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春雨淅沥,孟怀瑾坐在"怀古斋"的柜台后,百无聊赖地擦拭着一只青花瓷瓶。店门上的铜铃突然清脆作响,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墨绿色旗袍的女子收起油纸伞,轻轻跺了跺脚上的雨水。
一
春雨淅沥,孟怀瑾坐在"怀古斋"的柜台后,百无聊赖地擦拭着一只青花瓷瓶。店门上的铜铃突然清脆作响,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墨绿色旗袍的女子收起油纸伞,轻轻跺了跺脚上的雨水。
"欢迎光临。"孟怀瑾放下瓷瓶,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位不速之客吸引。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耳垂上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女子没有立即回应他的问候,而是径直走向店内一角,停在那扇红木雕花屏风前。孟怀瑾挑了挑眉——这扇屏风是他上个月从一位老收藏家手中购得,据说是民国时期的物件,上面的题词尤为特别。
"旧亭台、英红枫绿,金樽盛满春酿。"女子轻声念出屏风上的词句,声音如同雨滴落在青石板上般清脆。
孟怀瑾惊讶地走近:"小姐好眼力,这词句光线昏暗,一般人很难一眼辨认。"
女子转过身来,孟怀瑾这才看清她的面容——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右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为她清冷的气质平添几分哀愁。
"沈清梧。"她伸出手,"我对古玩有些研究,尤其是这类有题词的老物件。"
孟怀瑾握了握她的手,触感微凉:"孟怀瑾,这家店的主人。沈小姐似乎对这扇屏风特别感兴趣?"
沈清梧的目光重新落回屏风上,手指轻轻抚过木质纹理:"这上面的词,是我曾祖父写的。"
孟怀瑾一怔,随即笑道:"那可真是巧了。我收购时只知道这是民国一位文人的作品,没想到能遇见作者的后人。"
雨声渐大,敲打着店铺的玻璃窗。沈清梧从随身的绣花手袋中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里有我曾祖父的日记复印件,记录了创作这首词的经过。如果你有兴趣..."
孟怀瑾接过信封,指尖不小心碰到沈清梧的手,一股微妙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他假装没注意到,翻开信封,里面是几页泛黄纸张的复印件,字迹娟秀有力。
"我可以泡壶茶,我们边喝边聊?"孟怀瑾提议道,"正好今天没什么客人。"
沈清梧轻轻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就叨扰了。"
孟怀瑾引她到店后的小茶室,这里摆放着一张老红木圆桌和两把官帽椅,是他平时招待重要客人的地方。他熟练地烫壶、温杯,泡上一壶陈年普洱。
"孟先生很懂茶道。"沈清梧观察着他的动作。
"家学渊源。"孟怀瑾微笑,"我祖父是茶叶商人,从小耳濡目染。不过比起茶,我更爱这些老物件背后的故事。"
他将茶杯推向沈清梧:"比如这扇屏风,除了词句,我对它的来历一无所知。沈小姐能讲讲吗?"
沈清梧轻抿一口茶,眼神变得悠远:"那是1923年的春天,我曾祖父沈墨白在杭州西湖边的一个旧亭台里,遇见了一位姓林的女子。"
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仿佛在吟诵一首古老的诗:"他们一见钟情,但林家早已将女儿许配给当地一位富商之子。分别前,沈墨白在亭台里写下这首词,刻在一块红木板上赠予林小姐作为纪念。"
孟怀瑾听得入神:"后来呢?"
"后来林小姐被迫嫁人,带着这块红木板去了南洋。我曾祖父终身未娶,将这首词又写在纸上,流传下来。"沈清梧从信封中取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家族保存的沈墨白照片,背面有他亲笔写的这首词。"
孟怀瑾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位穿长衫的俊朗青年,站在一座亭台前,神情忧郁。翻到背面,果然是屏风上那首词的原始版本。
"难以置信..."孟怀瑾喃喃道,"这屏风难道是..."
"我想是的。"沈清梧点头,"这应该就是当年林小姐带走的那块红木板,后来被人做成了屏风。近百年过去,它竟然回到了杭州。"
雨声渐歇,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茶室,落在沈清梧的半边脸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孟怀瑾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沈小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问道,"杭州古玩店少说也有几十家。"
沈清梧神秘地笑了笑:"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我最近刚回国,昨天路过这条街时,透过橱窗一眼就认出了这屏风上的字迹。"
她从手袋中取出支票本:"孟先生,我想买下这扇屏风。价格你定。"
孟怀瑾犹豫了。按理说,遇到物品原主后人,他应该成人之美。但这屏风是他近期收购的最有价值的藏品之一,而且...
