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锁阿式攀登的传奇密码

B站影视 2024-12-27 13:45 1

摘要:2024年,我国自主攀登领域中有一些成就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2024年8月21日,中国探险家、著名攀登者何川与祁柯铭(飞沙)历时38天,完成阿尔卑斯山“六大北壁”——马特洪峰(Matterhorn)、大乔拉斯峰(Grandes Jorasses)、艾格峰(

2024年,我国自主攀登领域中有一些成就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
2024年8月21日,中国探险家、著名攀登者何川与祁柯铭(飞沙)历时38天,完成阿尔卑斯山“六大北壁”——马特洪峰(Matterhorn)、大乔拉斯峰(Grandes Jorasses)、艾格峰(Eiger)、小德鲁峰(Petit Dru)、巴迪尔峰(Piz Badile)、大齐内峰(Große Zinne)的攀登,标志着中国人乃至华人首次在这一现代登山领域斩获顶级成就。

祁柯铭(左)和何川(右)攀登马特洪峰北壁 图源:网络

2024年9月,“金冰镐”评委会公布了2023年最为重要和创新性的攀登名单,我国4组攀登者入围,分别是:

2023年8月8日至9日,何浪、刘洋和宋远成实现贡嘎山脉大雪山山脉鹊巴北峰西顶(长度900米,难度TD,5.8,M6)首登;

何浪、刘洋和宋远成实现鹊巴北峰西顶首登 图源:网络

2023年9月13日至14日,刘峻甫和周松首攀冷布岗日峰南壁(长度1300米,难度WI3,M4,70°);

刘俊甫和周松首攀冷布岗日峰南壁 图源:网络

2023年10月2日至4日,何浪、刘洋和夏沛首登拉莫舍山峰一屏峰和二屏峰/笔架山(长度1300米,难度TD+,5.9 R,AI3,55°snow),并将路线命名为“最后一块拼图”;

何浪、刘洋和夏沛首登拉莫舍山峰一屏峰和二屏峰/笔架山线路 图源:网络

2023年11月1日至2日,童章浩(逍童)和王永鹏(小牦牛)在贡嘎大雪山山脉嘉子峰西壁开辟“重生”线路(长度1400米,难度TD+,AI4,M6,70°)。

童章浩(逍童)和王永鹏(小牦牛)嘉子峰西壁开辟“重生”线路 图源:网络

“金冰镐”素有“登山界奥斯卡奖”之美誉,其奖项法语名称为 “Piolets d’Or”。该奖项于1991年由法国户外杂志《Montagnes》与法国高山集团共同设立,旨在表彰、奖励卓越的阿尔卑斯式攀登(Alpine Climbing)成就。

2010年,中国探险家严冬冬和周鹏因开辟2009年幺妹峰中央南壁的“自由之魂”路线,作为中国攀登者首次入围金冰镐大名单,最终获金冰镐象征奖。

周鹏(左)和严冬冬(右)获金冰镐象征奖 图源:网络

2011年,是中国攀登者阿式攀登成绩颇为丰收的一年。严冬冬、周鹏的贡嘎三连登(勒多曼因、嘉子、小贡嘎 ),孙斌、李宗利的幺妹峰新路线,刘勇、曾山(Jon otto)、苏荣钦(阿苏)、提姆(Tim bolter)的莫龙首登,都入围“金冰镐奖”大名单。

刘勇应邀担任“金冰镐奖”6名国际评委之一,且系迄今为止唯一一位华人评委 图源:刘勇

区别于商业攀登、半自主攀登,“自主攀登”是从攀登的前期准备到结束,不依靠他人帮助,完全由自己或与登山搭档一起完成所有计划制定、决策和执行等的攀登形式。而阿式攀登则是自主攀登当中更为极致的追求。

阿式攀登通常由2~3名能力相近、默契十足的伙伴组成小队,携带必要、极少的装备,轻装上阵,快速地向山顶冲击,过程中也少有依赖甚至不依赖外界补给,凭借自身能力,解决遇到的各种难题,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登顶并安全返回。

2019年12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阿尔卑斯式登山”已评定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阿式登山,是融体能、技巧和智慧等身心合一的攀登之艺术;应对自然艰难时的挑战能力与专业之艺术;评估与承担风险之艺术;自我管理与自我负责、团结一致之艺术;尊重他人、尊重自然之艺术。”联合国宣言如是说。在全球登山领域,阿式攀登被公认为真正攀登者的伦理与基本规则。

