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组织稳态是生命系统通过多层次调控实现的动态平衡,涉及细胞增殖、分化、凋亡及细胞外基质(ECM)代谢的精准协同。转化生长因子 -β(TGF-β)信号通路与 Wnt/β-catenin、Notch、Hedgehog 等通路形成高度互联的调控网络,通过时空特异性的信
组织稳态是生命系统通过多层次调控实现的动态平衡,涉及细胞增殖、分化、凋亡及细胞外基质(ECM)代谢的精准协同。转化生长因子 -β(TGF-β)信号通路与 Wnt/β-catenin、Notch、Hedgehog 等通路形成高度互联的调控网络,通过时空特异性的信号传导,在器官发育、组织修复及免疫监视中发挥核心作用。本文结合最新研究进展,系统解析各通路的分子机制、协同模式及其在生理稳态中的功能特异性,并探讨通路异常介导的病理过程,为理解组织动态平衡提供整合性视角。
组织稳态的维持依赖三大互作模块的动态平衡:
细胞命运调控网络干细胞池的动态平衡通过 “壁龛”(Niche)微环境实现。例如,肠隐窝干细胞(ISC)的自我更新受潘氏细胞分泌的 Wnt 配体及间充质细胞分泌的 EGF 调控,而分化程序则由 Notch 信号驱动 [[1]]。细胞凋亡的精准调控是清除异常细胞的关键。胸腺细胞发育中,约 95% 的未成熟 T 细胞通过 Fas/FasL 介导的凋亡被清除,确保自身免疫耐受 [[2]]。ECM 的时空重构基质合成与降解的失衡直接影响组织功能。在心脏发育中,成纤维细胞分泌的纤维连接蛋白(FN)为心肌细胞提供锚定支架,而 MMP-9 介导的基质降解则是心腔扩张的必要条件 [[3]]。基质成分的力学特性(如硬度)通过整合素信号调控细胞行为。乳腺上皮细胞在高硬度基质中倾向于激活 YAP/TAZ 通路,促进恶性转化 [[4]]。免疫 - 组织互作网络调节性 T 细胞(Treg)通过分泌 IL-10 和 TGF-β 抑制效应 T 细胞活化,防止肠道黏膜免疫过度激活 [[5]]。组织驻留巨噬细胞(如肝库普弗细胞)通过吞噬凋亡细胞释放的 ATP,激活 P2Y2 受体介导的抗炎程序 [[6]]。层级调控的时空模式在胚胎神经管形成中,Hedgehog 信号首先诱导底板细胞分化,随后 TGF-β 超家族成员 BMP4/7 诱导背侧神经褶发育,形成前后轴的层级调控 [[7]]。成年组织修复中,损伤部位血小板释放的 TGF-β1 启动炎症反应,随后 Wnt3a 招募间充质干细胞至损伤区域,形成修复级联 [[8]]。交叉对话的分子机制Notch 与 TGF-β 在血管生成中的拮抗作用由 SMAD1/5 与 RBP-Jκ 的竞争性结合介导。在视网膜血管发育中,Notch 抑制 SMAD 依赖的促血管出芽基因(如 VEGFA),确保血管网络有序扩展 [[9]]。Wnt/β-catenin 与 Hedgehog 通路在皮肤毛囊再生中协同作用:β-catenin 激活 GLI2 转录,增强 Shh 信号响应,共同驱动毛囊干细胞进入增殖期 [[10]]。时空调控的分子基础细胞周期蛋白依赖性激酶(CDK)对信号通路的动态修饰是时空调控的关键。例如,CDK4/6 磷酸化 SMAD3,使其脱离 DNA 结合位点,解除 TGF-β 对 G1 期的阻滞 [[11]]。表观遗传调控因子(如组蛋白去乙酰化酶 HDACs)通过修饰通路核心组件调控信号时效。HDAC1 通过去乙酰化 β-catenin,增强其泛素化降解,抑制 Wnt 信号持续激活 [[12]]。TGF-β 超家族通过配体 - 受体组合的特异性实现功能分化:
TGF-β1/2/3:主要调控成纤维细胞活化、免疫细胞极化及上皮细胞稳态,在肝纤维化中 TGF-β1 通过激活 α-SMA + 肌成纤维细胞促进基质沉积 [[13]]。Activins:通过 ActRII 受体调控生殖细胞发育(如卵泡刺激素 FSH 的分泌)及神经干细胞分化 [[14]]。BMPs:BMP2/4 在骨形成中诱导间充质干细胞向成骨细胞分化,而 BMP7 则通过拮抗 TGF-β1 减轻肾纤维化 [[15]]。信号传导的非 SMAD 通路补充:
p38 MAPK 通路:TGF-β 通过 TAK1 激活 p38,诱导 MMP-13 表达,促进软骨基质降解,与骨关节炎进展相关 [[16]]。PI3K/AKT 通路:在肿瘤细胞中,TGF-β 通过 AKT 磷酸化抑制 GSK-3β,稳定 β-catenin,形成与 Wnt 通路的协同促癌效应 [[17]]。增殖调控的双相性在正常上皮组织中,TGF-β 通过 p15INK4b-pRB-E2F 轴阻滞细胞周期,而在肿瘤细胞中,Rb 通路失活导致 TGF-β 转向激活促增殖基因(如 c-Jun)[[18]]。肝细胞特异性缺失 TβRI 导致肝再生缺陷,提示 TGF-β 在生理状态下抑制增殖,但在损伤后通过下调 SMAD7 解除抑制 [[19]]。分化调控的细胞类型特异性脂肪细胞分化:TGF-β 通过抑制 PPARγ 转录活性,阻断间充质干细胞向脂肪细胞分化,这一作用在肥胖模型中被瘦素拮抗 [[20]]。破骨细胞分化:TGF-β 通过 SMAD3 抑制 NFATc1 核转位,抵消 RANKL 介导的破骨细胞生成,维持骨吸收 - 形成平衡 [[21]]。SMAD3 作为 ECM 调控枢纽,通过以下机制发挥作用:
直接转录激活:结合 COL1A1 启动子的 CAGA 盒,协同 SP1 转录因子增强胶原蛋白合成 [[22]]。表观遗传重塑:招募组蛋白甲基转移酶 EZH2,在 MMP-9 启动子区建立 H3K27me3 抑制性标记,减少基质降解 [[23]]。非编码 RNA 调控:诱导长链非编码 RNA lnc-TGFβ1 的表达,后者通过海绵吸附 miR-29b,解除对 COL3A1 的抑制 [[24]]。T 细胞亚群分化的剂量依赖性低浓度 TGF-β(5 ng/mL)则与 IL-2 结合,驱动 Foxp3+ Treg 生成 [[25]]。在肿瘤微环境中,TGF-β 通过下调树突状细胞(DC)表面 CD80/86 表达,抑制 CD8+ T 细胞激活,同时诱导 CD4+ T 细胞向调节性表型极化 [[26]]。巨噬细胞极化的双通路调控M1 型极化:TGF-β 通过抑制 IRF5 核转位,拮抗 LPS 诱导的 iNOS 表达;M2 型极化:SMAD3 与 STAT6 协同结合 ARG1 启动子,促进精氨酸酶 - 1 合成,增强组织修复 [[27]]。力学信号转导:血管内皮细胞受流体剪切力作用时,Notch1 受体通过肌动蛋白细胞骨架重排暴露配体结合域,增强与 Delta-like4(Dll4)的相互作用,调控 Tip/Stalk 细胞分化 [[37]]。内吞循环调控:配体 - 受体复合物通过网格蛋白介导的内吞进入细胞,经 Rab11 阳性 Recycling Endosome 循环至细胞膜,形成持续信号传导(如胸腺细胞发育中 Notch-Dll4 的动态互作)[[38]]。Gli 转录因子的翻译后修饰:Gli2 在细胞质中经蛋白酶体部分降解,形成 N 端截短的抑制型 Gli2(Gli2R);而在激活状态下,全长 Gli2(Gli2A)入核驱动靶基因转录(如 Ptch1、Gli1 自身)[[39]]。纤毛依赖性信号传导:
在静息细胞中,Smo 定位于初级纤毛基部;Shh 结合 Ptch 后,Smo 向纤毛顶端迁移,招募 Gli2/3 形成激活复合体,这一过程依赖 IFT( Intraflagellar Transport)机制 [[40]]。肺稳态调控:
肺泡 Ⅱ 型细胞中 Hedgehog 信号维持干细胞特性,损伤后 Shh 分泌增加,通过旁分泌作用诱导邻近成纤维细胞表达 Wnt7b,促进肺泡再生 [[41]]。胰腺 β 细胞更新:
成年胰腺中 Notch1 通过抑制 Neurogenin3(Ngn3)维持 β 细胞静息态,糖尿病状态下 Notch1 下调,允许 Ngn3 + 祖细胞分化为胰岛素分泌细胞 [[42]]。Axin2 的双重角色:
TGF-β 通过 SMAD3 诱导 Axin2 表达,增强 β-catenin 降解;但在 Wnt 信号强激活时(如肠干细胞),Axin2 与 APC 竞争结合 β-catenin,反而形成短暂稳定复合物,促进其核转位 [[43]]。GSK-3β 的磷酸化网络:
GSK-3β 可同时磷酸化 β-catenin(Ser33/37/Thr41)和 SMAD2(Ser465/467),在能量匮乏状态下(如 AMPK 激活),GSK-3β 失活导致双通路同时激活,引发代谢稳态紊乱 [[44]]。神经管背 - 腹轴模式形成:
腹侧 Hedgehog 信号诱导底板细胞表达 Notch 配体 Jagged2,通过侧向抑制机制(Lateral Inhibition)调控运动神经元前体细胞的间距 [[45]]。骨骼发育的时序调控:
在长骨生长板中,Hedgehog 诱导的 Ihh 首先激活成骨细胞前体表达 Notch1,随后 Notch 信号通过 Hey1 抑制 Runx2,防止成骨过早终止,形成软骨内成骨的时空梯度 [[46]]。代谢重编程的协同作用:
在脂多糖(LPS)诱导的炎症模型中,TGF-β 通过抑制 PPARγ 介导的脂肪酸氧化,增强 Wnt/β-catenin 驱动的糖酵解,为免疫细胞提供能量 [[47]]。表观遗传交叉调控:
Notch 胞内结构域(NICD)与组蛋白乙酰转移酶 p300 结合,在 IL-17 基因启动子区建立 H3K27ac 活性标记,协同 TGF-β/IL-6 诱导 Th17 细胞分化 [[48]]。肺纤维化的 “正反馈环”:
肺泡上皮细胞损伤后,TGF-β1 激活成纤维细胞表达 PDGF,后者通过 MAPK 通路增强 TβRI 表达,形成自分泌放大效应;同时,Hedgehog 信号通过 Gli1 维持肌成纤维细胞的活化状态 [[49]]。抗纤维化治疗新策略:SMAD3 选择性抑制剂:SIS3 通过阻断 SMAD3 的 MH2 结构域,抑制 ECM 合成但保留 TGF-β 的抗炎功能 [[50]];Notch-Hedgehog 双重拮抗:γ- 分泌酶抑制剂(GSI)联合 Smoothened 抑制剂(如 Vismodegib)可减少肺纤维化模型中的肌成纤维细胞数量 [[51]]。结直肠癌的 “二次打击” 模型:
初始 APC 突变导致 Wnt 通路组成型激活,引发腺瘤;随后 TGF-βRII 突变使肿瘤细胞逃逸 TGF-β 的生长抑制,转向激活 EMT 程序(如 ZEB1 表达),促进转移 [[52]]。免疫治疗抵抗的通路基础:
黑色素瘤中,Hedgehog 信号通过 GLI1 诱导 PD-L1 表达,与 Notch1 介导的 CD8+ T 细胞凋亡协同,形成免疫沙漠型微环境 [[53]]。类风湿关节炎(RA)的 TGF-β/Wnt 失衡:
滑膜成纤维细胞中 Wnt5a 过表达驱动 MMP-13 分泌,而 TGF-β 信号缺陷导致破骨细胞过度活化,靶向 Wnt5a 的单克隆抗体(如 OMP-18R5)已进入 Ⅱ 期临床试验 [[54]]。多发性硬化(MS)的 Notch 调控:
少突胶质细胞前体中 Notch3 激活抑制髓鞘再生,使用 Notch3 胞内结构域(N3ICD)抑制剂可促进实验性自身免疫性脑脊髓炎(EAE)模型的神经修复 [[55]]。
TGF-β、Wnt、Notch、Hedgehog 等通路通过分子互作网络与时空动态编程,构建了组织稳态的复杂调控体系。当前研究已从单一通路解析转向多维度网络整合,但仍面临以下挑战:
微环境异质性解析:单细胞测序显示,同一组织中不同区域的通路活性存在显著差异(如肝小叶不同带区的 TGF-β 信号强度),需结合空间蛋白组技术揭示其调控逻辑 [[56]]。动态信号追踪技术:基于 CRISPR-Cas9 的实时报告系统(如 SMAD2/3 荧光标记)可在活体中监测通路活性波动,为理解损伤 - 修复动态提供新工具 [[57]]。衰老相关通路重编程:衰老细胞中普遍存在 Hedgehog 信号衰减与 TGF-β 持续激活的 “促纤维化 - 抑再生” 组合,开发 Senolytics 药物选择性清除此类细胞可能成为抗衰老新方向 [[58]]。未来研究需以 “通路网络药理学” 为核心,通过系统生物学方法构建稳态调控模型,推动基础研究向临床转化的跨越,为组织退行性疾病、器官纤维化及衰老相关病症提供创新性治疗策略。
来源:医学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