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女婿给我转了二十万。
我老婆要把我赶回乡下。
一夜之间,我成了家里的罪人。
这笔钱,是福是祸?
我攥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那串数字,像一团火,要把我这把老骨头烧穿了。
老伴儿那张脸,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
我叫屈卫国,今年68,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退休老头。腿脚不太利索,前几年从齿轮厂退下来,就跟着女儿屈雅琴和女婿江浩坤,住到了城里。老伴儿罗秀英,比我小两岁,一辈子没别的,就好强,嘴碎,心眼儿不坏,就是那张嘴,有时候像刀子。
我们在城里,说是享清福,其实就是给孩子们搭把手,带带外孙江文博。日子过得不咸不淡,就像这城里的空气,有点闷。我们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早就给女儿当了嫁妆,又贴给了外孙的教育基金,手里头空空如也。平日里,我最大的念头,就是别给孩子们添麻烦。
可麻烦,还是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那天下午,我正靠在沙发上打盹,手机“叮”地一声,把我惊醒了。我这老花眼,眯着瞅了半天,是条银行短信。点开一看,我的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尊敬的客户,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14:32入账人民币200,000.00元,活期余额200,158.32元。】
二十万!
我把手机屏幕擦了又擦,把那串零数了不下十遍。没错,是二十万。我这辈子,手里都没攥过这么多现钱。我第一个念头就是,骗子!肯定是诈骗短信。可我颤颤巍巍地点开银行APP,那余额明明白白地显示着,一个子儿都不少。
我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这钱,哪儿来的?
我赶紧把短信删了,APP也退了出来,心里头跟打鼓似的,咚咚咚敲个没完。我第一个排除了女儿屈雅琴,她刚换了工作,单位效益一般,两口子还要还房贷养孩子,哪儿来这么一大笔钱。至于老伴儿罗秀英,更不可能,她兜里有几块钱,我比谁都清楚。
难道是……女婿江浩坤?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浩坤这孩子,人是真不错,就是命苦。他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当初和我女儿雅琴谈恋爱的时候,我老伴儿罗秀英是一百个不同意。嫌他没家底,没后台,怕女儿跟着他吃苦。
那时候,我力排众议。我第一次见浩坤,那小伙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站在我家门口,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但那双眼睛,亮堂、干净,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他没说太多花言巧语,就一句话:“叔,您把雅琴交给我,我江浩坤这辈子,拿命对她好。”
我这辈子在工厂跟人打交道,看人有几分准头。我就觉得,这孩子,能处。
为了这事,我跟罗秀英吵了大半辈子最凶的一架。她把唾沫星子都快喷我脸上了:“屈卫国,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没钱没房没父母,将来雅琴受了委屈,哭都没地方哭!”
我当时也上了头,拍着桌子吼:“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看中的是人!人比钱重要!”
最后,我不光把他们结婚的事定了下来,还背着罗秀英,把我俩存着养老的最后两万块钱,偷偷塞给了浩坤。那时候的两万块,是我们半辈子的心血。我告诉他:“浩坤,拿着,先租个像样点的房子,别委屈了雅琴。叔没本事,就能帮你们到这了。以后,都靠你自己。”
浩坤当时“扑通”一下就给我跪下了,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念叨着:“爸,您就是我亲爸!”
从那天起,他真就改口管我叫“爸”了。而我老伴儿罗秀英,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那个疙瘩,我知道,一直没解开。这些年,浩坤拼了命地干,从一个小小的业务员,做到了公司部门主管,买了房,买了车,日子是越过越好。可罗秀英对他,总还是带着点审视的意味,不冷不热。
一个女婿半个儿,这话在我家,分量千斤重。
所以,这二十万,如果是浩坤打给我的,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给?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事?
我心里揣着这个天大的秘密,一整个下午都坐立不安。晚饭的时候,罗秀英又开始了她的每日例行“念叨大会”。
“哎,文博这眼看着就要上大学了,将来结婚买房,可怎么办哟!就我们家这条件,首付都凑不齐!雅琴,浩坤,不是我说你们,也该多攒点钱了!别手那么松!”罗秀英一边给外孙江文博夹菜,一边敲山震虎。
屈雅琴埋着头吃饭,小声嘟囔:“妈,知道了,我们这不正攒着嘛。”
我心虚,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句话不敢说。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婿江浩坤,他还是跟平常一样,默不作声地吃饭,偶尔给我夹一筷子菜,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让我更加确定,钱就是他打的。可他越是这样不动声色,我心里就越是发慌。这钱,烫手啊!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旁边的罗秀英也烙饼似的,最后她“腾”地一下坐起来,开了灯,盯着我问:“屈卫国,你今天咋回事?一下午魂不守舍的,心里藏着事儿?”
