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媳妇,咱们得离婚,两位嫂嫂怀了大哥二哥的遗腹子,得办准生证啊!”
文|元舞
元舞小书房,总有一本是你喜欢的故事
我查怀孕,丈夫脚不沾地陪别人产检。
一个不行,还陪俩。
他看见我后,没有半点欣喜,反而皱着眉头递来一张纸。
“媳妇,咱们得离婚,两位嫂嫂怀了大哥二哥的遗腹子,得办准生证啊!”
我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别担心,就是走个形式,等一年半载咱们就复婚。”
前世,我信了这番鬼话。
前脚离婚,后脚他举报我倒卖粮票。
我被拉去劳改,冻死在荒原。
再睁眼,我赶紧拉着他离婚。#小说##发优质内容享分成#
1
“你……你这就答应了?”
王学军呆立当场,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地应下。
张娟赶忙在他胳膊上推了一把,他这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我匆匆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和前世如出一辙:因感情破裂,自愿离婚。
“闹什么闹?帮衬帮衬两位嫂子,本就是我该做的。”
我动作麻利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把纸又塞回了他手里。
张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弟妹可真是通情达理,你放心,等孩子生下来,学军指定跟你复婚。”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转身就要走。
“你上哪儿去?”
王学军伸手拦住我。
“去办点事儿。”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径直走进了诊室。
直到在医生面前坐下,我才从包里掏出那张孕检单。
“大夫,我想做药流。”
医生仔细看了看单子,眉头紧皱:“孩子很健康,你真的决定不要了?”
“决定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开了一张手术预约单:“明天上午过来做,记得别吃东西。”
我把单子小心折好,塞进口袋,走出卫生院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
村口的大槐树下,几个婶子正悠闲地嗑着瓜子闲聊,见我过来,都默契地闭上了嘴。
“红豆,听说你和学军离婚了?”刘婶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笑了笑:“是啊,离了。”
“哎哟,你这傻丫头,他可是厂长啊,离了婚你以后可咋过日子?”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
我拍了拍衣兜,轻松地说:“反正饿不死我。”
说完,我迈着大步往家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打算。
包袱里的粮票和现金足够我回到县城,至于王学军、张娟还有杨小凤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迟早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刚拐进巷子,就看见王学军和张娟正站在家门口嘀嘀咕咕。
“赵红豆!”
王学军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质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冷笑道:“这关你什么事?咱俩现在可没关系了。”
张娟在一旁插嘴:“红豆妹子,学军这也是关心你……”
“用不着。”
说完,我“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2
“红豆,你把门开开,咱们好好谈谈。”
王学军在外面不停地拍门。
我冷笑一声:“没什么好谈的,你赶紧走人。”
张娟扯着嗓子喊道:“学军,你看看她这副德行!咱们好心好意来看她,她倒摆起架子来了!”
我一把拉开门,冷冷地盯着她:“张娟,你肚子里怀着谁的孩子,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了。”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不自觉地护住了肚子。
王学军脸色铁青,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气急败坏地说:“赵红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再次甩开他的手,指着张娟的肚子冷笑:“大哥都死了四个月了,她这肚子撑死也就三个月,你当我傻啊?”
巷子口已经有不少人探头探脑地张望。
张娟慌了神,拽着王学军的袖子直跺脚:“学军,她这是污蔑我!我这肚子明明……”
“明明什么?”
我提高了嗓门,“要不要现在就去卫生院查个清楚?看看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几个月了!”
王学军额头上青筋暴起,猛地扬起了手。
我梗着脖子瞪着他:“打啊!让大伙儿都瞧瞧,机械厂厂长刚离婚就动手打前妻!”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张娟见状,连忙扯着他往外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走……”
看着两人狼狈不堪的背影,我迅速关上了门。
灶台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我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冰得我牙根直发酸。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我得趁着天黑前把该拿的东西都收拾好。
炕柜里的棉袄、母亲亲手给我做的千层底布鞋、抽屉里的钢笔和笔记本……我一样一样地塞进包袱。
最后,我又从米缸底下摸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我的户口本和毕业证。
刚收拾妥当,院门又被拍得“砰砰”作响。
“谁?”
