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闺女啊,一定要把他家搞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拿出你对付你爹的架势来啊!"
"闺女啊,一定要把他家搞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拿出你对付你爹的架势来啊!"
我扶额看着眼前这个身着正二品官服却毫无形象可言的爹,无奈道:"爹,你别对我抱太大期望。"
宁远征——我的父亲,当今礼部尚书,此刻正死死拽着我的嫁衣袖子,一脸恨铁不成钢:"我相信你可以的!你当初都能搞得我升不了官发不了财,怎么就不能让他顾家也家宅不宁啊?"
"都说了你奏章上的墨汁不是我滴的!"我飞速抽回袖子,一个闪身钻进了花轿,把门帘子按得紧紧的,连声嘱咐轿夫:"快走快走!"
轿夫们憋着笑,抬起花轿快步离开了尚书府。我靠在轿壁上,长舒一口气,终于摆脱了我那活宝爹的魔音贯耳。
1
花轿晃晃悠悠地向镇北侯府行进,我悄悄掀开帘子一角,看着京城熟悉的街景渐渐后退。今日是我宁茹月的大婚之日,嫁的却是父亲政敌顾鸿渊的独子——顾临风。
这门亲事来得突然。一个月前,父亲下朝回家,脸色阴晴不定,三日后突然宣布要将我许配给顾家。我追问缘由,他只说是"政治联姻",还神秘兮兮地说这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好机会。
"小姐,快到侯府了。"陪嫁丫鬟青竹小声提醒,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放下帘子,整了整头上的凤冠。花轿稳稳停下,喜娘掀开轿帘,搀扶我下轿。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我看到一双玄色靴子停在我面前——是我的新郎顾临风。
"娘子小心。"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我面前。
我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手放了上去。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却在我触碰的瞬间微微僵硬,随即恢复了正常。
婚礼的流程繁琐而冗长。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我被摆布得晕头转向,只能机械地跟随喜娘的指引行动。盖头下的世界一片朦胧,我只能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信息。
"顾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宁小姐身段真好,不愧是尚书千金..."
"这两家结亲,朝堂上可有好戏看了..."
终于,我被送入了洞房。坐在铺满红枣、花生、桂圆的喜床上,我悄悄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房门被推开,脚步声渐近,盖头被一杆喜秤轻轻挑起。
我抬头,第一次看清了我的夫君——顾临风。
他身着一袭大红喜袍,衬得肤色如玉。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好一个翩翩公子,只是那双眼睛,看似温和却暗藏锋芒。
"娘子辛苦了。"他彬彬有礼地说道,声音温润,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喜娘递上交杯酒,我们手臂交错,一饮而尽。酒过三巡,喜娘和丫鬟们终于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二人。
沉默在蔓延。
我正斟酌着如何开口,顾临风却先一步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褥。
"宁小姐,我想我们都很清楚这场婚姻的本质。"他语气平静,一边说一边将被褥铺在窗边的软榻上,"政治联姻而已,不必当真。今后你睡床,我睡这里。"
我愣住了。虽然我也没期待什么洞房花烛、你侬我侬,但这样直白的疏远还是让我心头一刺。
"顾公子倒是爽快。"我强作镇定,开始拆卸头上的珠钗,"正合我意。"
他瞥了我一眼,嘴角微扬:"令尊想必给了你不少'任务'吧?放心,只要不触及底线,我不会干涉。"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心中警铃大作。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我还是警告我?
"我爹确实说了不少。"我故意慢条斯理地道,"比如要在你的茶里下巴豆,往你的靴子里放图钉,最好还能让你爹的奏章也尝尝墨汁的滋味。"
顾临风正在整理枕头的动作突然停住,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我冲他眨眨眼:"不过我这个人比较懒,这些事太麻烦了,不如我们和平共处?"
房间内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良久,他轻轻笑了一声:"有意思。宁尚书若知道他女儿第一天就'叛变'了,不知作何感想。"
"那就不劳顾公子费心了。"我卸下最后一支发钗,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我自有分寸。"
顾临风的目光在我长发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背对着我:"时辰不早,歇息吧。"
红烛高烧,映照着新房内形同陌路的两个人。我躺在床上,听着窗边均匀的呼吸声,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没有温情,没有甜蜜,只有两个互相戒备的陌生人,因为朝堂上的博弈被强行绑在了一起。
我悄悄侧头,看向窗边那个挺拔的背影。月光透过窗纱,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不知为何,那个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孤独。
爹啊爹,你让我来顾家捣乱,可曾想过你女儿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父亲那张总是嬉笑怒骂的脸。他说顾家是敌人,可眼前这个"敌人",似乎并不像父亲描述的那般不堪。
明天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这场政治婚姻里,我必须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
不是为了父亲,不是为了顾家,而是为了我自己。
2
回门这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梳妆。青竹给我挽发时,我盯着铜镜中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叹了口气。
"小姐昨夜没睡好?"青竹小声问道。
"换了地方,睡不踏实。"我含糊其辞,没告诉她我几乎整夜未眠。顾临风倒是睡得安稳,呼吸均匀得令人嫉妒。
穿戴整齐后,我推开房门,正巧撞见顾临风从外面回来。他一身靛蓝色劲装,额上还带着薄汗,显然是刚练完武。
"早。"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仿佛我们只是同住一个院子的陌生人。
"早。"我回礼,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今日回门,顾公子可要一同前往?"
