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突然凑过来嗅了两下,清冽的男士香水味在鼻尖绕了一圈就变淡了,我意犹未尽地皱了下眉。
「亲爱的,我想你了。」
想跟闺蜜诉苦却误发给了被我强吻过的霸道总裁。
一分钟后竟然收到了他的回复。
「乖,我在开会投屏,待会儿再说。」
震惊之余,我颤抖着手想撤回却点到了删除。
这下是真纠缠不清了。
1
昨天晚上我因为结课作业的事情发疯。
猛灌了半瓶酒。
严厉的老师和即将到来的截止日期,两座大山压得我快要崩溃。
我哥说给我找了个帮手,马上就到。
一开门看到那张脸,我僵住了。
怎么是他?
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西服,冷漠又俊逸的五官。
标准的霸道总裁长相。
程清淮,我哥的朋友。
冷漠,严肃,不苟言笑,总是给人凶巴巴的感觉。
我怕他。
见面时总是能不交流就不交流。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昨晚我一反常态地热情欢迎了他。
我用手语乱七八糟地比划一通:「晚上好」「辛苦了」「太麻烦你了」……
意识到他可能看不懂手语,正准备在手机上打字就被他制止了。
他按着太阳穴,眼角眉梢都带着点疲态。
「我不能久留,作业有什么问题你抓紧说。」
语气依然是冷冰冰的。
连辅导作业都像是在给员工开会。
我脑袋晕乎乎的,一边托腮看着他,一边适时地点两下头。
知识从我的左耳朵溜到右耳朵,啥也没听进去。
他突然凑过来嗅了两下,清冽的男士香水味在鼻尖绕了一圈就变淡了,我意犹未尽地皱了下眉。
下一秒就看到程清淮的脸色沉得有些吓人。
「你喝酒了?」
虽然是问句,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我继续厚脸皮地盯着他,换平时我就要跑了。
「作业没完成你还有心思喝酒?」
睫毛好长,鼻梁上还有颗痣。
想亲。
「喝了多少?」
喉结真好玩,说话的时候一滚一滚的。
想亲。
「一沾酒就脸红的人不能喝,你不知道?」
嘴巴也很好看,看起来软软的。
我直接亲了上去。
没有接过吻,我只是笨拙地轻蹭着,却觉得不够。
程清淮也终于反应过来,想躲开,头往后仰了仰。
一个吻落空。
我不高兴了。
我双手固定住他的脸,突然像啄木鸟一样发动攻击。
啾啾啾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举动倒是把他逗乐了。
难得见他笑的这么开心,神色飞扬,像皎皎月光落入怀中,引的人心脏也微微震颤。
我看着他的脸一时入了迷。
忽然一只大手抚上我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缠绵不绝,面红心跳。
原来这才是接吻。
2
早上醒来的时候程清淮已经离开。
我坐在餐桌前吃着他留下的早饭,心里却开始犯愁。
昨晚作业只辅导到一半,眼看今天下午四点就要截止,我忍不住跟好闺蜜诉苦。
「亲爱的,我想你了。
「我的作业还没写好。
「我要完了。°(°¯᷄◠¯᷅°)°。」
一分钟后收到的却是程清淮的回信:「乖,我在开会投屏,待会儿再说。」
这宠溺的语气简直跟昨晚判若两人。
慌乱的心,颤抖的手,我想撤回却点到了删除。
这下是真完了。
认识这么多年,昨晚才加上他的微信。
还是我又撒娇又哄的才让人家把彼此设成置顶。
以前我的置顶只有闺蜜,这才导致发错消息。
我关了手机,绝望地闭上眼一头栽进沙发上的抱枕里。
我害怕又打扰到他的工作,一直到中午才回了信息。
「不好意思,早上发错了。
「呲牙笑.jpg」
一想到我昨晚居然强吻了霸道总裁我就瑟瑟发抖。
他是受我哥之托才来辅导作业,留下来照顾我这个醉鬼肯定也是因为和我哥那层关系。
今天早上又发了那种引人误会的消息。
呜呜呜,他不会把我当成变态吧?