我警惕地攥紧了炕边的烧火棍。
“红豆,是我。”
是隔壁张婶的声音,“你开开门,婶子给你送点吃的。”
我拉开条门缝。
张婶端着个粗瓷碗,里头堆着两个玉米面窝头和一筷子咸菜。
“趁热吃。”
她把碗塞给我,压低声音,小声说:“刚才你骂张娟的话,我在墙根都听见了。她那个肚子……真有问题?”
我咬了口窝头,含混道:“您等着看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闻言,张婶凑得更近了,笑着说:“我就说嘛!王学军天天往他嫂子屋里钻,当谁不知道似的!”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张婶赶紧直起身子,装作刚串完门的样子往外走。
院门口,杨小凤挎着个竹篮子,探头探脑地往里瞅。
见我看她,立刻挤出个笑:“红豆,我来看你了。”
我盯着她篮子里的五个鸡蛋,笑出了声:“二嫂,你这鸡蛋该不会是王学军用我的布票换的吧?”
杨小凤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去年我攒了十二尺布票,锁在炕柜里。上个月开柜子一看,少了八尺。”
我慢慢走近她,“第二天就见你穿了件新褂子,你说巧不巧?”
她后退两步,篮子里的鸡蛋晃得哗啦响:“你、你别冤枉人!那布票是学军自愿给我的!”
“自愿?”
我一把夺过篮子,“那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鸡蛋在篮子里滚来滚去。
杨小凤急了,伸手要抢:“还给我!这是给娟儿补身子的!”
我侧身避开,故意提高嗓门:“哟,你和张娟关系这么好了?上个月不还因为她多分了半斤肉,在井台边骂她是骚狐狸吗?”
左邻右舍的窗户后头,已经有人影晃动。
杨小凤脸上挂不住了,跺脚骂道:“赵红豆!你一个被休的弃妇,横什么横!”
“我是正儿八经离的婚。”
我把鸡蛋一个一个掏出来摆在院墙上,“不像有些人,丈夫尸骨未寒就爬小叔子的炕!”
“啊!小贱蹄子!我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杨小凤大叫一声扑了上来。
我早有准备,闪身一让。
她收不住脚,一头撞在了晾衣绳上,篮子飞出去老远。
隔壁张婶家的黑狗冲了过来,叼起篮子就跑。
杨小凤追了两步,被石头绊得一个趔趄。
我站在院门口,冲看热闹的乡亲们摊手:“大家伙儿都瞧见了,我可没碰她。”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杨小凤,你男人死了才半年,肚子怎么也鼓了?”
哄笑声中,杨小凤捂着脸跑了。
我捡起滚在地上的鸡蛋,挨个擦干净。
明天一早还得去医院,今晚可得吃饱了。
我蹲在灶台前生火,铁锅烧得滋滋响,煎鸡蛋的香味飘出去了老远。
院墙外,几个半大孩子吸着鼻子张望。
我招了招手,把多余的鸡蛋分给了他们。
“红豆姨,你真要走了吗?”
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仰头问。
我揉揉她的脑袋:“是啊,去县城。”
“学军叔说你是坏女人才离婚要走的,还说你离了他活不了三天……”
“他放屁!”
我掰了块鸡蛋塞进了她的嘴里,“记住喽,女人不是非得靠男人才能活。”
3
天刚蒙蒙亮,我就拎着包袱出了门。
卫生院离村口不远,路上遇见几个早起下地的乡亲,看见我都躲着走。
“红豆,这么早去哪儿啊?”
只有张婶挎着菜篮子跟我打招呼。
“去卫生院。”
我拍了拍包袱,“办点事。”
张婶欲言又止:“那……那你路上当心点。”
到了卫生院后,我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屁股还没等坐热,护士就过来喊我的名字。
药流比想象中快。
“回去多休息,别碰凉水。”
护士递给我两片药,“这个是止痛的。”
我把药片揣进了口袋,刚走出诊室就听见走廊那头有人嚷嚷:“赵红豆在哪儿?让她出来!”
