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事业,为了保住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富贵荣华,才长年累月留在海市。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是陆凌川养在京都镇宅的原配妻。
结婚四十载,我俩朝夕相伴的日子不过两千天。
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事业,为了保住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富贵荣华,才长年累月留在海市。
直到那天,小女儿在家人群里匆匆发了一张照片,又闪电般撤回。
那一刻,我才惊觉,与我相敬如宾四十年的男人,在海市竟有个家。
而这件事,我的三个亲生儿女都心知肚明,唯有我,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又迎来一年一度的中秋团圆节,陆凌川依旧没有回京都老宅。
往年,长子和小女儿都会陪在我身边过节,可昨晚,他们却提前跟我打了招呼,说要前往海市陪他们的父亲。
今年的老宅依旧热闹非凡,然而,我的亲人都不见踪影。
活到六十岁,本应儿孙满堂,共享天伦,可我却仿佛活成了孤家寡人。
六十岁的我,坐拥花不完的财富,却倍感一无是处。
中秋宴会结束后,我打发了那些表面阿谀奉承,实则暗地里嘲讽同情的旁支宾客。
我独自前往祠堂。
在这个家里,唯有这个地方能让我心安,让我感到不那么孤单。
我点上一炷香,将案台上的十八个牌位仔细擦拭。
随后,我曲着双腿,缓缓靠在了桌案的一侧。
我轻声呢喃:“一眨眼,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你们在那边过得好吗?嗐,瞧我这糊涂劲,又在自言自语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应该早就投胎转世了吧。”
我沉浸在回忆中,自言自语着,地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发出一声响动。
我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发现是家人群的群消息。小女儿陆思梦发了一张照片。
我点开微信,视线聚焦那一刻,心口猛地一阵抽痛,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照片上的人,大多是我熟悉至亲的家人。
挽着陆凌川的那个女人,我也觉得有些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具体的印象却很模糊。
我在记忆里努力搜索,终于想起了她——陆凌川三十八年前就离世的白月光——白梦清。
她竟没有死?
正准备放大照片仔细瞧瞧时,照片却被撤回了。
我急忙私戳陆思梦:“你爸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
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儿,大约十分钟吧,她才回过来一条消息。
她写道:“她是爸爸的工作伙伴,今年中秋爸爸在家开了赏月宴,邀请了很多人呢。”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大合照。
照片上人头攒动,陆凌川与那个女人虽挨在一起,却没有之前那张照片里的那般亲昵。
只是,他们两人身上穿的,竟是同色系的白色唐装与旗袍,连绣花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两人站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我乍一看,差点以为他们是恩爱的夫妻。
我赶忙放大照片,仔细一看,发现她脖颈上戴着的帝王绿翡翠吊坠,竟然与我五十一岁生日时,陆凌川送给我的礼物一模一样。
可是,这个吊坠,是陆凌川当年在拍卖会上,花了六千万的高价拍下的,据说,世间仅此一件。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我从地上缓缓爬起,径直奔向自己的房间。
我打开保险柜,拿出装着珠宝首饰的盒子。
我几乎是颤抖着手,缓缓打开。
一抹熟悉的绿色映入眼帘,我心中稍感安慰,还好,它还在,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我轻轻摩挲着吊坠,却猛然间发现了不对劲。
这质感,与记忆中截然不同,这透光度,也不对劲。
这绝不是当年他送给我的那个吊坠!
即便心中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往深处去想。
或许,那个女人脖子上戴着的,才是真正的真品。
我急忙将保险柜里的珠宝首饰全部翻了出来,仔细查验。
一番细细检查之后,我发现,至少有四分之一的珠宝都被调了包。
也就是说,曾经价值二十亿的珠宝,如今可能只剩下十五亿是真品。
而他这栋老宅的保险柜,密码,只有我和陆凌川知晓。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掏出手机,想要给陆凌川打电话。
可是,当电话拨通,那头传来他熟悉声音的瞬间,我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又能有什么用呢?
质问他?和他大吵一架?