"我能考虑一下吗?"他最终说道,"这屏风和我店里的其他几件藏品是一套的,拆开可能影响整体价值。"
沈清梧的表情略显失望,但很快恢复平静:"当然理解。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她留下一张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
孟怀瑾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公司或职位信息。"沈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忍不住问道。
"我在大学教古典文学。"沈清梧站起身,"今天多谢孟先生的茶。希望很快能再见面。"
孟怀瑾送她到门口,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沈清梧撑开油纸伞,突然转身:"孟先生喜欢这首词吗?"
"很美。"孟怀瑾诚实地回答,"尤其是'燕来皆是他乡客,酒友开怀酬倡'这句,很有意境。"
沈清梧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曾祖父写这句时,正想着林小姐即将远赴他乡。'锦书频往。纵百句嘘寒,千言问暖,唯盼君无恙。'是他最真挚的祝愿。"
她微微颔首告辞,墨绿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孟怀瑾站在门口,手中紧握着那张名片,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与沈清梧的相遇,远非偶然。
接下来的几天,孟怀瑾时常想起沈清梧和她的故事。他查阅了关于民国文人沈墨白的资料,确实有这样一位诗人,终身未娶,晚年隐居西湖畔。更令他惊讶的是,在一本旧书里,他找到了沈墨白与一位林姓女子的合影,照片上的女子眉眼间竟与沈清梧有七分相似。
一周后的傍晚,孟怀瑾终于拨通了沈清梧的电话。
"沈小姐,关于那扇屏风,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果你有空,明天可以来店里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明天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
挂断电话后,孟怀瑾站在屏风前,仔细研读上面的词句。在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他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刻痕——"墨白赠婉君"。这证实了沈清梧的故事是真实的。
第二天,沈清梧如约而至。今天她穿着淡紫色的旗袍,发髻上别着一支白玉簪子,整个人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我查证了你说的故事。"孟怀瑾开门见山,"屏风上确实有'墨白赠婉君'的刻字。"
沈清梧似乎并不意外:"你是个认真的人,孟先生。"
"我想知道,"孟怀瑾直视她的眼睛,"你为什么对这扇屏风如此执着?仅仅因为它是曾祖父的遗物吗?"
茶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清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最后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如果我告诉你,我相信自己是林婉君的转世,你会觉得我疯了吗?"
孟怀瑾手中的茶杯差点滑落:"什么?"
"从我有记忆起,就经常梦见一座西湖边的亭台,和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沈清梧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直到我在大学图书馆偶然看到沈墨白的照片,才明白那些梦境的来源。后来我找到了家族的旧日记,拼凑出了这个故事。"
孟怀瑾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但看着沈清梧认真的神情,他又无法简单地将之归为妄想。
"屏风你可以带走。"他最终说道,"但我有个条件。"
沈清梧微微偏头:"什么条件?"
"让我参与你的研究。"孟怀瑾说,"我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想了解更多。"
沈清梧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轻点头:"成交。"
当天晚上,孟怀瑾帮沈清梧将屏风搬上一辆小型货车。临别时,沈清梧突然问道:"孟先生相信前世今生吗?"
"以前不信。"孟怀瑾诚实回答,"但现在我不确定了。"
沈清梧笑了,那笑容让孟怀瑾心头一颤:"你知道吗?我曾祖父日记里提到,林婉君右眼角下有一颗泪痣,和我的一模一样。"
货车缓缓驶离,孟怀瑾站在店门口,摸着自己不知为何加速跳动的心脏,感到命运正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将他与那个神秘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二
屏风被运走的第三天,孟怀瑾接到了沈清梧的电话。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她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格外急促,"你能来我公寓一趟吗?关于屏风的。"
孟怀瑾记下地址,关店后直奔沈清梧的住所。那是西湖边一栋老式公寓,爬满常春藤的红砖墙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怀旧。按下门铃后,沈清梧很快开了门,她换了一身简单的家居服,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右眼角的泪痣在走廊灯光下格外明显。
"进来吧。"她引孟怀瑾进入客厅,那扇红木屏风就立在窗边,在暮色中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泽。
沈清梧没有寒暄,直接指向屏风的一角:"我昨天清理时发现这里有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她纤细的手指沿着木质纹路滑动,"今天我用专业工具小心打开,发现里面有个暗格。"
孟怀瑾凑近观察,果然在雕花的遮掩下,有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隐秘空间。沈清梧从茶几上拿起一个丝绸包裹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几封泛黄的信件。
"这些是..."孟怀瑾屏住呼吸。
"沈墨白写给林婉君的信,还有她的回信。"沈清梧的声音微微发颤,"他们都未曾寄出。"
孟怀瑾戴上沈清梧准备的白手套,轻轻展开第一封信。纸页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
"婉君如晤:亭台一别,已逾旬日。每至夜深,英红枫绿之景便浮现眼前,如金樽春酿,令人沉醉而复醒,醒而复痛..."
