……你我相识相伴这么多年,你不信我吗……”
但这一次,萧聿城没有像从前那样为她挡下一切。
他的眼神冰冷,和看那些敌国细作时毫无差别。
姜浅吟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她咬紧牙关,使出最后一张底牌:
“阿城,我腹中还怀着你的孩子……它才一个月啊!你就任由此人羞辱我们母子吗?”
萧聿城眉头微动。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姜浅吟的哭声如此刺耳。
若是往日,他定会毫不犹豫站在她身边。
可此刻,脑海里却不断浮现那一幕——
他选择了她,放弃了婉宁。
紧接着,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
婉宁倒在王府后院,鲜血染红衣裙;
她跪在祠堂,血从身下流出,苍白着脸倒下;
还有她挺着肚子,在雪地中跪着爬行,嘴里喊着“救救孩子”……
当那张冻成冰雕的脸庞清晰浮现时,
他喉头一甜,一口血猛然喷出!
双眼猩红,满是恨意地看向姜浅吟。
高大的身躯猛地倒下,众人惊呼四起——
萧聿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同样被细作下了药。
但解药的人不是姜浅吟,而是婉宁。
娇弱的姑娘在他身下隐忍哭泣,他却毫无怜惜之意。
如同夏日暴雨,夹杂着雷鸣与狂风,狠狠击打着锦绣帷帐。
将那瘦小的身影折磨得动弹不得。
次日醒来,药性已解,婉宁仍沉睡未醒。
可就在这时,姜浅吟掀帘而入,目睹一切,悲愤离去,最终被蛮夷追杀,坠入悬崖。
他亲眼看着她跳了下去。
回到军营后,他假意要娶婉宁,却什么都没查,就把姜浅吟的死、把毒药的责任,全都推到她身上。
他故意散播流言,毁了她的名声——
说她不知羞耻,竟敢爱上自己的皇叔;
说她不顾礼法,在婚前主动爬上他的床榻。
当婉宁发现自己怀孕时,他故意拖延婚期,让她挺着肚子出嫁,坐实那些污蔑。
他逼皇帝下旨,剥夺了她的公主封号。
他将她囚在镇北王府整整三年,借姜浅吟的“死”,折磨了她整整三年。
三年间,她失去了三个孩子,也失去了和他的最后一个骨肉。
最后,她在寒冬雪夜中冻死在王府角落。
大雪停歇那天,原本坠崖的姜浅吟却“死而复生”,与他紧紧相拥。
可他的小公主,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萧聿城从梦中惊醒。
这一次,不是片段,不是幻影,而是完整清晰的记忆。
那梦中的自己,就是真正的他。
他亲手害死了婉宁。
再一次。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攥了三天的碎布,心如刀割。
他终于明白——
为什么这一世,婉宁看他的眼神总是那样悲凉;
为什么她在军营里总对他避而不见;
为什么她会写信托素月带回京都,请求陛下调兵支援虎跃关……
原来……
她早就死过一次。
昏暗的营帐中,萧聿城泪流满面。
他悔恨,他痛苦,他怨天不公。
若早一点想起这一切……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猛地起身,拔剑冲出营帐!
守在外面的军医刚想上前询问,却被他一剑推开。
他目光猩红,声音嘶哑:“把姜浅吟带过来!”
白日里,因他突然晕倒,姜浅吟已被暂时关押。
姜家虽叛国,但她终究是镇北王亲自选定的王妃,哪怕素月手握尚方宝剑,也不能擅自处决。
可当萧聿城见到她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挥剑刺去!
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那一剑,堵住了她准备好的所有辩解。
她眼中还带着不甘与不信,嘴唇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阿城……为何……”
她仍旧不死心,含泪望着他。
“难道你也认为,我是个通敌卖国的人?”
萧聿城冷笑一声:“不是本王认为,而是你本就是!”
那个梦里,他什么都看到了——
是她亲手把烈药放进他的酒杯;
是她安排人救走自己,藏于蛮夷之中;
是在他折磨婉宁的三年里,她却在敌营享乐,与蛮夷苟且;
是她因为忍受不了苦寒,才又“死而复生”,回到他身边。
还有虎跃关的事……
她从未真正背叛姜家,她只是隐藏得太深。
与这一世不同,上一世因姜家勾结蛮夷,虎跃关失守,周围十三个村落尽数遭屠,血流成河!