我都这个岁数了,早已过了撒泼任性的年纪。
更何况,那些被调换的珠宝,原本就是他给我买的。
我父母留下的,以及这些年来我自己购买的珠宝,一样都没少,都好好地在这里。
他带走的,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陆凌川又给我打来电话,我没接,他又给我发消息,我也没回。
陆思梦兄妹几个轮番给我打电话,我一概视若无睹。
此刻的我,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们。
在我心里,他们跟他们的父亲,简直是一丘之貉。
他们帮他瞒着我这个真相,这一点,我心里暂时实在难以迈过这道坎儿。
说来也真是可笑,明明是他们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可最后却要像做贼心虚一般,躲在角落里不敢露面。
我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后,细细回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突然惊觉,其实很多事情早就有迹可循。
四十年前,三十岁的陆凌川,还只是个空有雄心壮志,却一穷二白的穷小子。
而我,是京都贵族圈子里的富家千金。
我的五个哥哥、四个姐姐都投身于祖国建设,独留我这一个晚来得的女儿。
父亲对我疼爱有加,恨不能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我的面前。
他盼着我能继承家业,可我对经商一窍不通,只知道吃喝玩乐,不过是个合格的美丽“废物”。
无奈之下,父亲开始四处物色上门女婿。
他要找的人,既要容易掌控,又要老实本分,会做生意,外在条件也不能差,要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那就再好不过。
而当时的陆凌川,条条都符合,父亲考察了半年后,才将他带到我的面前。
我对他,可谓是一见钟情。
而他对我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不卑不亢,谦逊有礼,还会时不时制造一些小惊喜、小浪漫。
细节最能打动人心,于是,我跟他的婚事,便水到渠成。
婚后第二年,他的白月光白梦清从国外归来,想要和他重燃旧情。
他果断拒绝,还对着她说尽了狠话。
转身便向我保证,此生只爱我一人。
没几天,我们收到了白梦清自焚的消息,还有她留下的一封信。
信上写着:“十年前是我负了你,如今我以命相抵。飞蛾扑火,我是飞蛾,你是火,死在有你的地方,我不遗憾。往事如烟,望君珍重,勿念。”
短短几十个字,却让陆凌川红了眼眶,落下了泪水。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再出来时,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看不出丝毫伤心的痕迹。
甚至,他对我的爱,愈发浓烈。
世人皆知,他是宠妻狂魔。
婚后第五年,父亲与世长辞,陆凌川开始进军海市的市场。
沈家祖业在京都,我离不开。
所以,我和他聚少离多。
也是在这一年,我怀上了小儿子,可命运弄人,失去了小儿子后,只能领养回来。
回忆起小儿子陆思杨,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一开始,我只觉得他是看这孩子跟他模样相似,才会抱回来养。
如今细细思量,陆思杨或许根本就是他跟那个女人的孩子。
为了让他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孩子,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难怪他要将京都的事业重心,一点一点地往海市转移,原来他早就谋划好了。
只是,在他的规划中,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
对我而言,我不过是他用来承托事业起飞的踏板罢了。
我在书房里,呆坐了一整晚。
眼泪流了又停,停了又流,最后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脑袋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
我强撑着身子站起身来,刚摁上门把手,书房门就被猛地一把推开。
紧接着,我跌入了一个带着木质香,还夹杂着淡淡玫瑰香水味的怀抱。
“知语,我一晚上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回我?”
“你可知道,这一夜我有多担心?”
我用力推开他,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模样。
“陆凌川,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
“一男不事二主,你既然选了海市的她,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拖着我?”
“整整三十五年,我在京都苦苦等了你三十五年啊!”
他朝着我走近一步,我伸手制止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还记得去年除夕你跟我说什么吗?你说今年会把公司全权交给念知三兄妹,回京都跟我安享晚年。”
“这些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骗我,就这么有意思吗?”