孟怀瑾抬头看向沈清梧:"这词句..."
"和屏风上的一样。"沈清梧点头,"这是他离别后写的,后来浓缩成了那首词。"
他们一起阅读了这些跨越近百年的信件。沈墨白的痛苦、挣扎、不舍;林婉君的无奈、哀伤、思念。最后一封信是林婉君写的,日期是她出嫁前夜:
"墨白兄:明日便将远行,此去南洋,恐无归期。君所赠红木板,妾当视若珍宝,随身携带。若有来世..."
信到此中断,最后几字被水渍晕染,难以辨认。
孟怀瑾感到一阵莫名的揪心,他看向沈清梧,发现她眼中噙着泪水,在灯光下闪烁如琥珀。
"你相信吗?"沈清梧轻声问,"真的有来世?"
孟怀瑾不知如何作答。他向来是个理性的人,但此刻,面对这些信件,面对眼前这个与百年前照片中女子如此相似的沈清梧,他的科学世界观开始动摇。
"我不知道。"他最终诚实地说,"但如果真有前世今生,你和林婉君之间...确实有太多巧合。"
沈清梧突然解开领口最上方的扣子,露出锁骨处一个淡红色的胎记:"林婉君的信中提到,她这里有一个枫叶形状的胎记。"
孟怀瑾倒吸一口冷气——那胎记的形状确实像一片小小的枫叶。
"还有更奇怪的。"沈清梧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这是我的字迹。"
孟怀瑾对比信件和笔记本,两者的笔迹惊人地相似,尤其是"婉"字的特殊写法,几乎一模一样。
"这...科学上怎么解释?"孟怀瑾喃喃道。
沈清梧苦笑:"解释不了。就像我解释不了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句话让孟怀瑾心跳漏了一拍。他移开视线,假装研究信件以掩饰自己的慌乱:"这些信应该好好保存,它们有很高的历史价值。"
"我不在乎什么历史价值。"沈清梧突然激动起来,"我只想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我会做那些梦,为什么我对这屏风有如此强烈的感应,为什么..."她停顿了一下,"为什么见到你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人?"
孟怀瑾抬起头,与她对视。在那一刻,某种超越理性的认知在他心中升起——也许,只是也许,沈清梧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得找出更多证据。"他说,"明天一起去西湖边找找那个亭台如何?如果它还在的话。"
沈清梧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知道它在哪里。在我的梦里,它就在断桥附近。"
第二天清晨,他们在断桥边碰面。春日的西湖波光粼粼,岸边垂柳依依。沈清梧穿了一件淡青色的旗袍,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仿佛从民国画卷中走出的女子。
"这边。"她引领孟怀瑾沿着湖边小径走去。穿过一片竹林后,一座半隐在树丛中的六角亭台出现在眼前。亭子显然经过多次修缮,但基本保持了原貌,柱子上斑驳的漆色诉说着它的年龄。
孟怀瑾站在亭前,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与他梦中见过的某个场景重叠——他确定自己从未到过这里,却对每一处细节都感到熟悉。
"你还好吗?"沈清梧关切地问。
"没事。"孟怀瑾摇头,"只是...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沈清梧的眼睛瞪大了:"在梦里?"
