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5年的夏末,一个闷热的下午。我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蓝褂子,愣愣地看着小华提着那个带着补丁的帆布包登上了北上的绿皮火车。她的马尾辫随着脚步轻轻摆动,就像我们高中时她走在我前面的样子。
"小华,你真要走?"我站在火车站台上,看着她手里紧握的北大录取通知书,心里五味杂陈。
烈日当头,站台上挤满了送别的人群,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油烟的味道。
"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王小华低着头,声音轻得快要被站台上的喧嚣声淹没。她的手绞着衣角,指节发白。
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蝉鸣声在耳边嗡嗡作响。远处的站台钟敲了三下,像是在为我们的分别倒计时。
1975年的夏末,一个闷热的下午。我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蓝褂子,愣愣地看着小华提着那个带着补丁的帆布包登上了北上的绿皮火车。她的马尾辫随着脚步轻轻摆动,就像我们高中时她走在我前面的样子。
站台上,我攥紧了裤兜里那张参军报名表,汗水浸湿了后背。那会儿,我家里穷得叮当响,锅碗瓢盆都是东拼西凑来的,更别提供我上大学了。
为了凑学费,我曾经在镇上的砖窑干活,一天从早干到晚,手上的血泡磨破了一层又一层。可到最后,还是差了一大截。
回到家,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老砖房里飘着咸菜萝卜的味道。破旧的土炕上,娘正在用针线笨拙地缝补着我那件褪了色的衬衫,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瘦小。
"娘,我回来了。"我的声音有些哑。
娘抬头看我一眼,叹了口气:"长兴啊,你也别太难过,人各有命。"她的手上还在不停地缝补着。
我二话不说,掏出参军报名表递给娘看。那张纸还带着我裤兜的温度。
"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娘的手微微发抖,豆大的眼泪滴在报名表上,"当兵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爹走得早,就剩咱娘俩相依为命..."
我扭头看着墙上那张已经发黄的全家福,咬着牙说:"娘,我不能一辈子在村里种地。我得闯出个人样来。"
娘红着眼圈沉默了半天,才说:"去吧,娘支持你。你爹要是在天有灵,也会为你骄傲的。"
那天晚上,我躺在土炕上,听着院子里的蛐蛐叫声,翻来覆去睡不着。娘在隔壁屋里轻轻地抽泣,我知道她是怕我听见。
邻居王婶子知道后,在村口遇到娘就说:"你家长兴这是钻牛角尖啊,那闺女不要他,就非得跑去当兵?要我说,还不如去镇上跟他叔学开拖拉机呢。"
娘抹着眼泪说:"我儿子要出息,谁也拦不住。"说这话时,她的腰板挺得特别直。
就这样,我背着那个破旧的蛇皮袋,踏上了去军营的路。临走那天,娘硬塞给我一个布包,里面是她攒了好久的十块钱。
新兵连里,我遇到了改变我一生的人——班长张建国。他是个魁梧的东北汉子,说话直来直去,但心细得很。
记得第一次军姿站不稳,双腿打颤得像筛糠,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没骂我,反倒拍拍我的肩膀说:"小李,当兵不容易,可咱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走好它。想想你娘,她一定希望看到你成才。"
张建国教我叠"豆腐块"被子,那会儿我笨手笨脚的,叠了几十次才有点样子。他就站在旁边,一遍遍地示范:"看仔细咯,四个角要方正,就跟咱的为人一样,得端端正正的。"
有天夜里,我发高烧,他背着我走了五里地去连部打针。回来的路上,他还说:"别怕,有班长在呢。"
想家的时候,他就跟我聊天。说他们村通了收音机,全村人都去他家听广播,房顶上竖着个大天线,像标枪似的。说到兴奋处,他学着播音员的腔调:"今天是个好天气..."逗得我哈哈大笑。
1983年的那场特大洪水,成了我军旅生涯的转折点。连续的暴雨,河水暴涨,堤坝随时可能决口。
我和张建国带着战士们日夜在堤坝上值守,饿了就啃两口干馒头,困了就靠在土堆上打个盹。第七天凌晨,堤坝突然决口。张建国为了救一个被困的老大爷,跳进湍急的河水里。
我看见他被激流冲得东倒西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拽住他的时候,他还笑着说:"小李,你小子力气见长啊!"
那次抗洪,我们连救出了三百多名群众。最难忘的是一个小女孩,被救上来时,紧紧抱着我的脖子不撒手,喊我叔叔。
立功受奖那天,我哭了。从一个懵懂的村里娃,到独当一面的班长,再到排长,我慢慢明白了什么叫责任,什么叫担当。
1985年,我调任新部队,遇到了李德明首长。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话干脆利落,但特别照顾基层官兵。
记得有次野外拉练,他专门爬到山顶来看望我们。看见战士们的水壶都空了,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水壶递过来:"来,先喝点水。"
有次演习,他专门找我谈心:"长兴啊,带兵就是带心。每个战士都是家里的宝,都是爹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得像对待自己兄弟一样对待他们。"
就在这个部队,我认识了军医刘巧芳。那年冬天,我发烧到四十度,她给我打针特别疼,我还跟她急眼来着:"大夫,你这手法跟杀猪似的。"
她不恼,笑着说:"李排长,打仗不怕子弹,还怕这一针啊?"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似的。
就这么打打闹闹,渐渐熟络起来。休息的时候,我们常常在院子里散步,说说笑笑。她爱看天上的星星,说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故事。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巧芳的父亲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他是个老医生,一辈子悬壶济世,望女成凤。
"你一个大学毕业的医生,嫁给他个大老粗算怎么回事?"岳父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巧芳哭着说:"爸,您别这样说他。他是个好人,他有颗金子般的心。"
我明白岳父的心思,就每天下班后去医院帮忙。擦地板、搬药箱、整理病历,什么活都干。慢慢地,岳父的态度开始转变。
结婚那天,张建国特意请假来参加。看着巧芳穿着朴素的白衬衫,我红着脸,握着她的手,心里头满是幸福。
更让我感动的是,岳父最终也来了,还带来了一箱子医药箱:"你小子好好对我闺女。记住,从今以后,你不光是个军人,还是个医生家属。"
带连队那些年,每逢节假日,我就带着巧芳回老家看望娘。看着她们相处融洽,我心里头暖暖的。巧芳教娘认字,陪她说话,给她量血压,比亲闺女还贴心。
1995年,我当上了团职干部。那天,我特意穿上新军装回家。娘坐在门槛上,看着我的肩章,眼里满是骄傲:"我儿子出息了。"
转眼就到了2003年,该转业了。二十八年军旅生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后一次来到这个熟悉的火车站,我又想起了那个夏天。
如今的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倒是这站台,还是老样子。油漆斑驳的长椅,摇摇晃晃的电风扇,还有墙上那个老式挂钟。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摸了摸胸前的那枚二等功奖章,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昨天巧芳还说:"等你转业了,咱们就回老家开个诊所,为乡亲们服务。"
生活就像行军路,有坎坷,有欢笑,可每一步都值得珍惜。站在这熟悉的月台上,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蓝褂子的自己,目送着梦想远去。
只是这一次,我的心里装的,是一路走来的战友情、同志爱,还有那份永远不变的军人担当。远处的汽笛声划破天际,夕阳的余晖洒在站台上,为一切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来源:青林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