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尚未降临的十七年:日本街头篮球幕后故事 | 探访街球品牌 ballaholic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5-22 12:32 2

摘要:3 月,东京竟然还在下雪。从成田机场回国时,我偶然在书刊店里买到了一期体育杂志《Number》。我看不懂日文,唯一的原因是它的封面是篮球运动员河村勇辉,旁边写着标题——革命者之路。

3 月,东京竟然还在下雪。从成田机场回国时,我偶然在书刊店里买到了一期体育杂志《Number》。我看不懂日文,唯一的原因是它的封面是篮球运动员河村勇辉,旁边写着标题——革命者之路。

image:《Number》

杂志里有一张跨页的大图:坚毅失败者的记忆。

image:《Number》

奥运小组赛最后 16.4 秒,比分 84 :80,日本队领先。河村勇辉贴着法国球员斯特拉泽尔起跳防守,哨响,法国队在最后 10 秒极限三加一绝平比分,随后在加时阶段带走了比赛。那一晚,日本队距离胜利只差 10 秒,场下支持日本队的观众留下眼泪。“输掉了本该赢的比赛,是我的责任。”河村在赛后采访时沉重地回答。

但这是一场甜蜜的失败不是吗?九十年代日本队还没拿到奥运会出线权,《灌篮高手》作者井上雄彦在漫画附言中遥远地怀想:

难道今后日本队再也没有机会参加奥运会了吗?!什么时候日本队能登顶亚洲?

image:《灌篮高手》

几十年后,日本队和奥运会东道主、最后的亚军法国队鏖战到最后一刻。那一晚,一名身高只有 172cm 的球员给予全世界关于亚洲篮球的新启示。

一个崛起的篮球故事。然而这就是日本篮球的全部面貌了吗?如果你喜欢篮球,并曾经到过日本,你会发现在这里找到一个球场并不容易。

在中国,各种篮球厂牌、网红球员、百分大战揭示出这项运动的全民热度,虽然我们还未等来属于我们的河村勇辉。但在培养出“亚洲顶尖控卫”的日本,篮球文化?似乎没有外界预想的那么流行?

image:Tana

是富饶或贫瘠,我来到东京,试图了解日本篮球文化的另一个面向——在最高赛场的另一端,街头、野球场上的日本篮球或许能更真实地反映出些什么。和其他地区不太一样,日本街球文化的起落很大程度上围绕着几个人、以及他们创立的一个叫做 ballaholic 的街球品牌展开。

那?谁是 ballaholic?

2012 年,街头篮球品牌 ballaholic 在日本成立。以一种“风格篮球”的方式设计服装,如果你同时关注潮流、又喜欢篮球的话,你或许认识这个品牌,但今天我们要讲的故事,可能在你的意料之外。| image:ballaholic

我们从两个人说起:Onoda 和 Tana。

image:ballaholic

如果你在路上遇到 Onoda,你大概率会把他当成是某个公司的职员,从事银行或者 IT 行业。在 ballaholic 的东京办公室,这位大叔坐在我对面,他认真研究东西时,会把黑框眼镜架在头上。但如果没有他,就没有 ballaholic,甚至日本的篮球文化也会就此改变。

Onoda 先生以前经营着一家咨询、网页设计相关的公司。但他喜欢篮球,非常喜欢,以至于用公司的名义接收街球手入职公司,做一些和公司业务完全不相干的篮球工作——因为如果不这样做,这位街球手就没有任何生计来源让他继续打球了。

金融危机之后,公司经营受到影响,社员们集体找到 Onoda,质问为什么要用他们赚来的钱补贴到与公司完全无关的篮球上?劝说 Onoda 放弃篮球,也要求街球手从公司离开。Onoda 回答:“放弃篮球,怎么可能,该离开的是你们才对。”

第二天,Onoda 回到公司时看到空着的工位,十多名社员离职。公司继续经营,直到遇到一个叫做 Tana 的街球手。这是 ballaholic 成立之前的故事。

保持低调的 Onoda 桑 | image:Tana

Tana 坐在 Onoda 先生旁边。我们语言不通,聊到一半,他站起身,做一些运球动作帮助我理解他的意思。他是 ballaholic 的设计师。

如果不出意外,年轻的 Tana 会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但这位在武藏野美术大学攻读建筑系的大学生,在距离毕业还有四个月的时候选择辍学,专心打球。

辍学的原因却是:当时有一个街球团体邀请 Tana 加入,但老板在合约中表示,Tana 是学生身份,不能拥有其他球手同等的待遇。“凭什么因为这个身份打压我?”年轻气盛的 Tana 就此决定离开大学,成为一名“全职街球手”。