想到这些,萧聿城恨不得一剑捅死梦中的自己。
他竟为了姜浅吟这种女人,压下姜家通敌的证据,还为她求来“将门之后”的名号!
他真是瞎了眼,糊涂透顶!
“你给本王下了重药,偷走虎跃关军情,收买王府侍卫……哪一件是我冤枉你?!”
姜浅吟脸色骤变,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说漏嘴了。
萧聿城目光如刀,恨意更深。
他几乎要扑上去乱剑斩死她,却又强忍怒火,不愿让她死得太痛快。
他要她生不如死,要她偿尽所有罪孽!
他深吸一口气,举剑直指她胸口。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是你害死了婉宁!”
姜浅吟自知大势已去,索性破罐子破摔。
“萧聿城,是我要她死吗?明明是你没选她!把所有罪都推到我头上,你还算个男人吗?”
“你还敢说!”
他怒吼一声,挥剑刺入她腹部,声音几近癫狂:“若不是你让人绑她,她怎会死!”
“呵……我绑她?如果不是你不送她离开,你以为我会绑她?”
姜浅吟吐着血,眼神里全是不甘。
“我原本都打算让我爹收手……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我没想害她。”
“是你,是你萧聿城!”
“你明明爱上了她,却不敢承认!你怕世俗伦理,怕天下人骂你不知廉耻,爱上比你小的公主!”
“所以你把一切怪在她头上。你爱她,又恨她,你才是最恶心的那个人!”
“闭嘴!”
心底最深处的阴暗被她撕裂开来,萧聿城怒不可遏,又是一剑刺入。
“我闭嘴?我偏不!”
姜浅吟知道他的手段,见过他如何折磨人至疯癫。
所以她故意激怒他,只求速死。
她放声大笑,满眼怨毒地盯着他。
“我凭什么闭嘴?你嘴上说着爱我,不过是因为不敢爱赵婉宁!”
“否则那日雪崩,你抱我时为何手抖?又为何看到她倒下时,立刻扔下我冲过去救她!”
“萧聿城,是你害死了她!”
“本王让你闭嘴!”
他再也无法忍受,长剑猛地刺入姜浅吟心口。
女人嘴角终于露出一丝解脱,缓缓倒下。
临死前,她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但萧聿城看懂了她最后的话——
她说:“你活该。”
你活该……两世害死了自己的公主。
关于萧聿城是怎么发现姜浅吟是细作的,军营中无人知晓。
但所有人都清楚一点——他是对的。
王府里揪出的那几个侍卫,的确被姜浅吟收买,才让蛮夷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府中,绑走婉宁公主。
在萧聿城晕倒、姜浅吟被押走后,他们便全都招了。
素月是在第二天赶来的。
看到一夜之间白发苍苍的男人,她愣了一瞬。
随即,心中竟泛起一丝快意。
——他活该。
她那样好的小公主,敢爱敢恨的小公主,凭什么在他手里受尽折磨?
若是在以前,她还不敢怨恨萧聿城。
毕竟那时婉宁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死了也只能怪她自己。
可明明一个月前,她看着长大的姑娘亲口说要离开北疆回京。
她说等她把军营里的伤患安排好,就等着素月来接她回家。
小公主已经决定放下了,可还是被他害死了!
要素月说,他白了头还不够。
凭什么他还活着,而那样好的公主,惦记着百姓、护着将士的小公主却没了?
凭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说。
一来没必要,二来没资格。
她来找萧聿城,只为告别。
“婉宁公主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今日,我便带着她的遗物回京。”
“往后,镇北王就在北疆,好好守着吧。”
婉宁被蛮夷人绑架、坠崖的消息早已传到京都。
皇帝的旨意也在今日送达。
得知公主死讯,帝王震怒又悲痛。
那是他与亡妻晚年得来的掌上明珠,在京都时他捧在手心疼着,生怕她受半点委屈。
没想到,竟惨死于北疆。
他咽不下这口气。
但萧聿城终究是陪他征战沙场的兄弟,他不能因儿女情长夺了他的王位。
最终只下旨:
“镇北王此生不得入京,违者斩!”