我本以为自己能控制好情绪的,毕竟人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自认为很稳重。
但这一刻,三十多年积攒的委屈和怨恨,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我真的控制不住了。
什么礼仪教养,什么端庄大方,这一刻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我知道自己此刻十分狼狈,但我已经顾不上了。
陆凌川就站在我对面,有些手忙脚乱,想拉住我,却被我避开。
他往前迈一步,我就往后退一步,最终,我被他逼到了保险柜前。
「知语,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但你得相信我,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当年,我跟梦清的妹妹梦杨,意外发生了关系。她不求名分,还给我生下了思杨。后来知道你没了孩子,她甚至愿意把孩子送给你,只为安慰你的丧子之痛,她从没想过要跟你争什么。」
「这些年,你不愿意跟我去海市,我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身边总得有个女人照顾着,不是吗?」
「再说了,咱爸当年不都有三个妻子,五个姨太太嘛?我就你们两个,你在北,她在南,互不干扰啊。」
「我们瞒着你,也是怕你钻牛角尖,怕你心里郁结,毕竟,家和万事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我原以为他会狡辩,没想到,他竟然对我和盘托出。
所以,照他的意思,他们瞒着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竟然是为我好了?
我以为我会生气、会愤怒,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刻我的心情竟然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有一点他说得确实没错,我不愿意离开京都,他身边需要女人。
说到底,我们俩都有错。
「陆凌川,我们离婚吧。」
他一脸震惊,眼中全是不可置信,隐约间还有一丝懊恼。
「知语,我都跟你坦白了,也跟你好好解释了呀,你为什么非要闹脾气呢?」
「咱们结婚四十年,生了三个孩子,孙子孙女也都那么大了,现在离婚,你不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吗?」
「都老夫老妻了,前三十五年咱们不也相安无事?为什么你就不能为咱们这个家考虑一下呢?」
「而且,以咱家如今的身份地位,现在闹离婚,外人会怎么看我们?」
「公司的股份也会受影响,这样的话,我这几十年的努力算什么?你这几十年的等待又算什么?」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可每一句话,都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过。
我突然觉得很心累。
或许,早在三十五年前他进军海市,跟我聚少离多时,我就该结束这段婚姻。
什么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不过是虚构的爱情谎言罢了。
男人在哪,家就在哪,爱就在哪。
至于家里的人是谁,爱的人是谁,对他们而言无所谓。
可是,凭什么女人就得数十年如一日地等待?
等来等去,最后却等来了背叛。
「陆凌川,我从未想过,你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现在是法治社会,是一夫一妻制,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凌驾于法律之上?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甘愿与人共事一夫?」
「我沈知语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他愣愣地看着我,眉头紧皱,面上闪过一丝愠色。
我心下了然,他到底是身居高位多年,被人捧得太高了,容不得一点反驳。
「陆凌川,咱们如今都是体面人,好聚好散,挺好的。」
他挺直的身躯突然佝偻了几分,浑浊的眼神软了几分,语气也轻软了些许。
「知语,梦杨很安分很乖的,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绝对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咱们这个家,你试着接受她,好吗?」
看着他诚恳的眼神,我突然就笑出了声。
凭什么要我一退再退啊?
我独守空房三十五年,他在另一个城市跟另一个女人恩恩爱爱、夫唱妇随,我们的婚姻大概早就名存实亡了。
他不想跟我离婚,不就是怕人家戳他脊梁骨,怕他辛辛苦苦经营了一辈子的公司受到影响吗?
可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犯错的是他,出轨的是他,不要脸的也是他,凭什么还要我委曲求全啊?
「陆凌川,我眼里容不得脏东西。」
「滚吧,我沈家不欢迎你。」
几十年来,我第一次对他放了狠话,他一脸的不解,似乎想不通曾经那个温柔端庄的沈知语,怎么就变得这样不通情达理了。
「知语,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你们这种高门大户,男人在外有女人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不应该更加看得开吗?」
对牛弹琴,跟他说再多,想来他也意识不到这是不对的。
我叹了口气,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来二楼书房一趟,把家里的垃圾清理一下。」
陆凌川看我的眼神满是震惊,他动了动嘴唇,语气中全是失望。
「知语,你竟然说我是垃圾?」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忘记上锁的保险柜,想到那些假珠宝,我直接拉开了柜门。
「垃圾送垃圾,陆凌川,不愧是你。」
我将那些假珠宝捧出来放在桌上,他一脸茫然,随即脸上浮现羞恼。
「这都是我这些年送你的珠宝,你拿出来做什么?你要将这些也还给我?」
「沈知语,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陆凌川是对不起你,但我对你的爱也是真的,这些东西送给你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我心里一咯噔,他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假的?