他不会讨厌我吧?
手机叮咚响,我很快收到回复。
「作业发我邮箱,我帮你改。」
真是个好人呐,不过我可不敢再让他改了。
「不用不用,不能太麻烦您,程大哥教得很好,我已经会了。」
「您?」
「是啊,程大哥是我哥的朋友,也算是我的长辈,我一直都很尊重您的。」
「。」
「呲牙笑.jpg」
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花了一下午时间终于写完作业提交,耗费了我半条命。
我也再没收到程清淮的信息。
3
在我哥的威逼利诱之下,我跟着他参加了无聊的聚会。
「哥要借这个机会多跟你言言姐姐说说话,你就帮帮哥哥吧。
「上次有个女的假装摔倒直往我怀里扑,上上次有个人直接把酒洒在我袖子上趁机摸我的手,关键他还是个男的!!
「你帮哥哥挡下那些疯狂的小蜜蜂,小蝴蝶,你想要的包哥都给你买了。」
什么蜜蜂蝴蝶的,明明是狂蜂浪蝶好吧。
我看着那张比我丑了一半但依然帅气逼人的脸上露出了点恳求,「乖乖,哥相信你的战斗力。」
「好吧。」
我终于答应下来,比了个ok的手势,就当是为了那些包包。
我哥开心地【飞】到言言姐旁边,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围着她转。
唉,我哥这样的条件放在整个圈子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在喜欢的人面前就这么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我无语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做他俩爱情的保安。
视线扫到附近的人群,看到被簇拥在中间的程清淮,恰好和他来了个视线交汇。
我心里一咯噔,忙转身装作没看到。
另一边,方悦薇穿了条凸显身材的黑色长裙,一头波浪卷发配上红唇,显得肤色白皙,正探着头似乎在找人。
目标人物已经出现,我缓缓挪到她面前阻止她去骚扰我哥。
方悦薇眉毛一横,「周尔若,怎么又是你?」
我手机打字播放给她听,「离我哥远点。」
美女不悦,「小哑巴,你怎么老是跟我作对?
「不怕我以后当了你嫂子,天天报复你吗?」
真是不光长得美,想得也美。
我面无表情摁着手机,下一秒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响起,「做梦!做梦!做梦!」
方悦薇气的要抓狂,却拿我没办法。
我看着她像触电了一样,捏着香槟杯的那只手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我头上。
「做什么?」
我都做好反击的准备了,一道带着压迫感的声音突然响起。
程清淮大掌握住我的肩膀拉开距离,挡在了我身前,安全感满满。
在霸总强大的气场面前,方悦薇的声音都结巴了。
「程,程先生……
「没什么,没什么。
「我正跟她,跟她培养感情呢,哈哈哈。」
呸,她放屁!
