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军婚:搞错啦,他是男主他舅

B站影视 2024-12-24 09:30 2

摘要:——“她二婶,我看那柿子树上好大一摊血,听说你家青苗撞柿子树了?真的假的啊?为啥要撞树啊?”

宋青苗躺在比下塘村那个家里还破的床上已经有三天了。

三天前莫名其妙到了这里,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外面响起的嘈杂声,宋青苗一点点梳理着思路:

——“她二婶,我看那柿子树上好大一摊血,听说你家青苗撞柿子树了?真的假的啊?为啥要撞树啊?”

宋青苗捋了一下,差不多就是原主喜欢上队里那个总是穿白衬衫的陈知青,十八年来没管过她死活的父亲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去履行什么娃娃亲婚约,她一时想不开跑去撞树。

——“对啊,听说你家青苗跟陈知青好上了,好事快近了是不是?”

——“我还听说他们钻玉米地被支书发现了,所以才……”

流言猛于虎,原主经常偷看陈知青,频率高了被好事之人觉察到了心事,总被人拿这件事开她玩笑,其实生产队里喜欢陈知青的姑娘不少,人家陈知青估计连宋青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居然被传成这样。……

“滚滚滚,一个个吃饱撑着没事干,就知道来我家门口喷屎,也不怕口舌生疮,都给我滚!”

宋青苗的二婶杨翠兰把洗好的衣服往青石板上一扔,气鼓鼓关上大门。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左邻右舍兴致正浓,哪里舍得消停,还在门口嚷嚷:

“诶诶诶,说几句又不会少块肉,那么凶干嘛?宋青苗又不是你亲闺女,养大了也是条白眼狼,你护来有什么用?”

“就是啊,自己生不出姑娘,还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养成不知羞娘皮子,该!”

“人国勇不是每个月都给青苗寄生活费么?她怎么跟小竹竿似的,莫不是吞了人家的生活费吧?”

“有可能,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人家陈知青见过世面,才看不上她这样的咧……”

……

杨翠兰拉开门,“呼”的一声,把一桶沤了两天的潲水当空泼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臭死了,杨翠兰你个野货泼的什么玩意?”

“我跟你拼了……”

场面一度混乱。

……

杨翠兰二话不说,冷着脸“嘭”地一声关上门,把叫骂声和拍门声都关到了门外。

她用后背顶着门栓,一脸颓败跌坐在地上,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眼泪。

杨翠兰问心无愧,大伯宋国勇寄回来的生活费她一分不少全花在宋青苗身上,还往里贴不少。

她生气的不是这个。

这年头,姑娘家的名声比天大,好好的姑娘被传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好。

宋青苗从房间走出来,看着才三十多岁已经满脸晒斑和皱纹的女人,拿了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

杨翠兰猛地抬头,见是宋青苗,赶紧接过帕子把脸上的泪擦干,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问道:

“苗儿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伸手摸了摸宋青苗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松了口气,又问:“是饿了吧?锅里给你留了鸡蛋羹和红薯粥,我这就去给你盛。”

宋青苗看着女人风风火火的背影,想着那双粗糙的手停留在自己额头上的触感,再看看自己细皮嫩肉的葱白小手。

二婶是个好人,真心拿原主当亲闺女养。

杨翠兰把粥和鸡蛋羹还有小咸菜一并放到天井中央的石桌上,喊宋青苗过去吃。

宋青苗走过去,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几天免得说多错多,她都尽量少说话,甚至不说话。

杨翠兰听到这句“谢谢”时还愣了下,旋即笑开,等宋青苗慢悠悠吃了大半碗鸡蛋羹,才斟酌着开口:

“苗儿,下次可千万不能这样吓二婶了知道吗?也别听你爸的话,你不想嫁人咱就不嫁,他还能押着你去结婚不成?

你放心,这个家里有我们的一口粥,就有你的一口,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对着外人凶得跟母老虎一样的女人,对着宋青苗却是连说话舍不得大声。

宋青苗点点头,慢吞吞把嘴里的米粥咽下去,才说:“婶,我能见一见那位跟我定亲的人吗?”

这个家有多穷,从这乌漆嘛黑的墙壁和摇摇欲坠的窗户就能看出来。

别看她碗里的粥是绵绸的,大白米比红薯多,配上鸡蛋羹和小咸菜,这已经是这个家里最好的伙食。

家里还有两个小堂弟,大堂弟今年六岁,一大早已经牵着三岁不到的弟弟去上学。

两个小朋友每天都会端着自己的红薯粥去房间看她,说是红薯粥,其实就红薯上沾了一点点白米,根本算不上米粥,顶多就是一碗用米汤熬的红薯。

就连两岁多的小堂弟,吃的也和大堂弟一样。

家里那点细粮和鸡蛋全都在她碗里了。

宋青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农村,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小时候也很难很难,后来国家好了,政策好了,人们开始丰衣足食,她也能跟着吃饱穿暖。

更有好心人资助她上学,她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成为下塘村的第一个大学生,正捧着新鲜出炉的录取通知书赶回村里报喜。没想到天雨路滑,和自行车一起滚下了山坡。

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七十年代的宋青苗。

宋青苗最遗憾的是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位好心的资助人,她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考上了本省最好的大学。

杨翠兰神色惊讶,旋即皱起眉头:

“你不是不愿意履行婚约吗?见他干啥?你不用管外面那些八婆的话,没多大事,等过两天有了新的八卦,她们自然就消停了。

至于你爸那边,等你叔回来,让他跟他谈,总归是你亲爸,不会拿你怎么样。”

杨翠兰以为她听了那些难听话,准备破罐子破摔。

她揽着宋青苗瘦削的肩膀,叹了口气:

“苗儿,但凡那个陈知青对你有一丁点意思,这些天也不会对你不闻不问。

三大队那边有个知青为了回城,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知青不是良配,迟早要回城的,也没法把老婆孩子带走,你别惦记了好吗?”

谁都年轻过,杨翠兰怎么会不懂温柔又爱笑,还爱穿白衬衫的陈知青对小姑娘的吸引力?

队里喜欢陈知青的姑娘能凑一桌,偏生自家姑娘胆子小脸皮薄,每次偷看的时候都被逮个正着,可着被这些吃饱撑着没事干的长舌妇笑话。

她真是越想越生气,刚刚就不应该泼潲水,应该泼粪水才对。

宋青苗乖乖点头:“婶,你放心,我知道的,但我还是想见一见跟我定亲那人。”

杨翠兰本来还想着多说几句,见宋青苗神色坦然,不紧不慢地小口喝粥,稍稍放了心:

“行,等你叔回来,让他跟你爸商量着安排。”

宋青苗又轻声说了句“谢谢”,继续低头喝粥。

杨翠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心软得不行。

刚满十八岁的姑娘,长了这样一副好相貌,比门口那株清晨打了露水、含苞待放的月季还娇憨,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如果她那个军医出身的娘还在,她早该在城里享福过好日子,哪用得着跟着他们在乡下受苦?