街球手。20 多年前,这在日本是一个无法理解的职业,甚至现在也是如此。20 多年后,他与 Onoda 桑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向我介绍一个亚洲知名的街球品牌。

image:athletamag.com

这是两个连热血漫画都不会这么画的故事,但确实在眼前这两位身上发生了。“ballaholic”翻译过来是“球痴”,一种“篮球狂热”。但这意味着什么呢?抢眼的造型、华丽的运球、Hip-hop 音乐、脚踝终结...?在一些国家,或许这样就能定义一名“ballaholic”。但在篮球气氛微弱的日本,为此需要付出更多,甚至赌上自己的人生。

如今 Onoda 和 Tana 已经不是那种一眼就能辨认出的街球手,他们常常谦逊地笑着,努力理解眼前这个中国人的提问。但事实上,这个国家的街头篮球,很大程度上就是由 ballaholic 这群人打造出来的。

他们揭示了另一种维度的“篮球狂热”,这与外在无关。

image:T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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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来自福冈的小孩,从小学就开始打篮球了。他找不到球场,因为体育馆只对校队开放。他甚至没有可以运球的地方,就在家门口的山路斜坡上打球,如果球脱手的话,他就必须跑下山路把球捡回来。

“为了不让球掉下去,我把运球练的特别熟练。没有篮筐,我就用衣架掰成圆形,挂起来投篮。”

长大后,他从福冈来到东京,在街球圈子里拥有了自己的昵称:Tana,AKA Wizard,巫师。2007 年,球场巫师决定创办街球赛事 SOMECITY,向日本年轻人传递一个陌生的概念:街头篮球。

进展是曲折的。“我们没有钱,需要拉赞助,甚至不是赞助,而是问家里人资助我们的比赛。但,比赛常常没有观众,球场半圈都坐不满,有时还会因为没有观众而临时终止比赛。”

同一时期,中国的街球进程也开始了。吴悠领衔的团体 CL Smooth Crew 在 2008 年举办 Openrun 街球赛,后来有了殿堂级赛事日落东单。在任何一片东亚土地上推动街头文化都不容易,但还好我们有足够的爱好者,从一开始就把球场挤满。

另一边,日本球场空荡荡。福冈年轻人 Tana 在东京没有固定的收入,他四处借住,有时被房东扫地出门,他也不得不挂靠在朋友的公司下,做一些不擅长的工作维持生计。日本街头篮球就这样肩负在这位年轻人肩上,他和队友咬着牙,让 SOMECITY 继续举办下去。

年轻时的 Tana,拍摄于 2006 年 | image:IG@deejaymiko

此时,那名“日本第一高中生”才开始念小学。他刚刚接触到篮球,父亲在院子里给他装了一个篮筐。17 年后,他站上巴黎奥运会的赛场,向全世界证明日本篮球的成色,并记住了他的名字:河村勇辉。

image:FIFA

然而在这 17 年中,支撑 Tana 继续下去的又是什么?天才尚未降临于最高赛场,球场声音扰民、影响道路安全等城市管理条例也在围困着他的篮球梦想。

这位“ballaholic”需要做的事情很清晰:自下而上,让日本年轻人了解篮球的魅力。

幸好 Onoda 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我做好本职工作的源动力,是因为我非常喜欢篮球。我想赚很多钱,才能在日本推广篮球。如果要因为公司而放弃篮球,那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2012 年,公司只剩下三名员工,Onoda 决定要做一点别的事情——答案不言自明——做篮球有关的事。

Tana 原先就职的公司也快经营不下去了,朋友提议他找新的工作。他找到了 Onoda,带着他做服装的念头进入了公司。这一年,ballaholic 正式成立。

这位武藏野美术大学的学生在另一个层面发挥出了他的天分与审美。当时民众对于篮球服的概念还是“运动社团套装”,Tana 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心,那个时候觉得 ballaholic 一定能做得很不一样。

image:poweredby.tokyo

一切都是崭新的。ballaholic 同时扣动了 Onoda 和 Tana 的扳机,他们终于有一个合适的切口,以一种可行的方式释放自己对篮球的狂热。

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Onoda 会在周六早上回家,周日晚上回到公司,就像寄宿学校一样待在公司里工作。Tana 则退掉了自己的租房,直接在公司住了两年。

“这次终于不是被房东赶出来的了。”Tana 感慨。

Tana 不只是为自己的工作找新的落脚点,也是在为人生找新的落脚点。因为这一年,他已经无法打球了。

事实上从 2007 年筹备篮球赛事开始,Tana 就时不时需要去医院接受治疗。这是一种关节疑难病,医生也很难说清病因。直到 2012 年,他在一次训练前发现自己的脚疼到无法落地。

“后来,我发现手指、手腕、肩膀都开始疼痛,有时候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动不了,去洗手间需要花十分钟,自己穿不了袜子,拧不开瓶盖。”

那时 Tana 已经没有“恢复了我就去打球”这样的念头了,这名球手此刻失去了正常的生活。

但这样他就不是一名 ballaholic 了吗?