还是说,他到现在还在演戏?
我打开了那个翡翠吊坠的盒子,将吊坠拿了出来。
「陆凌川,你还记得这个吊坠吗?」
他扫了一眼,不假思索地开口,「这不是我送你的五十一岁生日礼物吗?」
我点点头,然后打开手机,将陆思梦发我的照片点开,摆在他面前。
「当初你说这吊坠世间仅此一枚,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她脖子上也有一个?」
他盯着照片看了几秒,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在为这枚吊坠吃醋?」
「知语,你这枚吊坠是真品,梦杨之前见你戴过,她吵着要,我就给她买了个高仿。」
他的样子不似作假,但他在我面前演了三十五年的戏,海市那边的风声,也被他摁得死死的,足以见得他城府极深。
现在他说的任何话,露出的任何表情,都有可能是在做戏。
我直接将吊坠塞到了他手中,「你自己看看,我这个是不是真品。」
他摩挲了几下,仔细看了几分钟,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我顺势将其他珠宝往他跟前凑了凑,示意他都看一遍。
他每一件都仔细看过了,最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试探性地开口,「保险柜的密码,你有告诉别人吗?」
他死死攥着手中的仿品翡翠梅花簪,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珠宝。
突然,他直勾勾地看向我,嘴角还带着嘲讽的笑意。
「我知道了,沈知语,你闹这一出根本就不是为了离婚对吧?」
「没想到你为了离间我跟梦杨的关系,竟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年纪大了,学会演戏了是吗?」
「这保险柜的密码就我们两人知道,这些假珠宝,都是你自己调换的吧?」
一道惊雷劈在了我的头顶,将我雷了个外焦里嫩。
我演戏?我自导自演?
这会儿我真是气笑了,知道他厚颜无耻,没想到他倒打一耙的功夫也是这样的炉火纯青。
我深呼吸一口气,凉凉地回怼他:「陆凌川,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为了留住你这种垃圾,丢掉属于我的骄傲?」
他浑浊的眼神十分阴沉,看起来有着发怒的前兆。
「沈知语,都这把年纪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不适合你。」
我定定地看他几秒钟,突然发现,他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男人。
如今的陆凌川,自私、虚伪、凉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浓浓的大男子主义。
用现代网络上的流行语来说,就是普信。
「管家,把这碍眼的东西丢出去。」
早就上楼,在门口恭敬等候的管家立马领着保镖上前,将挺直腰杆的陆凌川摁弯了腰。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信不信我把你们都开了!」
七十岁的老头,到底是比不过身强体壮的年轻保镖,被挟制着一点都动不了。
他气得满脸狰狞,恶狠狠地看着我,「沈知语,你疯了?我是你丈夫,我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我冷嗤一声,捧着那堆假珠宝靠近他,然后将那些破烂玩意,一件一件套在了他身上,套不上的,就塞进了他口袋里。
「你搞清楚,这是沈宅。我认你,你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我不认你,你屁都不是!」
「还有,我跟你提离婚,是通知,不是商量。」
这些年,他大概是真的被捧得太高,有些得意忘形,忘了他有如今的成就,99% 都是借着我沈家的东风和资源。
他能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畅通无阻万事顺心,不过是因为他是我沈知语的男人。
我是老了,不是死了。
这些年我不管事,不掺和他的事业,不代表我没有话语权,更不代表我沈家在圈子里没落。
他还想说什么,保镖懂眼色地脱下了自己的臭袜子,塞进了他嘴里,拖着他就往楼下走去。
我也跟了下去,刚到大门口,迎面走来一众气势汹汹的人群。
「爸!混账东西,谁让你们这样对我爸的?你们这是欺主!」
陆思梦扑了上来,想要将保镖扯开。
到底是我的女儿,保镖们多少给点面子,没敢对她不敬,下意识地朝我看过来。
陆思梦也察觉到了我,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可说出的话却满是不满与质问。
“妈,你这是闹什么呢?这可是我爸!你怎么能任由保镖这般欺辱他?”