这已是得知婉宁死讯后的结果。
若再过几日,得知她之死全是姜浅吟所为……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些,已不是素月需要操心的事。
她巴不得萧聿城更惨一些。
她甚至不希望他轻易死去。
最好是流放北疆最苦的地方,断手断脚,余生饱受折磨。
那才叫真正的报应。
素月一边想着,一边拎起婉宁早早打包好的行李,翻身上马,离开北疆。
她没能接回小公主。
但她想,若是小公主还在,大概也会这样——
提着不多的衣物,和她一起策马离去。
启程时,军营不少人前来送行。
有人低声道歉,说对不起婉宁。
曾因姜浅吟的缘故,看不起那个娇弱的女子,觉得她是累赘。
加之她从未上过战场,只在营帐里照顾伤兵,便从心底对她存有偏见。
如今回想起来,难道婉宁救的人还少吗?
她在军中三年,何曾有一丝懈怠?
可他们直到她死后,才肯挪开那些偏见。
才意识到,一个瘦弱的军医,竟能撑起整个军营的命脉。
也有人不曾骂过她,真心感谢她。
尤其是虎跃关一战,更是意义重大。
连北疆孩童都知道虎跃关的重要性,军营里的人又怎会不知?
正因如此,才明白那封密信有多关键。
但素月谁都没理会。
她恨这些人。
若不是那封信,她早就带小公主回京了。
他们的生死,与她何干?
她只是公主的暗卫,没有公主那样的家国情怀。
她自私。
她只想小公主活着。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绝不会让她留在北疆。
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往后,她大概会带着小公主送给她的玉雕,走遍大昭。
她还记得,小公主在及笄时许下的愿望。
一愿,大昭国泰民安,她能游遍大昭;
二愿,父皇母后康健,万岁千岁;
三愿,萧聿城喜欢她一点点吧。
......
番外:
萧聿城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回京的机会。
自婉宁离世后,京都便传来旨意——命他此生镇守北疆,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他知道,这是皇兄能给他的最大宽恕。
他也早已做好准备,余生在悔恨与孤独中度过。
他日日夜夜做噩梦。
梦里是上辈子婉宁的惨死,是她死后仍被姜浅吟陷害的画面。
他看见那个曾经的自己,最终落得个不得好死的结局,心中竟有一丝痛快。
只恨,那梦中的自己死得太轻。
若是更惨些,或许他才能安心一些。
可醒来后,空虚和痛苦却更深。
两世,他都失去了婉宁。
这一次,他终于明白皇兄召他回京的用意。
原来,是有人要成亲了。
一位公主,将在京都大办婚礼。
他想着,若婉宁还活着,按素月临走前所说,她或许也嫁给了一个合适的人,拥有一场风光大婚。
而不是像前世那样,被万人唾弃,被毁尽名声,甚至被皇室除名。
思及此,他鬼使神差地踏上了归京之路。
他太想念她了。
北疆已无她的痕迹。
所有东西都被素月带走,连她写给他的诗词、偷偷为他画的画像,也都付之一炬。
若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对她那样狠心。
也不会让她,把一切都烧了。
他想回京,回到他在京都的王府。
那里还有小公主长大的影子。
有他亲手做的秋千,有他曾买给她的衣裙,有她为他雕刻的玉佩……
有太多他们的回忆。
他想回去看看。
回到京都后,他才知晓那位即将出嫁的公主是谁。
竟是当年从悬崖坠落、被人救起的婉宁。
如今,她被封为“安宁公主”。
而她的驸马,是在山谷中将她从水里救起的采药人。
据说,婉宁坠崖后失忆,被那人所救,悉心照料多年,两人情愫暗生。
待她恢复记忆后,并未选择回宫,而是带着他一同返京。
皇帝龙颜大悦,下旨赦免天下罪囚,赐封安宁公主,另建公主府。
如今,整个京都都在传唱她的故事。
说她在边疆治病救人,说她送信回京救虎跃关,说她与蛮夷斗智斗勇……
而最轰动的一段,莫过于她与驸马的姻缘。
“这驸马真是走了大运!听说以前在战场上杀过人,村里人都不敢把女儿嫁给他。”
“可不是,比公主还大九岁呢,没想到竟能娶到公主!”
“可见这是天注定的缘分!大九岁又如何?命中注定等的就是我们安宁公主!”
那一年,安宁公主与采药人的爱情佳话传遍大昭。
那一天,万人空巷,只为一睹公主盛大婚典。
【全文完】
来源: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