张娟挺着肚子,拽着王学军的胳膊往这边冲。
护士想拦,却被她一把推开。
张娟指着我鼻子就骂,“好啊你!昨天刚签的离婚,今天你就跑来打胎,我说呢,你答应离婚答应的这么爽快,原来是做了对不起学军的事啊!”
走廊里顿时安静下来。几个等着看病的乡亲都竖起了耳朵。
我慢慢走过去,冷笑:“关你什么事?滚!”
“学军你看她多横啊!”
张娟往王学军身后躲,“自己做亏心事还凶人!”
王学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红豆,你真把孩子打了?”
“打了。”
我轻笑一声,“留着干什么?等着生下来管你叫爹,管她叫大娘?”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笑出了声。
张娟脸上挂不住,突然捂着肚子哎哟起来:“学军……我肚子疼……肯定是她气的……”
王学军赶紧扶住她,转头冲我吼:“赵红豆!要是娟儿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就在这时,杨小凤来了。
她挤进人群就要扑我:“小贱人!敢欺负我大嫂,我弄死你!”
我抓起走廊上的长凳往地上一砸,大吼道:“来啊!今天谁碰我一下,我就去公社告谁!”
三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王学军。”
我指着他的鼻子,“你口口声声说要给嫂子办准生证,原来是办到自家炕头上去了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卫生院院长都惊动了。
王学军额头冒汗,拽起张娟就要走。
“站住!”
我堵在门口,“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说!”
王学军眼神躲闪,“家务事回家说……”
我提高嗓门继续说,“你带着两个嫂子逼我离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是家务事?”
人群里有人喊:“王厂长,你这事办得不地道啊!”
“就是!欺负人家红豆没娘家人撑腰是不是?”
张娟见势不妙,捂着肚子往下出溜:“哎呦……疼死我了……孩子……我的孩子……”
王学军赶紧抱起她往诊室冲。
杨小凤也想溜,却被几个妇女堵在了墙角。
“小凤啊,你肚子里的娃是谁的?难道也是王学军的?”
“我……我……”
杨小凤支支吾吾,突然眼睛一翻,也装起晕来。
现场乱成了一团。
我趁机拎起包袱往外走。
走出卫生院后,我把张娟和杨小凤的产检单贴在了公社门口。
贴完后,我就去了车站。
下午三点整,开往县城的班车喷着黑烟驶来。
我攥紧车票,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4
班车摇摇晃晃地开了两个钟头,终于驶进了县城的汽车站。
我拎着包袱下了车。
“姑娘,住店不?干净便宜!”
一个扎着头巾的大婶凑过来问。
我摇摇头,径直往城东走。
母亲上次来信说,大哥在农机厂分了间宿舍,就在工人文化宫后头。
我数着门牌号,在一排红砖平房前停下。
刚抬手要敲门,里头就传来母亲的声音:“谁呀?”
门开了一条缝,母亲探头出来。
她先是一愣,随后激动地跑了过来。
“红豆?闺女啊!”
我鼻子一酸,还没开口,母亲就一把将我拽进了屋,心疼地摸着我的脸:“瘦了……怎么瘦成了这样……”
大哥从里屋冲出来,激动地说:“妹子?真是你!”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娘,大哥,我离婚了,没地方去了……”
“离了好!”
母亲拍着我的背,“那种人家,早该离!”
大哥把扳手往桌上一砸:“王学军那个王八蛋,看我不收拾他!”
“哥!”
我抹了把脸,“算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母亲端来热水让我洗脸,又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新褂子:“快换上,你这衣裳都馊了。”
我洗了把脸,换上了干净衣服,整个人才觉得活了过来。
母亲在灶台前忙活。
“娘,我想参加扫盲班。”
我蹲在灶台边添了把柴火。
母亲手一顿:“咋突然想上学了?”
“我想考工。”
大哥从门外进来,笑着说:“考!必须考!我们厂里招工,初中文化就能报名。”
晚饭时,母亲一个劲儿往我碗里夹肉。
我埋头扒饭,突然听见窗外有人喊:“赵红豆是住这儿吗?”
大哥噌地站了起来,抄起门后的铁锹就往外冲。
我跟出去一看,是王学军。
“你来干什么?”