其实以她娘的人品,定下的娃娃亲应该是个不错的好人家,想明白这一点,杨翠兰倒是愿意她嫁过去。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去城里生活怎么也比留在村里强。

其实什么陈知青,什么撞柿子树,什么流言蜚语,宋青苗上辈子从小听到大,并没有放在心上。

宋青苗观察了几天,现在是一九七五年秋天,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两年的时间,她还想继续读高中,继续上大学。

只是这个家的条件摆在这里,她高中还没毕业,才刚成年呢,亲生父亲那边就断了她的生活费,逼着她去嫁人。

叔叔婶婶对她比亲生儿子都好,但毕竟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别说供她继续上学了,就是买书都费劲。

哪怕她读书之余下地干活也赚不来几个工分,留在这里会继续拖累他们。

宋青苗不想拖累人。

至于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不管怎么样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先见一面,再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中午放学,小土豆带着弟弟小玉米回家吃饭,皱着小鼻子在门口吸来嗅去。

“小玉米,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家门口有一点点臭?”

小土豆最喜欢门口香喷喷的月季,今天回家不仅没有香气,还有点臭臭的。

三岁不到的小玉米学着哥哥的样子皱着小鼻子吸气,摇了摇头:“不臭,也不香。”

杨翠兰闻声开门:“你们两兄弟杵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吃饭。”

“妈妈……”小玉米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小米牙,张开双臂迈着小短腿咚咚咚跑向亲娘。

杨翠兰弯腰抄起小家伙,捏了捏他的脸颊:“小玉米今天乖不乖,上课有没有捣乱?有没有听哥哥的话?”

这年头,家里的劳动力都要下地干活赚工分,没有时间专职照顾孩子,家家户户都是谁有空谁带一会,大多数时候是哥哥姐姐带着弟弟妹妹去上学。

小玉米点点头:“乖,很乖。”

小土豆捏捏弟弟的脚丫子:“小玉米很乖的,还能回答老师的提问,老师说小玉米很聪明,可以提前读书。”

杨翠兰憋了一早上的郁气,这会才真正散了点,家里三个孩子都省心,这是她最大的福气。

小土豆又吸了吸鼻子:“对了妈,咱家门口怎么有一股酸臭味啊?”

提起这个杨翠兰又开始闹心,揉揉大儿子的脑袋,没好气道:

“没事,打翻了潲水,快进来吃饭吧,早点吃完饭休息一会再去上学。

妈下午还要去上工,小玉米还是跟着你去上学吧。”

小玉米有时候也会跟着她去上工,放到树荫底下,跟蚂蚁蟋蟀蚱蜢也能玩一上午。他大多时候是跟着宋青苗或者小土豆去上学,奶奶那边得空也会把他接过去带一个上午或者下午。

小玉米很听话,从小不爱哭闹,谁带都可以,不像小土豆小时候那般闹腾。

“姐姐,”小玉米忽然说,“跟着姐姐。”

原主和两个堂弟的感情都很好,小土豆出生的时候,宋青苗已经十二岁,两个弟弟差不多是她帮着杨翠兰一起带大的。

杨翠兰:“姐姐身体还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别闹她。”

……

宋青苗虽然已经不去上学,但是在屋里找到了好些初高中的课本。

她也没想到自己才刚刚考上大学,却又要再读一次高中,再考一次大学。

几十年的知识跨度,课本的内容大不相同,她拿着一本初一的语文课本看得津津有味。

窗外忽然冒出来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用以为很小声的声音说话:

“姐姐在看书,我们等会再进去。”

小玉米伸手让哥哥抱,他也想看看姐姐。

小土豆用尽吃奶的力气想把弟弟举起来。

宋青苗走到窗前,看着两个快扭成麻花的小萝卜头,轻声问:“你们在做什么呢?”

一大一小两个小萝卜闻声抬头,清澈的眼睛同时弯成了小月牙,异口同声甜滋滋喊:“姐姐!”

宋青苗没有兄弟姐妹,她记忆里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后来离开村子去县里上高中寄宿在学校,才交到一些朋友,但是长期的孤独,让她很难真正打开心扉跟人交心。

看着眼底这两双盛着满天星辰的漂亮眼睛,她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从门口进来,小心别摔了。”

兄弟俩手牵手从门口进来,小玉米松开哥哥的手,像刚才奔向妈妈那样朝着宋青苗扑过来。

宋青苗下意识把小朋友接住,身体有些僵硬。

下塘村的小朋友都不喜欢跟她玩,说她命硬,天煞孤星相,克父克母克亲人,谁跟她玩谁倒霉。

记忆里她好像没有跟哪个小朋友这样亲近过。

小玉米在宋青苗的怀里蹭了蹭,小爪子轻轻碰了下她绑着绷带的额头,撅着小嘴巴吹了下:“姐姐,呼呼,呼呼就不疼。”

宋青苗露出了来到这里以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嗯,谢谢小玉米,不疼了。”

宋青苗的衣摆被另一只黝黑的小手扯了扯:“姐姐,我也要帮你呼呼!”

六岁的小男孩在三岁不到的弟弟面前是哥哥,在姐姐面前,其实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不点。

宋青苗弯下腰去,让小土豆也学着小玉米的样子在自己的额头上吹气。

三人玩了会,杨翠兰叫他们出去吃饭,三人手牵着手走出房间。

杨翠兰看着宋青苗脸上的笑容,提了几天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前两天宋青苗那个样子她都不敢让孩子去闹她。

二叔宋国忠是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子,只擅长跟庄稼打交道,不善言辞,但眼里都是活,里里外外的重活都是他一手抓,在队里是出了名的疼老婆孩子。

杨翠兰从天井提桶水进厨房,他都会抢过来,不让她提。

生产队的人都笑话他耙耳朵,可他总是耳根红红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老婆孩子该怎么疼还怎么疼。

庄稼人的午饭自然不会多丰盛,早上一锅出的红薯粥稍微热一下,再炒个青菜萝卜,配上点小咸菜,就是一顿午饭。

困难时期一天吃一顿饭都是常有的事,现在能吃上三顿饭,对他们来说就不算是苦日子。

吃饭的时候,宋国忠也总是紧着老婆孩子,等他们都吃差不多了,自己才包圆剩下的红薯菜叶汤汁,拌在一起囫囵吞枣地对付一顿。

杨翠兰看不过去,往他碗里夹菜,他也只是乐呵呵地说“够了够了你们吃”。

全家人的碗里,也只有宋青苗的碗里能见到白花花的大米粒,他们吃的都是粗粮。

全家人的衣服上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补丁,只有宋青苗身上的衣服完好无缺,一个补丁都没有。