“非物质遗产”与“金冰镐奖”的评判原则都共通,就是肯定阿式攀登的本质灵魂,即创新、有想象力、洁净快速、轻装精进、探索未知、富有技术挑战(冰雪岩)的攀登。

阿式攀登对攀登者有极高要求。它不仅考验体力,更磨炼心智。也正是这种对自我极限的不断挑战,吸引越来越多的登山爱好者投身其中。在中国,阿式攀登也已崭露头角。

中国阿式攀登“启蒙”

“勃朗峰仍在高处闪烁时,阿尔卑斯山已经代表了欧洲的人间天堂。”英国著名诗人雪莱(Shelley)曾用这样的诗句形容阿尔卑斯山。

阿尔卑斯山,欧洲西部最高大的山脉,在拉丁语中意为“白色”,因山峰终年积雪,山谷育有冰川而得名。整个山脉呈弧形,东西延伸,直线长约1200千米、宽130到260千米,总面积约20.7万平方千米,平均海拔3000米左右。

阿尔卑斯山 图源:网络

1786年8月8日,阿尔卑斯山脚下,法国两名年轻人雅克 · 巴尔马(Jacques Balmat)与米歇尔 ·加布里埃尔 · 帕卡尔(Michel-Gabriel Paccard)从海拔1千多米的霞慕尼小镇出发,登顶阿尔卑斯山最高的峰勃朗峰,从而拉开现代登山运动的序幕。

雅克 · 巴尔马画像 图源:网络

之后的1个世纪,阿尔卑斯山脉几乎所有重要山峰,包括36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山,均已被人类首登,成为阿尔卑斯山的“黄金时代”。
2006年,当时已经是中国登山高级人才培训班(以下简称CDMI)中方主教练的康华去法国霞慕尼学习交流。在这座被阿尔卑斯山脉环绕的小城,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现代登山的真容。

康华 图源:康华

康华不禁感叹:“原来登山还可以如此进行。其一,是关于阿式攀登这种方式,即2~3个人结组,快速且便捷地登山。而在国内,按照我们最初的摸索模式,是需要团队提供相对保障的。国内此前很少有阿式攀登的概念与理解。在当时的情境之下,能够迅速地接触到这种现代登山理念,实在是令人震撼。”

而对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中国登山协会从事培训工作的孙斌来说,自1998年攀登第一座雪山——念青唐古拉中央峰起,他的登山履历不断丰富,陆续攀登过诸多山峰,并于2007年成功登顶珠峰。然而,回顾往昔,这些依靠大规模团队协作、带有“围攻”性质的登顶方式,并未真正触及他心底对山峰的那份纯粹渴望。在孙斌内心深处,一直追寻着一种更为极致、更契合个人追求的登山体验。“我认为相较于攀登珠峰,还有一些事更具意义——去挑战那些能够全方位展现个人能力的山峰。这其中涵盖了你的判断力、策略运用,以及多年刻苦训练所沉淀下来的体能与技能,凭借这些去征服山峰,达成一个近乎完美的结果。如此一来,所收获的绝不仅仅是登顶的喜悦,更能在过程中深入地认识自己、了解山峰,由此积攒的成就感也会更多一些。”

孙斌 图源:网络

2003年,孙斌接触到《极限登山》——这本由美国登山家马克 · 吐温(Mark Twight)和詹姆斯·马丁(James Martin)合著的关于极限登山运动的报告,重塑了他对攀登的认知和理论系统。“这本书对我意义非凡。马克 · 吐温对攀登的见解堪称精妙。他主张技术高于装备,策略又凌驾于技术、装备与技能之上。这一理念让我深受启发,我对阿式攀登以及风险管理的诸多认知,皆源于此书。”

2006年,孙斌和另一位中国自主攀登者严冬冬合译了这本《极限登山》。此书对于中国初代自主攀登者来说,是醍醐灌顶之作。

《极限登山》指出,伟大的攀登者会不懈改造自我,抛下平地生活的包袱,重塑强韧性格,以应对上方的挑战。他们满怀激情,又训练自己把控激情,毕竟唯有理性认识自己方可学习与进步。在看清通往目标的道路后,他们便会不惧艰难险阻,因为精神比生理更为关键。在极限攀登中,成败常系于一念之间,最终结果取决于精神和思想。