我扫了一眼对面的人群。很好,儿子、儿媳、女儿、女婿,还有孙子孙女们,一个都没少。
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是四张陌生的面孔。
白梦杨,她也来了。
在她身旁,站着一个与小儿子陆思杨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还有一个陌生女人,以及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到这儿,我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拖家带口找上门来了。
对面的这群人,看我的眼神,满是毫不掩饰的不赞同。
明明我们才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可此刻,我却感觉我们像是对立的两拨人。
人都到齐了,再摁着陆凌川也没啥意思。我朝保镖示意,将他放开了。陆思梦赶忙去扶住他。
而站在人群中心的白梦杨,没有去搀扶陆凌川,反而领着那几个生面孔,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
“沈姐姐,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求你别把怨气撒在川哥身上,他已经够苦了。”
眼前的女人,虽说已经六十五岁了,可保养得那叫一个好,说是四十岁都有人信。
她身着一件白色旗袍,完美地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如雪,几乎瞧不出一点老年人的松弛迹象。
尤其是那张脸,不知道是医美的功劳,还是妆容的效果,亦或是天生丽质,竟然看不到一丝皱纹。
她满头的青丝挽在脑后,插着一根翠绿的翡翠梅花簪。耳上挂着翡翠耳环,脖子上戴着翡翠吊坠,手腕上套着翡翠镯子。
有意思的是,这一整套,恰好是这些年陆凌川送给我的那些珠宝中的正品。
从这副架势,我一眼就看穿了她。这是上门来挑衅的啊!
管家让人搬了张椅子给我,我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群人。
“哦?你倒是讲讲,你怎么对不起我了?陆凌川又过得有多苦啊?”
搁我这儿装白莲花呢?真当我是睁眼瞎啊。
白梦杨被我噎了一下,小脸瞬间委屈得不行,眼中蓄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这副故作坚强又委屈的模样,要不是我清楚其中的门道,怕是都要心生同情了。
她把视线飘向陆凌川,最终落在了我身上。
“沈姐姐,我不该回国,不该爱上川哥,更不该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跟他在一起。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是我情难自禁啊……”
“这些年,川哥和我在一起,心里一直觉得愧疚于你。可我们也没办法呀,我们确实是真心相爱的……”
“川哥不想辜负你,也不想辜负我,所以才选择对你隐瞒真相。他心里,煎熬了三十多年,真的太苦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目光落在陆凌川身上,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地。
好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即便是哭,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陆凌川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与不忍,开始在保镖的钳制下挣扎。
我示意保镖松手,他挣脱后,一下子扑到白梦杨身旁,将她扶起,紧紧地拥入怀中。
“梦杨,这不是你的错,这些年,你实在是太辛苦了。”
两人那含情脉脉的样子,令人作呕。我冷笑一声,“有意思,你们都没错,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
听到这话,白梦杨身体一颤,挣扎着就要朝我下跪。
陆凌川赶忙拉住她,脸上的心疼之色愈发浓重。
他直视着我,眼中满是责备与失望。
“沈知语,这些年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梦杨都已经给你下跪道歉了,你也让保镖折辱过我了,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闹脾气也得有个限度,家和万事兴,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啊!”
“咱们都这把年纪了,你沈家也没有兄弟姐妹了,如今我给你找了这么好的姐妹,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好一副厚颜无耻的说辞。我沈知语的亲哥哥、亲姐姐还在祠堂供着呢,我怎么就没有兄弟姐妹了?
“就她?也配做我的姐妹?”
“陆凌川,我沈家满门忠烈,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知三当三,破坏人家家庭的贱人来与我做伴了?”
白梦杨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身体晃了晃,娇弱地靠在陆凌川的怀里。
她的儿子、儿媳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家那几个也站到了前面,把那两人护在了中间。
与陆思杨有七八分像的男人走上前,“沈姨,我母亲并不想破坏您的家庭。这些年,您不愿意陪在父亲身边,是我母亲,任劳任怨地陪着父亲,精心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我母亲不要名分,也从未想过跟您争抢什么。她只是单纯地爱着父亲而已。您又何苦如此为难她呢?”