孟怀瑾点头,不愿多言。他们走进亭子,发现内侧柱子上刻着许多文字,大多是游客的涂鸦。沈清梧径直走向一根看起来最旧的柱子,指着上面几行几乎被磨平的小字:"看这里。"
孟怀瑾凑近辨认,勉强看出是"墨白...于此...别婉君..."等字样。
"这是他刻的。"沈清梧肯定地说,"和屏风上的字迹一样。"
孟怀瑾伸手触摸那些刻痕,突然,一幅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一个穿长衫的男子伏在柱前,用小刀刻下这些字,泪水滴落在木屑上...
"孟怀瑾?"沈清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怎么了?脸色很苍白。"
"我看到了..."孟怀瑾喘着气,"我看到沈墨白在这里刻字的样子。"
沈清梧倒吸一口气:"你也有...记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孟怀瑾摇头,"也许只是想象。"
他们在亭子里默默站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思绪中。远处传来游人的笑声,提醒他们现实世界的存在。
"去喝杯茶吧。"孟怀瑾提议,"我知道附近有家老茶馆。"
茶馆里,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孟怀瑾点了一壶龙井,看着茶叶在热水中舒展,思绪却飘向那些信件和刻字。
"我查过沈墨白的资料。"他打破沉默,"他终身未娶,晚年隐居西湖边,写了大量诗词,但大多散佚了。"
沈清梧点头:"我曾祖父的日记里提到,林婉君走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来那个亭子。"
"那首词的后半段..."孟怀瑾突然念道,"'三巡罢,醉语难舒虚诳。儒心欲脱尘网。清都风月相思赋,徒饰君家帷帐。'这是何等的思念与无奈。"
沈清梧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后半段?屏风上只有前半部分。"
孟怀瑾愣住了。确实,屏风上只有词的上阕,而下阕他从未见过。那么这些词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不知道。"他困惑地说,"它们就这么出现在我脑子里。"
沈清梧的手越过桌面,轻轻覆在他的手上:"也许你也是...某个人的转世。"
这个想法太过震撼,孟怀瑾一时无法接受。他抽回手,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慌乱:"我们需要更多证据,不能仅凭一些巧合就下结论。"
沈清梧没有坚持,但她的眼神告诉孟怀瑾,她已确信不疑。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一起研究屏风和信件,走访杭州各处可能与沈墨白、林婉君有关的地方。孟怀瑾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与沈清梧的相处,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弦。更令他不安的是,他时常在不经意间说出一些民国时期的用语,或者对某些老物件表现出异常的熟悉,仿佛那些记忆本就存在于他的脑海深处。
三
一个雨后的傍晚,他们再次在"怀古斋"后院的小茶室相聚。沈清梧带来了一本破旧的线装书。
"我在一家二手书店找到的。"她兴奋地说,"沈墨白生前出版的唯一一本诗集,里面有完整版的《旧亭台》。"
孟怀瑾翻开脆弱的书页,找到了那首词。果然,下半阕与他脑海中浮现的词句一字不差。更令人震惊的是,扉页上有作者的亲笔签名,那笔迹...与孟怀瑾自己的签名惊人地相似。
"这不可能..."他喃喃道。
沈清梧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举在孟怀瑾面前,同时打开手机里存的沈墨白照片:"看看你的眼睛,再看看他的。"
镜中的孟怀瑾与照片中的沈墨白有着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内双的眼皮,微微上挑的眼角,连右眼下方的那颗小痣都分毫不差。
孟怀瑾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太多的巧合已经超出了巧合的范畴。他开始认真思考那个曾经荒谬的可能性——也许他真的是沈墨白的转世,而沈清梧是林婉君的转世,命运让他们在这一世重逢,完成未了的缘分。
"即使这是真的..."他艰难地开口,"我们又该怎么做?"
沈清梧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事。找出林婉君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信会藏在屏风里,还有..."她停顿了一下,"弄清楚我们这一世该如何面对这段缘分。"
就在这时,店门上的铜铃突然响起。孟怀瑾起身去前厅查看,发现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正在打量货架上的古董。
"您好,需要什么帮助吗?"孟怀瑾问道。
男子转过身,露出一张精明干练的脸:"孟老板是吧?我是周世坤,'聚宝轩'的老板。听说你最近收了一扇民国红木屏风?"
孟怀瑾心头一紧:"是的,不过已经售出了。"
周世坤眯起眼睛:"卖给一位沈小姐了?巧了,那屏风原本是我家的东西。我祖父周鸿煊是民国时期杭州有名的古董商,那屏风是他定制的。"
孟怀瑾保持镇定:"有证明文件吗?"