顾临风脚步一顿,眉头微蹙:"自然。虽是政治联姻,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这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我强撑着笑容:"那就有劳顾公子了。"
一个时辰后,我们乘坐马车抵达尚书府。父亲早已在门口等候,一见我们下车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哎哟,我的好闺女,好女婿!"父亲夸张地张开双臂,仿佛我们是什么久别重逢的亲人。
我行礼时偷偷观察顾临风的反应。他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行礼如仪,可那双眼睛却冷得像冰。
"岳父大人。"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听不出半点不满。
父亲热情地拉着顾临风的手往府里走,一边走一边问东问西,活像个关心女婿的好岳父。若不是深知父亲与顾家的恩怨,我差点就信了这表演。
入席后,父亲特意命人上了最好的酒,亲自给顾临风斟满:"贤婿啊,我家茹月性子倔,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顾临风举杯浅笑:"岳父言重了。宁小姐知书达理,是顾某高攀了。"
两人你来我往,言辞恭敬,眼神却在暗中交锋。我坐在一旁,如坐针毡。
终于,父亲找了个借口支开顾临风,书房里只剩下我们父女二人。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如何?"父亲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期待,"可有收获?"
我抿了抿唇:"爹,顾临风对我防备很深,我们至今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父亲皱眉:"你没按我说的做?"
"我做了!"我无奈道,"可他根本不接招。我们分榻而眠,平日里见面也只是点头之交。"
"没用的东西!"父亲突然拍案而起,吓了我一跳,"我费尽心思把你嫁进去,你就给我这么个结果?"
我愕然看着父亲扭曲的面容,心中一阵发冷。从小到大,父亲从未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过话。
"爹,我以为你让我嫁过去是为了..."
"为了什么?"父亲冷笑,"你真以为我是为了两家和解?别天真了!顾鸿渊那个老狐狸在朝堂上处处与我作对,这次联姻是他先提出的,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我心头一震:"是顾家先提的亲?"
父亲意识到说漏了嘴,烦躁地挥挥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尽快取得顾临风的信任,摸清顾家的底细。"他眯起眼睛,"我听说顾临风最近常深夜外出,你可知他去做什么?"
"我..."我刚要回答,书房门被敲响。
"岳父大人,夫人说宴席已备好。"顾临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父亲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来了来了!"他压低声音最后警告我,"别让我失望,茹月。"
那顿饭吃得我食不知味。回到顾府后,我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连顾临风礼节性的道别都没回应。
接下来几日,我刻意避开顾临风,整日在顾府闲逛,熟悉环境。顾府比尚书府大许多,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倒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3
这日清晨,我循着隐约的剑风声来到后院。躲在假山后,我看到顾临风正在练剑。
晨光中,他一袭白衣胜雪,手中长剑如银蛇吐信,时而凌厉如风,时而绵柔似水。剑锋所过之处,落叶纷飞,却片叶不沾身。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招一式都带着说不出的美感。
我看得入神,不小心踩断一根树枝。
"谁?"顾临风剑锋一转,直指我藏身之处。
我只好走出来:"是我。"
他见是我,收剑入鞘,眉头微蹙:"宁小姐有事?"
"我...我随便走走。"我尴尬地解释,"没想到打扰了顾公子练剑。"
他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这才注意到,他比我想象中更为健硕,劲装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无妨。"他淡淡道,转身要走。
"等等!"鬼使神差地,我叫住他,"你的剑法很...好看。"
顾临风回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多谢夸奖。"
"能教我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这是怎么了?
他上下打量我,似乎在判断我是否在开玩笑:"宁小姐想学剑?"
"就...随便问问。"我讪笑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出乎意料,顾临风竟点了点头:"可以。每日卯时,我在此练剑。宁小姐若有兴趣,可一同前来。"
我愣住了:"真的?"