宋青苗屋里有凉鞋、布鞋、拖鞋,甚至还有一双半新不旧的小皮鞋,码数已经小了,但也都是好的。

二叔光着脚下地干活,扛回来的锄头上挂的是一双草鞋,二婶在家里穿的是缝缝补补过的拖鞋,大概率是宋青苗淘汰下来,她缝缝补补又拿去穿了。

两个弟弟穿的都是露出脚趾的破洞解放鞋。

她前几天都没有出来一起吃饭,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二叔一家都是好人,对她很好。

但是没想到好到这个份上。

下塘村的日子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她是苦难之人,也是幸运之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好像都没有什么父母缘,但也总会遇到形形式式的好人,在她身后举着灯,为她照亮前面的路,让她纵使孤身一人,也有阔步向前的勇气。

宋青苗下决心一定要继续读书,走出大山,过不一样的人生。

“二叔,能把我爸电话号码给我吗?我有点事跟他说。”

宋青苗话音落,全家人都停下吃饭的动作,四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

……宋青苗恨她的亲生父亲宋国勇,这是全家人,不,全生产队人都知道的事。

宋青苗的亲妈在她不到两岁的时候走的。

宋奶奶当时要照顾病重的宋爷爷,打算把之前照顾过秦淑妍,也就是宋青苗的亲妈坐月子的亲戚安排过去照顾宋青苗一段时间。

那亲戚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娘,到了宋国勇那才发现换成了大娘家的寡妇闺女。

宋国勇也知道不合适,但当时赶着出任务,准备等回来再说。

宋爷爷的病断断续续一直没好全,宋国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秦淑妍走了才刚满一年,她竟然要把那个寡妇娶过门!

宋奶奶当然不依,也顾不得生病的宋爷爷,亲自跑到宋国勇那闹了一场,不知道怎么被说服的,回来以后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就这样相安无事又过了两三年,宋奶奶每年都会去住上一阵子,直到宋青苗六岁的时候,继母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宋奶奶跟宋青苗通电话,孩子哭着闹着不肯跟着爸爸,要跟着奶奶。宋奶奶心疼孙女,又亲自过去了一趟,顺便看看刚出生的孙子,想着大人坐月子也该搭把手。

不知道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宋奶奶过去没几天就回来了,同时还把宋青苗带了回来。

对于宋国勇那边发生的事是只字不提。

包括宋青苗,也同样不愿意再提起亲生父亲。

从那以后,宋国勇除了每个月固定把宋青苗的生活费打回来,父女间没有过交流。

期间宋国勇也回来过几次,但宋青苗每次都躲着他,一次都不肯见。

宋国勇带着老婆孩子回来给宋爷爷奔丧那一次,宋青苗为了躲开他们,一个人跑到深山老林里去,差点迷了路找不回来。

从此以后,谁也不敢再提让她和宋国勇见面的话。

杨翠兰是宋青苗八岁的时候嫁给宋国忠的。

那一年宋奶奶的身体很差了,三叔宋国义比宋国忠早结婚,几年前已经在镇上安家,想把宋奶奶接过去养病。

宋奶奶只好把宋青苗托付给杨翠兰照顾一段时间,准备养好病再接回去,没想到两人特别投缘,杨翠兰真心把宋青苗当亲闺女养,这一照顾就是十年。

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说起来不过寥寥数语。

却足以让一个小姑娘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好像眨个眼的功夫,都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

“要不还是让你叔去说吧。”杨翠兰说。

这些年,如非必要,大家都默契地很少在宋青苗跟前提起宋国勇。

宋青苗摇了摇头:“还是我亲自和他说吧。”

宋青苗总觉得老天爷把她送到这里总有他的用意,她和“宋青苗”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性格都有些相似之处,腼腆,不大爱说话。

现在只有一个宋青苗,她继承了她的一切,想亲自去会一会宋国勇这个爹。

杨翠兰:“那我陪你去公社打电话,你跟他好好说。”

“还是去我去吧,”宋国忠说,“顺便给三弟送点粗粮。”

宋青苗点点头:“我都行。”

……翌日。

宋国忠一早起来做好早饭,又去大队请了假,顺道去自留地把青菜都淋了一遍,还把中午和晚上吃的青菜都顺便摘了回来。

宋青苗起床的时候,他刚喂完鸡,正蹲在天井搓衣服。

杨翠兰也是这个点才起床,让他别洗了,赶紧洗漱吃早饭出门,早去早回。

宋青苗洗漱完走进厨房,杨翠兰打了蛋液,正准备蒸鸡蛋羹。

“二婶,用这些鸡蛋液摊个菜饼,大家一起吃吧。”宋青苗说。

“那怎么能行,”杨翠兰在红薯粥上面放了个架子,把装着鸡蛋液的碗放上去,“你身体虚弱,需要补补,我们吃什么鸡蛋。”

杨翠兰蒸好鸡蛋,接着碎碎念:“你啊,从小不爱吃水煮蛋,就喜欢蒸着吃,放点葱花,再滴几滴花生油和酱油,你最爱吃了。”

宋青苗笑了下,这样的蒸鸡蛋谁能不爱吃呢?

宋青苗早上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当,发现原主攒了二十多块钱,按照现在的购买力,也就能买几百个鸡蛋,以她现在的能力,真不能为这个家做什么。

盛粥的时候,宋青苗坚决不肯让杨翠兰掌勺,她把米和红薯都搅匀了,给大家都盛一样的粥。

那碗鸡蛋羹也打散了,平分到五个碗里。

等杨翠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杨翠兰舍不得跟她说重话,象征性说了她几句,眼里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宋国忠不舍得吃那口鸡蛋羹,要给媳妇和孩子们分,都被杨翠兰笑骂着拦住。

这一顿早餐其乐融融。

……

早餐过后,宋国忠把一对满满当当的箩筐绑在自行车后座,里面放了一些红薯、木薯之类的粗粮,还有些他早上从自留地薅回来的萝卜小菜。

他力气大,自行车后座再坐一个宋青苗,他踩起来也轻轻松松。

三联村离公社不算远,只有三公里左右,平时大家去赶集徒步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宋国忠今天带的东西多才去借辆自行车。