"当然。"周世坤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张发黄的照片,上面确实是一扇类似的屏风,"上面应该刻着一首词,对吧?'旧亭台、英红枫绿'..."
孟怀瑾心跳加速:"即便如此,屏风已经转手,交易合法合规。"
周世坤冷笑:"问题是,那屏风在战乱时期被盗,严格来说仍是我家财产。我准备走法律程序追回。"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或者,你告诉那位沈小姐,我愿意出双倍价格买回。"
孟怀瑾强压下怒火:"我会转告沈小姐,但她有权拒绝。"
"希望她明智些。"周世坤留下名片,"否则,法庭上见。"
周世坤离开后,孟怀瑾回到茶室,发现沈清梧脸色苍白——显然她听到了全部对话。
"那个人在撒谎。"她斩钉截铁地说,"屏风是沈墨白亲手制作送给林婉君的,与什么周家毫无关系。"
孟怀瑾皱眉:"你怎么确定?"
沈清梧翻开那本诗集的后页:"这里有沈墨白的自述,明确提到他亲自挑选红木,请匠人制作底板,亲手刻上词句赠予林婉君。周家不可能有所有权。"
孟怀瑾快速浏览了那段文字,确实如沈清梧所说。但另一个问题浮现在他脑海:"为什么周世坤如此执着于这扇屏风?它虽然精美,但并非无价之宝。"
"除非..."沈清梧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屏风里还有其他秘密!我们只发现了信件,但也许还有更多隐藏的东西。"
他们立即重新检查屏风,这次更加仔细。孟怀瑾用专业放大镜一寸寸查看木质结构,终于在屏风底部发现了一条几乎不可见的接缝。他用小镊子轻轻拨动,一块薄如蝉翼的木片滑了出来,露出一个扁平的暗格。
里面是一张折叠得极小的地图,上面标注着西湖边某个地点,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情之所钟,藏于此地。若得来世,共启此秘。——墨白"
沈清梧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是...藏宝图?"
孟怀瑾仔细研究地图:"看起来像是孤山脚下的某个位置。但这么多年过去,地形可能已经改变了。"
"明天一早就去找。"沈清梧激动地说,"也许这就是周世坤想要的秘密!"
当晚,孟怀瑾辗转难眠。他不断回想与沈清梧相识以来的种种奇异经历,那些无法解释的熟悉感,那些凭空出现的记忆片段。如果转世之说成立,那么他与沈清梧的相遇绝非偶然,而是某种命定的重逢。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来到店里,却发现沈清梧没有如约而至。等到中午,他拨打她的电话,却提示已关机。不安的情绪在孟怀瑾心中蔓延,他驱车直奔沈清梧的公寓。
敲门无人应答,询问邻居得知沈清梧昨晚出门后就没回来。孟怀瑾的心沉到谷底,他想起周世坤的威胁,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回到店里,孟怀瑾发现柜台上有张字条,上面是沈清梧的笔迹:
"怀瑾:周派人跟踪我,已发现地图之事。为安全计,我先行一步前往标记地点。若日落未归,请带屏风来孤山南麓老槐树下寻我。切勿报警,他们有人在内。——清梧"
孟怀瑾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三点。他迅速锁好店门,带上屏风驱车前往孤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让历史重演,不能再失去她——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任何一世。
当孟怀瑾抱着沉重的屏风气喘吁吁地来到孤山南麓时,夕阳已将西湖染成血色。那棵老槐树依然挺立,树下却不见沈清梧的身影。只有地上几道凌乱的脚印和一块墨绿色的旗袍碎片,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挣扎。
孟怀瑾跪在地上,手指抚过那片布料,百年前沈墨白失去林婉君的痛苦仿佛穿越时空击中了他。就在这时,屏风背面的雕花突然松动,掉下一块木片,露出里面藏着的一把老式钥匙和另一张字条: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若遇危难,持此钥往灵隐寺藏经阁。——墨白"
远处传来脚步声,孟怀瑾迅速藏起钥匙和字条。他站起身,面对未知的危险,心中却前所未有地清明——无论前方有什么,他都将追随这段跨越百年的缘分,直到结局。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光芒照在红木屏风上,"旧亭台、英红枫绿"的词句熠熠生辉,仿佛在诉说着那些未完的故事和未了的情缘...
来源:华文原创小说