书中有关精神和意志极限的挑战,以及对登山系统的认知、风险控制理论与策略应对等内容,给中国初代自主攀登者带来了强烈刺激,他们宛如求知若渴的学生,迫切需要通过山峰去进行验证。


幺妹峰——中国阿式攀登的“试验场”

2001年8月,曹峻、陈骏驰、徐小明和杨春风登顶新疆博格达峰,是中国有据可查最早采用阿式风格完成技术性路线的攀登,其攀登报告发表于当时活跃的旗云探险网站。中国早期的阿式风格攀爬实践,还有2000年岷山雪宝顶西壁,以及2001年玉龙雪山山峰之行。此前一些小型团队,虽完成过5000米、6000米级别山峰攀登,但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技术性线路。

2004年4月,蔡瑜和阿尔曼沿西壁首登雪宝顶(下山循传统路线),让更多人知晓了阿式攀登,不过当时大众对其内涵并不真正了解。此后,阿式攀登多集中在山地资源丰富的四川、云南等地。

实际上,彼时中国5000米以上未攀山峰的数量居世界之首,有着巨大的全新技术线路开发潜能。然而,在中国自主攀登的起步阶段,此类尝试较少,成功率也不高。在这一时期,“幺妹峰”成为中国自主攀登者向往的高海拔技术型山峰代表。


幺妹峰,坐落在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小金县的四姑娘山镇,作为邛崃山脉的主峰,海拔6247.8米,被称为“蜀山之后”。

幺妹峰的攀登难度堪称“炼狱级”。其山根由巨大的花岗岩基构成,在漫长的地质变迁中,经历了强烈的风化剥蚀,造就如今陡峭的绝壁。外围大片的灰岩和板岩,节理裂缝纵横交错,极易破碎、滚落,仿佛是山体设下的重重陷阱。据统计,截至2023年,仅有41人成功登顶,这一数字背后,是诸多攀登者折戟沉沙的故事。

回溯往昔,1981年,日本同志社大学登山队7人,历经艰辛,首登幺妹峰成功,开启了人类挑战这座山峰的征程。之后,一批又一批的攀登者来到山脚下,用尽所学,尝试登顶。

幺妹峰 摄影:大川健三

康华解释了当年“幺妹峰”成为多数攀登者尝试阿式风格首选山峰的缘由。“那时,国内攀登技术山峰的人极少,而幺妹峰接近性佳,就在成都周边。并且,它是独立山峰,对年轻人而言,一眼望去就极具标志性。所以,当时它堪称一个标杆。”


而曾山,这位曾经数次参与中国自主攀登历史的美国人,直接用“China's test piece”(中国试验场)来形容这座山峰的代表意义。至今,其每条攀登线路都极具挑战性,攀登过程需挑战大岩壁、完成冰岩混合攀登,还要在高海拔山地环境乃至大风、严寒等恶劣条件下作业,对攀登者的体能、技术与经验要求颇高。

2004年,康华、马一桦、陈俊池、陈泽纲携手美国人曾山、博尔顿(Tim Boelter),从南壁转东南山脊成功登顶幺妹峰,将此路线命名为“珍珠项链”,康华等也成为首批征服幺妹峰的中国人。

2004年,攀登队员在幺妹峰营地(从左至右:曾山、曹峻、马一桦、康华、陈骏池、博尔顿、陈泽纲、贾贵庭)

但在康华看来,当年历时16天的攀登,也并不算真正的阿式攀登。“我们那时基本算团队形式,但和珠峰那种团队有别,自给自足,没向导,也不带夏尔巴人。不过与后来典型的阿式攀登相比,还是存在差异。就像严冬冬和周鹏攀登幺妹峰的‘自由之魂’线路,采用结组攀爬。还有孙斌和罗彪,2~3个人的快速攀登模式,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阿式攀登。”


2009年,中国攀登者严冬冬和周鹏,第一次以阿式攀登的方式,从幺妹峰南壁直上登顶。这是一次非常标志性的中国阿式攀登,攀登风格直上、干净、纯粹,不拖泥带水,体现了阿式的精髓。

“我们追求的是更轻、更快。装备和物资要尽量轻量化,只有这样才能提升速度。而速度快了,暴露于危险中的时间就会缩短,遭遇危险的可能性自然也更小。”周鹏这样表述轻、快风格对于阿式攀登的重要性。