我心里一咯噔,嘴上还硬撑着:“没……没有啊,就是今天腿有点不得劲。”
罗秀英眯着眼打量我,像个侦探:“我看不像。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可告诉你,咱们家现在就这么个情况,可经不起任何风浪了!特别是钱的事,你可千万别给我犯糊涂!”
她的话像针一样,句句扎在我心上。我更不敢说了。我怕她知道这二十万,会立刻拿去给外孙凑首付。可这钱来路不明,我总觉得不踏实。万一是浩坤挪用了公款?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不能把全家都拖下水。
我决定,明天找浩坤问个清楚。
可我没想到,我没有这个机会了。第二天一大早,浩坤和雅琴都去上班了,家里就我和罗秀英。她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我换下来的旧衣服,从兜里掏出了一张被我遗忘的银行ATM回执单。那是我前天取钱买菜时,机器自动打印的,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那惊人的余额。
这下,天塌了。
罗秀英的脸,瞬间从多云转成了雷暴。她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手都在抖,声音尖利得刺耳:“屈卫国!你给我说清楚!这二十万是哪儿来的?!”
我脑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罗秀英“啪”地一下把回执单摔我脸上,“钱都到你卡里了,你会不知道?好啊你屈卫国,背着我藏了这么多私房钱!你想干什么?啊?是不是想拿去接济你乡下那帮穷亲戚!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她越说越激动,陈年旧账一并翻了出来:“当年你把那两万块钱给江浩坤,我就不同意!现在倒好,你还学会藏钱了!这日子是不是不想过了!”
我百口莫辩,急得满头大汗:“秀英,你听我解释,这钱真不是我的,我怀疑……我怀疑是浩坤打的……”
“浩坤?”罗秀E英冷笑一声,“他给你二十万?他凭什么给你二十万?他自己爹妈都没有,他能有这好心?屈卫国,你编瞎话也编个像样点的!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被骗了!要么就是你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们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整个屋子都充满了火药味。我看着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又急又痛。几十年的夫妻,她竟然这么不信我。
就在这时,罗秀英突然停了下来,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她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这日子没法过了。你既然有钱了,也用不着我们养着了。你回乡下去吧。”罗秀英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我心里。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让你回老家去!”她提高了音量,“这城里留不得你了!你心里装着你那些穷亲戚,装着你的小金库,根本没把这个家放在心上!我明天就给你买票,你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我彻底愣住了。我没想到,就因为这不明不白的二十万,她竟然要把我赶走。我们在这个家里辛辛苦苦帮衬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就因为一个误会,我就成了一个可以被随意丢弃的包袱。
我的心,凉透了。
那天晚上,女儿和女婿回来,家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罗秀英已经把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一个旧皮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
屈雅琴哭着求她妈:“妈!你干什么呀!爸这么大年纪了,你让他一个人回乡下怎么生活啊?那房子都多少年没人住了!”
“他有钱!二十万呢!还怕没地方住?”罗秀英铁了心,谁劝都没用。
我看向女婿江浩坤,我多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话,告诉大家钱是他给的。可他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他那沉默的样子,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我原本对他抱有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我心如死灰。也许,罗秀英说得对,这钱来路真的有问题,他不敢承认。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愤怒都化作了彻骨的失望。我不想再争辩,也不想再解释了。这个家,或许真的不再需要我了。
我哑着嗓子,对雅琴说:“别说了,我走。”
第二天,罗秀英真的把我送上了回乡下的长途汽车。临走前,她把那张存着二十万的银行卡塞到我手里,冷冷地说:“你的钱,你自己拿着。以后,你好自为之。”
我没有接。她直接把卡扔进了我的行李箱。
汽车开动的时候,我从车窗里看到女儿屈雅琴在站台上哭得撕心裂肺,而罗秀英,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六十八岁,本该是儿孙绕膝的年纪,我却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被最亲的人,赶出了家门。
回到乡下老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尘封多年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子里结满了蜘蛛网,桌椅上盖着厚厚一层灰。我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着,仿佛在收拾自己破碎的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城里没有一个电话打来。我仿佛被世界遗忘了。我的腿在阴雨天会疼得更厉害,有时候疼得整夜睡不着。我心里那股怨气,也慢慢被孤独和凄凉取代。我怨罗秀英的绝情,也怨江浩坤的懦弱。
我甚至开始怀疑人生,怀疑我当初力排众议,把女儿嫁给江浩坤,到底是对是错。
我把那张卡藏在床板底下,一次都没动过。在我心里,那不是钱,那是耻辱的烙印。
乡下的日子很慢,也很静。我开始跟村里的老人们下下棋,种种菜。村东头的马叔,是以前的老村长,跟我关系不错。他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时常叫我过去吃饭。
马叔不止一次地问我:“卫国啊,你跟嫂子到底闹啥别扭了?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啥过不去的坎儿?”