"君子一言。"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心中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日子,我果真每日早起与他一同练剑。顾临风是个严格的老师,从不因我是女子而放低要求。奇怪的是,我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晨练。我们很少交谈,但在剑招往来间,似乎有种无言的默契在滋长。
一天夜里,我在灯下记录这些日子在顾府的见闻。这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把每日重要的事情记下来。正写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慌忙合上册子,但为时已晚。顾临风已经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册子上。
"在写什么?"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警惕。
"没什么,只是日记。"我故作镇定。
他走近几步,伸手:"可以看看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想。
顾临风翻开册子,眉头越皱越紧。我这才意识到问题——里面记录了不少顾府的日常,包括下人的轮值时间、顾鸿渊的作息习惯,甚至还有顾府的地形图。虽然我只是习惯性记录,但在外人看来...
"宁小姐果然尽职尽责。"他冷冷道,合上册子,"不知这些情报何时送回尚书府?"
我心头一颤:"你误会了!这只是我的习惯,并非..."
"不必解释。"他打断我,"政治联姻,各为其主,我理解。只是希望宁小姐记住,有些底线不可逾越。"
他把册子放回桌上,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人呆立原地。
那晚之后,顾临风不再与我晨练,见面也只是冷淡地点头致意。我试图解释,他却总是找借口避开。
就在我苦恼之际,顾府的老管家赵伯找到了我。
"少夫人近日心情不佳?"赵伯一边帮我整理书架,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
我叹了口气:"赵伯,你说我该怎么办?顾公子误会我了。"
赵伯笑了笑:"少爷性子是倔了些,但心地不坏。自从夫人去世后,他就这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我心中一动:"顾夫人...是怎么去世的?"
"病逝的。"赵伯神色黯然,"那时少爷才十岁。自那以后,老爷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朝政上,少爷则被送去习武,父子俩...唉。"
我若有所思。难怪顾临风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原来...
"少夫人不必忧心。"赵伯安慰道,"老奴看得出来,少爷对您是不一样的。从前那些来说亲的姑娘,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是吗?"我苦笑,"那他现在这样..."
"给少爷些时间。"赵伯神秘地眨眨眼,"老奴在顾府四十余年,看人从没错过。"
我送走赵伯,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的梧桐树。秋风起,黄叶纷飞。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看看顾临风小时候是什么样子。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是如何长成如今这个冷峻青年的?
深秋的顾府花园里,金黄的银杏叶铺了满地。我蹲在一丛矮灌木旁,小心翼翼地拨开枝叶。那只受伤的小鸟还在那里,翅膀不自然地耷拉着,黑豆般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我。
"别怕,小家伙。"我轻声说着,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布条和药粉。这是我从厨房偷来的伤药,据说对止血有奇效。
小鸟挣扎着想逃,却只能扑腾几下。我屏住呼吸,慢慢伸出手。就在我的手指即将碰到它的瞬间,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正好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顾临风站在几步开外,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我。晨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最后还是他先打破沉默:"你在做什么?"
我侧身让他看清灌木丛中的小鸟:"它受伤了,我想帮它。"
顾临风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走近几步,蹲下身查看小鸟的伤势。这是我们自那日误会后第一次离得这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翅膀断了。"他观察片刻后得出结论,"需要固定。"
我递上布条:"用这个可以吗?"
他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令我惊讶的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接过布条,熟练地帮小鸟包扎起来。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你...懂得治鸟?"我忍不住问。
顾临风没有抬头:"小时候养过一只受伤的鹰。"
我怔住了,想起赵伯说过的话。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
包扎完毕,顾临风将小鸟轻轻放回灌木丛中隐蔽处。"过几日就能飞了。"他说着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谢谢。"我真诚地说。
他摇摇头,转身欲走,却又停住脚步:"明日府上有诗会,你若感兴趣,可以一同参加。"
我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自那本册子事件后,顾临风几乎不再与我说话,更别说邀请我参加家族活动了。
"我...当然感兴趣。"我努力控制声音不要显得太兴奋。
顾临风微微颔首,没再多言,转身离去。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脚边。我低头看着那只小鸟,它似乎已经舒服多了,正歪着头打量我。
"他也没那么可怕,对吧?"我小声对小鸟说。
4
次日傍晚,我精心打扮后前往顾府的正厅。一进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顾家的长辈们围坐在厅中,顾临风站在他父亲身侧,见我进来,轻轻点头示意。
"这位就是宁尚书的千金?"一位白发老者眯着眼睛打量我。
顾鸿渊——我的公公,面无表情地介绍道:"这是犬子新妇宁氏。"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件家具。
我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安静地站到顾临风身边。他今日穿着一袭靛青色长袍,衬得身姿挺拔如松。
诗会开始后,顾家长辈们轮流吟诗作对。我注意到顾临风虽然年轻,却在诗文上颇有造诣,几次应对都引得众人称赞。轮到我时,厅内气氛明显冷了下来。
"听闻宁小姐也通诗书?"那位白发老者——后来我知道他是顾临风的叔公——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我看了顾临风一眼,他轻轻点头,眼中似有鼓励之色。
"略知一二。"我谦虚地说,然后念出了自己前夜准备的诗。
厅内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几声赞叹。叔公捋着胡须,又出了一道难题,要我即兴作诗一首。这次我没再客气,略一思索便脱口而出。
"好!"一位中年男子忍不住拍案叫绝,随即意识到失态,尴尬地看了顾鸿渊一眼。
令我惊讶的是,顾临风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光彩。他随即也赋诗一首,诗中暗藏机锋,似乎在回应我的诗句。
我们就这样你来我往,竟成了诗会的主角。顾家长辈们从最初的怀疑到后来的惊叹,连顾鸿渊都多看了我几眼。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顾临风念出这句时,目光直视着我,"宁小姐以为如何?"