聊天的时候,Tana 习惯左手握着右手。他的十只手指因为慢性关节病而弯曲,我留意到他操作电脑时,会单独伸出食指操作触控板、按键盘。他后来告诉我,因为右手已经没办法接球,如果想投篮的话,会试着用左手投。

如果你也喜欢打篮球,或许能体会到这句话的重量——这个打造日本街球文化的男人,球手生命却在弯曲的指缝中逝去。

但这样他还是一名 ballaholic。

“年轻的时候,我在球场上享受别人的喝彩,但随着年纪增长这种感觉也会变淡。但做 ballaholic 的时候,你会获得另一层回应。设计的产品有人喜欢、甚至有人会打电话过来为我们打气加油,这些反响和球场上的喝彩没有区别,我还是在享受着。”

image:outnumber

“如果没有这场变故,或许 ballaholic 这个品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我可能会因为训练或者比赛而给自己找借口,偷懒不去做设计。我没办法打球了,我才会把心里憋闷的所有精力和心血都转到品牌上。对于 ballaholic 来说,这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ballaholic 品牌网站里有一个“Style”的页面,是 Tana 拍摄的一系列造型,你能看到明媚阳光下的球手们、配色恰到好处的服装,以及一种很有生命力的篮球生活方式。

ballaholic 与法国的潮流单位 Pigalle 合作(或许你会对那个巴黎最美篮球场有印象)、与 ASICS 推出定番球鞋,它是色调鲜活的,代表着一种少年意气和球场上跳动的脉搏,是一个“一切都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品牌”。

而阳光之外的阴影部分,一直以来则交给 Tana、Onoda 去应对。你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品牌背后需要经历这么多,这或许反映出了日本的篮球氛围。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 ballaholic 一直是在悬崖边上的状态。每一个月都在担心工资能不能发出来,如果产品卖不出去我们可能就要完了,直到 2017 年情况才渐渐转好。”Onoda 告诉我。

当然,这一切都是幸福且充实的。他们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热爱篮球的同好。

比如说,井上雄彦。

image:pickupplayground.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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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

2021 年,樱木花道的头像竟然出现在了 ballaholic 的衣服上。业内都了解井上雄彦的作风,这位《灌篮高手》的作者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很少将自己的作品授权给商业。《灌篮高手》风靡全世界,但相比《龙珠》《海贼王》《柯南》等等漫画,它的周边却少得可怜。

“井上老师是一个非常严格的人,他给了我们樱木花道的头像,但尺寸都是定好的,如果你想要做大一点的话,他绝对不会允许。实际上他那次是对我们一个篮球组织的应援,这个组织下面不止有我们一个品牌。然而,所有产品发售之后,井上先生没有收一分钱,他单纯想为日本篮球做点事情。”

漫画大师在 90 年代第一次向世界阐述日本篮球,试图让这项运动在日本激起水花。但“至今过去 30 多年,户外球场的数量是增加了,但人们只是在俱乐部或者学校社团打球的状况并没有太大改变。我想,篮球应该与我们的生活更加紧密。”

ballaholic 每年都会将一定比例的收入放进这个篮球组织中,用于建设篮球场 | image:pickupplayground.jp

井上雄彦的设想,在 2023 年被河村勇辉再次推动起来。和我们的想象有些出入,让日本全国再次对篮球改观的,是 2023 年篮球世界杯:日本争取奥运参赛资格的比赛。“那时平常总是播送足球棒球赛事的餐厅、居酒屋,都在转播篮球。”Onoda 告诉我。

那一年,对阵欧洲强队芬兰,河村勇辉带领日本队爆冷逆转取胜。芬兰阵中身高 2 米 13 的王牌卡尔马宁甚至在 NBA 联赛中都是优秀的得分手,却在最后一节被身高 1 米 72 的河村勇辉拿下 15 分,带走比赛。日本举国震动。

河村勇辉所做到的,不仅是球队战绩上的提升、或是给出亚洲篮球的新解法,而是成为一种穿透心智的象征,他象征着:普通人,也能打好篮球。

image:Getty Images

“这次世界杯之后,过去常常被否决的球场申请开始容易通过了。过去常提及的篮球声音扰民、道路安全等条例似乎也放宽了。日本对这项运动或许有了新的认识。”