我仗着有程清淮撑腰,躲在他背后瞪着方悦薇。
体谅她看不懂手语,我贴心地朝她比了个中指。
面对狐假虎威的我,她有什么话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我的小动作没有瞒过程清淮,他放在我肩上的那只手轻轻拍了下示意我收敛点。
方悦薇并没有真的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反而被我气的不轻。
程清淮见自己的震慑起了作用后,便不再去理会她,没有让她太难堪。
至于她说我是小哑巴,对我来说完全不痛不痒。
这是事实,我自己如果不能坦然接受,那就真的要被人看不起了。
4
程清淮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冷肃与从容。
视线望向我,「过来。」
眼里神色不明。
怎么样都帅。
我不情愿地挪到他身边。
周围一群不明真相的观众还在等着奉承他。
「程总,这位是?」
程清淮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带着点笑意,「一个很尊重我的晚辈。」
【晚辈】两个字被特意咬重发音,而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在我身上。
我一脸尴尬保持着微笑。
众人随即附和,「哈哈哈,那是那是,程总年轻有为,在场的谁不仰慕啊。」
「嗯。」冷淡的回应。
被一群人聒噪的围着,程清淮脸上露出不耐烦。
见程总兴致不高的样子,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儿地散开,留给他一片清净地。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总觉得有点尴尬。
我在手机上打字,「程大哥,刚刚谢谢你啦,你真是个大好人!」
他唇角勾起,清润的嗓音回了我一句,「举手之劳,不用谢。
「毕竟是我的晚辈。」
我低下了头,后悔说出那句【长辈】,有点不好意思,打字道,「程大哥你别这样。」
他有点无奈,「在我面前你可以用手语,我能看懂。」
我一愣,被他这句话触动。
程清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可能是他的工作环境中也有像我一样的特殊人群吧。
程清淮接着用指尖敲了敲身旁的空位,示意我坐下。
我知道我躲不过,也忽然不太想躲了,索性听话坐下,说不定待会我哥就来找我了。
「想躲我?心虚?」
程清淮问的漫不经心,却又不容忽略。
我摇头,坚决不承认。
「那坐那么远干嘛?」
我看着中间的空位,这……远吗?
也就还能再塞下一个我。
他还想要多近?
我又往他身边挪了一下,直接挨到了他的手臂。
我今天穿了件吊带礼服,裸露的手臂直接蹭到他的西服布料。
脑子里自动播放那晚我被程清淮吻的喘不过气,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后来那件被我搞得皱皱巴巴的西装外套直接被他脱了下来,动作之间隐约还能看到包裹在衬衫之下的肌肉轮廓。
此刻他又照做,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
衣服上还带有他的体温,贴在皮肤上热得我脸颊发烫。
鼻尖萦绕着的淡淡香水味勾勒出一个沉稳而又冷峻的形象,是专属于他的气息。
程清淮见我突然一副乖软的样子,失笑道,「到底该说你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我自己也不清楚。
但我清楚的是我现在心跳得好快,要受不了啦,他太有魅力了。
可我今天明明没有喝酒。
我忍不住偷偷伸出手勾了勾程清淮的小拇指。
两只不一样的手,一个白皙柔软,一个修长有力,挨挨蹭蹭却没有过多的触碰,所有的暧昧都被藏在宽大的西服外套之下。
5
其实一开始,程清淮的家境比不上我家,但他就是凭着一股拼劲儿,中间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常人难以企及的心血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我有时候觉得,他比我哥还要靠谱。
因为一场意外,我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从此变得患得患失。
因为害怕失望,所以对任何事都不敢轻易抱有希望,但我就是特别信任他,总觉得有他在就有安全感。
我上高二的时候,程清淮和我哥已经在读研。
当时班里有个追了我很久的男同学,在一次放学后把我堵在教室里,前后两个门都有他安排的人把守。
他一步步逼近我,他看我的眼神像是一只恶心的虫子爬在我身上,还有他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样子。
他说:「周尔若,你现在是个连话都说不了的哑巴,无聊透顶,还有谁会喜欢你?