我心头一跳。这是辛弃疾的词,表面写景,实则抒怀。他想表达什么?
"我以为..."我斟酌着词句,"此句虽言江水东流不可阻挡,但青山巍然不动,亦是永恒。一动一静,各得其所。"
顾临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宁小姐见解独到。我以为青山虽固,终难挡流水之势。"
"那要看是什么山,什么水了。"我忍不住反驳。
我们四目相对,片刻后,竟同时笑了起来。那一刻,所有的政治算计、家族恩怨似乎都暂时远去,只剩下两个爱诗之人的纯粹交流。
诗会结束后,顾临风主动送我回院。秋夜的凉风拂过脸颊,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没想到宁小姐诗才如此了得。"他语气中带着真诚的赞赏。
我抿嘴一笑:"顾公子也不差。"
我们相视一笑,月光下,他的眉眼比平日柔和许多。
"关于那本册子..."我鼓起勇气提起这个敏感话题。
顾临风摇摇头:"不必解释。是我反应过度了。"
"不,我必须说清楚。"我坚持道,"那真的只是我的习惯。我从小就喜欢记录所见所闻,并非为了...任何目的。"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我相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我心头一暖。
就在这和谐的氛围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匆匆跑来,在顾临风耳边低语几句。顾临风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我有急事要处理。"他对我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还来不及回应,他已经大步离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那晚我等到深夜,顾临风都没有回来。我迷迷糊糊睡去,却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借着月光,我看到一个黑影正艰难地翻窗而入。
"谁?"我抓起枕边的簪子,警惕地坐起身。
"是我。"顾临风的声音,却比平日虚弱许多。
我连忙点亮蜡烛,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顾临风脸色苍白如纸,右肩处的衣衫已被鲜血浸透。
"你受伤了!"我跳下床,顾不上披外衣就冲到他面前。
"小伤。"他咬牙道,额上冷汗涔涔,"别声张。"
我扶他坐下,手忙脚乱地找来干净布条和伤药。顾临风试图自己处理伤口,却因失血过多而动作迟缓。
"让我来。"我不由分说地拉开他的衣襟。
烛光下,他的肩膀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但更令我震惊的是,他身上还有许多旧伤疤,纵横交错,显然经历过不少危险。
"你到底..."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专心为他清理伤口。
顾临风紧咬牙关,一声不吭。我的手指沾着药粉轻轻拂过他的伤口,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
"忍一下。"我轻声道,用布条为他包扎。
处理完伤口,我倒了杯水给他。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我不得不帮他稳住杯子。
"谢谢。"他一饮而尽,声音沙哑。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看他疲惫的样子,最终只是说:"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顾临风却摇摇头:"宁茹月,我有话对你说。"
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让我心头一颤。
"我知道你父亲为何将你嫁给我。"他直视我的眼睛,"他怀疑我父亲与朝中贪污案有关,想通过你获取证据。"
我瞪大眼睛:"什么?"
"事实恰恰相反。"顾临风苦笑,"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此案,而真正的幕后黑手..."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异响。顾临风立刻警觉地示意我噤声,同时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我们屏息静气。过了许久,确定外面没人后,他才放松下来。
"明天我会告诉你一切。"他低声道,"现在你该休息了。"
我点点头,扶他到软榻上躺下。尽管满腹疑问,但看他虚弱的样子,我决定暂时按捺住好奇心。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醒来,却发现软榻上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字条:"今夜子时,西侧门等我。"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既期待又害怕夜晚的到来。顾临风去了哪里?他的伤怎么样了?他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我借口早睡支开了丫鬟,等到府中安静下来后,悄悄溜出院子。
西侧门是顾府最偏僻的一个出入口,平日里很少有人走动。我躲在阴影处等待,心跳如擂鼓。
子时刚过,一个黑影悄然接近。即使看不清面容,那挺拔的身姿也让我一眼认出是顾临风。
"跟我来。"他低声道,声音比平日更加警惕。
我们沿着小巷悄无声息地前行,最后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顾临风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门应声而开。
5
屋内灯火昏暗,几个身着便服的男子围坐在桌前。当其中一人转过头来时,我差点惊叫出声——竟是当朝太子!