清晨的乡间小道,秋意正浓,小道两侧微黄的青草上露珠尚未散去,丝丝凉意沁人心脾,是宋青苗最喜欢的季节。

“苗苗,三叔家到了,我先把东西拿上去。”

宋国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小心翼翼打开,从里面拿张皱巴巴的粮票和一块钱出来递给宋青苗:

“邮局还有一会才开门,你到对面国营饭店坐一会,去买碗小云吞或者买个包子吃,我送完东西就去找你。”

宋青苗看着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摇头:“不用了二叔,我才吃完早餐暂时还不饿,我就在这里看着自行车,你上去吧。”

宋国义夫妻住在糖厂宿舍,分到了全生产队人都羡慕的筒子楼。

原主不喜欢三叔,基本不会去三叔家做客。

二叔二婶,包括奶奶都从来不会勉强她。

宋国忠还是把钱和票都递给她:“你先拿着,一会饿了再吃。”

宋青苗连同他的钱袋子一并拿过来,把票和钱都塞回去,再还给他。

“打个电话很快的,中午回家吃饭。”

宋国忠不再勉强她,卸了担子挑着走。

他前脚刚走,一个身穿白衬衫,脚上的皮鞋亮得反光的年轻人站定在宋青苗跟前。

“宋同志,听说你为我撞树了,没事吧?”

宋青苗:“……”

……宋青苗眨巴着眼睛,从下到上慢吞吞地看了一下他,最后礼貌问道:“同志,请问你是谁呀?”

陈知青一脸刚被九道天雷从头到脚劈了一遍的表情,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恼羞成怒,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三秒钟,他涨红了脸:

“你你你,你不认识我?你撞坏脑子了?”

宋青苗瞪他一眼:“你才撞坏脑子!”

小姑娘长得太乖,白白净净,声音也软绵绵,没有什么杀伤力。

陈知青脱口而出:“我,那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你不是,你不是,喜欢我吗?”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越说越小声。

宋青苗歪着脑袋看他,小嘴微张,杏眸圆瞪,表情比陈知青还震惊:

“你又不是粮票,又不是人民币,我喜欢你什么呀?”

陈知青“你你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憋了句:“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经常偷看我?”

宋青苗的表情更是震惊,嘀嘀咕咕像是说给自己听:“原来看你就是喜欢你啊?”

说着说着,开始自顾自掰着手指头数数:“就不说那我家隔壁的六婶了,还有她家三岁半的妞妞和石头,河东边李伯母和她家的水牛,村口王奶奶和看门的旺财……

不对不对,不止不止,应该是我们全生产队的人都看过你呀,你是说全生产队的人都喜欢你?”

宋青苗无与伦比的震惊。

陈知青的脸红得像关公。

青天白日下,年轻女同志那双纤尘不染的大眼睛,比后山的小溪流还清澈,坦荡到他无法直视,里面哪有有半点世俗男女的情愫?

陈知青惭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最后不得不说了句“对不起”便落荒而逃。

这只不过是宋青苗生命长河里一个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插曲。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宋青苗从书包里拿出昨天还没有看完的语文课本继续阅读。晨光透过斑驳的树叶落在她的白皙精致的脸上,整个人圣洁又虔诚。

韩辙从国营宾馆逃跑出来,跑着跑着就看到这样一幅让他眼前一亮的唯美画面。

他伟大的母亲韩知画女士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他都还没有成年,连高中都还没有毕业,竟然丧心病狂到让他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结婚!

还骗他说是他出生前就定下的娃娃亲!

去他的娃娃亲,他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听家里任何一个长辈提起过这件事。

他跑回外公家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也就是说压根没有这回事。

就是韩女士又开始嫌弃他不定性,听了不知道哪位阿姨,说什么“男孩子成家后就稳重了”这类的话,杜撰了一个什么娃娃亲出来。

凭什么,他不认!

再说了,舅舅比他大六岁还没有结婚呢,轮也轮不到他,韩女士就是见他心地善良,才可劲欺负他的,要结婚就让舅舅结去,他不结!

韩辙用最快的速度移动到宋青苗身边去:“你好同志,我迷路了,请问你知道火车站在哪个方向吗?”

他昨天一下课就被老父亲押上火车,三更半夜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什么让他先见见那个娃娃亲对象再做决定,说不定他看一眼就喜欢上呢?

他信了他的他的邪了!

他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从小被人夸好看夸到大的那一个,哪能轻易去见别人家小姑娘呢?

也不看看从小到大多少小姑娘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万一人家小姑娘见了他直接赖上他呢,那他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韩.小机灵鬼.辙才没那么容易上当,他趁着老父亲还没睡醒,偷了介绍信和身份证明,赶紧去买火车票跑路。

宋青苗闻言,从课本里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男生的脸,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精致立体,笑起来还有小虎牙。

宋青苗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男生,比她上辈子高中同桌追的什么小鲜肉都好看。

只可惜,光学习和生存这两件事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其他事情。

再好看,也就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宋青苗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韩辙愣了下,下意识摸摸自己脸,生平第一次怀疑人生。

难道说在火车上挤了半宿把自己的脸挤坏了?

他好像第一次遇到对着自己的脸忽视得这么彻底的人,韩女士经常说他靠脸吃饭,现在问个路居然这么不受待见。

他还想多问几句,结果眼睛余光瞟到老父亲提着行李,一脸凝重地从宾馆出来。

韩辙来不及多说,抛下了一句:“谢谢啦,我叫韩辙,我们有缘再见。”宋青苗看着男生的背影,微微弯了弯唇角。

这一看就是沐浴在关爱中长大的孩子,性格开朗,自信大方,还特别有教养,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帮到他,却还是很真诚地跟她说谢谢。

他们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再见呢?

宋青苗摇摇头。

这又是她生命长河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她依然没有放在心上,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没有听清楚。

唯有听到姓韩的时候,她的神色微微顿了下。

韩辙走了不多时,宋国忠就下来了,手里还拿了个饭盒。

“你三婶蒸了包子,趁热吃一个?”

宋青苗合上书,摇了摇头:“现在不饿,带回去和小土豆他们一起吃吧。”

宋国忠珍而重之地把饭盒放到箩筐底下,这一次他把一对箩筐摞起来,绑到自行车前面的大杠上,单腿从后座跨过去坐好,才让宋青苗上车。

等宋青苗上了车,一脚踩着脚踏,一脚用力一蹬,自行车稳稳向着邮局的方向过去。

这年头打电话是真的贵,通讯主要靠书信,有什么急事顶多拍个电报,来邮局打电话的人并不多。

宋国忠又要拿钱给宋青苗。

宋青苗把他的手推回去,拿出自己的钱袋亮给他看:“二叔,我有钱,比你还多呢。”

宋国忠憨憨一笑:“那我在外面等你,你有事喊我。”

宋青苗应了声“好”,便进去拨通宋国勇的电话。

她不知道宋国勇在部队里是什么职位,还以为是部队的公用电话。

没想到对面接听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宋青苗说找宋国勇,那女孩娇滴滴地喊了一声“爸爸来接电话”,她才知道,原来是宋国勇家里的电话。

刚才接电话的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电话那一端很快换了人,“喂”了一声:——“请问哪位?”