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ballaholic 等来了“河村热”这股强风,经营多年,Onoda 和 Tana 感觉到了自己投身的事业开始有转机。

从井上雄彦、ballaholic 再到河村勇辉,这三个不同领域的角色正在推进同样的使命,不管他们有意还是无意。当我在日本的球场上看到只有三颗篮球那么高的小孩子,拿着标准 7 号球胯下运球、背后运球,并努力投出三分时,我会想到井上雄彦在漫画书里的附言、年轻的 Tana 望着空荡荡的球场,以及河村勇辉面对卡尔马宁时的突破——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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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代代木、全世界

直到现在,日本的篮球圈层依旧不大,大多数人都有过交集。

Tana 为河村勇辉拍摄过四次,他说,第三次与第四次之间,河村勇辉变得很不一样。

“第三次拍摄时,河村刚打完世界杯。”这是河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 NBA 级别的选手对抗,那时起,他开始把目光投向全世界。他在世界范围内了解身高相近的球员,研究录像,思考自己的优势是什么,从别人那可以学习到什么。“从河村的眼神里能看出来,他想把那些球员一一击败。”

第四次拍摄是在巴黎奥运会之后,此时的河村进化成了全新的球手。“他运球的速率、力量都上了一个档次。拍摄的时候,我常常需要让他运球慢一点,而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运球有多大的变化。”大赛归来之后,Tana 感觉到河村勇辉整个人散发着全新的能量。

image:Tana

抵达日本的第二天,我正巧赶上了 SOMECITY 街球总决赛。在川崎,我遇到了另一个熟悉的球手,他或许是日本篮球的另一种标志:Yukke。

这位以速度和运球著称的街球手,比河村勇辉更早地在中国打响名声。那一天,他依旧在比赛的关键时刻用无解的不减速过人甩开对手。相比起其他平均八九个球员的队伍,Yukke 的球队只有三个人——最后他们夺得了年度总冠军,Yukke 是 MVP。

image:SOMECITY

后来与 Tana 一行人一起吃晚饭,聊起 Yukke 时才知道,几年前 Yukke 还未打出名堂的时候,ballaholic 曾提议他来店里做店员,这样他也能有经济来源继续打球。“但 Yukke 拒绝了我们。”Onoda 告诉我,“他当时和我们说,‘谢谢你们!但我决定做一名 YouTuber!’在当时这个决定真的很大胆。”

“后来他打得越来越好,名声也越来越大,他真的是在代代木纯正野生的街球手,看到他现在的状态,这太棒了。”

这或许能够验明 ballaholic 在这项运动中扎根的深度。从日本篮球的领军人物到草根球手,ballaholic 如同一张网,收罗日本篮球的方方面面,再使劲把它往上提。到这里,我们很难说这是一个篮球服装品牌。他们做的很多事情和常识里的服装品牌关系不大,但绝对和篮球有关。

手机录音提示我,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在 ballaholic 的办公室,我抛出了这次谈话的最后一个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觉得日本的街头篮球还有什么不足,有什么需要做改变的?”

“太多了。”Onoda 回答我,“但,我们并不指望其他人做些什么。日本的街头篮球,很大程度上是我们在推动,所以与其说期待别人改变日本街头篮球,不如说我们要去创造。”

严谨地说,相比起 Onoda、Tana 少年时的打球氛围,当下的日本篮球并没有质的变化。球场的人比之前多了,但这并非文化认知的改变。“因为文化的缘故,日本人总是比较害羞,在野球场上组队和陌生人打球这件事,不是所有人都接受的。我们要怎么创造这样的环境?让大家无所顾忌地参与?即使场地有了,参与的人数也够了,但没有这种高浓度的文化共识,这一切都不成立。”

“在日本,‘街头篮球’这个单词,其实就是由我们这帮人开始提的。我们自己走出来的路,我们会厘清。”

image:Tana

还记得文章最开头的问题吗——谁是 ballaholic?

以上便是答案。

PS:如果你想了解 ballaholic 是一个什么样的品牌、他们有什么样的产品,或许在他们的官网(ballaholic.jp)介绍中就能快速了解。这显然不是一篇品牌产品介绍的文章,但或许这是 ballaholic 第一次完整公开它背后的故事——某种意义上也是日本街头的幕后故事。有些玩味的是,这件事并不是由日本本国人完成的。这是否也说明了这项文化在日本的进程?

来源:Steppy潮流周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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