我只是苦笑着摇头,说不出口。家丑不可外扬,我这张老脸,还要。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
这两年里,我的头发全白了,背也更驼了。对城里的那个家,我从最初的怨恨,到后来的失望,再到如今的麻木。我想,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吧。一个人守着这栋老房子,直到老去。
这两年里,唯一让我感到一丝慰藉的,是偶尔会收到一些匿名的包裹。里面是上好的茶叶,治疗风湿的药膏,还有厚实的棉衣。我知道,这肯定是女儿雅琴偷偷寄来的。她不敢打电话,怕她妈知道。我这个女儿,终究是孝顺的,只是性格太软弱,拗不过她那个强势的妈。
就在我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侍弄我那几畦青菜,村口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我没在意,乡下偶尔也有小汽车开进来。可那辆黑色的轿车,径直停在了我的老屋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人,让我愣在了原地。
是江浩坤。
他瘦了,也憔悴了许多,两鬓竟然也生出了白发。他看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喊出一声:“爸。”
我没应声,抄起旁边的锄头,冷冷地看着他。这两年的委屈和怨恨,在这一刻,全部涌上了心头。
“你来干什么?”我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砂纸,“这里不欢迎你。”
江浩坤没有躲,他直直地看着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扑通”一声,就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爸,我对不起您!”他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今天来,是来接您回家的!”
“家?”我冷笑,“我哪里还有家?我不是早就被你们赶出来了吗?”
“不是的!爸,您误会了!我们都误会了!”江浩...
屈雅琴也从车上下来了,她跑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胳膊,哭得泣不成声:“爸,您跟我们回去吧!妈……妈她快不行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锄头“哐当”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在回去的车上,江浩坤断断续续地,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原来,那二十万,真的是他打给我的。
两年前,他公司的一个大项目成功了,他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这个当初在他最落魄时拉了他一把的岳父。他知道我腿脚不好,就想给我一笔钱,让我傍身,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他之所以偷偷打给我,就是因为太了解罗秀英的脾气。他知道,如果这钱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罗秀英肯定会第一时间把它规划为外孙的“购房基金”,一分钱都不会落到我手里。他想让这笔钱,真真正正地属于我个人。
“爸,当初您给我的那两万块钱,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暖的一笔钱。没有您,就没有我和雅琴的今天,更没有我们这个家。”江浩坤哽咽着说,“那二十万,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孝敬您的一点心意。我只是想让您晚年能过得舒心一点。”
“那我被赶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我红着眼问他,这是我心里最大的刺。
江浩坤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脸上满是悔恨:“爸,是我混蛋!我懦弱!当时妈正在气头上,我怕我一承认,她会闹得更厉害,会把那笔钱没收,甚至会逼着我和雅琴……我当时想着,等她气消了,我再慢慢跟她解释,再把您接回来。我以为,最多十天半个月……”
他没想到的,是罗秀英的固执。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罗秀英之所以那么决绝地要把我赶回乡下,背后还藏着一个更深,更沉重的秘密。
屈雅琴哭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张医院的诊断报告,递到我面前。那是我两年前在社区医院做的一次体检,当时医生说结果要过几天拿,我后来给忘了。
我拿过报告,上面的字我看得不太清,但我清楚地看到了几个字:肺部阴影,建议进一步检查。
屈雅琴说:“爸,这张报告,是妈后来去社区医院帮您拿的。她不放心,又托人找了市里大医院的专家看。专家说,您这情况,虽然不一定是坏东西,但必须静养。绝对不能在城里待着,空气不好,心情再一憋屈,很容易恶化。最好的环境,就是回乡下,空气好,清净,对您的肺有好处。”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抖得不成样子。
雅琴接着说:“妈那个人,您知道的,一辈子要强,嘴硬心软。她怕直接跟您说,您不当回事,不肯走。正好赶上那二十万的事,她就将计就计,借题发挥,故意说狠话,用最绝情的方式,把您‘逼’回了乡下。她其实……是想救您的命啊!”