宋青苗:“我,宋青苗。”

“哐当”一声。

宋青苗赶紧把话筒拿开,离耳朵远一点。

……过了会,男人的声音带着颤抖从话筒里传出来:

——“苗苗,是你吗?”

宋青苗“嗯”了一声,开门见山说:“是我,我想见一见你们安排的那位相亲对象。”

宋国勇急着为自己辩解:

——“不是,不是我们为你安排的,是你妈她……”

“不重要的,”宋青苗打断他,“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先见一见,成不成不一定。”

——“胡闹!”宋国勇发现自己语气可能过重,又难得大女儿肯跟自己说话,便收敛着脾气,“苗苗,你知道韩家是什么人家吗?那是你妈用命给你换来的好人家,不然凭你爸这点能耐,再轮回十辈子也攀不上那样的家世。”

宋青苗不想在电话里跟宋国勇辩论,那样没有意义。

原主和他之间的鸿沟,她和这个时代之间几十年的鸿沟,他们之间的观念并不对等,并不会在电话里吵上几句就能达成共识。

显然这位强势的父亲也并不喜欢别人反驳他的话。

她平静地听他说完,坚持自己的观点:“人我可以见一见,成不成你说了不算,约好了时间通知我吧。”

宋青苗说完便想挂电话。

——“宋青苗!”对面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句。

宋青苗把话筒拿远一点。

“你什么态度啊你,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宋青苗不想回答他这个无意义的问题,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对了,我妈留下来的东西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宋青苗的母亲秦淑妍家境殷实,只是早年间和父母失去了联系,有人说秦淑妍的父母是国家的重要人才,在秘密研究什么项目,被重点保护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说他们人在国外,暂时联系不上。

至于真相是什么,别说宋青苗了,就是秦淑妍也不知道实情。

但是从秦淑妍能留在部队当军医这一点来看,他们的身份和背景肯定是根正苗红的,不然也过不了政审。

秦淑妍死后留下来的东西并不少,以前宋国勇说过等宋青苗长大以后会把那些东西交到她手里。

具体是什么东西,宋青苗也不知道。

如今宋青苗都成年了,宋国勇那边也停掉了她的生活费,那些东西也是时候给她了。

电话那一端沉默了好一会,刚才那咄咄逼人的气焰好像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等你结了婚才算是大人,那些东西会交到你手上,你放心。”

宋青苗当然不放心:“你停了我的生活费,我高中也读不成了,总不能一直赖在二叔二婶家白吃白喝吧,我需要用到我妈留下来的东西。”

宋国勇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停掉宋青苗生活费的主意是程文英出的,她说只有这样逼她才会履行婚约,他当时就不赞同,但后来权衡利弊后还是同意了。宋国勇做梦都不敢想能和韩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攀上关系,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韩家去了个电话,谁知道那边亲口承认,还说让两个孩子尽快见一面。

要不是程文英告诉他,他根本就不知道秦淑妍给宋青苗订过娃娃亲这回事。

宋国勇问程文英为什么现在才说。

程文英说是秦淑妍的意思,等宋青苗成年了再提这个事。

程文英当年看着宋青苗出生,陪着秦淑妍坐月子,宋国勇自然不疑有他。

只是不能理解秦淑妍为什么宁愿告诉程文英,也不愿意跟他说一声。

——“只要你答应履行婚约,我会继续给你打生活费,你母亲的东西也会交到你手上,你急什么?”

宋青苗的语速不紧不慢:“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我已经成年了,拿回我妈留给我的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吗?”

——“宋青苗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你爸!让你嫁到韩家也是你妈的遗愿,你怎么不觉得天经地义?”

宋青苗不理解宋国勇为什么总是愤怒,不能好好说话,又总是偷换概念,这本来就是两码事。

他到底是想用这些东西胁迫她嫁人,还是想昧下东西不给她?

宋青苗叹了口气:

“一码归一码,你也不用恼羞成怒,除非你们想昧下我妈的东西不给我。”

宋青苗说的是“你们”,自然是包括了那位继母。

——“你……”宋国勇像是被她气着了,不停地大喘气。

宋青苗一直心平气和跟他摆事实讲道理,而他总是生气。

“对了,这两个月的生活费麻烦转一下,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你看吧,我想用点我妈给我留的钱还得经过你同意,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又总是生气,其实真的不麻烦你保管了,你一次性转给我吧,我以后都不再麻烦你。”

——“宋青苗,我还没死呢!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宋国勇真的快气死了,她六岁以后就是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要么半天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噎死人。

他工作需要经常不在家,每次接到程文英的电话不是在哭就是在哽咽,也不知道宋青苗到底做了什么能把人气成这样,程文英性子软,又什么都不肯说。

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宋青苗:“但是老宋,我死过一回了,你可以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但是我妈东西我是必须拿回来的 ,你可以扣掉我这些年的生活费把剩下给我。”

宋青苗说完,电话那一端的人不知道摔了什么东西,还有人在说什么“慢点别跟孩子着急”之类的话。

——“你妈没给你留钱!你可以不认我这个爹,我宋国勇是没什么本事,但还没有孬到管生不管养的地步,这个月的生活费会加倍给你打过去!

至于你妈的东西,除非你嫁到韩家去,不然我就是捐给国家也不会留给你!”

宋国勇说完,“啪”的一声挂上电话。

宋青苗耳膜都被震痛了,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话筒,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这么说只是诈一诈宋国勇,其实并不知道秦淑妍给原主留了什么东西,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说来说去还是逼婚啊。

其实她原本也没有必要亲自打这一通电话,大概是出于好奇,毕竟她两辈子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很好奇宋青苗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谈不上失望吧,就是理解了宋青苗为什么不跟他联系。

候在外面像大山一样宽厚包容的二叔,才是她心目中关于“父亲”的形象。

唉,秦淑妍到底给宋青苗留下了什么东西呢?离开邮局后,叔侄俩又去了趟供销社,买了些盐巴、肥皂、火柴等日常用品。

宋青苗看着种类不多的糖果饼干,想着家两只嗷嗷待哺的小朋友,再看看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小存款,最后只舍得买了几角钱最便宜的双喜糖。

宋国忠见她站在糖饼堆前半天才挑了这么点糖,就说:“你不是喜欢吃那个米通吗?再买点吧。”

说着又要给宋青苗掏钱。

宋青苗摇摇头:“不买了,对了二叔,家里的鸡蛋还有多少呀?”