"临风,这位是..."太子目光落在我身上,眉头微蹙。
顾临风上前一步:"殿下,这是内子宁茹月。她已知道部分真相,我决定信任她。"
我震惊地看着顾临风,没想到他会这样介绍我。
太子打量我片刻,突然笑了:"宁尚书的女儿?有意思。"他示意我坐下,"既然临风信任你,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要明白,今晚所见所闻,若泄露半句..."
"我明白。"我连忙保证,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我听到了一个完全颠覆我认知的故事。顾临风表面上是镇北侯之子,实则是太子秘密组建的"清晏司"核心成员,专门调查朝中贪污腐败。而他昨晚的伤,正是在追查一桩军饷贪污案时遭遇伏击所致。
"证据指向三皇子一派,"太子沉声道,"但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人物。"
我脑中一片混乱。父亲一直说顾家是奸臣,可如今看来,顾临风竟是在为朝廷除害?那父亲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离开秘密据点后,我忍不住问出这个疑问。
顾临风沉默片刻:"我不确定宁尚书是否涉案。但他与三皇子走得很近,这很危险。"
夜风吹乱了我的发丝,也吹不散我心中的混乱。我一直以为父亲让我嫁过来是为了监视顾家,可现在...
"你早就知道我是父亲派来的?"我声音发颤。
顾临风点头:"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我渐渐发现,你与你父亲并不相同。"
我们站在一座小桥上,月光洒在河面上,碎成无数银片。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直视他的眼睛,"你完全可以继续瞒着我。"
"因为昨晚你救了我。"他的目光坦率而深邃,"也因为我开始相信,我们可以成为真正的盟友。"
盟友。这个词比"妻子"更让我心动。它意味着平等,意味着尊重。
"教我。"我突然说。
"什么?"
"教我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帮助你。"我坚定地说,"我不想再做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顾临风深深地看着我,月光在他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银边。良久,他伸出手:"一言为定。"
我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量。这一刻,我知道自己的生活将彻底改变。
6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表面上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暗地里却开始了紧密合作。顾临风教我简单的防身术和追踪技巧,我则帮他分析案情,利用我在闺阁中学到的诗文密码知识破译密信。
一天傍晚,我们正在书房研究一份密信,突然有人通报我父亲来访。
顾临风迅速收起文件:"我去见他,你先别露面。"
我点头,躲在屏风后。透过缝隙,我看到父亲大步走入,脸色阴沉。
"贤婿近来很忙啊。"父亲开门见山,语气不善。
顾临风不卑不亢:"岳父大人有何指教?"
父亲冷笑一声,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在查什么。奉劝你一句,有些浑水蹚不得。"
"岳父此言差矣。"顾临风声音平静,"为朝廷除奸,是臣子本分。"
"好一个臣子本分!"父亲突然提高音量,"茹月呢?我要见她!"
我不得不从屏风后走出:"爹。"
父亲上下打量我,目光在我和顾临风之间来回扫视,脸色越来越难看:"看来我女儿已经完全倒向夫家了?"
"爹,不是这样的..."
"闭嘴!"父亲厉声打断我,"我让你来是做什么的?你倒好,跟仇人卿卿我我!"
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暴怒的样子,一时语塞。
顾临风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岳父大人,请自重。"
父亲看看他,又看看我,突然冷笑连连:"好,很好。宁茹月,既然你选择站在顾家这边,就别怪为父无情。"他转身前最后看了我一眼,"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宁远征的女儿!"
这句话如一盆冰水浇下。我呆立原地,看着父亲愤然离去的背影,双腿发软。
顾临风扶住我:"没事吧?"
我摇摇头,强忍泪水:"我早该想到的...如果顾家不是他口中的奸臣,那么..."
"别急着下结论。"顾临风轻声道,"你父亲可能只是被蒙蔽了。"
我抬头看他,没想到他会为父亲说话。他的眼中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真诚的关切。
父亲的威胁言犹在耳,我连续几夜辗转难眠。这天清晨,我顶着黑眼圈来到后院,发现顾临风已经在那里练剑了。
他的伤还未痊愈,动作比平时慢了些,但一招一式依然精准有力。晨光中,他额上的汗珠闪闪发亮,白色单衣被汗水浸湿,贴在结实的背肌上。
"偷看别人练武可不是淑女所为。"他突然开口,剑锋一转,指向我藏身的树丛。
我红着脸走出来:"谁让你练剑的样子这么好看。"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轻浮言语!可顾临风却笑了,收剑入鞘:"宁小姐今日倒是直白。"
"我...我是来道歉的。"我绞着手指,"因为我父亲的事..."
