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一碗年糕汤

摘要：夜风裹着戈壁的砂砾，钻进岗亭的缝隙。我紧握钢枪，作训服的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远处的界碑宛如沉默的卫士，月光为它镀上一层银边，竟与我离家时村口那座石桥上的月色，有几分相似。

一碗年糕汤

作者 | 虞张帅

夜风裹着戈壁的砂砾，钻进岗亭的缝隙。我紧握钢枪，作训服的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远处的界碑宛如沉默的卫士，月光为它镀上一层银边，竟与我离家时村口那座石桥上的月色，有几分相似。“班长，我想吃家里的年糕汤了，入伍两年，再没尝过那味道。”走在下哨路上，风掠过界碑下的芨芨草，沙沙声里，我仿佛听见老家灶台前，母亲用木勺搅动汤锅的轻响，不禁向身边的班长诉说道。班长沉默良久，手掌覆上我的肩，指腹摩挲着我肩上的军衔。月光下，迷彩服的布料泛着微微灰白，他侧脸那道巡逻时留下的伤疤，此刻也显得格外柔和。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说一句话。周末午后，晾完衣服的我路过炊事班，透过半开的纱窗，看见班长正系着围裙，在操作台前忙碌。我推门而入，他猛地转身，只见他手拿搪瓷碗——碗里凝固的猪油泛着温润的光泽，像极了母亲腌咸菜时坛口的油膜。“你怎么来了！”班长伸手挡住灶台，可锅里飘出的香气早已暴露了秘密。“年糕切小薄片儿，油温三成热的时候下鸡蛋……”熟悉的声音从操作台旁的手机里传来，我凑近一看，是母亲录制的教学视频。一旁，锅里的年糕片在沸汤中沉浮，青菜舒展，鸡蛋蓬松，正是记忆里的模样。“被你发现了！上次你说完，我就联系阿姨寄了一些过来。”班长一边说，一边按照教程忙活着。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年糕汤便出锅了。我接过搪瓷碗捧在手心，温度透过掌心直抵心间。第一口汤滑入喉中，咸鲜交织，年糕软糯，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老家的堂屋。那时，母亲总说：“吃饱了，出门才不想家。”可此刻，滚烫的泪水却砸进碗里——离家上万里，这碗带着家乡温度的汤，如何能止住思念？班长转过头，望着窗外的界碑，脸颊上的伤疤在阳光下忽明忽暗：“边防得有人守，可这碗汤，也得有人煮给想家的人喝。”远处的界碑静静伫立，像我们无声的誓言。戈壁的风依旧呼啸，却不再刺骨。那碗年糕汤的暖意，还留在心间。守护边疆的坚定，与思念家乡的柔情，早已在这碗汤里，熬成了最醇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