这年头买肉是要肉票的,他们家并没有,只有逢年过节生产队杀猪的时候才能见到肉,餐桌上唯一常见的荤腥是鸡蛋,她想着多买点,也能补充一点营养。

宋国忠摇头说:“鸡蛋不用买,家里两只母鸡每天能下两个蛋,你吃一个,还有一个攒起来换东西。”宋青苗放弃了买鸡蛋的想法。

她上辈子也是节省惯了,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比现在好多少,非必要的东西其实很少买。

从供销社出来,宋青苗见不远处有个废品站,跟宋国忠说一声就进去淘了几本书和一堆旧报纸,另外还有几个灰不拉几的瓶瓶罐罐。

宋国忠没想到她从废品站买这么多东西,倒是没说什么,默默地把绑在前杠上箩筐解下来,两边装到差不多的重量,又重新绑回后座。

正要往村里赶的时候,宋国义踩着自行车追上来。

“二哥,青苗,还好你们没走,我刚才接到大哥的电话,让我给青苗带句话,说是‘明天上午十点,约在国营一饭店’,他说我这么说你们就知道的。

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宋国勇的语气很差,跟吃了炸药似的,宋国义还寻思自己哪里得罪了大哥,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听他这么说,宋青苗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三叔。”

宋国忠憨厚一笑:“那老三我们先回去,你也赶紧回去上班吧。”

“诶,不是,二哥,这是什么意思啊?”宋国义一头雾水。

宋国忠和宋青苗都不是话多之人,很默契地忽略宋国义的问题,挥挥手让他回去上班便往家里赶。

到了家,宋青苗一头扎进报纸堆里。

宋青苗读过近代史,但对这个年代的了解并不全面,跟考试相关的历史大事件,一些重要的时间节点她记得很牢固,其他的但谈不上多了解。

宋青苗上辈子就有剪报的习惯,关于那位心善的资助人的资料,还是村支书指着报纸告诉她的。

是位很低调的大人物,出现在报纸上的次数并不多,那些为数不多的资料对于宋青苗来说弥足珍贵,陪着她走完了整个童年和青春,是她的信仰也是她的精神寄托。

可惜这里是个平行时空,跟上辈子那个世界有些相似,很多事情有迹可循,但很多事情又不尽相同,不知道那位大善人在不在这个时空。

如果在的话,这时候的他还很年轻,应该还没有显山露水吧。

宋青苗的专注力极强,认真做某件事的时候经常废寝忘食。

小土豆和小玉米手牵手来敲门叫她出去吃饭,她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中午。

她剪下不少重要的信息,还没来得及整理,先拢到一边,用个砚台压着。

宋青苗起身给两个小朋友一人发了两颗双喜糖,一手牵一个:“走,吃饭去。”

小朋友小心翼翼把珍贵的双喜糖装进妈妈特意缝的小口袋里,高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晃悠着小手蹦蹦跶跶往外走。

杨翠兰一早去上工,今天午餐的大厨是宋国忠,手艺没有杨翠兰好,但也不错,起码比宋青苗做得好。

宋青苗做饭的标准是熟了,能填饱肚子,不拉稀就行。

“苗儿,你明天真的去相亲啊?万一人家相中你,你又没相中人家,人家死缠烂打怎么办?”

宋青苗在杨翠兰眼里是千好万好,在她看来这种事完全有可能发生。

宋青苗笑了下:“二婶,你想多了。”

她顶多算一棵长得比一般人白点端正点的豆芽菜,还不至于招蜂引蝶。

“苗儿,你别不相信,这十乡八里就没有比你更好看的姑娘,听说那家人有权有势,万一到时候强买强卖,咱们平头老百姓能怎么办呢?”

兄弟俩只听到杨翠兰夸宋青苗好看,小脑袋不约而同地从饭碗里抬起来,异口同声说:

“姐姐最好看啦!”

宋青苗笑着给他们一人夹一筷子鸡蛋炒萝卜丝:

转而对杨翠兰说:“二婶你放心吧,要真是那样我也有办法脱身。”

十八岁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适婚年龄,那通电话之后,宋青苗更加肯定宋国勇那边不可能再养她两年,供她读完高中再考虑婚事。

即便是宋国勇愿意,那位继母枕边风一吹,等宋国勇缓过神来也会安排其他的相亲,尽快把她嫁出去。

韩家起码是原主母亲掌过眼的人家,看宋国勇上赶着倒贴的样子,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杨翠兰当然不放心:“还是我陪你去吧。”

宋青苗摇头:“真不用,”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把人吓跑就不错了。”

杨翠兰一窒,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翌日一早。

宋青苗一身简单的衬衫加一件军绿色的外套,挂上同色系的帆布包,是这个时代最常见,也是最流行的着装。

她脑袋上的绷带还没有解开,昨天出去好歹还戴个帽子遮掩一下,今天她连帽子都不想戴。

“怎么感觉上了几天药反而更肿一点了?要不还是把帽子戴上吧?”

杨翠兰看着她略显浮肿的额头和眼角,心痛坏了。

好端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就鬼迷心窍敢去撞柿子树呢?

宋青苗摇头:“不用了,就这样吧。”

杨翠兰的心情很矛盾,她一方面希望宋青苗能相中,另一方面又希望她能嫁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如果那陈知青是个良配,又和宋青苗两情相悦,那该有多好啊。

杨翠兰摸摸她的头,顺便整理一下她的衣领:“今天的辫子倒是新奇,还怪好看的咧。”

宋青苗上辈子从小就会给自己扎头发,最喜欢就是鱼骨辫。

大清早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宋青苗又一头扎进报纸堆里。

宋国忠一大早去自留地干活,差不多九点才回来,匆匆用点早饭,又换了身最体面的衣服,才带着宋青苗出门。

他们九点五十分到的国营一饭店,宋青苗让宋国忠不用等,这边完事她直接走回去。

宋国忠不放心,又不肯在饭店里面等,就推着自行车站走到饭店对面的榕树底下一坐,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宋青苗的背影,又能顺便观察往来的客人。

不多时,一道穿着军装军靴的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

男人面容冷峻,有意无意撩起眼皮往宋国忠的方向淡淡一扫,准确锁定他。

强劲的气压袭来,宋国忠不由自主地挺直起腰背,连呼吸都变得谨慎。

仅一瞬,男人便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迈开笔直的双腿走进国营饭店。

待宋国忠调整好呼吸,只见那男人已经径直走向宋青苗,慢条斯理地在她的对面坐下。

宋国忠瞳孔地震,心跳快了半拍,吓得立即站了起来,这个可怕的男人该不会就是宋青苗的娃娃亲对象吧?