“自由之魂”线路 图源:网络

对孙斌而言,攀登幺妹峰是一场长达5年的艰苦“试炼”。“2006年,我们初次尝试攀登时,对山峰、路线、攀登季节、攀登方式,以及搭档等情况全然不知,在这种懵懂状态下贸然行动,结果必然是铩羽而归。”

2006年10月,因选错攀登时间,气温高、落石多,行动受阻;2008年11月,攀至5700米处,搭档李宗利突发肺水肿,无奈再度放弃;2009年11月,距顶峰仅百米之遥,却遭大风肆虐,只能遗憾下撤。

屡次受挫,孙斌挫败感强烈,但也在失败中反复实践登山理念,加深对山峰的理解。“爬山是个极为复杂的系统工程。从前期准备阶段,包括人员、物资、计划筹备,到山上临场决策,整个流程错综复杂。像时间节点、计划、搭档、攀登方式、营地、路线等诸多方面的抉择,都关乎策略运用,正如马克 · 吐温在《极限登山》封面所强调——策略要高于一切。”

2011年11月15日,孙斌终于和搭档李宗利,历时5年,成功开辟幺妹峰南壁转西南山脊新路线——“解放之路”。孙斌感慨地说:“这条攀登路线,拆分开来,不少人都有能力完成其中某个部分。可一旦将这些它们串联起来,置于6000米的高海拔环境下,由此产生的巨大压力便让我们举步维艰。但这压力并非源自体能、训练水平、装备或技术,而是来自内心与思想,是思想上的枷锁束缚住了前行的步伐。所以,突破思想禁锢、实现思想解放才是关键所在。”

在中国自主攀登者眼中,幺妹峰宛如严苛的“试炼场”,大家在此收获各异,技术、能力与经验不断进阶,更关键的是,将“人与山之舞”推向更高的极限境界。

“解放之路”线路 图源:网络


CMDI,阿式攀登的“摇篮”

2006年9月,中国登山协会创立了CMDI(中国登山高级人才培训班)。彼时,中国登山运动虽有发展,但在专业人才培养、攀登技术系统化教学等方面仍存在诸多不足。而国际上,阿式攀登已有着成熟的理念与技术体系。为了与国际接轨,培养出中国自己的高山向导与攀登人才,CMDI应运而生。

然而,受多种因素影响,CMDI于2013年底停办。在随后的10年里,行业内人士无不为之惋惜。终于,2024年,停办长达10年的CMDI终于迎来转机,已正式筹备重启。此次重启,由马欣祥、康华、周鹏、罗彪、古奇志等一众业内资深人士执行落地。

十几年后,罗彪作为CMDI的首期学员,回忆这段经历时感慨颇深。他着重强调,在培训班度过的那两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指引作用。

“那时,培训班的第一期学员全部面向地方登协招募,且一旦入选,便需要全身心投入,开启为期两年的全脱产学习之旅。不仅如此,它还帮我们铺就了一条职业道路。在攀登训练环节,当时为了与国际登山前沿接轨,全程聘请的都是法国教练。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阿式攀登理念。”

2006年,法国人奥里维拉·巴尔玛(Olivier Balma)出任CMDI总教练。他毕业于法国国家滑雪登山学校,是国际高山向导协会联盟认证的法国国际高山向导。

彼时,康华已在西藏登山学校担任了4年教练。他凭借丰富经验,成为奥里维拉的助理教练兼翻译,后续还担任CMDI前四期的中方主教练一职,助力中国登山人才培养。

康华说:“早在2001年和2002年的10月至11月期间,奥里维拉就曾前往西藏登山学校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培训,我们也正是在那时与他结识。到了2006年,他担任CMDI总教练,彼时CMDI的课程体系基础,便来源于他在法国国家登山滑雪学校求学时所接触、掌握的那一套培训体系,如此一脉相承,为中国登山人才培育注入了国际先进理念。”

当时,CMDI大部分授课在北京怀柔国家登山基地完成,也会到雪山拉练。康华和奥里维拉包揽了所有的教学内容。

2007年,CMDI首期学员在青海玉珠峰训练 图源:康华

“在法国的高山向导认证体系里,成为一名高山向导要历经学习、考核与认证流程,需掌握三项基本技能:一是自然岩壁攀岩,特指在自然岩壁上进行多段式攀爬;二是技术性登山,需手持冰镐、脚蹬冰爪攀冰;三是滑雪登山。这三项技能在法国常常融合开展。法国夏季气候宜人,适宜攀岩与技术性登山;冬季冰天雪地,正是攀冰、滑雪登山的好时机,为高山向导技能培训提供了天然的环境优势。”康华解释道。