「一次次的拒绝我,你装什么清高?」
他面目狰狞,像是可怕的怪物,
我无措地退到角落里,两边是坚硬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退。
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里,他的真面目完全暴露出来,伸出两只手狠狠按在我的肩膀上,再往中间靠近一点就是我的脖子,上面还有手术留下的伤疤。
我仅能发出的一丝声音微弱又难听。
我没有流一滴眼泪,我只能自救。
男同学的那张脸还在凑近,我猛地咬在他的手腕上,感受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令人作呕,在他呼痛收手的时候我一脚踹向他的要害处。
看着他痛苦地蹲在地上,我却没有感受到快意只有痛恨和厌恶。
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进来时,看到是这样的场面没有人再敢阻拦我。
我狂奔出校门,站在大街上,想给我哥打电话,播出去的瞬间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个无用的举动。
给我哥发的消息也迟迟没有收到回信,心里默默滚动着一串电话号码,是程清淮的。
我犹豫了几秒后按下数字发送消息,「清淮哥,我是周尔若。你知道我哥在做什么吗?他不回我的消息。」
「他好像是在开会吧。怎么啦?有事吗?」
「没有的,我没事,我只是突然想他了,想问问他在干嘛。」
「你在家?」
「没,还在学校。」
「我正好在你们学校附近,待会接你一起去找你哥吃饭?」
「好。」
树上发黄的秋叶在风中瑟缩着,程清淮的步子明显迈得比平时要大。
强忍了那么久的坚强,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全部瓦解。
我不知道读研的生活是不是很辛苦,他的眼底带着一层黑眼圈,伸手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然后我再也顾不上其他,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
程清淮的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柔声问我,「若若,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手耐心地拍着我的背安抚着,哄着,一直到我情绪稳定下来。
我在手机上打着字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情,明明他就在我面前,明明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我却要在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摁。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他掏出手帕不厌其烦地帮我擦着泪,告诉我,「没关系的若若,我就在这呢,不用着急,慢慢来。」
后来我请求他不要告诉我哥,我哥因为我生病处处都在照顾我的情绪,努力哄我开心,他已经够累了,我不想再让他担心。
程清淮安慰着我,语气坚定,说放心交给他来解决。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那个男同学向我道了歉后就再
也没有来过学校。
不管是转学还是退学,我不想去关心他的去向。
6
程清淮那时明明是个挺温柔的人,怎么后来就变了,这难道是成为霸道总裁的不良反应吗?
我还记得那张手帕上有一股很淡的香水味,一如此刻他衣服上的味道。
这么想他真是个专一的人,一款香水用好多年。
我勾了勾他的手指,他没有反应。
胆子逐渐大起来,手心朝上握住了他的手,手指扣进他的指间,却不敢用力。
心砰砰的跳,我做贼心虚一般将眼神瞥向别处。
就看到我哥带着言言姐正过来,我猛的抽回手,就在那一瞬间与我扣在一起的手指突然用了力,舍不得一般,但很快又消失,快到像是我的错觉。
再看程清淮,眉梢一挑,带着戏谑,「怎么?又想撩了就跑?」
我赶紧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摇摇头,又开始装傻。
我害怕,我怕结束,怕原本相爱的两个人最后走向反目,所以我不敢轻易开始。
可是情感总是试图冲破理智,我又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他。
7
我给程清淮送饭,想给他一个惊喜。
到公司的时候他刚好开完会。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最先出来的应该是合作方,是个气质优雅又干练的美女。
程清淮亲自送她,始终保持着绅士礼节。
美女落落大方地同他谈笑着,状态自信又从容。
我不自禁的就被她身上散发出的成熟魅力所吸引,愣愣地看了很久,直到她乘上电梯离开。
我也曾幻想过,程清淮到底和什么样的人最相配。
或许就是她这样子的,可以和程清淮并肩站在一起,给他事业上的助力,让他没有那么累。
程清淮配得上所有最好的。
待他折返时,我已经整理好情绪,把保温盒举到他面前,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他接过午饭,一只手摸摸我的头,「怎么不进去等着?」
「我刚到不久。」,我表现得很兴奋继续道,「清淮哥,你工作的样子真的很帅!」
他见我用拼音首字母比出来的是【清淮】两个字,有点诧异,「难得又见你这么称呼我,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只是笑笑。
终于在他吃饭的时候忍不住问出来。
「清淮哥,你说我当初要是没有经历那场意外,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种样子?