大哥举着铁锹指着他。
王学军没理他,直勾勾盯着我:“红豆,跟我回去。”
“回哪儿?”
我冷笑,“回你们那个贼窝?”
“我知道你生气。”
他往前走了两步,“可你也不能把产检单贴公社大门口啊!现在全公社都在传我的闲话!”
大哥哈哈大笑:“活该!”
王学军恼羞成怒:“赵红豆,你别太过分!我好歹是个厂长,真闹起来……”
我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他,“闹起来又怎样?王学军,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要是再敢来找我……”
我指了指巷子口,“我现在就去公安局,告你乱搞男女关系!”
“你!”
他扬起手想要打我。
大哥一铁锹拍在他脚边:“滚!”
王学军咬牙切齿道:“行!赵红豆,你有种!以后别哭着回来求我!”
扫盲班开在文化宫的二楼。
第一天上课,教室里坐满了人,大多是和我年纪相仿的妇女。
“同学们好,我姓周,是你们的老师。”
讲台上的男人笑了笑,“今天我们学写自己的名字。”
下课后,周老师叫住我:“赵红豆同学,你以前读过书?”
“念到小学四年级。”
他点点头:“你学得快,可以试试夜校的初中班。”
就这样,我白天帮母亲糊火柴盒,晚上去夜校上课。
两个月过去了,我已经能磕磕绊绊读报纸了。
这天放学,周老师递给我一张纸:“农机厂招工考试通知,你符合条件。”
我接过通知,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老师:“老师,这是真的吗?我真能去?”
“相信自己。”
周老师笑了笑,“你是我教过最用功的学生。”
考试那天,母亲早早起来给我煮了两个鸡蛋。
大哥借了辆自行车,送我去考场。
“别紧张!”
他在门口拍拍我的肩,“考不上也没事,哥养你。”
我摇了摇头:“我能考上。”
试卷发下来后,我深吸一口气,拿起钢笔开始答题。
题目不算难,大多是夜校讲过的内容。
交卷时,监考老师看了看我的卷子,冲我点点头。
一周后放榜,我挤在红榜前找自己的名字。
“赵红豆……赵红豆……”
我的手指顺着名单往下滑,突然停在了第三行。
白纸黑字写着:赵红豆,农机厂仓库管理员。
我开心地拔腿就往家跑。
母亲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看见我气喘吁吁的样子,吓得直拍胸口:“咋了这是?”
“娘!”
我举起手里的通知书,“我考上了!”
母亲一把抱住我,热泪盈眶:“好闺女!娘就知道你能行!”
晚上,大哥买了只烧鸡庆祝。
“下周一报到。”
大哥给我夹了个鸡腿,“我带你去见我们车间主任。”
我咬了口鸡腿,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哥,你有王学军的消息吗?”
“别提那个王八蛋!”
大哥摆摆手,“听说他被撤了厂长职务,两个嫂子天天在村里打架,丢人现眼!”
母亲给我盛了碗汤:“红豆,往前看,好日子在后头呢。”
我点点头,舀了勺汤喝下去,浑身都暖了起来。
5
一晃眼就过去了两年。
我在仓库清点新到的一批轴承的时候,收音机里突然播报了一条新闻:恢复高考!
我愣住了。
“红豆姐,怎么了?”
学徒工小杨弯腰帮我捡掉在地上的本子。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激动地说:“你听见了吗?要高考了!”
整个下午我都心不在焉,下班铃一响就冲出了厂门。
文化宫门口的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我踮着脚才看清那张红头文件:凡是工人、农民、知青……符合条件均可报考。
“让一让!”
我挤到柜台前,“周老师,我要报名!”
夜校办公室里,周老师推了推眼镜:“你确定?复习时间可不多了。”
“确定。”
我掏出五块钱报名费,斩钉截铁地说:“我要考钢铁学院。”
周老师笑了:“有志气!那从今晚开始加课。”
回到家,母亲在糊火柴盒,听说我要高考,撩起围裙擦了擦手:“考!娘支持你!”
大哥下班回来,拎着一网兜鸡蛋:“听说你要考大学?”