……这年头国营饭店的服务员没有多少服务意识,进来不吃东西白坐占着位置自然是不行的,宋青苗点了一碗不要票的豆浆和一个鸡蛋。

服务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把鸡蛋和豆浆往宋青苗跟前重重一放,抬起头看向门口后,竟然一个个目露惊恐往后退去。

宋青苗虽然好奇,但也不打算往后看。

眼角的余光里,一双步伐沉稳的大长腿从她的侧边走过,走动间,周围依稀传来抽气声和椅子挪动的声音,每一步,掷地有声。

宋青苗的眸光随着那双带着岁月痕迹的军靴移动,直到那双笔直有力的大长腿来到她的桌子对面,立定,屈膝,坐下。

宋青苗才回过神来,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对面,待看清男人的脸后,呼吸也为之一窒——

男人的脸无一是刚毅冷峻而好看的,眼神极淡也极冷,下颌线如刀削般锋利,他的一只手被白色的绑带吊在脖子上,同侧的眉峰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劈所伤,眉毛一分为二。

给人感觉像是凶兽部落族群里的首领,狼群里的头狼,一身戎装也压不住他身上的野性和匪气。

宋青苗终于明白那些服务员为何会露出那样恐惧的眼神,那些抽气声,椅子和地板碰撞的声响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男人坐下来后,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

“你是宋青苗?”

宋青苗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此刻内心的震撼。

天地万物失色,语言是苍白的。

今天来这里之前她尚且混混沌沌,像浮萍一样没有根,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二叔二婶一家对她很好,但她没有归属感。

上辈子是孤儿,这辈子像孤魂野鬼。

可就在刚才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咚”地一下落到实处的声音,三魂六魄从四面八方而来,一瞬间归了位,一切尘埃落定。

宋青苗好像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了。

她定睛看着他,眼里暗潮涌动,有感激,有依赖,有难以置信,有漫天晨光……唯独没有恐惧。

宋青苗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呼吸调整到均匀,一字一句道:

“是,我是宋青苗,请问你是?”

韩遇的锋利一贯只对敌人,平日里算不上温和,但也极少这样锋芒毕露。

他很忙,却还要百忙之中抽时间出来替那个不争气的外甥处理桃花债,收拾烂摊子。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对方知难而退,然而效果,明显不是很理想。

她不怕他。

虽然他不知道她眼里那些排山倒海的情绪从何而来,只一眼,他就看出来了,那些情绪里没有恐惧。

“韩遇。”他紧抿的薄唇轻启,惜字如金。当这两个字真真切切地从男人的口中说出来,宋青苗还是有股想落泪的冲动。

上辈子,宋青苗的同学都笑称她的资助人是“唐宋八大家之首”,因为他的名字叫——韩遇(韩愈)。

宋青苗的日记本里,藏着他大约三四十岁时的剪报。

原来二十多岁的韩遇是如此的锐利。

如果说二十多岁的韩遇锋芒毕露。

那么三四十岁的韩遇应该就是藏锋入鞘。

宋青苗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宋青苗依然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受控地轻颤:

“我愿意嫁给你,但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能不能继续读书?”

上辈子我们非亲非故,你都愿意资助我读书,这辈子,你应该不会拒绝。

韩遇的视线定格在宋青苗的眼睛上,如海深,如墨黑。

韩遇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满身煞气,他对待敌人时一贯如像狂风扫落叶般无情,他在用对待敌人的方式对待她。

然,她不怕。

还说要嫁给他。

她缠着绷带的小脑袋有点滑稽,明明像只刚刚化形,就懵懵懂懂莽撞闯入人群,还受伤不轻的脆弱小兽,眼神却比鸣泉山上的小溪流还清澈干净,温暖,柔软,可偏偏一点都不害怕洪水猛兽一般的他。

她没看见饭店里其他人眼里的恐惧吗?

她知不知道他已经吓跑过多少个相亲对象?

韩遇敛了敛眸,想着来之前家中长辈跟他说的话。

韩辙和宋青苗根本没有订过什么娃娃亲,是他们为了骗韩辙娶宋青苗编造出来的鬼话。

宋青苗的母亲秦淑妍是韩遇大姐韩知画的闺中密友,两人是过命的交情。

秦淑妍确实救过韩知画的命,她在弥留之际,托韩知画照佛宋青苗,后来种种原因失去联系,没能完成秦淑妍的遗愿,成了韩知画心中的一大遗憾。

直到不久前宋国勇亲自找上门,问起两家联姻的事,韩知画为了弥补遗憾将错就错,默认了娃娃亲这回事,并让韩辙和宋青苗尽快成婚。

可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韩辙不愿意。

小外甥为了拒婚,一哭二闹三上吊,绝食撞墙跳楼……十八般武艺轮番上演。

后来合全家人之力把他弄上火车送到了这里来。

可还没和宋青苗见上面,就又被他跑了。

姐夫程思远无计可施,只好打电话回家求救。

韩遇出门前,父亲给他下军令状,韩家人一言九鼎,有人报恩,有仇报仇,如果不能押着韩辙娶宋青苗,那就由他来娶。

韩遇早已以身许国,从未考虑过婚姻问题,相亲对象来一个吓走一个,来一双吓走一双。

他在相亲市场里一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向披靡。

唯独今天,铩羽而归。她的处境,他也稍有了解,是个小可怜。

楚楚可怜,看着还挺顺眼的受伤小兽。

既然她不怕他,还敢嫁给他,那他就——

如她所愿。

韩遇收起刻意释放的强劲气场,微微点头:“可以,但你要做好守活寡的心理准备。”

宋青苗抑制不住,扬起浅浅的梨涡,摇了摇头:

“不会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好人会一生平安,也会长命百岁。

韩遇:“…………”

……韩遇口中的守活寡不单单是指可能会战死沙场这件事。

字面的意思,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他常年不着家。

对她来说,自己的存在跟个牌位没什么区别。

可不就是守活寡?