他语气和善,话语中还带着一丝恭敬,乍一听,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陆思梦也站了出来,开始为他们辩解。
“妈,白姨和三哥今天过来,就是专门来向您道歉、忏悔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啊,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您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白姨真的是好人,您先跟她相处一段时间,我相信您肯定会接受她的。”
陆思杨也领着儿媳和小孙子跪在了我面前,“妈,白姨也算是生我养我的人,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试着接受她,好不好?”
长子沈念知沉默不语,带着长媳一家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倒是刚满十八岁的长孙女沈薇,挣脱儿媳的手,冲了出来,挡在我的面前。
“二叔、小姑姑,你们怎么能这样?明明做错事的是爷爷和白奶奶,你们怎么都逼着奶奶接受呢?”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是新时代,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婚姻本就应该忠诚、圣洁。现在你们闹成这样,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狗吃了良心?”
“小姑姑,二叔暂且不说,可你是奶奶亲生的,你怎么也站到他们那边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白奶奶生的呢,真的,生块叉烧都比生你强。”
陆思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极了。陆思梦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瞪着沈薇,“你个死孩子懂什么?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大哥、大嫂,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孩子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长子沈念知和长媳顾筱云这会儿也从后面走了出来,拉着小孙子站到了我这边。
沈念知凉凉地看了陆思梦一眼,“我觉得薇薇说得没错,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
我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长子和长媳这对青梅竹马,向来都很淡泊名利,上学的时候专心学习,对周围的事情一概不关心,是出了名的书呆子学霸。
参加工作后,又一心扑在研究院做研究,跟我也是聚少离多,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老宅。
孙女护着我,我能理解,毕竟是我亲手带大的。没想到他们俩也如此明辨是非。
“爸,一开始就是你对不起我妈。昨天你还非要让我们一家人去海市,我还以为你把 我妈劝动也去了海市,没想到却让我们一家看了这么一场好戏。”
“要不是薇薇用陆思梦的手机发了那张照片,你们还不知道要瞒多久呢!”
原来如此,我说他们一直隐瞒,昨晚怎么就突然出了岔子,原来是薇薇这孩子。
我朝沈薇招了招手,她立刻凑了过来,站在我身边,小声地跟我嘀咕。
“奶奶,我昨晚本来想给您打电话的,可是小姑一直盯着我,还把我的手机没收了,没办法,我才偷偷用她的手机发了照片……”
我拍了拍她的手,不愧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
念及此,我看了陆思梦一眼。
真是可悲,明明都是我带大的,却跟我离心离德,也不知道白梦杨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想到白梦杨的名字,我心口一紧。原来如此啊。
陆凌川,你可真是爱惨了那个女人,连给孩子们取名字,都暗藏心机。
见我看过去,陆思梦低下了头,不敢与我对视,闭上嘴,没再吭声。
陆凌川被亲儿子这么一指责,老脸瞬间阴沉下来,暴跳如雷。
“混账东西,沈念知,我是你爸!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沈薇冷冷地开口,“那奶奶还是小姑的亲妈,也是二叔名义上的妈呢。怎么他们就能指责奶奶?”
“真搞笑啊,儿子对妈妈态度不好,大家都觉得没问题。儿子对爸爸态度不好,就说他没资格。这是什么歪理?”
陆凌川气得脸色铁青,伸着手指,只能一个劲地吼着“放肆!”
我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下了决定。我站起身,走到长子一家人的前面。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把话挑明了说。”
“这婚,是一定要离的。你们也都长大成人了,都有自己的小家庭,不存在跟爹还是跟妈的问题。”
“咱们就好聚好散吧。接下来的事,我会委托给律师去办。”
“管家,送客。”
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管家很会办事,把这些人都赶了出去。
到底都是有身份的人,也没闹出太大的动静。
只是在被赶到门口的时候,陆凌川还放下狠话,说今天的一切都是我演的戏,就是为了让我和白梦杨分开。他不会如我的意,还等着我去求他。
笑死,真是狂妄到了极点。
我让管家直接用院子里浇花的水管往外冲,把门口的脏东西都冲走,他们才狼狈不堪地离开。
听说,陆凌川没有回海市,而是带着这一大家子人,去了他在京都的一套别墅。
我找来了律师,拟定离婚协议。
“沈夫人,陆总在婚姻里属于过错方,长达三十五年的出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咱们可以申请让他净身出户,您看怎么样?”