「会不会变得像刚才那个姐姐一样?」
程清淮很笃定地说,「不会,人的性格怎么可能在长大后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还没来得及失落,就被他捏住脸颊,「你从小就是个天真烂漫又带点幼稚的小孩。
「你不用去羡慕任何人,天真烂漫很好,很难得。」
可我现在只是一个不能和别人正常沟通的哑巴。
我嘴角下垂,还是高兴不太起来。
程清淮像是突然拥有了读心术,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用一种很温暖很温柔的语气缓缓道着,「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在山庄里度假,大家都在看日出,阳光穿透云层洒下光辉,重重叠叠的云被红日晕染成金色。
「我转身想问你冷不冷,你正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画画,身影和朝霞融在一起,分不清是日光还是你在发光,身后是旁人一声又一声的惊叹,我却不愿意再回头。
「你一句话也不用说,我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说话的时候程清淮眼里亮晶晶的,瞳孔中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仿佛我真的在发光。
我记得,那年我刚上大一,学的绘画专业。
我还记得回家的前一天,程清淮一直戴在身上的戒指不见了。
那枚戒指是他外婆去世时交给他的,他串成了项链,一直贴身戴着。
我陪着他和工作人员一起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覆盖了所有痕迹,就更难找到了。
虽然他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他小时候是和外婆一起生活的。
父母工作忙给不了他关心,所以少年时期的大部分温暖都来自外婆。
我不想看他难过,夜里趁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悄悄下楼在他去过的地方又找了一遍。
那时候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我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像一个球,蹲在地上翻找的动作有点笨拙,但心里却觉得挺好玩的。
冷空气扑在脸上,皎洁银亮的月光洒在雪地上,我像是个为公主寻找宝藏的勇士。
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失落的宝物被再度寻回。
戒指上黄绿色的橄榄石在月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彩,驱逐来自黑暗里的恐惧,我小心地握在手心里。
清晨熹微的晨光照进房间的时候,庭院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清扫积雪,我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毫不意外的发烧了。
我哥看着温度计上显示38度4,责问我,「周尔若!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玩雪了?」
被他说中,我心虚地拿起退烧药一口喝下去,苦的皱紧了眉头。
程清淮过来接过杯子又倒了杯水递给我,我扯住他的衣服直接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趁机把戒指放进他的大衣口袋,宝物又回到公主身边。
我哥回头正好看到我这样,「周尔若!你自己没手吗?」
我朝他做鬼脸,虽然脑袋晕沉沉的,心里却美滋滋。
8
有些话当着程清淮的面我实在开不了口。
一直到离开,站在他公司楼下,我才终于拿出手机问他,「清淮哥,我自知每次和你相处时都超出了朋友之间该有的范围,甚至可以说是暧昧,那天喝醉后发生的事情我也一直记得。
「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好,有时候主动亲近你,有时候又故意躲着你。
「我肯定让你伤心了。」
我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我知道程清淮一定也在最高层那扇窗户里往下看。
我承认我对他的一次次心动早在高中时就开始了,只要一见到他我就会很开心。
我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答复,不知道他是直白地承认我带来的困扰,还是会委婉一点搬出我是他好朋友的妹妹这样的借口。
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他说,「你可以随时说开始,随时决定结束,我永远在你身边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他又说,「若若,我说了天真烂漫很好,很难得,我最希望的是你能做一个幸福的人,开开心心过每一天。」
心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瞬间被幸福感填满,却又酸涩得不像话。