"那不是你的错。"他走到我面前,身上还带着晨练后的热气,"你无需为他人行为负责,即使那是你父亲。"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没有丝毫责备,只有理解。这让我鼻子一酸。
"教我剑法吧。"我突然说,"我不想永远是被保护的那个。"
顾临风静静看了我片刻,点头:"好。"
他站到我身后,右手握住我的手腕,引导我持剑的姿势。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呼吸拂过我的耳际。
"剑如人,贵在正直。"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让我耳根发烫,"出剑时不要犹豫,但也不要盲目。"
在他的指导下,我慢慢掌握了基本招式。练到日上三竿,我的手臂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但心里却异常充实。
"今天就到这里。"顾临风接过剑,"你学得很快。"
我正想回应,突然听到墙外传来异响。顾临风神色一变,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回屋去。"他低声道,声音紧绷,"现在。"
我还未反应过来,数道黑影已翻墙而入。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顾大人,太子殿下请您过去一叙。"为首的黑衣人阴森道,语气中毫无敬意。
顾临风冷笑:"三皇子的人时候这么喜欢冒充太子名号了?"
黑衣人不再废话,挥刀攻来。顾临风拔剑相迎,瞬间击倒两人。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将他围住。
我躲在树后,心跳如鼓。突然,一个黑衣人发现了我,狞笑着逼近。
"临风!"我惊呼一声。
顾临风回头,眼中闪过惊恐。他奋力向我冲来,却见那黑衣人已举刀向我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顾临风猛地将我推开。我跌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刺入他的腹部。
"不!"我尖叫出声。
顾临风闷哼一声,反手一剑刺穿了袭击者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我的裙摆上,如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
剩余的刺客见状,竟纷纷撤退。我扑到顾临风身边,他腹部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脸色迅速苍白。
"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我声音发抖,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袖按住他的伤口。
顾临风握住我的手,虚弱地摇头:"别声张...府里可能有内鬼..."
"那怎么办?"我急得眼泪直掉。
"赵伯...懂医术..."他艰难地说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我咬紧牙关,扶着他艰难地向赵伯的住处移动。每走一步,顾临风都痛得冷汗直流,但他硬是一声不吭。
赵伯见到我们这样,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迅速准备好伤药和干净布条,帮顾临风处理伤口。
"刀上有毒。"赵伯检查后沉声道,"需要解毒药。"
"我去找大夫..."我转身就要跑。
"不行!"顾临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太危险...三皇子的人...可能在外面..."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你死吗?"我泪如雨下。
赵伯思索片刻:"府上药房有些基础药材,我可以试试配制解药,但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
"什么药引?"
"百年山参,只有皇宫太医院有..."
我脑中灵光一闪:"太子!太子可以帮忙!"
顾临风虚弱地摇头:"太冒险..."
"闭嘴!"我难得对他凶,"这次听我的。"
我迅速写了一封信,用顾临风教我的暗号加密,然后交给赵伯信任的小厮,让他务必送到太子手中。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顾临风的高烧越来越严重,开始说胡话。我守在他床边,用湿毛巾不断擦拭他滚烫的额头。
"茹月..."他忽然睁开眼,目光涣散,"对不起..."
"别说话,保存体力。"我哽咽道。
"不...我必须说..."他艰难地握住我的手,"最初娶你...是为了监视宁家...但现在..."
我的心揪成一团:"我知道,别说了..."
"我爱你..."他声音微弱却坚定,"真的..."
这三个字如惊雷炸响在我耳边。我呆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你这个傻子..."我俯身抱住他,"我也爱你啊..."
不知是我们的诚心感动了上天,还是赵伯的临时措施起了效,顾临风的高烧竟稍稍退了些。傍晚时分,小厮带回了太子的回信和一个小包裹——里面正是百年山参。
赵伯立刻着手配药。服下解药后,顾临风的呼吸渐渐平稳,沉沉睡去。
我守在他床边,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这个曾经我以为会是敌人的男人,如今却为我挡刀,还说他爱我...
夜深人静时,顾临风忽然醒来,虚弱地唤我的名字。
"我在这里。"我连忙握住他的手。
"我梦见你走了..."他声音沙哑。
"我不会走的。"我坚定地说,"无论发生什么。"
他凝视着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你父亲..."