我随手翻看了一下协议,点点头,“那就净身出户吧。”
“当初他进我沈家的时候,身无分文,一无所有。如今他从我沈家出去,自然也得干干净净地走。”
“林律师,接下来的事,就辛苦你们了。不用有顾虑,怎么狠怎么来。我跟他,早就没了情分。”
律师走了。这个家,就剩下我跟长子一家人。
一向冷漠的沈念知竟然开口安慰我,平时不善言辞的长媳也在一旁附和,试图宽慰我的心情。
看着他们俩那笨拙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啦,我没事的。”
“我跟陆凌川,其实早就没了情分。这三十几年,我们聚少离多,我对他的感情,不过是前五年的那点滤镜罢了。”
“如今滤镜碎了,我清醒了。他做再多混账事,都不可能再伤我的心。”
“我让律师狠一点,不是因为爱生恨,而是因为我沈家有祖训。被欺负了,一定要打回去,沈家人,只吃苦,不吃亏。”
长子和长媳担忧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中秋刚过,他们就得立刻返回研究院。
偌大的老宅,顿时只剩下沈薇和她十五岁的弟弟沈重。
沈重的性子随他爸妈,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书呆子。
沈薇在京都上大学,离老宅不算远,每天都会回来陪我说话。
望着这个灵动聪慧的孙女,我心里有了新的盘算。
陆思杨虽是我养大的,可终究与我不亲,那天他的态度便已说明一切。
陆思梦打小就跟陆凌川亲,瞧她维护白梦杨的模样,想必两人关系匪浅。
在她心里,只怕我这亲妈的分量,还不如那两人重。
思索再三,我打定了主意。
陆凌川那边还盼着我求他回来,等来等去,却等来了一纸律师函。
我懒得与他掰扯,直接让律师起诉离婚。
证据链十分充分,陆凌川根本无从辩驳,这婚是离定了。
至于净身出户,法律上暂时并无强制要求。
但我们离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陆凌川好面子,自己理亏,自然要多补偿我,才能平息众人的议论。
所以最终,他只留下了海市的公司,名下所有财产尽数转到了我的名下。
办离婚证那天,人来得很齐。
签字时,他看向我的眼神中突然多了几分眷恋。
“知语,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名下的财产都已经转给你了,今天若不签这个字,我们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我以后也会尽量抽时间回来陪你。”
都到这时候了,他还在自欺欺人,以为我还对他有感情,真是可笑。
我大手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头都没抬地回应他。
“别,我嫌恶心。”
他呼吸一滞,最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办完离婚手续,我们在民政局门口做了最后的告别。
陆思梦看我的眼神复杂,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陆凌川他们离开了。
至于陆思杨,他本就不是我的孩子,这些年一直跟在陆凌川身边,跟我本就不亲近。
如今我们闹掰,陆凌川财产缩水,他自然不会再给我好脸色。
分道扬镳后,长子、长媳和沈重在家仅待了半天,便各自回了研究院和学校。
我领着沈薇去了祠堂,让她上了三炷香。
“爹爹,母亲,哥哥姐姐们,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孙女沈薇,也是咱沈家未来的继承人。”
沈薇一脸茫然,诧异地看向我,想要站起来,我赶忙将她摁在原地。
“给你太爷爷他们磕三个响头吧,算是提前认个脸,继承仪式等你毕业后再办。”
她听话地磕了头。
这个家,也就沈薇还算正常。
她到底是遗传了陆凌川的经商头脑,在同辈人中出类拔萃。
只可惜,陆凌川眼里只有儿子孙子能继承家业,根本看不到她的好。
跟陆凌川离婚后,海市的市场依旧是他的,这些年京都留下的产业,一直请职业经理人打理,现在都交给沈薇,让她先熟悉熟悉。
虽说她当时还只是个大二的学生。
陆凌川得知我将偌大家业交给沈薇时,还发消息嘲笑我,被我轻松怼了回去。
正巧,十一月海市有个大项目招标,我便全权交给沈薇负责。
这个项目,也是陆凌川看中的。
他以为这次又是他的囊中之物,却没料到沈薇成了黑马。
这两个月,沈薇在商场上展现出的魄力与敏锐,着实让我惊喜。
海市的项目被她拿下,招标会时我也在场,陆凌川那副诧异不可置信的脸色,实在大快人心。
经此一事,京都和海市都有所察觉,陆氏恐怕要变天了。
也不知沈薇这丫头是不是想为我出气,大学这几年,她总是故意找陆氏的麻烦,甚至针对性出手。
陆凌川就只有公司,名下资产其实不多,拼财力,根本拼不过沈薇。
他以为没了我的沈家支撑,没了那些资产,只要公司还在,就不会垮,还能顺风顺水。
可他想得太美了,没了沈家,他在商场上一文不值。
短短四年,陆氏便岌岌可危。
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可惜,为时已晚。
沈薇毕业那年,陆氏迎来了沈薇的最后一击,濒临破产。
陆凌川终于求到了老宅门前。
七十多岁的他,身着单薄,跪在寒风中,背着荆条,瑟瑟发抖。
沈薇捧着平板凑到我面前,满脸幸灾乐祸。
“奶奶,陆凌川竟然玩负荆请罪这一套呢!”