我趴在饭桌上解数学题,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拿着。”
他塞给我一个信封,“我找工友凑的复习资料钱。”
信封里装着三十块钱,我鼻子一酸。
大哥揉揉我的脑袋:“好好考,给咱家争口气。”
从那天起,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仓库角落里堆着我的复习资料,清点完货物就抓紧时间做题。
午休时别人聊天打盹,我蹲在货架后面背政治。
十一月底,厂门口贴出了告示:参加高考的职工可请假复习。
我去人事科盖章,科长斜着眼睛看我:“一个仓库管理员还想考大学?可别耽误了工作啊!”
我把请假条拍在桌上:“国家文件规定,任何人不得阻挠考生复习。”
他悻悻地盖了章。
考试前一周,我请了全天假。
每天天不亮就去文化宫图书馆占座,晚上被管理员赶才回家。
母亲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12月10日,高考的第一天。
语文试卷发了下来,作文题目是《难忘的一天》。
我盯着题目看了很久,最后写下:“我最难忘的一天,是决定不再做任何人的附庸……”
最后一科考完后,飘起了小雪。
我走出考场,看见周老师撑着伞在门口等我。
“考得怎么样?”
“还行。”
我搓了搓冻僵的手,“数学最后两道题没做完。”
他递给我一个烤红薯:“别想了,好好休息。”
等待放榜的日子比复习还难熬。
我回到仓库上班,每次电话铃响都心惊肉跳。
科长阴阳怪气地说:“某些人啊,心比天高……”
我没理他,继续清点我的轴承。
春节刚过,邮递员在厂门口大喊:“赵红豆!挂号信!”
我冲出去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信封上印着省招生办的红字,我的手抖得几乎撕不开封口。
“怎么样?”
全仓库的人都围了过来。
我展开信纸,第一行字映入眼帘:“赵红豆同学,你已被北方钢铁学院材料系录取……”
后面的话我看不清了,眼泪模糊了视线。
小杨抢过通知书大声念出来,整个仓库爆发出欢呼声。
“请客!必须请客!”
工友们起哄。
我抹了把眼泪:“今晚食堂,我请大家吃肉包子!”
下班时,科长堵在门口:“赵红豆,辞职报告交一下。”
“凭什么?”
“考上大学不就是想跳槽吗?”
他冷笑,“我们这小庙容不下大菩萨。”
我把工牌摘下来拍在桌上:“辞就辞!”
回到家,母亲对着录取通知书抹眼泪。
大哥买回一挂鞭炮,在院子里放得震天响。
左邻右舍都来道喜,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红豆真有出息!”
“老赵家祖坟冒青烟了!”
正热闹着,院门突然被踹开了。
王学军胡子拉碴地站在门口,身上一股酒气。
“哟,大学生回来了?”他阴阳怪气地说。
大哥抄起扫把就往外冲:“滚出去!”
王学军躲开扫把,嗤笑道:“赵红豆,你以为考上大学就了不起了?”
“是挺了不起的。”
我平静地说,“至少比搞大两个嫂子肚子的你了不起。”
邻居们哄笑起来。
他一把拽住我,激动道:“红豆,咱们复婚吧!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
“放手!”
我使劲挣脱,“你配吗?”
“我怎么不配?”
他声音突然提高,“你现在瞧不起我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没有我王学军,你赵红豆什么都不是!”
“啪!”
我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王学军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甩了甩发麻的手,“滚。”
邻居们七手八脚把他推了出去。
王学军在门外跳脚:“赵红豆!你等着!我迟早……”
话还没说完,大哥一盆洗脚水就泼了出去,世界总算清净了。
晚上,母亲一边叠衣服一边掉眼泪:“这么远的路,你一个人怎么行……”
我抱住她,“娘,等放寒假我就回来看您。”
大哥蹲在门口抽烟:“钱够不够?我找工友借了点……”
“够。”
我拍拍书包,“学校有补助,我还能勤工俭学。”
开学前一天,全家送我到了汽车站。
母亲塞给我一罐腌咸菜,大哥偷偷往我兜里塞了二十块钱。
母亲依依不舍地看着我,哭着说,“到学校就来信。”
我重重地点头,转身上了车。
北方钢铁学院,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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