姑娘家的好年华就这几年,她想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他有责任跟她说明利害关系。

“我指的守活寡不是生命周期的长短,而是我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里,妻子娶回家可能就是个摆设。”

韩遇言语间少了些漫不经心,他难得跟人推心置腹说这么多话。

已经是看在这只小兽可怜兮兮的份上。

宋青苗又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忙你的好了,我一个人在家也能过好,你不用记挂着我,当我不存在也行。”

孤独对她而言是常态,上辈子自己一个人活到十八岁,还不是好好的。现在和二叔二婶一家人生活反倒需要重新适应。

韩遇:“…………”

当她不存在是吧,那就没问题了。

娶她于他而言是一举两得,一来能替韩家报恩,二来能堵住老头子的嘴,免得他日夜催婚。

韩遇没有受伤的手轻点桌面,撩起眼皮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她是真的不怕他啊。

韩遇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怕死,不,不怕他的小姑娘。

“怎么回事?”韩遇朝小姑娘抬了抬下颌,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被欺负了?”

宋青苗摇头:“不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原主喜欢陈知青,她不背锅。

不小心能撞成这样,当他是傻子么?

韩遇收起自己那八百年不泛滥一次的同情心。

既然不需要他出头就算了。

“你呢?怎么弄的呀?”宋青苗学韩遇的样子,嫩白的小手点了点自己的左手。

她漆黑的眸小心翼翼地瞧着你,眸里清澈的溪流叮咚作响,一点点滴落在人的心尖尖上。

韩遇冷硬了二十多年的心被那滴乱入的水珠轻轻划过,泛起丝丝异样。

但很快又被他忽略。

他嗤笑一声,一分为二的眉峰春寒料峭,言语间透着冷意:

“技不如人,被龟孙子暗算,放心,你不是嫁给残疾人,养两个月就好。”

小姑娘愣了下,睁着干净如水的大眼睛快速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担心你。

就算你是残疾我也会嫁的啊。

宋青苗有些泄气,后面的话说不出口,暂时还没有身份和立场。韩遇不管是长相还是言语都极具攻击性,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倒不是故意的,天生如此。

“不重要,”韩遇说,“趁着有时间,我们先把婚结了。”

等他手好了,只会比现在忙一百倍,到时候别说结婚,就是想见他一面估计都难。

听到这话,宋青苗的呼吸还是停滞了好一会。

才第一次见面就要结婚了吗?

对宋青苗来说其实也不算第一次见面,她对韩遇有天然的好感和熟悉感。

怎么说呢,上辈子生存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她没空谈恋爱,连同桌说很好看的男同学都没空多看一眼。

自然也没有精力去憧憬另一半或者婚姻。

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宋青苗都没有办法一下子答应下来。

但这人是韩遇啊。

韩遇上辈子是没有结婚的,资料显示他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像个独行侠。

这辈子,她能成为韩遇的妻子?甚至还有可能为他生儿育女?

宋青苗耳根发烫,几乎没有多想,指尖卷起来捏了捏,轻声道:“你来安排,我听你的。”

这么乖?

韩遇撩起眼皮打量宋青苗。

小姑娘很娇小,还很白,特别白,怎么说呢,韩遇在极寒的天气和极端的高原环境执行过任务,蛰伏时瞭望雪山,她的皮肤大概就和雪山之巅那抹初雪差不多白。

这抹白又增添了小姑娘的幼态感,她看起来像个未成年,韩遇就算有当牌位的觉悟,娶回家并不打算做什么,但还是觉得自己太过禽兽。

韩遇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忘了问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你几岁了?成年了吗?”还想继续读书,别还是个初中生啊。

“我十八岁了,我七岁才读书,本来秋季开学应该读高二的。”

城里人六周岁读书的话,十八岁应该上高三了。

韩遇又轻点了下桌面,颔首道:“我知道了。”

成年就行。

韩遇说完,豁然起身走向点餐窗口。

宋青苗温柔的目光追随着他,她从来不知道男人可以这样高大挺拔。

男人宽肩窄腰,笔直有力的双腿包裹在高筒军靴里,腿看起来特别长,光看背影就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韩遇点完餐,转过头见小姑娘直愣愣盯着他看。

韩遇总觉得小姑娘看自己的眸光太过于温柔。

他从来没见过其他人用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会让人有一种自己莫不是个什么稀世珍宝的错觉。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抛之后脑,他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窥探姑娘家的心思。

“点了东西,”韩遇朝着外面的榕树抬了抬下颌,“和你那位长辈吃完再走,我还有事,失陪了,其他的,等我通知。”

没等宋青苗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迈开大长腿,径自往门外走。

待宋青苗回过头,男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饭店门口。

这时候,忐忑不安的宋国忠快步走进来。

宋青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宋国忠是她的长辈?

“青苗,你没有答应他什么吧?”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娇滴滴的侄女都禁不住他一个指头,一看就不是良配。

宋国忠刚才极力忍住,又见韩遇一直规规矩矩,没有对侄女做任何越轨的事,才没有冲进来。

宋青苗想着方才的对话,禁不住笑了下。

“还不知道呢,不过我觉得他挺好的。”宋青苗没有把话说实。

他让她回家等通知呢,不知道还有没有变数,等他安排好再说不迟。宋国忠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吊起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侄女:

“那样可怕的人哪里好了?青苗,二叔觉得不着急,咱再慢慢看,肯定还有很多好人家。”

侄女的眼光前后差太多,之前不是觉得陈知青那样文质彬彬的才好么?

怎么这一下子又觉得这样的杀神好了?

对,宋国忠不知道怎么形容,可刚刚那一眼好像要刀了他似的,可不就是杀神么?

宋青苗无法向任何人解释韩遇的好,好像也不需要。

她知道就行。

“二叔,我们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呀。”

说话间,服务员把刚才韩遇点的东西端了上来。

红烧肉、清蒸皖鱼、萝卜青椒炒木耳……

宋家过年的餐桌上都见不到的丰富菜式。

宋国忠舌头打结:“这,这这……”“二叔,饭盒带了吗?”宋青苗问。

“这些都是他点的?”点这么多菜,不吃就走了?

宋青苗点头:“二叔,他叫韩遇,以后你们会知道他的好。”

满身伤痕,生人勿近,看起来是不好惹。

可自己饭都没空吃一口,知道她的长辈等在外面,却记得点一桌好菜让他们吃饱再回去。

见她额头上有伤,以为她被人欺负,想帮她出头。

才第一次见面就能做到这样,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好呢?

“青苗,这,这是不是不大好?”宋国忠憨厚老实,怎能第一次见面就吃人家这么多好东西呢?

宋青苗脸上带着笑,眼神和声音都特别温柔:

“没关系的二叔,我们打包带回去,和小土豆他们一起吃。”

她才十八岁,还有整个余生,他的好,他前生今世的好,她会加倍、加十倍还回去。

……

PS:

守活寡是吧?

当牌位是吧?

不打算做什么是吧?

韩遇同志你最好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哦。

来源:纯姐推文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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