"我选择站在你这边。"我打断他,"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而是因为这是对的事。"
顾临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谢谢你。"
这一刻,所有的政治联姻、家族恩怨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乱世中,我们找到了彼此。
顾临风的伤需要时间恢复,但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却不会等人。三皇子一党动作频频,太子那边传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紧急。
这天清晨,我正在帮顾临风换药,赵伯匆匆赶来,脸色凝重:"少爷,不好了!三皇子发动兵变,控制了皇城!太子殿下下落不明!"
顾临风猛地坐起,伤口被牵动也顾不上:"备马,我要进宫!"
"你这样子怎么去?"我按住他,"我去。"
"不行!"顾临风厉声道,"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才更该我去。"我坚定地说,"三皇子的人不会防备一个'叛臣之女'。"
我们争执不下,最后各退一步——一起去,但只在暗中调查。
我们伪装成普通商贩混入皇城附近。街道上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通过顾临风在禁军中的旧部,我们得知太子被软禁在宫中,而皇上则被控制在养心殿。
"需要找到太子与皇上联系的密道图纸。"顾临风低声道,"太子曾说过,它藏在..."
"尚书府?"我接话,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我父亲的书房有个暗格,从小就不让我靠近。"
顾临风神色复杂:"我们必须去一趟尚书府。"
7
入夜后,我们悄悄潜回尚书府。府中出奇地安静,几乎没有守卫。我们摸到父亲的书房,果然在书架后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暗格。
"需要钥匙。"顾临风皱眉。
我摸了摸发髻,取下一根簪子:"让我试试。"
小时候我常看父亲开这个暗格,依稀记得锁孔的样子。几番尝试后,暗格"咔嗒"一声打开了。
里面是一卷图纸和几封信。顾临风展开图纸,眼前一亮:"就是它!"
就在这时,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我们转身,只见父亲站在门口,身后是几名持刀侍卫。
"果然来了。"父亲冷笑道,"我早料到你们会打这个主意。"
"爹..."我站起身,心如刀绞,"为什么?为什么要帮三皇子?"
"为什么?"父亲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因为皇上昏庸,太子软弱!这天下需要强者来统治!"
"三皇子残暴不仁,若他登基,百姓将生灵涂炭!"顾临风厉声道。
父亲充耳不闻,目光落在我身上:"茹月,最后一次机会。回到为父身边,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这还是那个疼我爱我,虽然爱耍小性子但本质上正直的父亲吗?
"爹,收手吧。"我哀求道,"现在还来得及..."
"冥顽不灵!"父亲暴怒,"把他们拿下!"
侍卫冲上前来。顾临风虽有伤在身,仍护在我前面击倒两人。但寡不敌众,我们很快被制服。
父亲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过图纸:"你以为凭这个就能救太子?天真!"他转向侍卫,"把顾临风押去大牢。至于小姐...关在她原来的房间,严加看守!"
"爹!不要!"我挣扎着,却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
"从今往后,你不是我女儿!"他冷冷道,转身离去。
我被关在曾经的闺房里,心如死灰。窗外月光依旧,物是人非。
深夜,门锁突然轻轻响动。我警觉地坐起,只见一个小丫鬟悄悄溜了进来——是青竹!
"小姐!"她扑到我面前,泪流满面,"我偷听到了老爷的计划...他们明天要在午门处决顾大人和太子一党!"
我如坠冰窟:"什么时候?"
"明日午时。"青竹递给我一把钥匙,"后门的老张是顾家旧部,他会帮你。"
我紧紧抱住青竹:"谢谢你。"
在她的帮助下,我成功逃出尚书府,直奔顾府。赵伯见我独自回来,脸色大变。我简要说明情况,他立刻召集了府中所有可靠的家丁。
"我们必须救出临风。"我展开从父亲那里偷来的皇宫密道图,"从这里可以直通大牢..."
计划很快制定。赵伯带人制造骚动引开守卫,我则通过密道潜入大牢。
天蒙蒙亮时,行动开始。一切出奇地顺利——或许是因为三皇子的人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敢劫狱。
我在阴暗潮湿的地牢深处找到了顾临风。他遍体鳞伤,被铁链锁在墙上,看到我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他声音嘶哑。
"别说话,我们走。"我手忙脚乱地解开锁链,扶着他向外逃。
刚出牢门,却迎面撞上一队巡逻士兵。我们被迫改变路线,误打误撞来到了养心殿附近。
"皇上被软禁在那里。"顾临风虚弱地说,"如果我们能救出皇上..."
我咬了咬牙:"走!"
凭借密道图和顾临风对皇宫的熟悉,我们成功潜入养心殿。皇上见到我们,又惊又喜。
"顾爱卿!朕就知道你会来!"