我任凭泪水从眼里滑落,我不想去擦,这样会被程清淮发现我哭了。
我明明不是一个自卑的人,可在他面前我总是希望我要是能再优秀一点就好了。
9
和程清淮约好一起吃晚饭。
他来接我,车上放着我喜欢的音乐。
我抱着背包坐在副驾驶,心情愉悦。
「怎么不把包放后面?」程清淮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在专注地盯着道路状况,他开车的时候一直都很认真,因为我对坐车有阴影。
我摇摇头表示不想。
因为包里放着一本画册,60张纸,每一张都和他有关。
我一直小心翼翼藏着不被别人发现。
今天带上它,是想了一夜深思熟虑的决定。
昨晚我一页一页翻看那些画,有和他一起看过的风景,有他转身离开时的背影,有阳光下他的笑脸,有关于他送我的盆栽从发芽到开花……
点点滴滴全是关于他。
我决定在今晚吃饭的时候把画册送给他,然后问他愿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车流如织,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望着天边那片晚霞残余着一道淡淡的蓝色,还在不断褪去,心情越来越紧张。
在这样的情景下谁还会去想,意外往往总是比预想的事情先一步降临。
迎面而来一辆汽车,像是失控一般扭曲着前行。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撞击声,程清淮突然扑过来抱住了我,宽阔又结实的怀抱紧紧地把我护在身下。
我失神地睁大眼睛,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周围开始变得嘈杂,大脑里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扑动着翅膀的虫子一下子全挤到耳朵那里横冲乱撞试图飞出来。
我感觉到头疼,窒息,想要呕吐。
但还是有一道声音清晰有力地传入我的耳朵里,渐渐安抚了那些恶心的虫子。
程清淮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喘着气,声音颤抖,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别害怕,我在呢,别怕。」
我伸着手想抱他,却不敢用力,怕碰疼了他。
他一定受伤了,指间触到温热的液体,仿佛伴随着那些血液也一块儿抽走了我的生命,心脏狠狠揪痛。
我大口喘着气,竭力被我遗忘的那些回忆再次席卷包裹着我。
高一那年夏天,司机在接我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我坐在后排,意外发生的瞬间完全来不及反应,大脑一片空白。
从前面飞来的碎片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划上我的脖颈,眼前看到的是从司机身上流出的汩汩鲜血,极度的惊吓和疼痛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后来,虽然手术治好了颈部的伤,我却再也不能做回一个正常人。
仿佛是被恐惧偷走了我的声音,我再也说不了话。
医生说,最大的因素来自心理障碍,只能看我自己能不能走出阴影。
在家人和朋友的陪伴照顾下,我能重新接受坐汽车出行,但语言能力却恢复不了。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讲话。
今天又亲眼目睹着我爱的人受伤流血。
路人已经报了警,救护车也在来的路上。
我看不到程清淮的伤口,却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正在逐渐减弱。
我无法接受失去程清淮,就算拼了命也想留下他。
我张嘴想喊出他的名字,很细小微弱的声音磕磕绊绊从嗓子里逸出,「程清淮……」
发音还很不稳。
「程清淮,程清淮……」
一遍一遍带着哭腔,颤颤巍巍,直到开始熟练。
程清淮护在我脑后的手轻轻动了动,「别怕。」
10
幸好这次事故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我因为被程清淮护着,只是受了点惊吓。
而他因为背部伤口太大,失血过多才导致昏迷。
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还能断断续续说几句话,这会儿又睡着了。
趴在枕头上的侧脸还很苍白。
程清淮的助理买了晚饭回来,我怕吵到他拿着饭去了楼道尽头。
我哥跟在后面,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卸下坚强,哭出了声。
「哥,我当时真的好怕。」
我哥上前把我揽在怀里,满是心疼。
听到我们出事的消息,他当时就吓到了。
匆忙赶到医院,见我坐在手术室外,一张脸冷的可怕,颤着声喊他哥。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我叽叽喳喳的像个跟屁虫一样粘着他的日子。
但逝去的终不再来,声音变了,眼前的妹妹也一副心碎掉了的样子。
我哭着一遍遍地向我哥倾诉,「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我哥拍着我的背,不厌其烦地说,「哥哥知道。
「先把饭吃了好吗?