细数2006年首期CMDI的课程设置,康华认为,当时基本上是将整个法国高山向导的体系拿了过来。

“在国内,原本滑雪和登山的人群泾渭分明。中国滑雪竞技发展较好,但滑雪登山项目进入国内的时间很晚。不过,2006年CMDI的第一期培训意义重大,它将攀岩、技术性登山、滑雪登山这几项融合在一起,至少对于首期学员而言,是真正把滑雪登山项目引入了国内。”

2007年,CMDI首期学员在长白山进行滑雪登山训练 图源:康华


而对于彼时刚刚大学毕业的罗彪来说,很多对于登山的认识,还比较懵懂。回忆起那时的培训,罗彪最大的感慨就是“苦”。“CMDI初期聚焦自然岩壁,像开线、野外攀登这些训练内容,都贴近法国人的训练理念,也契合实际野外环境。那时候学员们的日常训练极为艰苦,毫不夸张地说,到后期大家甚至产生抵触情绪,毕竟日复一日地攀岩、攀冰,没有休息,也没有假期,训练已然变成一项令人疲惫的任务。”

2006年到2013年,CMDI共举办6期。当年,像罗彪这样的中国年轻人,入学时大多只有寥寥几次高海拔雪山经历,甚至零基础。面对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难免抱怨。但6期培训为中国培育出五十多位高山向导,其中罗彪、李宗利、古奇志(古古)、迪力夏提、彭晓龙、郑朝辉(晕晕狼)等,后来都在中国登山发展及阿式攀登实践中大放异彩。

CMDI也由此被誉为中国登山界的“阿式摇篮”与“黄埔军校”。虽然不知道未来CDMI究竟是何走向,罗彪坦言,与国际真正接轨,也许仍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以我们现有的能力和资源,完成这件事,或许要10~15年。但再拖下去,就更无人问津了。等我们年老体衰、无力攀爬,回首往事,定会因当初未行动而懊悔。成与不成是后话,不作为,才是真遗憾。”

远征,阿式攀登“先锋”

当目光投向海外,中国的阿式攀登者们踏上了充满挑战的远征之路,在异国的山峰上续写着属于中国的攀登传奇,何川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2024年8月21日,中国自主攀登领域代表人物何川与90后祁柯铭从艾格峰北壁下撤,历经38天,完成阿尔卑斯“六大北壁”攀登,成为国人乃至华人首次达成的登山成就。

何川和祁柯铭攀登艾格峰北壁 图源:网络

孙斌认为,“这是攀登发展的必由之路。欧美攀登者厉害,是因为阿尔卑斯六大北壁就在家门口,阿尔卑斯有数千条成熟路线,美国洛基山脉等欧美发达国家境内也有大量路线。他们在这些成熟路线上即便犯错,后果也不严重,所以提升速度就特别快。而中国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类似的成熟路线太少。在陌生路线犯错,后果往往很严重,进步自然也比较缓慢。”

孙斌把何川从去年开始的川口塔峰(Trango Tower)首登、和刘洋、祁柯铭完成的菲茨罗伊峰(Fitz Roy)首登,以及今年和祁柯铭完成的阿尔卑斯六大北壁攀登称为“远征”。他认为,“远征”是中国自主攀登的必然选择。

“何老师此次前往欧洲也是出于同样考量。阿尔卑斯地区路线丰富,且犯错成本低,毕竟当地有直升机救援,还有十分成熟的登山信息。借此机会,能快速建立自己的攀登数据库,积累宝贵经验。”孙斌说。
而对于2023年8月2日,何川在川口塔的完攀,孙斌认为这是一次对顶级攀登世界的“登堂入室”。

何川攀爬川口塔峰 图源:网络

“去年,何老师在巴基斯坦成功登顶川口塔峰。虽说同样是高海拔大岩壁,但川口塔峰的难度远超布达拉峰。这可是世界级的攀登路线,在全球技术攀登范畴内,能攻克川口塔峰,意味着踏入了更高层级的领域。2023年的这次川口塔攀登,堪称完美,首次尝试便顺利拿下这条世界级路线,实在是太酷了!”