"陛下,请随我们离开。"顾临风行礼道。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嘈杂声——三皇子和父亲带人赶到了!
"来不及了。"皇上沉声道,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交给顾临风,"这是调兵玉符,能指挥城外五万精兵。快去找陈将军!"
顾临风接过玉符,却犹豫地看着我:"那你..."
"我留下拖住他们。"我坚定地说,"皇上需要保护。"
"不行!"
"顾临风!"我抓住他的衣襟,"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天下苍生和我们的个人安危,孰轻孰重?"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低头吻住我的唇。这个吻短暂而炽热,带着诀别的意味。
"等我回来。"他在我耳边说完,迅速从密道离开。
我刚整理好衣衫,殿门就被踹开。父亲和三皇子带兵闯入,看到我和皇上在一起,脸色大变。
"逆女!"父亲怒吼,"顾临风呢?"
"跑了。"我昂首道,"带着调兵玉符。"
三皇子暴跳如雷,一剑刺向皇上。我本能地扑上前挡在皇上面前,闭眼等待疼痛降临。
"叮"的一声,父亲的刀架住了三皇子的剑。
"殿下,弑君之罪我们担不起!"父亲厉声道。
三皇子冷哼一声,收剑入鞘:"那就把他们关起来!等抓到顾临风再一并处置!"
我和皇上被押回内殿,门外重兵把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突然,外面传来喊杀声和兵刃相接的声音。我冲到窗边,只见宫门外烟尘滚滚,一支大军正冲杀进来,为首的正是顾临风!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三皇子的党羽或死或降,三皇子本人被生擒。我父亲见大势已去,竟欲拔剑自刎,被顾临风及时制止。
尘埃落定后,皇上重掌朝政。三皇子被废为庶人,父亲则被关入大牢等候审判。
我去狱中探望父亲时,他背对着我,一言不发。
"爹..."我哽咽道,"为什么..."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他声音沙哑,"你走吧。"
"我娘若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该多伤心..."我轻声道。
父亲肩头一颤,终于转过身来。我震惊地发现,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礼部尚书,如今已是满头白发,形如枯槁。
"你娘...她最恨官场倾轧..."他苦笑,"我本想爬到最高处就收手...却越陷越深..."
我隔着栏杆握住他的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向皇上坦白一切,戴罪立功..."
父亲老泪纵横:"我罪孽深重,如何能赦?"
"皇上仁厚,况且..."我犹豫片刻,"三皇子才是主谋,您只是从犯。"
父亲怔怔地看着我:"你不恨我?"
"恨。"我诚实地说,"但我更记得小时候您教我读书写字的模样。"
父亲痛哭失声,终于答应配合朝廷调查。在他的供词下,更多三皇子党羽被挖出,朝堂为之一清。
一个月后,皇上论功行赏。顾临风被擢升为兵部尚书,加封太子少保。而我,出乎所有人意料,被特封为"淑安夫人",准许参与朝政——这是本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至于父亲,因戴罪立功,免去死罪,被流放边疆。临行前,顾鸿渊竟去狱中见他。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听说两人最后相对饮了一杯酒。
行刑那天,我去送父亲。他穿着普通布衣,手脚戴着镣铐,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平静。
"爹,保重。"我强忍泪水,"等风波过去,我求皇上赦免您..."
父亲摇摇头:"不必了。边疆虽苦,却干净。"他顿了顿,"顾临风...待你可好?"
我点头:"很好。"
"那就好。"他露出释然的笑容,"走吧,别回头。"
看着父亲的背影渐行渐远,我终于泪如雨下。顾临风默默搂住我的肩膀,给我无声的安慰。
一年后的春日,顾府花园里百花盛开。我和顾临风正在修剪新栽的梅树,赵伯匆匆赶来。
"少爷,少夫人,皇上有旨!"
我们连忙接旨。原来皇上念在我们平乱有功,特准我们创办书院,培养寒门学子。
"太好了!"我兴奋地拉着顾临风的手,"我们可以把东跨院改造成学堂..."
顾临风笑着点头,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美的白玉佩,上面雕刻着并蒂莲。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顾临风轻声道,"她临终前嘱咐我,要送给此生挚爱。"
我眼眶一热,小心地取出玉佩。阳光下,白玉温润如初雪,莲花栩栩如生。
"帮我戴上?"我转过身。
顾临风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后颈,为我系上玉佩。他的唇随即落在我耳际:"我爱你,茹月。"
我转身投入他的怀抱,心中满是宁静与喜悦。曾经的政治联姻,如今成了最真挚的爱情;曾经的家族恩怨,如今化为共同前行的力量。
春风拂过,梅花纷落如雪。在这乱世之中,我们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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