「你得养足精神才能照顾他。
「哥哥也会陪着你。」
我点点头,用力地回抱我哥,
我身边的人都太珍贵,我一个也不想失去。
半夜的时候,程清淮醒了。
我一直守在他身边,立即就发现了。
我怕他乱动扯到伤口,先一步握住他的手。
他捏捏我的指尖,浅浅的笑着,「眼睛这么红,我就知道你该哭了。」
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我们两个人离得很近,絮絮地说着话,声音很轻。
我温柔地摸着他的侧脸,叫他,「程清淮。」
他笑着回应,「嗯。」
「谢谢你。」
他皱了下眉,「干嘛说谢谢?」
「我总觉得这时候应该地跟你说一声谢谢。」
还有,「我爱你。」
我在他嘴角落下一个珍重的吻,又重复一遍,「我爱你,程清淮。」
11
大四一整年我除了实习和写毕业论文外,还考取了教师资格证。
我哥感到意外,原以为我会在绘画专业里继续深造,没想到我突然要跑去聋哑学校做老师。
「你想做什么哥哥都支持你,哪怕你只是单纯画一辈子的画,想办多少画展都可以。」
我很感动,但还是决定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我告诉他,「我当初学绘画是因为想通过画来表达自己,现在我能重新开口说话了,我更想做一些实际的事情为这个社会贡献一份自己的价值。」
在聋哑学校上班后我才了解到,原来程清淮很早就开始投资这方面的慈善项目了。
他有时候也会来学校里给小朋友们送东西,默默练习手语方便和聋哑人交流。
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有一天下班后,他照常来接我。
副驾驶上放了一束好大的花。
「哇!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程清淮笑而不语,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递到我面前,他拿戒指的手还有点微微颤抖。
「是要求婚吗?」
他摇头。
「这枚戒指是因为你才失而复得,现在我把它送给你,请你戴上它永远陪在我身边。
「我不想让婚姻太早束缚你,所以这是个承诺,承诺往后的时光里我都会爱你一如此刻。」
黄绿色的橄榄石戒指缓缓推上我的无名指,闪烁出一道梦幻的光彩。
12
我和程清淮冷战了。
起因是我看他每天亲自接我上下班太辛苦了。
我想学驾照自己开车,他不同意。
我说让家里的司机接送,他还不同意。
我和他赌气,谁也不让步,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已经用手语交流一天了。
晚饭后,我继续跟他沟通。
为了让自己更有气势,我特意站在沙发上。
程清淮看我激动地手都要比划出一朵花来,忙护着我怕我不小心摔了。
我拍掉腰上的手。
「我现在已经好了,自己开车也没关系的。
「我就是不想让你太辛苦。」
程清淮的手语用得不太熟练,还故意慢条斯理的,「不可以。」
那几根指头在我眼前晃一天了,我越看越气。
直接脖子一伸,一口咬在他指头上。
他嗷地惨叫一声,故意装作很痛的样子,其实我压根没用多大力。
我白了他一眼。
他哭笑不得,一边哄我,一边继续犯贱说我像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乌龟。
那天晚上程清淮被我揍的很惨,孤零零一个人睡在沙发上。
因为我把主客卧的门全锁上了。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常。
吃过饭,程清淮载着我去上班。
我轻快地哼着歌,仿佛没有过争吵。
他抓住机会,可怜巴巴地问我,「宝宝,我今晚可以回主卧睡吗?」
「谁是你宝宝,找你的小乌龟睡去。」
说完,我俩不约而同地笑了。
借着这个机会,我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好久的疑惑。
「你以前明明挺温柔的,后来为什么变了?在我面前装的那么冷酷。」
他仍是专心地注视着前方,一边回答我的话,「我比你大了六岁,我不想你是因为我对你的好,对你的温柔就对我有好感,这就像是我在诱导你心动一样。
「我也有私心,我渴望的是你了解过我这个人,看到我的全部,深思熟虑,还能想要和我在一起。
「最好还是爱我爱得要死,一辈子都不能分开的那种。」
好吧,原谅他了。
—
爱情可以站在尘世、凡俗、平庸的天平的另一头,让这尘世、凡俗和平庸免于失衡,免于令人厌倦。
——全文完
来源:我不是影子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