在孙斌看来,三十多天的完美攀登,对于何川来说,其实是一段走了20年的路。

“攀登川口塔峰,是我近20年的梦想。起初10年,我以攀岩为主。一到周末,就奔赴北京周边及国内其他地方的攀岩场地。第二个10年,我的重心转向山里,专注大岩壁攀登。而川口塔峰,已然成了我大岩壁征程中的终极目标。”

何川毫不讳言川口塔对于他自主攀登方向选择的重大意义。“在攀完川口塔峰之后,我的攀登方向做了一些调整。从大岩壁转向了精简快速的阿式攀登,目标是以最快速度完成技术路线的挑战。”

从2015年,以独攀方式完成华山南峰,创造中国第一次独攀大岩壁的纪录;到2020年,和孙斌、王振(Rocker)成功登顶布达拉峰北壁;再到2023年,完攀海拔6241米的川口塔峰。8年时间,何川在“高海拔大岩壁”领域不断进阶,终抵他心目中的“顶峰”。

孙斌(左)、何川(中)和魏广广(右)登顶布达拉峰北壁 图源:网络

在何川心里,川口塔的意义确实非同一般。“川口塔的难度是综合性的。一方面,技术层面挑战不小;再者,它处于高海拔地区,地理位置偏远,对后勤物资补给,以及整个团队的管理都提出了很高要求,各方面都得兼顾到位。”

2024年1月,何川和孙斌、祁柯铭、刘洋把远征的地点定在了阿根廷南部巴塔哥尼亚高原。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著名的天际线路(Skyline)。

穿越天际线路的路线总长6400米,其中一半是垂直攀登,横穿整条菲茨罗伊峰的天际线,需要连续攀登7座山峰。

天际线路 图源:网络

“去年年底,我们又去爬巴塔哥尼亚,我们要去爬那条'天际线',很有名的一条天际路线,没有中国人在此尝试过。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孙斌谈到他对于天际线路的向往,但因为家庭原因,他不得不中途离开巴塔哥尼亚。

2024年2月11日,何川和祁柯铭、刘洋完攀天际路线中的菲茨罗伊峰。这是国人首登,也是中国自主攀登的又一重要成就。

祁柯铭(左)、何川(中)和刘洋(右)登顶菲茨罗伊峰 图源:何川

仅仅在菲茨罗伊峰完攀6个月之后,何川与祁柯铭完成了阿尔卑斯山“六大北壁”的攀登。

在这次攀登当中,何川和祁柯铭改变了以往的攀登策略,更多采取保护更少的“共攀”和“速攀”等方式,再次把“人与山之舞”的极限往上推了一大步。谈及此事,何川认为:“在38天内完成六大北壁攀登,这于中国攀登者而言,是迈向主流攀登世界、走向欧美的关键一步。虽说咱们的攀登成绩尚不能与欧美顶尖选手匹敌,但至少能摆在同一台面比较了。”

挑战与希望并存

当下,中国阿式攀登虽已取得诸多令人瞩目的成绩,但展望未来,任重道远。

在人才培养方面,尽管CMDI等培训体系已为中国培育出不少优秀攀登者,但随着阿式攀登的发展,对人才的需求愈发多元与精细。不仅需要精通攀登技术的高手,还急需掌握高山医学、气象学、地质学等跨学科知识的复合型人才,以应对复杂多变的登山环境。

阿式攀登的高风险性不容忽视。幺妹峰、阿尔卑斯“六大北壁”等攀登历程中,攀登者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由此可见,安全保障也是重中之重。

极限攀登者何川认为:“中国的自主攀登一定会有可期待的未来。”值得庆幸的是,如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如刘峻甫、何川团队中的年轻成员等,怀揣着对阿式攀登的热爱加入其中,为这项运动注入了新鲜血液;科技的进步,让攀登装备愈发精良,天气预报更加精准;社交媒体的兴起,使阿式攀登得到更广泛的传播,吸引了更多人的关注与参与。

阿式攀登,它不仅仅是一项运动,更是一种精神象征。它代表着人类对自由的向往、对自我的挑战、对未知的探索。尽管前路依旧充满挑战,与国际先进水平尚有差距,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秉持阿式攀登的精神,不断培养人才、强化保障、拥抱科技,中国的阿式攀登必将在未来攀上新的高峰,书写更多属于自己的传奇,让世界为之瞩目。

来源:中国探险频道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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