“也不知道,他这老身板能否受得住,别没多会儿就死在咱家门口,要不我还是让管家把他轰走吧?不然真死了多晦气啊。”
我望着门口的他,心情复杂,稍作思索,决定出去看看。
“薇薇,陪奶奶出去一趟吧。”
沈薇诧异道:“奶奶,你不会心软了吧?”
我笑着摇头:“傻孩子,你想啥呢?咱沈家祖训,不吃回头草。”
我们祖孙俩穿得厚实,站在门口。
陆凌川抬头看向我。
今天这身白色狐裘,正是当年我们初次见面时,我穿的那件。
他看我的眼神瞬间呆住,眼中满是惊艳、怀念,更多的则是懊悔与惭愧。
“知语,你终于愿意见我一面了。”
“四十多年了,你的风采依旧,是我不懂得珍惜,终究是我负了你。”
我拢了拢狐裘,淡然开口:“往事不可追,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他眼中的光渐渐黯淡。
“知语,我今日来,本想求你放我一马,但见到你的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求了。”
“是我对不起你,我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是我自作自受。”
我点头赞同:“对,确实是你该得的。所以呢?话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回去了。”
他痴痴地望着我,眼中泛起泪花:“知语,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我后退一步,拒绝道:“不可以。”
他失落地垂下眼帘。
不远处,一群人赶了过来,正是陆思杨几兄妹,还有白梦杨。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都心疼不已。
陆思梦以为是我逼他至此,恶狠狠地瞪着我,语气中满是愤怒。
“妈,你非要逼死爸爸才甘心吗?”
“说好的好聚好散呢?为什么你要弄垮爸爸的公司,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好?”
物是人非,这个亲生女儿,果然比不上生块叉烧。
“陆氏如何发展起来的,你爸心里清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
“薇薇,回家,关门。”
我转身进门,他们想要搀扶陆凌川,可他的膝盖好似扎了根,任他们怎么拽,都不肯起身。
天空突然飘起雪花,大门缓缓关闭,陆凌川伸出一只手,跪着朝我爬过来,最终还是被大门挡在了外面。
沈薇扶着我往屋内走去,身后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嚎。
陆凌川死了,陆氏破产,陆家人背负巨额债务。
白梦杨早就和陆凌川领了结婚证,如今负债累累。
陆思梦卷走家里仅剩的钱财,逃到了国外。
白梦杨的一对双生子为还债,逼迫她变卖陆凌川送的珠宝。
那价值五亿的珠宝,她偷偷调换了。
当年我去参加一位老友的葬礼,那几日陆凌川将她带回沈宅,她灌醉陆凌川,套出密码,用一堆连高仿都算不上的珠宝替换了真珠宝。
这一点,陆凌川自己都不清楚,他一直以为她戴的都是他送的高仿。
他以为枕边人不好争抢,实际上,她什么都想争。
可如今,她争了一辈子,最终一无所获。
得知她冻死街头的那天,是除夕。
我跟长子一家在老宅,其乐融融,看着漫天烟火。
而她,就死在老宅百米之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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