“她怕您一个人在乡下照顾不好自己,又怕您乱花钱,就把那二十万的卡留给了您。她算准了以您的脾气,那笔‘不义之财’您一分都不会动,正好能给您应急。她不让我们给您打电话,是怕您一听到我们的声音,就想回城里,那她就白演了这场戏。”
“这两年,她没有一天睡过好觉。经常半夜起来,对着您在城里房间的照片发呆。她嘴上骂您,心里比谁都惦记您。我们收到的那些茶叶、药膏,其实都是她买好了,再让我们用匿名的名义寄给您的……”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我这个傻老头子,我竟然怨了她两年,恨了她两年!我以为的绝情和抛弃,竟然是她用自己最笨拙,最刚硬的方式,在拼了命地保护我。
那个一辈子跟我吵吵闹-闹的老伴儿,那个把钱看得比命还重的老伴儿,她把对我的所有关心和爱,都藏在了那些最伤人,最刻薄的话语背后。
“那……那她现在怎么了?”我声音颤抖地问。
“妈半年前就查出了肝癌晚期。”江浩坤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她一直瞒着我们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偷偷去医院化疗。她说,不能让您知道,不能让您从乡下赶回来,要让您在那边好好养身体。直到上个星期,她撑不住晕倒了,我们才知道……医生说,没多少时间了。”
“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再见您一面。她跟我说,她怕……她怕您还在恨她,不肯原谅她……”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病房。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传来。病床上,罗秀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戴着氧气面罩,呼吸微弱。
看到我,她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我冲到床边,紧紧握住她冰冷干枯的手,泣不成声:“秀英……秀英……我对不起你……是我糊涂……”
罗秀英吃力地摘下氧气面罩,嘴唇嗫嚅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卫国……你……你的身体……还好吧?”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心里惦记的,还是我。
我再也控制不住,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哭得像个孩子。
罗秀英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熟悉的、要强的微笑:“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你这个老东西……脾气还是那么犟……那二十万……你没乱花吧……那是浩坤……孝敬你的……留着……好好过日子……”
她的话,断断续续,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摇着头,从怀里掏出那张被我藏了两年的银行卡,塞回她手里:“不,这不是我的钱,这是我们家的钱。是你用你的‘狠心’,给我换回来的命钱。秀英,你等我,我去把那二十万取出来,咱们治病!咱们去最好的医院!”
江浩坤也跪在床边,哭着说:“妈,您放心,钱的事您不用操心!我已经联系了北京的专家,我们明天就转院!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您的病治好!”
罗秀英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清泪。她看着我,又看看雅琴和浩坤,最后,目光落在了匆匆赶来的外孙文博身上。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一家人……好好的……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的手,从我的掌心滑落。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跳动的曲线,变成了一条刺眼的直线,发出长长的、绝望的蜂鸣声……
罗秀英走了。
她带着对我的牵挂,带着对这个家的眷恋,安安静静地走了。葬礼上,我没有哭。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遗像,那上面,是她年轻时扎着两个辫子的样子,笑得有点羞涩,但眼睛里,还是那股不服输的劲儿。
处理完后事,江浩坤坚持要把那二十万再给我。我拒绝了。
我告诉他:“浩坤,这笔钱,是你妈用命给我换来的。它不属于我,它属于我们这个家。”
最终,我们用这笔钱,成立了一个家庭基金。一部分用来给我做后续的身体检查和调养,更大的一部分,留给外孙文博,不是用来买房,而是作为他的“品德教育基金”。我告诉他,这笔钱里,藏着他外婆最深沉的爱和最朴素的期望——期望他成为一个像他父亲一样,懂得感恩,有担当的男子汉。
两年后,我又回到了乡下的老屋。这一次,不是被“赶”回来的,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城里的家,很温暖,但也很喧闹。而在这里,我仿佛能听到罗秀英的声音。
我推开那扇已经修葺一新的木门,院子里的青菜长得郁郁葱葱。阳光洒下来,暖洋洋的。我搬了张藤椅,坐在院子中央,闭上眼睛。
我想起了她骂我的样子,想起了她为我打包行李时那决绝的背影,想起了她在病床上问我“身体还好吗”的微弱声音。
我突然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它不说出口,它藏在责骂里,藏在推开你的手里,藏在那些让你恨得咬牙切齿的决定里。它像深埋在地下的树根,你看不到它,但它却用尽全力,支撑着你的人生。
我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无声地滑落。这一次,不是悲伤,也不是委屈,而是迟到了太久的懂得和感恩。秀英,我的老伴儿,你用你的方式,给我上了人生最重要的一课。
各位老朋友们,我想问问大家:
在我们中国人的家庭里,是不是真的有很多爱,都习惯藏在那些最伤人、最言不由衷的话语背后呢?您和您的老伴儿,是否也曾这样深深地误解过对方?
来源:柯柯A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